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最愛(三十七)
(2009-01-30 09:22:01)
下一個
李新國母親來了以後,秦麗來得少了。以前,許焰最怕聽秦麗說婆婆的壞話,耳朵都聽得起了繭。如今,許焰倒是盼著跟秦麗多見麵。想倒苦水的人,不隻是秦麗一個了。和婆婆的關係,許焰說不出有什麽不好的地方,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怪。
“你得出去,別呆在家裏,”秦麗總算來了,在房間裏,壓低了聲音和許焰說話:“我現在上學,成天呆在學校和圖書館,跟我公公婆婆少了正麵交鋒,日子好過多了。”
許焰想起,她和陸陽母親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時候,大家都上班,真正接觸的時間不多。等到陸陽母親退休,他們已經搬了出去。五年和諧的婆媳關係,在一定程度上,是因為少了正麵交鋒吧?
許焰很快回COLLEGE上課去了,李新國也盼著她這麽做,早畢業早賺錢。母親在家帶孩子,做家務。怕老人家太辛苦,許焰和李新國提了幾次請鍾點工的事,母親一口回絕:“別浪費錢,我一個人沒問題!”
許焰不在家,李新國母親照顧孩子,還要燒飯,累是累,卻是心情最輕鬆的時候。她很快就實踐出一套勞逸結合的作息時間表,安排好孫女的起居飲食,還可以象許焰那樣,在李新國下班前,開羅出一桌先有開胃小食,後有甜點水果的晚餐。隻不過,她燒飯的場麵,不象許焰那樣轟轟烈烈罷了。
吃晚飯時,李新國大口吃著紅燒肉,對母親說:“媽,今天這麽多菜,你一定忙了半天吧?”
母親說:“才不用呢,不到兩小時,就全都弄好了。”
睡覺前,許焰和李新國聊天:“哎,你媽這人還挺要強的。她說今天的飯菜兩個小時就弄好了,我才不信呢,就那鍋肉,至少就得弄兩小時。”
李新國說:“你神經病啊,有現成飯吃,還這麽多廢話。我媽一個人在家有多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在她麵前說這些不中聽的話。你哪天要是沒有課,家裏的活就多幹點,別讓我媽累著了。”
許焰挺沒趣的,不就是夫妻間隨便閑聊嗎,幹嘛這麽當真?她可沒說錯,李新國母親就是要強。家裏的活,許焰不是不想幹,隻不過看到婆婆大包大攬的樣子,她想幫忙卻不敢走近,怕逞強的婆婆沒麵子;她也不敢跟婆婆套近乎,說太多話。李新國交代過,跟他媽說話要小心著點,別一不留神把老人家給得罪了。
“不如這樣吧,”許焰想了個主意:“以後凡是星期六星期天,家裏的活全歸我,讓你媽休息。”
李新國認為這主意不錯,第二天就跟母親說了。
從此,李新國負責賺錢;家裏的事,周一至周五由母親負責,許焰周六周日值勤,同時兼顧讀書和找工作。一家人過得還算和睦,美中不足的是,母親和許焰之間能力的較量,象一股暗湧,時強時弱,讓兩個女人隱隱不安。
這個家,最幸福的人要數李新國。母親和妻子的廚藝在明爭暗鬥間,相互促進,共同提高,最大的受益人是李新國。他的親女時光裏,沒有給孩子喂飯、換尿布之類的煩事,隻有父女間嬉戲時的爽朗笑聲。他有大把的業餘時間,用來更新技術本領,證書又多了,工資又漲了。
2004年底,李新國跨入了年薪超過十萬的IT精英行列,許焰找到了工作。
李新國和許焰曾想象過,當他們擁有了從踏上加拿大土地就向往的生活,一定要有隆重熱烈的儀式,來慶祝夢想的實現。最終,他們還是沒安排任何活動,就連兩杯酒都沒有。努力了,得到了,一切就是那麽簡單、自然。
這一年,離許焰認識許新國,整整五年。離陸陽第一次帶她遊漓江,十年過去了。以五年為計量單位,回看走過的日子,許焰感慨,她又回到了原點。她今天所擁有的一切,十年前曾經有一個人,真誠地,毫無保留地給過她。他好嗎?快樂嗎?但願吧。然而,那都不重要了,他坐船看秀麗蜿蜒的漓江水,她在公寓的二十四樓,遙望寬廣沉靜的安大略湖。
2005年冬天,CATHY兩歲。李新國母親在加拿大住了快兩年,續延了兩次的探親簽證又要到期了。
一天晚上,李新國對許焰說:“這兩天你把我媽的簽證再續一下。” 家裏這些事,向來都是許焰張羅的,李新國發布命令就行。
“還簽嗎?”許焰問:“聽說探親簽證很少有超過兩年的,這次可能批不下來。”
李新國的臉色馬上變了:“讓你簽你就簽。批不批是一回事,辦不辦,是你的態度問題。怎麽,想趕我媽走啊?”
許焰也知道,手續辦不辦,她是無權發表意見的,“趕婆婆走”這個罪名,她可擔當不起。如果有發言權,許焰其實很想說:她希望婆婆回國去,哪怕住半年再來,讓他們過過一家三口的日子也好。她們的婆媳關係不能說很糟,表麵看似乎還很好,至少不象秦麗家那樣三天兩頭撕破臉地鬧。但許焰感覺得到,她和婆婆兩個,都小心翼翼地努力著,去維持彼此關係的平衡。她有點累了,難道婆婆不是?她還不敢跟李新國說,說了也隻能換來一句“信不信我煽你”。
許焰隻好說:“這兩天我工作忙,過幾天就辦。”
李新國說:“你那份一年賺不到五萬塊錢的工作,有什麽可忙的?明天就把材料交上去。”
許焰問:“要是批不下來該怎麽辦?也要做好兩手準備。找個時間,我們去看看附近幾家DAY CARE。不管你媽的簽證能不能批,CATHY兩歲了,該上學了。”
李新國象要跳起來似地:“你神經病啊,兩歲的孩子上什麽學?公校也好,私校也好,都比不上我媽一對一的教育。我告訴你,你還千萬別在我媽麵前提孩子上學的事,老人家還以為,我們嫌她帶不好孩子呢。再說了,把孩子送到學校去,我媽一個人呆在家裏,太無聊了,悶出病來怎麽辦?”
許焰說不出話,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可能就是讓她一直擔心的,這個家潛在矛盾的根源吧。在李新國眼裏,家裏所有的事,都必須以母親的利益為先。說話要有分寸,不能得罪老人家;家務不能少幹了,怕老人家累著,也不能多幹了,更不能幹得太快太好,怕老人家以為自己不中用。就連女兒上學,首先考慮的並不是孩子成長的需要,而是老人家的情感需求。
而在李新國母親眼裏,凡事必須以李新國的利益為重。家裏買的所有東西,都必須是他喜歡的。那些李新國不喜歡,卻讓許焰饞得流口水的,連影子都不能出現在這個家,否則,一頂“對老公不好”的帽子,當場扣下。
許焰也想過和李新國談談這個問題。可對李新國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討論的事。母子情深,你敢看不順眼?李新國還反問一句:“我和CATHY掉進河裏,你救我,還是救女兒?”
許焰想都不想:“當然是女兒。”
李新國說:“那不就得了。我和你掉進河裏,我媽當然救我。你和她都掉進河裏,我自然先去救她。這不是天公地道的事嗎?你什麽道理不懂啊?這都不明白。”
許焰懶得跟他理論。婆婆來了以後,李新國的辯論水平在兩個女人的同時調教下,日益漸長。許焰不是駁不過他,但不能象以前那樣,兩句話就能讓他閉嘴了。
呼喚"鄒遠方",想起他就覺得可愛.
小A加油,2005年冬天過去了.還有三年的故事.期待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