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愛情(二十九)
(2008-09-15 11:5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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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多倫多後,鄒遠方沒有開店。鬱平愛喝咖啡,經常給她買就是了,到處都是Coffee Time, Tim Hortons, Starbuck。向愛咖啡的人示愛,不見得非要開一家咖啡店。
鄒遠方很快考過了CSC,再考了CPH,然後向各銀行證券公司狂發簡曆,同時還苦練麵試技巧。他居然把一本厚厚的《INTERVIEW Q & A》都差點背了下來,鬱平都服了他。麵試時,鄒遠方應付考官的“行為麵試”全都符合“認識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三段論。大公司的人事部門還真吃這套,幾次麵試都讓他過了。最後,他拿到兩家銀行電話中心INVESTMENT REPRESENTATIVE的職位。雖然他的工作經驗不強,可現在各銀行都在發展亞洲客戶的零售市場,經常招他這樣既有證書,又能講國粵英三語的人,不但給他幾個星期的帶薪崗前培訓,工資開的還不錯。
第一天出門上班,鄒遠方不知該怎樣形容心中的激動,隻是緊緊地給了鬱平一個擁抱,說了聲“謝謝你,阿平。”晃悠了幾年,他差不多已經放棄了,不知道這輩子還能幹點什麽有出息的事。如果沒有鬱平,他可能還將這樣晃下去。今天起,他也可以跟鬱平一樣,跟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們一樣,穿梭在地鐵站公車站或是高速公路上,為生計奔走,眼神卻執著安寧。每日清晨,有一份事業等著他去打拚;黃昏的時候,有個心愛的人,將和他一起回到溫暖的家。
在一個由雙方父母都看好的黃道吉日,鄒遠方和鬱平在多倫多市政廳簽字結婚。當天晚上,他們邀請一桌朋友吃飯,並舉行了簡單的儀式。鬱平邀請了丁文頌的大學同學劉誌強夫婦。來多倫多這幾年,和他們的聯係不算多,可鬱平始終記得,初到多倫多那個寒冷的春節,是他們把她接到了安排妥當的公寓,開車帶她去辦工卡駕照;在她第一次打工受傷的時候,及時拿來了燙傷膏;之後的每年聖誕,都會給她送來一份小禮物。有他們在,再冷的冬天,鬱平都能感到在這個城市的一絲溫暖。
從劉誌強的MSN裏,遠在廣州的丁文頌知道鬱平終於結了婚,嫁給了那個不如他有錢有才,卻可以跟鬱平象樹一樣並肩屹立的人。他獨自去了酒吧,抽掉了一包煙,喝下了幾大瓶啤酒,直到手機一次次地響起,女朋友田琪催他回家。
正如鬱平不再跟錢鬥氣一樣,丁文頌也不會跟孤獨鬥氣。鬱平走了,趙梅也走了,還會有別的女人到他的身邊來。他這樣的IT精英,不難認識女人,不難找人拍拖上床,天亮了也不難說分手。來來往往,分分合合,變得越來越稀鬆平常。無所謂愛情,無所謂誰負了誰,隻要兩人都能得到心理和生理上的愉悅,這段關係就存在得理直氣壯,天經地義,也無所謂是長是短。
如果一定要談愛情,他也是有過的。他愛鬱平,就象愛自己的生命;愛趙梅,就象愛自己的理想。當生命和理想都已經遠去,他還能愛誰呢?他能做的,隻是在田琪撒嬌地問他“文頌,你愛不愛我?”的時候,盡量避開她熱切的眼神,敷衍地答上一句:“當然愛。”
丁文頌跟田琪在一起三年多了。田琪比他小幾歲,家在外地。丁文頌喜歡田琪,因為她甜美,體貼人。他也感覺得到,田琪對他的感情,比他付出的要多。可是,直到丁文頌和鬱平正式簽了離婚手續,他才讓田琪搬到家裏住。田琪還很想結婚,隻是放不麵子跟丁文頌提。她還不是那種敢愛敢恨敢逼婚的80後。但是,自從她搬過來住,丁文頌的母親已經把她當成了兒媳婦。
國慶假期,田琪回了一趟外地的家。丁文頌母親擔心兒子一個人不注意飲食,搬過來住了兩天,給他燒飯和收拾房子。丁文頌最怕母親來住,她隻要一住下,晚飯後肯定要跟他談結婚的事。真不知田琪給她吃了什麽藥,讓她對這個準兒媳婦喜歡得不行,非要盡快娶回來不可。
“文頌,你今年都三十三了吧?”母親問。
丁文頌知道,結婚的話題又一次開始了。他是她生的,怎麽會不知道他今年三十三。
“跟田琪結婚的事,還是早點辦了,你們都住在一起了,不結婚怎麽行。”母親說了下去。她的三個孩子都離了婚。大女兒離了婚帶著孩子過,到現在都沒找對象。二女兒相反,平均兩三個月換一個男朋友,不知要換到什麽時候才停。丁文頌最乖,有固定的女朋友,可就是不結婚。
丁文頌直接了當地說:“媽,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現在還不想結婚。”
母親問:“你是不是還想著阿平的事啊?阿平的事你是有錯,但是也過去了,以前的事還想它幹什麽呢?田琪是個好女孩,你不要錯過了,以後想找那麽好的就難了。”
丁文頌有點不耐煩:“我和阿平不是才離婚嗎,你們幹什麽一定要我馬上又結婚呢?結婚有什麽好?”
母親說:“結婚當然是很重要的事,象我和你爸這樣,一輩子吵吵鬧鬧地,不也就過來了嗎?”
丁文頌不知怎麽心裏開始煩躁:“你和爸這樣吵吵鬧鬧地,我看還不如不結婚呢。”
母親站了起來,手指著丁文頌大聲說:“文頌,你怎麽可以這樣跟媽說話!我跟你爸吵了一輩子都不離婚,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你們姐弟三個嗎?”說完,母親把自己關在了房裏,傷心地哭出了聲。她也年輕過,也曾經向往愛情,可是命運讓她嫁給了一個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粗俗的生意人,她也想過抗爭。可是有用嗎?這世上會有什麽情感,比養大三個孩子的責任更重?她吵了一輩子,忍了一輩子,換來的是兒子這句“不如不結婚”!
丁文頌坐在沙發上,聽著母親從房裏傳出來的嗚咽聲,隻覺得滿屋子都被愁雲罩著,那些雲壓在他的心上,是一種無以承受的重。他想起了小時候,家裏隻有兩張床,兩個姐姐睡一張,他十歲了還跟父母擠在一起。有很多次,父母以為他睡著了,就開始了爭吵。其實他隻是閉上了眼睛,沒有睡。他動也不敢動,恐懼地聽著父母的爭吵聲。他聽到那些廣州菜市場上潑婦罵街的粗話髒話,從自己的爸媽嘴裏熟練地噴了出來,互相辱罵,互相傷害。在他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父親還會把三個孩子搖醒,一次次問他們:“我們要離婚了,你們三個想好了,以後都想跟誰?阿爸是做生意的,有本事給你們飯吃,跟了你阿媽,就等著挨餓吧!”
兩個姐姐跟丁文頌說過,隻要爸媽想離婚,三姐弟一定要齊聲說:“你們不要離婚,我們要阿爸,也要阿媽。”丁文頌不敢違背姐姐的話。可是,那時的他如果可以選擇,他一定讓爸媽離婚,越快越好。隻有離婚,他才不用再聽到父母的罵聲,不用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躲在床的一角,惶惶不可終日地擔心被爸媽拉起來,問他們“離婚了到底跟誰”的問題。如果婚姻隻能給對方帶來傷害,他一定選擇不結婚。在和鬱平交換戒指的一刹,他向自己發過誓,他的婚姻一定不會向父母的那樣,一定是隻有溫暖隻有愛。可是,他錯了,他根本沒有能力守住自己的諾言,而是重重地傷了鬱平。他連自己都管不住,還有什麽資格再談婚姻!
丁文頌打開電腦,給鬱平寫了封郵件,問她近況如何。這幾年,想她的時候,他就會習慣性地給她發個郵件,寫上簡單幾句問候的話。鬱平也會習慣性地回信,告訴他,她一切都好。今天丁文頌多寫了幾句:“聽劉誌強說,你結婚以後的日子過得很好,祝福你。我有個不錯的女朋友,可就是結不了婚。”
鬱平回信了,沒說什麽,隻是發來了一個鏈接,那是她名為“所謂人生”的博克。在博克裏,丁文頌知道鬱平懷孕了,還看到了鄒遠方在博克裏寫的文章:給我未來的孩子。
胡扯幾句:
我覺得鄒遠方的轉變雖然有之前的鋪墊,還是覺得有點突然,而且求職筆墨不多,顯得太順利了點兒。畢竟他是一個成人了,人的秉性真的可以有這麽大的轉變嗎?
但心裏為鬱平高興,她應該得到好報,就是快了點,她一作出犧牲,立杆見影的得到了好報。
他們的故事好像已經寫完了?
丁的心裏描寫多,發展慢,有看頭。
別呀,再寫長點.俺還想回來過癮狂讀呢.
理想生命之說很有意思.
你說這兩者哪個更重要呢?
沒有生命了,就不能談理想了
但是沒有理想的生命,誰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