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瀾壯闊的大生活
(2009-11-17 10:5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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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用了些時間,看完連續劇《大生活》。它不是一部牽扯人心的破案片,不會讓人不睡覺也追。它讓你慢慢看,慢慢品,慢慢地領悟。
“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這部根據已故四川作家喬瑜遺作《大生活》改編而成的電視劇,主人翁是由張國立扮演的柳東。在物欲橫流的大時代,柳樂做夢都想過上波瀾壯闊的大生活,過有錢人呼風喚雨的日子。作夢歸作夢,他心裏始終明白,自己隻是個左右不了命運的小人物。於是他不強求,不折騰,他善良堅韌,仗義勇敢,用劇中的話來說:“自己過得隻比鬼火亮一點,卻假裝太陽去照別人”。
柳東實在是沒有足夠的能力,在時代的巨浪中啟航。他父母早逝,隻留下一間破爛的院子,和需要柳東拉扯的弟弟。隻有初中文化的柳東,下崗後倒黴事一樁樁來,前妻跑了,小生意虧了,弟弟坐牢了,還搭上個流浪兒要養。他愛上小寡婦洪雨,可洪雨為錢而傍上了大款,不要柳東。有這般際遇的主人翁,這部片子的基調,似乎是沉重而深刻的,可其實不然。它讓人看著輕鬆愉快,給人以生活的智慧和幽默,因為悲慘的柳東,是快樂的。 他快樂,因為他知道大生活隻不過是夢,他能過上的隻是小日子,有盒飯吃、有酒喝就別無可想的小日子。他快樂,因為他有情,和弟弟柳西的情,和養女小魚的情,和看門老頭丁爺的情,還有對洪雨那份厚重的情誼。張國立無愧是個好演員,他演活了柳東。片子看完後,柳東在自家小院裏,就著花生米,一邊喝酒,一邊哼著“我愛呼倫貝爾大草原”的場景,還讓我回味了幾回。人原來可以這麽快活。
片子給了個大團圓結局,柳東雖然還是個清潔工,但有了百萬身價。四個女人愛他,他選了最愛的洪雨。帶著歌星夢闖蕩成都,曾被人騙財騙色的小張姑娘,終於大紅大紫。就連成日喝得醉熏熏的窮困老頭丁爺,死後才被發現,其實是個有價值三億財產的主。好人都過上了大生活,壞人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這樣的結局不壞,至少讓人圓滿地看完了一部長片。可現實生活中,絕大部分的柳東們,丁爺們,始終落魄貧窮,因為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而隻能滿足僅有的一點小快樂,無奈卻堅強地生活著。
從《士兵突擊》開始,近年國內影視劇似乎已塑造了不少“許三多”式的人物,有男版、女版、古代版、現代版、軍旅版,其人物特點:誠實、忠厚、卑微、堅韌、容忍、純靜。很明顯,柳東也是個“許三多”式的人物。 這類人物之所以讓人喜愛,也許是當前波瀾壯闊的大環境使然吧。老是聽人說,國內錢如何如何容易掙,生活是如何如何豐富多彩,可是,真正的時代弄潮兒能有幾個?弄不了潮的,也隻能在《大生活》之類的文藝作品中找點共鳴。這麽慘的柳東都能堅強快樂,我為什麽不能?
幾日前和朋友聊天,談到該不該回國發展的老問題。朋友歎:“出國十年,我們錯過太多了。國內最好賺錢的十年,最享受生活的十年,我們卻在這裏幹著一份死氣沉沉的工作,圍著灶台和孩子轉。象我們這樣年齡和學曆的人,在國內大多數都有幾個物業了,還有好多花銷都不用自己掏錢。可我們的房子和車子,還欠著銀行的錢呢。”朋友說得對。用“如果”來造句,我們這批出國十年左右的人,如果當初沒移民,就算不大富大貴,估計好多人都在祖國發展的大潮中,過上了波瀾壯闊的大生活。
不過,對這種是否該回國的話,我除了發幾句感慨,是越來越不把自個兒往“如果”的句型套了。移民後的日子,生活上總是捉襟見肘,精神上也有很多困擾,但也堅持下來,過習慣了。不是不想掏金,可就象《大生活》裏的柳東一樣,掂得清自己的斤兩,隻有蠟燭那麽點光,又何必假裝太陽。以上海北京深圳的房價,找不到一份高端工作,就供不起象樣的房子。可是高端工作又豈是樹上的蘋果那麽容易摘的?看在你學曆經曆不錯的份上,給你個VP當當,年薪百萬金燦燦的大蘋果拋過來,那麽好的事,你敢接嗎?高薪不是免費的,你得用業績去換。二十七八歲的黃金打拚階段已經過了,咱現在拖兒帶女。在加拿大幾年後,把家庭看得越來越重,那種把孩子扔給保姆,自己埋頭賺錢的事又幹不出來。這心態,風口浪尖裏怎麽弄潮?
於是不再弄潮,不再追究錯過了什麽。不會放棄努力,不會放棄追求,但會用一份隨意的心。遠處的蘋果太遠,那就去近處的農場。每年深秋,蘋果園關門之前,是最好的采摘時節。由於天冷,果肉裏起了糖塊,咬一口香脆甘甜。從農場回家,正是晚霞滿天的時分。各色雲彩在天空裏翻滾,有波瀾壯闊的氣勢。我們的車,在天空下向遠處延伸的高速公路上,感覺如此渺小。那一刻我想起了《大生活》裏的柳東,就著花生米喝口小酒就樂的柳東。我也樂,為新采到的甜蘋果,為孩子的笑聲,為自己風平浪靜的小日子。天空廣闊,可它太遠,就象不屬於我的大生活。
同事那天說起這個朋友就說,哎,隻有國內才多機會,我們在外麵也就這樣了,誰不想過大生活呀,可畢竟不是自己的地頭,怎麽爬都爬不上去,隻好和國內的說說,我們外麵空氣好,福利好,小孩受教育好,聊以自慰吧,回國也不現實,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