人生如夢
往昔的記憶，在文字中回蕩
一天晚上，接近收工時候，進來一位中年男人。他急急走來，略微不安地問，是否還來得及點餐。
好一陣子不見了，一向他是中午來的，怎麽改成晚上？他說，以前在馬路對門銀行那份工，已經不做了。“不喜歡”。現在在附近倉庫找到工作，不知具體幹什麽。改成晚班。
於是，隔三差五在晚上臨收工時看見他。每次他都很不好意思，因為我們就要關門了。一般開始收拾廚房衛生的時候，就不願意再有人來。
他敦敦實實一個人，腦袋有點兒謝頂。人很和善，舉止斯文，開一部銀灰的寶馬車。老板總說他是老墨，我看他不是普通的粗人老墨，至少是受過教育的人。但看不出是來自哪裏，東歐？南美？和他簡短的談話中，隻了解他以前也是做生意的，他對我們經營自己的生意無比羨慕。言及將來條件成熟，還會出去創業，開創個人的生意。
倉庫的工作有多不如意？給人打工受拘束的地方很多很多。有天晚上，他匆匆進來，臉色鐵青。我本來已經關了前廳的大燈，看到他來，趕緊打開。然後，趁著廚房出餐的工夫，和他聊聊。他似乎實在忍不住的樣子，脫口說出，“我真不喜歡這份工！”
除非有足夠的信任，顧客與店家是不談私事的。他大概實在太壓抑了吧？我看他極度不開心的樣子，試圖說幾句話寬慰。剛好後麵又有別人來，我要照顧最後一個客人。他的晚餐包好，就走了。
從那以後很久，都沒見過他再來。老板說，他一定是辭掉那份工了，要麽被解雇了。那麽不開心，如何做得下去？
都說，幹過生意的人，再去給別人打一份工，會變得很難很難。因為你自己做決策者習慣了，已經不適應被其它管理者指揮來指揮去，何況有些管理者幹脆就是弱智。或者還有看你不順眼刁難的時候。
由此我想起另一個我非常要好的客人，蘇珊。她每周必來一次，每次我們都親密聊天，互問家人，情同姐妹。她原先在一家醫療單位做助理管理，後來辭掉，在社區大學找到一份教書的工作。就是因為她原來的上司，簡直crazy神經病。有幾次她來買飯，都向我傾訴，說她那上司不可理喻之處。你說工作環境中，如果是華人或其它少數族裔，就會自然歸結到種族歧視。可蘇珊卻是地地道道的美國白人女性，MBA碩士研究生學曆，蘇格蘭後裔，在職場照樣受盡委屈。我慶幸她很快找到喜歡的工作，並且鼓動我業餘去她的學校兼職教中文。
但她先生就沒那麽幸運了。總覺得職場上，女人似乎比男人運氣好一些。特別是中年以後的時期。並非性別占據優勢，而是女性柔軟低調，善解人意，對上司和合作者較不構成威脅。同時女性做事相對又認真細致，容易得到認可。
她的先生在經濟危機中，丟掉白領高層管理的職位，幾年內再沒找到工作，隻靠她的薪水度日。前段時間，蘇珊高興告訴我，邁克終於有工了！Thanks God!！感謝上帝！還有四年，他才可拿社會安全退休金，在這之前，但願他順利保住這份工作。
那個許久沒有露麵的中年老哥，也讓我們擔心。究竟怎樣了？能否安然度過？終於，昨天看到他的身影。一輛銀灰色寶馬快快駛來，停在門口。他一身休閑打扮，神色輕鬆愉快。——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他說，他在雷諾那邊找到工作，現在又可以來吃飯了！
祝賀他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