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最愛》後記:愛情裏沒有誰貴誰賤
(2009-02-26 07:40:08)
下一個
我有個朋友SHIRLEY,每次看到我寫連載就會問:“你是白玉潔嗎?”“你是鬱平嗎?”......這次又問:“你是許焰嗎?”
我總是大言不慚地答:“當然不是。沒看見我每天忙著賺錢燒飯寫博,要是象她們那樣婚內婚外地愛來愛去,我忙得過來嗎?再說,我比她們漂亮多了,能幹多了。”
SHIRLEY隻好訕訕地說:“那倒也是。”對這種一點都不懂得謙虛,居然誇自己漂亮能幹的人,她還能說啥?
和SHIRLEY認識有幾年,還曾經是工作在同一家銀行的同事。如果看我這些連載的朋友們,能跟SHIRLEY一樣,覺得這些故事,就象是發生在他們身邊的朋友中間,親切真實,不象是癡人說夢,身為作者,我就覺得很欣慰。謝謝SHIRLEY、TRACY、阿妍、夕子、紫雨、PATTY、天兄、七星、YUAN4YUAN、唱歌的魚、蜜瓜、若、梢兒(恕不一一列舉)這般鼓勵我的讀者,尤其是夏競,他們知道,ALEX不是專業作家,她要工作掙錢,要燒飯帶孩子,寫博隻是她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他們對ALEX,ALEX的作品,以及作品中的人物,都很寬容,象聆聽朋友的傾訴一樣,關注著這個故事。有這份理解和支持,《一生中最愛》的整個寫作過程,對ALEX來說,是很愉快很輕鬆的一段經曆。
去年聖誕和博友夕子聊天。她是學新聞的,文筆了得。念書的時候,她問過大學老師,也是一個作家:“怎樣才能象有的作家一樣,比如說池莉,可以用看似簡單的手法,甚至不用一個形容詞,就能把作品寫到讀者的心裏去?”老師答:“需要生活的凝練。”
ALEX恍然大悟,自己作品中人物的局限性,描寫上的蒼白,除了語文功底的薄弱,還因為生活的凝練少了。我所經曆的,看到的,聽到的,加上我有限的學識和智慧,對生活的領悟所能達到的高度,也就這樣。所以,《一生中最愛》中的敗筆實在太多,最大的一處,是沒有寫出許焰和李新國婚姻的實質和主流,相反,對生活中的小插曲著墨太多太重,風格太“主婦”了。可是,正因為不是專業寫手,也沒必要因為寫出一篇好文章而深入生活,甚至體驗更多的人生。我還是在原有的生活軌道上走著,繼續過簡單俗氣的日子,不會因為寫了幾篇博,而又任何改變。在寫作方麵,我從朋友們那裏得到的褒獎和鼓勵,多於我應該得到的,真的很感謝!
過去的三個月,《一生中最愛》裏的許焰和李新國,就象身邊的兩個朋友,在這個寒冬,與我相互守望關注,並溫暖著。不管他們有過怎樣的過去,他們心裏的陽光麵和陰暗麵的比例如何,我都不會不把他們當朋友;不會因為他們在愛情婚姻中一些不太尋常的經曆而看不起他們,更不會象有的讀者一樣,把“賤”這個字加在他們的身上。正如自己的不完美,我不奢求完美的朋友。每個朋友身上,都有讓我感動甚至震撼的地方,許焰、李新國、秦麗和陸陽也不例外。
這篇後記裏,本來想寫一寫自己對這幾個人物的看法,可是,整個連載完成後,卻沒了寫後記的欲望。其實,我怎麽看他們,一點都不重要,讀者們有自己心目中的許焰和李新國,有自己的一生中最愛。許焰和李新國這兩口子,將會平淡並幸福地攜手同行。他們的幸福在心裏,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無須用外人的標準來衡量。平凡恩愛的夫妻總是多數,如果沒那麽幸運,遇到一份不那麽完美的婚姻,不那麽完美的伴侶,哪怕是象許焰和李新國那樣曆經磨練,最終,也會有來之不易、並同樣值得珍惜的一份真愛。
故事寫到他們結婚的頭八年,此時的許焰,對婚姻的付出可能多些。可一輩子這麽長,誰又知道將來的八年,十八年裏,李新國付出的不會更多?就算她一輩子付出的,都比李新國的要多,她也不會計較。付出的快樂,不見得比得到的要少。這是無法算清的一筆帳,或者說,這筆帳根本就沒必要去計算。婚姻裏,還真得有點阿Q精神,沒有誰貴誰賤之說。
關於《一生中最愛》的結尾,ALEX構思過幾個,其中有許焰和李新國惆悵地分開,但更多的是愛情的延續。最後,我定下來兩個備選方案,用了在機場見麵的一個。這個比較現實,和全文風格一致。另一個,超現實的,雖然沒有采用,但還是在這篇後記裏寫下來,給朋友們獻醜。本文結束之前,如果一定要象許焰那樣,為愛下一個定義,那個與你相守著,並將與你相伴餘生的人,就是一生中最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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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許焰的本命年。李新國想起,自己三十六歲那年,許焰給她買了一塊玉,用紅絲線穿著,還給他親手戴上,祝他本命年順順利利。
李新國找了個時間,到太古廣場買了塊玉佩,回到家來,想給許焰戴上。許焰拿起盒子裏的發票:“六百多,這麽貴?”
“那年你不是也給我買了一塊嗎?我要不給你買,還不得給你罵死啊?”
許焰小人得誌地笑:“你那塊,我是在唐人街的攤上買的,才二十塊錢。”
李新國說:“你不是總說我對你不好嗎?這下知道了吧?咱家誰是受虐待的那個?一輩子也就幾個本命年啊,我老婆就給我買二十塊錢的地攤貨。”
許焰說:“俗了不是?感情是用錢來衡量的嗎?想當年我嫁給你的時候,還以為你窮得連地攤貨都買不起呢。”
一句“想當年”,讓他們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過八年。
李新國一邊為許焰戴上玉佩,一邊認真地說:“許焰我告訴你,這玉佩你可不能拿去退了,說是用錢買菜更實惠什麽的。這是給你本命年祈福消災的東西,知道嗎?”
許焰點頭說:“知道了,” 眼裏竟閃出了淚花。
“本命年有什麽願望,說來聽聽。”李新國問。
許焰說:“沒什麽特別的,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我媽是二十四生的我,今年也是她的本命年,我記得還是正月十五的生日。昨天我給她打電話了,問她有什麽心願?她說,要是能把三個女兒,三個女婿,三個外孫聚在一起,過個生日就好。”
許焰父母已經搬到了上海,住在三個女兒湊錢為他們買的公寓,離二女兒許晟家很近。老兩口每天象上班似的,到許晟家照顧一歲多的外孫。
“那咱們就回去一趟唄,還有一個月才到正月十五,現在訂票還來得及。”李新國說。
許焰想了想:“離上次回去才一年多,不如再等一兩年吧。現在經濟多不好,回去得花多少錢啊。”
“錢賺了就是花的,這不是你說的嘛,”李新國說:“你媽六十大壽也就這一回。難道要等到她七十大壽才回去?”
除夕,李新國和許焰帶著CATHY,登上了多倫多飛往上海的班機。 不一會,CATHY靠在李新國身上睡著了。許焰也把頭靠在他的肩膀,迷糊地睡去。李新國腿上枕著女兒,肩膀上靠著許焰,壓得他沒法睡,隻好對著坐椅前的屏幕,一部接一部地看懷舊大片。他很累,心裏卻很愉快。作為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他沒多少錢,沒什麽大本事,可是,能用他中年發福的身軀,給老婆和孩子一個舒舒服服睡覺的地方,也算是一點成就吧。
靠著李新國厚實的肩膀,許焰睡得很香。在萬裏高空的雲層之上,她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到從小長大的陝北縣城,北京的大學校園,桂林漓江的山水,多倫多的楓葉。她夢到了和李新國的過去,還有他們的將來。
她夢到2009年的冬天,結婚的第九個年頭。許焰從醫院回來,興奮地告訴李新國,超聲波照出她肚子裏懷的老二,是兒子。李新國聽了,雖然為有兒有女而高興,卻沮喪地說,他剛被裁員,沒了工作。經濟形勢比去年更差,李新國公司裁員超過一半,首先就砍他這樣的高薪員工。許焰望著按揭買回來的房子,一疊水費電費單,等著上鋼琴課的女兒,還有自己隆起的肚子,心裏愁著,卻笑著對李新國說:“沒事,不是還有我嗎?你沒了工作也好,正好學點東西。咱不是說了嗎?今天學的,以後哪天就用上了......”
她夢到2010年,結婚十周年紀念日。 經濟複蘇,李新國又找到了工作,隻是工資沒有先前那麽高了。然而,為了結婚十周年慶典,許焰決定奢侈一回,前往市中心最貴的日本餐館,吃每人一百多元的自助餐。由於一場暴風雪,DVP公路發生嚴重車禍,車被堵在路上。
李新國怨道:“大雪天的,跑市中心幹嘛?”
許焰說:“誰讓咱們在大冷天結婚呢,想慶祝一下都不方便。”
李新國說:“想當年,是誰去找熟人開證明,猴急猴急地要跟我登記結婚的?”
許焰正想針對“是誰要結婚”這個問題進行嚴肅辯論,奪回尊嚴。兒子哭了,辯論暫停。等DVP暢通,豪華日本餐館已經打佯。
......
結婚二十周年,許焰吸取經驗教訓,不再外出慶祝,在家準備了一桌燭光晚餐。為慶祝父母“搪瓷婚”,十七歲的CATHY把男朋友帶回了家。許焰氣急敗壞,關門不見。黃毛丫頭,居然把男朋友帶回家,反了!李新國向CATHY陪著笑說:“別介意,你媽更年期。” 再回房勸許焰:“女兒十七歲,該交男朋友啦。也不想想,你十七歲那會兒,不是已經暗戀那個什麽‘文龍‘了嗎?二十七歲的時候,都結了兩回婚啦!” 許焰更氣,把李新國推出門外:“你神經病啊?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煽你!”
......
結婚三十周年,CATHY第一個孩子出世。許焰隨時待命,準備抱外孫。CATHY說:“媽,我可沒想讓你給我看孩子。”
許焰傷心落淚:“我一片好心,她盡然看不上我!”
李新國勸道:“女兒不是心疼你嗎?還說自己是個新潮老媽呢,這都不懂。”
許焰擦幹眼淚:“李新國,你把那個‘世界上最應該去的五十個景點‘名單拿出來,看咱們哪個還沒去的,明天就走!”
......
結婚四十年,李新國想,該弄個儀式,慶祝兩人的“紅寶石婚”。可許焰沒時間,她要去多倫多中華文化中心,參加“夕陽紅”才藝大表演。
寫下幾幅春聯,許焰得意地說:“沒想到啊,年輕時學的書法,終於派上用場了。我就說過,你今天學的東西,明天指不定就用上了。”
李新國打斷許焰的嘮叨:“你這春聯,是寫給我的情詩吧?新年吉祥,國家安康,頭兩個字不就是我的名字嘛。”
許焰白了他一眼:“臭美!這是組委會的指定條目。”
......
結婚五十周年,一個飄雪的夜晚。許焰躺在病床上,問坐在身邊的李新國:“我要是就這麽迷迷糊糊地去了,來不及跟你說再見怎麽辦?”
李新國說:“說不說再見,咱們下輩子不是還得見嗎?”
許焰問:“真有下輩子嗎?”
李新國說:“虧你還是個學馬列的,還信這個?”
許焰說:“這輩子我還沒跟你過夠呢,有下輩子就好了。”
李新國說:“要真有下輩子的話,你還是得跟我過。你不是總說,李新國對你不好,虧欠了你嗎?我可不想欠你的,下輩子一定還上。”
握著李新國的手,許焰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他們就這麽牽著手,走了五十年,直到這一刻,似乎都沒有真正慶祝過結婚周年,沒有認真說過一個“愛”字。
對那個相伴一生,過一輩子都不夠的人,“愛”這個字,太輕了,輕得就象飄落在窗欞上的,一瓣雪花。
(ALEX / 二零零九年二月)
太喜歡你的故事了,每一篇都喜歡。請繼續。
等著看呢!
俺們小A低調,謙虛.哈哈.不當專業作家也好,省得俺們還得付費閱讀.
這讀得多爽啊.
說實在的,象俺們這界草民,要的是共鳴.要是哪天小A真的也找個地方需要付費才能讓俺讀,俺也隻好認栽了.受小A的毒太深了,實在是抵禦不住不看.再忙也要看!
許焰更氣,把李新國推出門外:“你神經病啊?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煽你!”
LOL, I like that. It's payback time :)
Thanks again!
我認得從事和李同樣工作的國人,老婆不上班, 幾年前四十萬買的房子都付清了, 孩子還上私校.
我打字的功夫,你就把沙發搶跑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
我也從不會說別人‘賤’或 low
‘他們的幸福在心裏,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無須用外人的標準來衡量’ 好
‘作為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他沒多少錢,沒什麽大本事,可是,能用他中年發福的身軀,給老婆和孩子一個舒舒服服睡覺的地方,也算是一點成就吧。’ 這一句也很好玩。
可以用看似簡單的手法,甚至不用一個形容詞,就能把作品寫到讀者的心裏去 -- 如果可以,每個人都有機會當作家了,真不是那麽容易的,這種凝練似乎也不一定是親身經曆
對啊,對啊,愛那麽輕飄飄的,像雪花一樣。這一輩子多長啊,身邊陪伴自己的人,才是一生的最愛啊。
ALEX寫的好!你寫的每一個故事我都喜歡:)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