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作愛楓林晚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正文

我把故鄉裝在行囊,背著它流浪四方

(2005-02-26 23:17:13) 下一個
從弗羅裏達回到多倫多,像一列脫軌幾天的列車,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真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其實心裏明白,這裏並不是家。 想起了賈島的《旅次朔方》: 客舍並州已十霜,歸心日夜憶鹹陽。 無端更渡桑幹水,卻望並州是故鄉。 詩人在太原客居了十年,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故鄉鹹陽。誰知不僅故鄉難回,離家卻越來越遠,與老何真是同病相憐啊。我的故鄉在湖北鍾祥,畢業後在沈陽一呆就是十年,如今又遠離家國,不也是越走越遠了麽!真個是 "客舍沈陽已十霜,歸心日夜憶鍾祥。無端更渡太平洋,卻望沈陽是故鄉" 其實在沈陽的時候,從來也沒把那裏當過家鄉。這次去弗羅裏達,在多倫多機場候機,偶然發現窗外的某處竟像極了沈陽機場外的一處風景。 一縷鄉愁從那個地方冉冉升起來。 同樣的一幕,我在奧地利也經曆過。那次乘小飛機到阿爾卑斯山某個小鎮,也是從機場望出去,有一處竟像極了故鄉的一片山水。記得當時我癡癡地站在那裏,戴叔倫的詩,在這異國的空中飄蕩:"行人無限秋風思,隔水青山似故鄉。" 想說說我的家鄉-鍾祥。 鍾祥,楚文化的發祥地, 有文字記載的曆史長達2700多年。公元前701年,鍾祥為楚國的陪都,稱郊郢。明嘉靖十年(1531),因嘉靖皇帝生養發跡於此,升安陸州為承天府,為中央三大直轄府之一,相當於現在的直轄市。嘉靖皇帝取"祥瑞鍾聚"之意,賜縣名為"鍾祥"。這裏是宋玉的故鄉,現在還保留著"宋玉井","陽春台","白雪樓"等古跡。白居易《登郢州白雪樓》詩有曰:“白雪樓中一望鄉,青山簇簇水茫茫。” 正宗的莫愁女,也是在我們鍾祥,至於後來被南京搶了去,是沒有任何曆史依據的。 自18歲到上海求學,我就一直遠離家鄉。鄉愁如一根拴在我心上的柔絲,我走得越遠,心扯得越疼。我一直帶著一張家鄉的照片,這張薄薄的照片,是我最厚的一本書!那每一寸泥土上,都有我用腳踩出的詩行! 出國前我曾回了一趟家。外婆已經八十多歲了,眼睛都老瞎了。老人家拉著我,把我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摸捏個遍。她說最後再摸一摸吧,這一走,這輩子就再也見不著了。其實她老人家當時就已經看不著了,她隻能摸,用手摸,用心摸,摸得我七尺男兒,也忍不住淚下。疼愛了我一輩子的外婆啊! 以前在國內,雖然也不常回家,但家人總覺得你離得不遠。這次出國,他們感覺就不一樣了,大有"風蕭蕭兮漢水寒,此兒一去兮不複反"的悲壯。畢竟外國對他們來說,是太遙遠太遙遠的地方。臨走時媽媽給我做了一雙棉靴,說加拿大冷,或許用得著。我知道用不著,但還是帶來了,有時候看一眼,心裏都覺得暖和,仿佛看到媽媽手裏拿著靴子,眼睛定定地望著一個方向。 我不敢去多想她那種眼光。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 是啊!對春天陽光般厚博的母愛,區區小草又怎能報得萬一呢? 隻有一輩子的內疚! 這麽多年來,故鄉的親人讓我惦記牽掛,故鄉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也讓我魂牽夢繞。特別是老屋後的那棵老皂角樹,我多少童年時光都在它的濃蔭下度過!我小時候玩過的所有遊戲,相信老皂角樹都能記得。小時候的很多書也都是在樹下看的。我一直覺得這棵樹有靈性,因為它和我一起讀過那麽多的書。有時候看書累了,我就爬到它身上玩一會兒,站在它肩上往下撒尿,體會"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意境。 我上大學的時候,家裏搬了家,老屋從此就廢棄了。不過每次回家,我都會去看看老皂角樹。記得有一年去看它,剛好一陣風吹過來,片片葉子簌簌落下,老樹流淚了,我走過去抱著它,和它說了好一陣話。 再後來,家裏來信,告訴我老樹的死訊。我跟他們說,不管家鄉搞什麽開發,千萬不要動這棵老樹,死了也不要動。我的老皂角樹,或許它隻是睡著了! “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 這一問裏的濃濃鄉愁,我是能感應到的。因為每年的春天,我都會問家裏:老樹發芽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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