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不是這麽做的

十天旅行，回來後發現的第一件事，就是“中國王”關了。

兩年前的九月，它開張。當時在我這裏做炒鍋的台灣師傅，不無憂慮地說，他們很厲害。光裝修就花費不下七八十萬美金，看來是資金雄厚的大手筆。距離我們又近，隻隔一條街，而且包羅萬象。我們要小心了。

話說當時我也不是不擔心的，甚至一度想趕緊把店脫手。緊張之餘，別無選擇，隻有好好維護住現有的客戶，盡量減少流失。

沒過多久，就有信息從各個渠道傳回，我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老侯說，一家人去吃過了，不好吃，味道不對路。他做三十年炒鍋，自己也開過生意，懂得其中奧妙，算是內行。

客人們紛紛回來向我匯報，東西太少了，說是自助餐，實際像點菜，蝦菜牛菜都不多。不好不好不好！

又有人來說，哎呀，他們哪是什麽自助餐，隨便吃，純粹騙人的。盤盤半滿，菜菜不鮮。服務也不好，裝修倒是一級棒，但那頂什麽，又不是吃牆壁燈飾。

我似乎放了一點心。稍後得到一張他們的菜單，啞然失笑。

那菜單，不是一般的長。滿滿兩頁紙，反正兩麵都是菜名。細細看來，才知他把附近幾家中餐館的菜式通通收羅進去，變成外賣堂吃通吃，廣式美式大全。乍一看， 包羅萬象，應有盡有。而實際上，操作起來十分不易。不但對廚房員工是難題，是挑戰，對備貨出餐都是自找麻煩。隻有完全沒有經驗的人，才會這麽幹。

這其實是犯了做生意的大忌。任何一種生意，都有自己特定的客戶群體。確定生意性質時，一定要明白你針對的客戶群體屬於哪個消費層次。窮人區做窮人的生意，富人區做富人的生意，老墨區做老墨的生意，老美區做老美的生意。這種想一網打盡的做法，天真又外行。

想起他們開業之前，一夥福建人模樣的年輕人開車路過我們門口，其中一位衝進門來，拿走我的菜單。看他們不似平常客人，我大聲問，開店嗎？車裏的人答，吃飯！

揚長而去。

開自助餐廳，已經不是好時代了。物價上漲，進貨太貴，房租太貴。光人工和成本兩項就打死他了，別說一溜四大間的堂麵。那個區的商業租金，一間就有三千塊。 四間下來，至少一萬美金一月。按每人午餐十塊，晚餐二十塊計算，每天得多少人頭，才能掙出房費啊？這種類型的生意，要是沒有老墨捧場，死定了。而老墨，在 經濟危機之後，搬的搬，散的散，剩下的也被逼著學會算計省錢，像以前那樣大不管不顧大吃大喝的少了。

所以，我不急了。等著它消失吧。每天上班路過他門口，兩部車已經站在自家門前。生意顯然不夠，不然，方便的車位必定要留給客人。每天晚上我們下班的時候，他們的車還在，燈還亮，生意還沒有結束。夠辛苦的。福建的年輕人，真肯幹。

同樣開中餐館的朋友常問，你邊上那家布菲店怎樣啊？我說，估計他熬不過這個夏天。

果然。

關了就關了吧，脫離苦海，重回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