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最愛(二十八)
(2009-01-14 13:52:13)
下一個
第二天,李新國和許焰坐長途車到西安,跟結束了遊覽的同事們會和,飛回桂林。
李新國以“朋友”的身份,把許焰介紹給同事認識。這就是把李新國弄得身敗名裂的第三者,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許焰落落大方,言行舉止都很得體,不似傳說中的狐狸精形象,不讓人討厭,還很快和李新國的同事熟絡起來。她這等天生會取悅人的本事,李新國不服不行。
回到桂林,李新國和許焰著手辦移民。李新國是主申請人,但所有手續由許焰操辦。她英語好,又是當秘書的,處理文件很在行。他的主要任務,就是集中精力考雅思。 公證材料需要單位介紹信,李新國正愁著,怎麽才能不驚動單位,又能把手續辦妥。許焰一句話:“我想辦法。”兩三個星期後,就把除結婚公證以外的一堆文件帶回了家。李新國還沒來得及問,她托什麽人幫的忙,許焰又說:“我已經找了一個可靠的人,幫我們到街道去開結婚證明,這樣連結婚也不會讓單位知道了。等你和蘇葵一離婚,我們就去辦。” 許焰的雷厲風行,把李新國嚇了一跳。她到桂林不過五年時間,學校裏當一個小小的辦公室副主任,陸陽家那些有用的社會關係也斷了。她到哪裏,兩小子就搜出這麽些有用的人,把一大堆讓他想著就頭痛的事給辦好了?如此厲害的女人,他應付得了嗎?
吃了晚飯,許焰填寫移民申請表格時,看到有關財產一欄,問李新國:“哎,我們有多少錢?”
李新國打開箱子,拿出幾張存款單遞給許焰。許焰算了一下,加起來有快十萬,都是用他自己的名字存的。“這些都是我的獎金,外快什麽的,蘇葵不知道。”李新國說。
許焰心裏一沉。能在蘇葵這麽蠻橫的老婆眼皮底下,偷偷存下十萬塊私房錢的男人,能有多大的心計啊。她還以為,李新國除了讀書,搞技術,聽老婆話,什麽都不懂。她以為自己夠聰明,其實,蠢到家裏有多少錢都不知道,離婚時陸陽給她的兩萬塊,還跟施舍似的。她小看李新國了,哪怕在和蘇葵恩恩愛愛的時候,他就懂得捏點錢在手裏。要不是許焰決定了跟他結婚,並移民加拿大,他還不見得會把存單拿出來。許焰還想起,搬進這個房子後,一直都是她在付房租;他們總是省吃儉用地過日子;她看中一副窗簾,舍不得買,李新國站在旁邊,裝沒看見似的。他可是有十萬塊錢的人。
晚上,李新國和許焰各懷心事,背靠背各自睡了。他們盼了好久,想要找個能幹強大的伴侶,也都幸福地以為找到了。隻不過,這個伴侶真是夠強大,強得讓他們都感到了壓力。
幾天後,他們心中的這點顧慮,被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衝淡了。蘇葵打電話來,約李新國去法院辦離婚。
拖了幾個月,蘇葵終於肯離婚,一是因為家人朋友勸她當機立斷,二是因為李新國的堅持。但促使她痛下決心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覃征。覃征對她的追求,從十六七歲就開始了,被拒絕後,雖然也找過兩個女朋友,但都以分手收場。蘇葵和李新國鬧翻的時候,覃征正處於感情的空檔。時機合適,他不會放過接近蘇葵的機會。
覃征是個警察,有警車開的那種。同學聚會時,他經常不能參加,打電話說原因,總是“要破案”,聽起來就夠威風。他穿警服的樣子,就更神氣了。可蘇葵不喜歡警察。她書念的不多,對李新國那樣斯斯文文,有讀書人氣質的尤其欽佩。李新國被別的女人勾走後,覃征來的正是時候,但蘇葵還是看不上他。他的出現,隻是讓蘇葵想通了一個事實,哪怕不嫁覃征,她總是要再嫁人的。她快二十八歲,眼看著就要奔三十。過了三十的女人就不值錢,而且,她還是個結過婚的人。現在還有個覃征在眼前晃,再過幾年,怕是人影也沒一個。李新國把她弄到這副田地,天理難容。可是,她不離婚有用嗎?李新國不會回來了。她得趕緊把自己解放了,為以後的日子作些準備。
蘇葵想通了,爽快地在離婚協議書簽了字。分手前,還對李新國笑了笑:“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嘛。”她雜誌看得不少,自認為已經被五花八門的時尚雜誌,武裝成了有品味的時代女性。在李新國驚愕的眼光下,蘇葵優美地轉身離開,再流下兩行熱淚。覃征的警車開了過來,帶她去兜風。她想去哪裏,覃征就開到哪裏,多遠都不怕。她要是想哭,他就把肩膀給她。她想喝酒也行,他有開酒吧的兄弟,喝多少都不用給錢。他在警校裏被洗過腦,警察的生命屬於國家和人民。可這一刻,在國家人民和蘇葵之間,他一定選蘇葵。他對她的愛,可以超越一切。
李新國把離婚文件拿回家,許焰拿過來翻了翻,用公事口吻說:“好,明天我拿去做公證,然後我們找時間辦結婚。移民的材料都齊全了,就差你的離婚公證,還有我們的結婚公證,辦好了就可以寄到香港大使館。” 本來是件高興事,李新國卻很是失落。一場七年的婚姻完了,無論以什麽方式結束,想來總有些傷感。這種感覺,許焰應該懂的。她和陸陽離婚後,傷心地哭了多少個晚上,她難道忘了嗎?他離了婚,也一樣傷心,可她除了辦移民,就沒想過來安慰他一下嗎?
李新國一閉上眼睛,就看到蘇葵笑中帶淚,轉身離開的樣子。多年的感情和強烈的內疚夾雜在一起,攪得他喘不氣來。睜開眼睛,他看到許焰還在書桌前,一遍遍地檢查申請移民的文件。她的眼神還是那麽堅定,是當初最讓他著迷的神態。這個離婚的夜晚,李新國很脆弱,忍不住要拉她的手,用懇求的語氣說:“早點睡好嗎?我想抱著你睡。”
許焰輕輕地推開了他:“你先睡吧。我把這些材料再看一遍,尤其是你技術項目的說明,很重要的,不能有錯。”
李新國一個人躺在床上。十二月了,桂林的冬天很冷。下了一天的細雨,空氣中彌漫著濕涼的味道。李新國把頭埋進被子裏,眼淚把被子也打濕了。
幾天後,李新國和許焰領了結婚證。領證的當天,許焰沒在家住,而是跟往年一樣,到郊縣參加年度保密工作會議。李新國獨自在家,一邊下著掛麵,一邊感歎世事變遷。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們在保密會議上結了緣,在象夢境一樣的黃姚古鎮,感到過短暫的心意相通。不過一年時間,他們完成了艱巨的兩個家庭重組,領了大紅結婚證。整個桂林,隻有不超過五個人知道他們結了婚,更沒人知道,他們申請移民的材料,已經準備齊全,並用特快專遞,寄往加拿大駐香港領事館。
許焰開完會回來,李新國在飯店包廂等她,共進結婚後的第一頓晚餐。他本來想買一束花,但又怕招搖,隻好把飯店收銀台的幾枝假玫瑰借來,插在餐桌上的劣質花瓶裏,象是有了點結婚的喜氣。許焰進來後,看到桌上難看的玫瑰,知道是李新國幹的,笑了,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緊扣。他們的婚姻不需要形式,要的是未來。他們是幸福的。
從飯店回家的路上,一對夫婦在漓江邊爭吵,女的大聲說:“我要和你離婚!”
許焰問:“李新國,我們以後也會那樣吵架嗎?”
李新國摟住她的肩:“你神經病啊?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可以吵的。”是啊,他們能走在一起,是多麽地艱難,珍惜對方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有吵架的時候?
許焰說:“不但不能吵架,離婚這兩個字也不能提。”
李新國說:“要提也是你提,我才不會。”
許焰說:“我才沒那麽傻。”
他們都錯了。兩個月後,他們就狠狠地吵了一架。許焰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沒把“離婚”兩個字說出口。
小A寫的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