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最愛（七）

在桂林之前，許焰除了陝北縣城的家，隻去過兩個城市：西安和北京，都不是山水靈秀之地。她曾在語文課本的彩頁上，掛曆上，還有父親去桂林開會的留影上，看到過甲天下的桂林山水。來到漓江邊她才知道，桂林山水並不象畫上的那般壯觀，而是清秀靈動的；走在市區的大街小巷，她才知道，這個舉世聞名的旅遊城市其實很小，象個小家碧玉。這個城市不讓人震撼，可許焰的激情還是燒著，因為有陸陽。

直到陸陽帶她乘船遊漓江，許焰才知道，對於熱愛美好事物的人，尤其是熱戀中的人，桂林是不可以不去的。他們在磨盤山碼頭上船，從桂林到陽朔八十多公裏水程，欣賞一路水光山色。“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韓愈的這首詩對漓江風光的描寫，實在是太貼切了。倚著輪船的欄杆，看兩岸流動的山水，許焰很安靜，陸陽的話也不象平常多。他們融入了這幅山水畫中，儼然一對來到凡間的神仙眷侶。她的雙手環抱著他的腰，如漓江的水，環抱著桂林的山，情景交融。

離婚的時候，陸陽曾經問許焰：“你為什麽這麽堅決要跟我分開？難道我們之間就沒什麽讓你留戀的嗎？”許焰沒有用言語回答他，而在心裏說：太多了。從第一次牽手到分離，他們共同渡過了五年多的時光。這五年裏讓她刻骨銘心的珍貴回憶，首先就是那個大三暑假，與他同遊漓江的日子。她這一生，永遠不會再見到這樣美的山水，這樣純的真情。

從陽朔歸來，他們應陸陽高中同學的邀請，到“桂林仔”連鎖飯店吃晚飯，接著是卡拉OK，夜霄，外加麻將一係列活動。許焰沒碰過麻將這東西，在陸陽的堅持下，也跟著玩了幾把。她打牌完全不合常理，學了一個多小時，才算是掌握了“碰”和“杠”的概念，怎麽也弄不明白什麽是“吃”，什麽是“胡”。她態度認真又不得要領的樣子，讓陸陽差點笑翻過去：“你平時看著挺聰明的，怎麽一點打牌的天賦都沒有啊？”

陸陽兩眼一見麻將就發綠光，兩手一碰到牌就眉飛色舞，這副德行已經讓許焰看不順眼了。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居然說她沒天賦？這等吃喝玩樂的天賦，她沒有也罷。許焰心裏不舒服，卻也氣不起來。跟所有熱戀中的男女一樣，他們似對方如一塊珍稀的寶玉，任何瑕疵都可忽略不計。

回家已是半夜，父母都睡了。陸陽和許焰輕手輕腳地洗了澡，也很快睡去。次日早上，許焰被陸陽父母說話的聲音吵醒，慌慌忙忙地要起床。這幾天早上，都是陸陽母親做早飯，全家一起用餐後，父母去上班，許焰洗碗，然後和陸陽出門瀏玩。

許焰剛把衣服換好，陸陽媽敲門進來，輕聲說：“你們昨天玩得太累了，多睡會兒。”說完輕輕把門帶上，上班去了。看得出來，陸陽媽把她當女兒般對待。父母對陸陽的寵愛，是沒有原則沒有保留的，甚至有些放縱。兒子喜歡的，他們一定喜歡。在陸陽媽帶著慈愛的笑容裏，許焰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睡醒的時候，她的身邊多了陸陽。不知什麽時候，他躺在了她的身旁，看她熟睡的樣子。許焰有點不好意思，把睡衣整理了一下，準備起床。可是，她被陸陽按在了床上。她睡著的樣子那麽純淨，一睜開眼又那麽迷人，這種誘惑，不是陸陽可以抵擋得住的。他在這方麵有經驗，但卻是她的第一次。她緊張，想掙紮，可這點掙紮蒼白無力。在她看來，隻有心靈的交融，才有身體的付出。他們現在已經愛得越來越濃，情感再發展下去，盡早會有那麽一天。她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麽快。

當他們一身汗水地躺倒在床上，許焰清醒了，拿起睡衣就要穿上。陸陽抱緊了她：“不。我要這樣抱你一輩子。”她聽話地躺在他懷裏，聽他的心跳。他們已經是身心交融的兩個人了，再也不能分開。

被激情燃燒著的一對小戀人，真不該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在大人上班的時候，在夏日炎炎的時候，單獨呆在開著空調的房間裏。他們就這麽膩著，直到父母快下班。許焰穿好衣服，緊張地問陸陽：“你爸媽回來後怎麽辦？他們一定會問我遊玩的感想的。可我們今天哪都沒去。”每天晚飯時，陸陽爸媽總是跟她聊桂林山水，問她白天去了哪裏，玩了些什麽。

陸陽朝她擠了擠眼睛：“怕什麽？就說今天去蘆迪岩了。”

許焰說：“可我們沒去啊！一說話就會穿幫的。”

陸陽笑著說：“你就說蘆迪岩和七星岩差不多。”

吃飯的時候，陸陽爸果真問起蘆迪岩觀後感。許焰紅著臉，不停地低頭往嘴裏扒飯，含糊地說：“跟七星岩差不多。”

陸陽想笑，但還是忍住了，故作認真地對爸媽說：“許焰遊了一次漓江，印象太深刻了，說明天還要遊一次。”

許焰的腳在桌下，用力踩他的腳。

第二天，陸陽和許焰在父母上班前，假裝出門去碼頭。他們在街頭的小店吃過桂林米粉，確認爸媽上班後，殺了個回馬槍，回到家裏又膩了一天。陸陽拿出哥們提供的幾盤錄相帶，給許焰上了幾堂生動活潑的性教育課，有亞洲版，歐洲版，北美版，看得許焰麵紅耳赤，又禁不住心神蕩漾。在她過了那個談性色變的羞澀年齡，有人問她“有沒有看過A片”的時候，許焰又想起了陸陽，那個瘋狂的暑假。隻不過，那玩藝當時不是文雅地被稱為“A片”，而是很直白地稱作“黃色淫穢錄相帶”。那時候，沉迷於男歡女愛的大學生還不象現在這麽稀鬆平常。在桂林住了半個月，準備回陝西的時候，許焰嘖怪陸陽：“你看你，都把我變成女流氓了。”她跟著陸陽，出沒於卡拉OK和夜霄大排檔，基本掌握了打麻將怎樣算“胡”，還欲罷不能地，一次一次和陸陽纏綿於床弟之間。

陸陽抱著她：“除了作愛，我想不出還有什麽方式，可以更好地證明我們的感情。”許焰抱著陸陽，在心裏不斷說服自己，盡量心安理得地去接受由“馬列模範生”，向“女流氓”的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