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愛不能(五)
(2008-03-08 12:48:42)
下一個
移民幾年,這是陳飛第一次回國。畢業後他找到一份IT工作,每年有三周休假。此次回去,除了回溫州看父母,他還應胡健之邀,回武漢一聚。
畢業時,胡健為姚豔明留在了武漢。可是他們的關係並沒有長久,還沒等姚豔明畢業就分手了。在更換了不下五個男朋友之後,姚豔明嫁給了一個靠炒股起家的富翁。這次武漢聚會,胡健是帶著姚豔明來的,姚豔明還帶上了林曉。
有一種女人,有本事讓愛過她的男人無法忘懷,不管分手時她多麽絕情,那些男人都不會恨她,而且還把她視作一輩子的紅顏知己。姚豔明就是其中一個。在餐館裏入座不久,陳飛很快就看出來了,胡健對姚豔明是一如即往地殷勤。都是各有家室的人了,可是那又怎樣?有一個女人能讓你心甘情願地殷勤一輩子,難道不是一件幸事?
林曉是後來到的。在他們三個嘻嘻哈哈地討論菜單時,林曉出現在陳飛麵前。多少年沒見了?陳飛已經算過,從那一聲輕輕的“再見”到現在,十四年。十四年久嗎?很久,太多的變遷,多得懶得去總結,懶得去追憶。十四年久嗎?不久,在見到林曉的那一刻,那些分別的時光已經濃縮成一滴水珠,然後消失於塵世。他們之間,不曾有十四年的阻隔。
林曉穿著一條藍色連衣裙,碎花的,這是她平日最常見的裝束,五六年了。她曾想刻意地打扮一下,思來想去,還是沒有。穿得越隆重,就越容易暴露內心的緊張。她告訴自己,陳飛到武漢來,無非是為了見胡健和幾個哥們,她隻是個湊熱鬧的,切忌象十幾年前一樣自作多情。
看到陳飛的一刹,林曉是平靜的,刻意的平靜。陳飛已經不象從前一樣清瘦。她不知道,這十四年來,陳飛的體重增加了至少四十磅。廣州吃吃喝喝的幾年,胖了一圈;多倫多幾年,又是一圈,可能是漢堡包吃多了。可是在林曉看來,陳飛有他這個年齡應有的沉穩。陳飛笑著,伸出手來。林曉輕輕地握了他的手,但不敢迎他的目光,隻因那道目光,曾經帶給她太多的暇想和思念。
他們聊起各自走過的十幾年。陳飛和胡健一直有郵件往來,各自的情況大致已經清楚。話最多的還是姚豔明。她一直在大學裏教書,現在是係副主任,下一個目標是兩年內當上主任。陳飛很詫異,姚豔明一個本科畢業生,怎麽能在高校裏升得這麽快。他實在很難把姚豔明這樣一個嬌嘀嘀的漂亮女生,和呆板的係主任形象聯係在一起。其實,姚豔明並沒空長一張漂亮的臉,她有異常好用的頭腦。學曆不夠,她就讀了碩士,然後是博士。評職稱要發表文章,她打通各雜誌社,不停地發,沒時間寫,就花錢請人代筆。她每月交兩篇思想匯報,很快成了黨員。她嘴巴甜,不惹事非。一個係主任該有的軟件硬件,她一件不少,那個職位,遲早還不是她的囊中之物?這麽厲害的女人,胡健這個溫吞吞的情聖,又如何駕馭得住?
相比之下,林曉覺得自己的生活實在找不住什麽亮點,甚至可以說是一塌糊塗。她自認不是一個聰明女人。考大學時,她剛上分數線,因為父母是學校的教授,才順利入了學。研究生也沒考上,雖然她花了很多時間複習,分數還是差了一截。後來係裏有個保送研究生的名額,條件是畢業後必須留校,她就這樣讀了研究生,然後留校教書。不久前她也評了副教授,可這也談不上是什麽成就。學校規定,講師五年之內必須上副教授,否則要轉崗,飯碗不保。評副教授要發表文章,還是靠姚豔明幫忙,才讓她在五年的期限內湊夠了數。她也去考了博士,可沒考上。這一切,對她來講都可以接受,因為她不曾有過事業上的野心。可是,有一件事,足以讓她把自己定義為一個失敗的女人:她連自己婚姻都沒有守住,和徐文彬一年多前離婚了。
“我離婚了,現在和女兒在一起。”一年多了,林曉已經可以自然大方地談起這件事。
“我也是,離了幾年了,現在一個人在加拿大。”陳飛說完,頓時覺得自己的反應太直接,太突兀。
他一個人?她的心動了一下。
她離婚了?他的心動了一下。
那頓晚餐,胡健點了一桌子菜,陳飛和林曉食不知味。他們坐在桌子的麵對麵,無論林曉怎樣回避,他們的目光還是相遇了,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