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愛不能(一)
(2008-03-04 13:54:58)
下一個
這是一個聽來的故事,我把它添油加醋地寫下來,還稱不上是小說。
每天早上,把女兒思雨送到幼兒園,林曉都會在書房的電腦前坐一會兒。她在大學裏教書,不需要坐班,這學期的課大多安排在下午。
林曉不是那種一天到晚都掛在網上的人。事實上,她的電腦知識很有限,隻知道在WORD文檔裏編輯教案,上網查些科研信息。她的MSN,是半年前才裝上的,聯絡人隻有兩個,一個是大學同學姚豔明,另一個是陳飛。姚豔明的綠色頭像經常亮著,她在另一所大學教書,有的是時間上網。而陳飛,那個頭像已經熄滅兩個月了。
林曉等的是陳飛,等那個小綠人亮起,象平常一樣,一竄上來就問:“今天好嗎?”然後送她一個笑臉。
那個笑臉來自多倫多,很遠。林曉在武漢,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在武漢,在武昌的這個校園裏,在這裏長大,讀書,留校教書,住的房子也在校園裏。對於一個三十多年都生活在同一個校園的人來說,多倫多,遠得象是另一個世界。
他們是戀人嗎?每次林曉問自己,都隻有一個答案:不算是。他們共同擁有的回憶,很少,很單薄。回想起來,似乎隻有幾個片斷。
第一次見麵的情景,林曉記得,陳飛也記得。大二那年春天,姚豔明說要去武漢大學看櫻花。武大的櫻花,在武漢算是一景,開得最豔的時候,進校園是要收費的,除非有本校的學生證。姚豔明來自湖北的一個小城市,有個老鄉在武大。老鄉說好了在校門口等她們,然後用學生證把她們帶進去。林曉對武大的櫻花不感興趣,從小到大,她看了不下十次。但姚豔明說,她的老鄉長得不錯,而且對她有點那個意思,讓林曉一起去看看。林曉不是個八卦的人,但好奇心總是有的,她去了。這一去,認識了陳飛。
姚豔明的老鄉胡健的確是個帥哥,至少有一米八,男的一高,形象指數就大漲。站在旁邊的是陳飛,胡健的同班同學,高她們一屆。林曉打量了陳飛一眼,個頭不高,很瘦很白,厚厚的眼鏡後麵,是一雙格外有神的眼晴。那眼神讓林曉不自覺地多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他們的眼神相遇了。
心原本是一泓平靜的湖水。那一個眼神的交匯,象是在湖麵投下一顆小小的石子,動了一下。林曉感覺到了那一下的聲音,還感覺到了往外蕩漾的漣旖。她清楚地預示得到,以後的日子裏,一定會跟這個陳飛之間發生些什麽。那會是什麽呢?她不知道。
陳飛知道。看到林曉的第一眼,他就對自己說,他以後的女朋友,妻子,就是要象林曉那樣的。林曉很少被人稱作美女,其實隻有一個原因,她長得不夠白,直接點說是太黑。她有很大很亮的眼晴,少有的筆直的鼻梁。可是在那個認為“一白遮百醜”的時候,即使她有完美的臉形和無可挑剔的五官,也是“一黑遮百美”。因為這一點,她對自己的容貌從來都不自信。可陳飛喜歡,尤其喜歡那雙眼睛,還有眼睛深處的那份清澈和淡雅。
胡健和陳飛的兩張本校學生證,還是沒有成功地把她們帶進校園。姚豔明還想跟看門的老頭發發嗲,林曉卻趕緊把錢付了,她不想給陳飛留下一個占小便宜的印象。
那一天的武大櫻花道,因為不是周末,人不算多。他們四個可以悠閑地在花樹下逛著。櫻花的美,在它的色彩,還在它的飛揚。風吹過來,花落一地,也飄落在他們的身上。姚豔明一直很興奮,話最多。在粉白粉紅的櫻花叢中,她就是個粉麵含春的佳人。這時陳飛知道了,為什麽和漂亮的姚豔明相比,他喜歡林曉。
和很多大一大二的女生一樣,姚豔明的眼神是漂浮不定的,隨時隨地在找尋著新奇興奮的人和事。還有一種女生,眼神空洞無物,隻有一日三餐和書本。而林曉是與眾不同的,她恬靜而不呆板,她的眼神深遠,通向一個不可知的內心世界,一個讓陳飛很想去探尋的世界。
幾個星期之後,陳飛總算找到了一個機會,和胡健一起去看姚豔明,當然他想看的是林曉。女生宿舍是不讓進的,他們就在宿舍前麵的布告欄前等著。姚豔明花枝招展地出來,向他們招手,再指指跟前的一個學術講座海報說:“你們知道嗎?這個講座的主講人是林曉的爸爸,我們學校有名的教授。她媽媽也是教授。”陳飛終於明白,林曉那份與世無爭的淡雅從何而來。本校教授的女兒,書香門弟,在這個城市,這個校園裏熟門熟路。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林曉有三個哥哥。有父母和三個哥哥寵著的女孩,天生都有一種貴氣。
在那份貴氣麵前,陳飛有些害怕。他的家在浙江溫州,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階層。他今年二十一歲,還不至於有老一套門當戶對的想法,即使是暴發戶的女兒,隻要喜歡,他都會去追,他有很多的中學同學就是暴發戶的女兒。可是教授的女兒,他本能地,覺得沒有勇氣。
那個星期天,陳飛沒有見著林曉。她的家就在校園裏,很少住宿舍。後來,胡健和姚豔明真的成了一對,不需要他做電燈炮了,他也就沒了見林曉的機會。即使有,他也不會見了。那一個眼神的碰撞,還談不上是愛。就算是常說的一見鍾情,林曉也隻是個他想愛,而不敢愛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