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 通校教育處
我在通校教育處服務期間 , 因為駕輕就熟關係 , 仍係主管教育行政工作
, 甚為努力 , 頗有績效 , 前後任處長均對我甚為賞識 , 更因為我在校內電台兼任報務
通信關係 , 技術較為孰諳 , 遂又派我至當時之第八期學生隊 ( 後改敘為軍校十六期 )
擔任實習指導 , 是時我因學員隊畢業留校又在教育處服務 , 無形中擔任了各同學間之
通信連絡橋樑 , 就連原七期一隊 ( 後改敘為軍校十四期 ) 同學也在內 , 工作甚為忙
碌 , 當我處理上級頒發之通校各級學員( 生 ) 之學歷比照表時 , 發現竟將受訓之學員
隊列入短期訓練一級 , 與學生隊所受之養成教育差一級 , 對於未來深造 , 如投考陸軍
大學或其他軍事學校高級班均差一截 , 而不得其門而入 , 明顯吃虧甚大 , 但上級既已
決定 , 申訴力爭均屬無效 , 如此一來我等所受學員教育 , 實際與 ( 行伍 ) 出身無異
, 未來無任何前途可言 , 因此萬念俱灰士氣大傷 , 亟思妥善解決之道 .
七十二 ` 第二次去參訓班服務
麻江是個很偏僻的小山城 , 人口僅幾萬人 , 尚有許多苗族同胞在內 ,
平常主要交易是在 ( 趕集 ) , 每逢趕集那天是非常熱鬧 , 甚麼都有得賣 , 當地居民
吃菜是不將鹽放入菜中 , 而將塊鹽 ( 四川自流井生產之石鹽 ) 放在桌上 , 用菜沾著
食用 , 一般家庭都是如此吃法 , 可見當地人對鹽的珍貴 ; 我初到那裡時很不習慣 ,
後來才慢慢的過境問俗了 , 我們在那裡一共租了兩個房間 , 屋頂是瓦的 , 但是個老舊
的屋子 , 租金很便宜 , 房東和附近人民都很純樸和善 , 很容易相處 , 我剛由懷遠鎮
到麻江還沒有向教育處報到的時候 , 又被機動調到距麻江有二十餘公裏的高俔近山裡
的參謀訓練班去工作 , 那可能是第二期了 , 性質和懷遠鎮那一期差不多 , 也許是我在
懷遠鎮參訓班當過助教的原故 , 每週可以回到麻江家裡一次 , 來回都是騎馬 , 很過癮
, 不久父親調到懷遠去 , 我也回到教育處工作 , 接著我又入了十七期當學生 , 母親還
想留在麻江照顧我 , 可是她又得了婦女病 , 據說是子宮瘤 , 這種病在那個時代是不好
治 , 我怕她拖久了病情加重 , 而我在入伍期間又不能自由外出 , 所以催促她趕快去懷
遠鎮居住 .
七十三 ` 赴貴陽參加全國大學第二次聯考
我在通校教育處得悉上級頒發之通信學員( 生 ) 學歷等級劃分表 , 對我
未來前途有很大的影響時 , 就返家與家人商討今後何去何從 , 父母親均不贊成我再從
事軍人生涯 , 母親尤其主張我要重考大學才是正途 , 主意已定 , 遂向校方請假赴貴陽
參加全國大學第二次聯考 , 由麻江走路至都勻 , 然後搭車至貴陽報考 , 試想離開書本
已有兩年多時間 , 每日工作又繁忙無比 , 根本抽不出時間看書補習 , 雖然臨時報佛腳
也無濟於事 , 加上那年考試非常嚴格 , 已非第一年之收容救濟目的可比 , 因此名落孫
山自屬意料中事 .
七十四 ` 下定決心重新投考軍校十七期通信兵科
在一連串失敗挫折之後 , 對於自己未來的前途 , 也確實拿不定好主意
本來要考普通大學 , 一定要有實力 , 不經過補習一定考不取 , 最好的辦法就是去重
慶上 [ 白沙先修班 ] 補習一年再考才有希望 , 可是家中父母親認為重慶太遠不放心 ,
況且又有日機日夜大轟炸 , 太危險不準去 , 這時 , 正好軍校委託通校代辦訓練第十七
期通信兵科 , 成立第二十八總隊 , 並在全國各地招考 , 經過處長指點認為 , 如要當
軍人不得不進軍校受正式的養成教育 , 未來無論深造`出國才有希望 , 前途才能光明 ,
當學生受訓一切從頭幹起 , 不要顧及已當過中尉軍官之情麵才行 , 此種金玉良言 , 使
家人與我大夢初醒 , 遂下定決心辭職重考 , 而教育長則批示 ( 準予開缺報考 ) , 以
我過去數年之成績 , 當然應予免考才是 , 不過既然如此批示亦無可奈何 , 雖不滿意 ,
但祇得接受 , 當然以我過去在校之成績及當時考生之水準 , 自然錄取了 .
七十五 ` 新建村
通校第十七期二十八總隊學生是由學校分別派員至福建`江西`湖南`四川
等地招生而來 , 另在麻江本地亦招生一批 , 我就是在麻江當地招生報考的 , 各地錄取
的學生都是由各地招考人員率領行軍抵達麻江的 , 他們由各地長途跋涉非常辛苦到達大
後方 , 來到麻江後 , 就到麻江城外約三公裏一處山坡地 , 實施訓練前的勞動服務 ,
挖土`拔草`挑泥巴`搬石頭等工作 , 他們都是普通的中學生 , 先要受三個月的磨練 ,
營房都是用茅草`竹子搭蓋而成 , 再塗以泥巴 , 操場是用煤炭渣鋪成的 , 所以取名叫
[ 新建村 ] , 等全體學生都報到以後 , 才開始入伍生訓練 , 我那時因為在電台工作 ,
業務很忙 , 所以得奉準延遲三個月報到 , 免除了勞動服務之苦可算得萬幸 , 但是以後
入伍訓練 , 在那煤炭渣鋪成的操場上做徒手動作 , 以及跪下`臥倒 , 尤其是匍匐前進
, 更是吃不消 .
七十六 ` 代教收發課程
新生入伍後 , 因是通信兵科關係 , 先背熟 [ 莫爾斯 ] 符號 , 然後由
區隊長或教官在課堂上以電鍵發出信號 , 由學生抄收 , 速度由慢至快 , 最多可抄收一
百字左右 , 通常要有六十至八十字左右才算合格 , 這樣久而久之技術才能熟練 , 方能
勝任工作 , 我因為經過七期一隊以及學員隊的訓練 , 技術已相當熟練 , 並具有相當水
準 , 而收發教官與帶隊官亦均與我相識 , 為免初學上課枯燥均命我代上收發課 , 這樣
也好 , 我也可以很輕易的教會他們 , 又可以避免他們的心情緊張 , 教官也落得輕閒 ,
實施以來成效不錯 , 以後陸續有半年之久才算停止 .
七十七 ` 同名之累
我在小學時名叫 [ 周紹先 ] , 後來上初中時就改名為 [ 周慧生 ] ,
高中畢業後仍沿用此名 , 一直到逃到臨澧 , 要進通校七期一隊時 , 父親替我取了一個
有意義又很響亮的名字叫 [ 周召南 ] , 這個名字是有典故的 , 畢業以後當軍官做事 ,
都用這個名字 , 可是到考進十七期當學生以後 , 才發現有麻煩了 , 原來同學中也有一
個叫 [ 周召南 ] 的 , 由於兩個人同名不方便 , 學校便把我們兩個人隔開 , 分編為二
三兩隊以便於分辨 , 並協調我們兩個人其中一人更改名字 , 我以在通校七期學員隊 ,
受訓以及畢業後任官為理由據理力爭 , 對方亦不甘示弱 , 以在湖南小中學畢業以至做
事教書與家譜均有記載等理由 , 不肯更改 , 官司打了一年多 , 最後還是我得到了勝利
, 對方奉命在 [ 周召南 ] 之召字左旁加以一個糸字變為 [ 周紹南 ] 以示區別 , 那知
畢業分發做事時 , 對方又恢復用 [ 周召南 ] 三個字 , 我也無可奈何 , 一直到臺灣民
國四十二年國防部統一任官令頒發時 , 將我姓名改為 [ 周孟南 ] 沿用至今未變 ( 據
說當時任官改名準則是以階級大小為準 , 低階者要改 , 當時我是空軍中尉 , 據聞對方
亦來台在海軍服務 , 是海軍上尉 , 較我高一階 , 是以命我改為現名 )
七十八 ` 父親調往懷遠鎮軍校獨二大隊任教
父親在通校服務很久 , 一直與主任教官意見不合 , 未能佔到上校缺 ,
心中甚為不平 , 這時 , 父親的同學孫伯伯任通信兵團第二團團長 , 該團駐在廣西宜山
縣懷遠鎮 ( 也就是通校以前辦參謀訓練班的地方 ) , 奉命代辦中央軍校第十七期通信
兵科獨立第二大隊學生訓練事宜 , 需用各類教官孔亟 , 遂來函商調父親前往擔任上校
戰術主任教官之職 , 奉準後 , 父親欣然前往就任 , 不久母親亦因患了婦女病也一併前
往居住 , 雖然祇有我一個人繼續留在麻江縣城 , 但母親有病 , 有父親在旁細心照顧 ,
使我放了不少心 .
七十九 ` 抬米 扛柴 艱苦訓練
我第三次入軍校當學生後 , 因在電台工作晚去了三個月報到 , 少吃了
不少勞動服務的苦 , 待我正式入伍後 , 父親已去了懷遠鎮做事 , 母親有病還想留下來
照顧我 , 那怎麼可能呢 , 三個月入伍是不能外出及會客的 , 那時的苦比第一二次受訓
還利害十倍 , 剛開始時母親還偷偷的帶些香腸和臘肉 , 到新建村營房後麵的山上 ( 那
時新建村沒有圍牆和竹籬 , 所以容易從後麵山下進來 ) 和我私下見麵 , 可是我又如何
能一個人偷偷的吃呢 , 母親因此知難而不再送來 , 那時正值抗戰進入最艱苦時期 , 軍
米都是砂子 , 還要到很遠的地方抬回來 , 燒的木柴也要到山上去砍再扛回來 , 每頓吃
的都是芥菜 , 毫無油水可言 , 真是苦得不可形容 , 我因為在校做過事 , 與那些隊職
官都很熟 , 總以為他們對我什麼事可能要鬆一點 , 其實不然 , 他們反而對我更為嚴格
, 是怕別人講話 , 我總以為他們故意找麻煩 , 因而處處不合作 , 內務槍隻檢查總是能
過去就行 , 從來不好好整理及擦拭 , 認為自己了不起 , 以致後來雖然學術科都列前茅
, 但品行`服務都不甚理想 , 這也是當年年少氣盛的原故 , 吃虧的還是自己 .
八十 ` 在校生活 另有快樂之一麵
在校生活雖然艱苦 , 但仍有快樂的一麵 , 原來我在隊上結交了一位張
姓同學 , 他也是安徽人 , 從前在戰幹團幹過 , 也學過通信技術 , 做過事 , 與我一樣
也是 [ 回鍋油條 ] , 兩個人境遇相同 , 品味也類似 , 因而成為莫逆之交 , 他雖與我
同年 , 但社會閱歷很深 , 也會逢迎他人之所好 , 每逢週日或例假外出 , 我倆必先到
我在麻江的家中去 , 那是父親在麻江做事時租來的 , 去懷遠後也未退租 , 還保留原樣
不動 , 最重要的是母親留了許多香腸及臘肉 , 這是原先準備給我受訓時吃的 , 還有一
罐子醃好的鹹鴨蛋 , 加上張同學很會烹飪 , 就派上用場 , 兩個人生了火 , 煮了飯 ,
買點青菜 , 蒸點香腸臘肉就打了牙祭一番 , 不然兩個人就到街上小館子裡 , 叫了一盤
炒豬肝 , 來一個燒蹄膀買點酒就可以大快朵頤 , 那時候正值抗戰方殷 , 他家裡音訊斷
絕 , 經濟沒有來源 , 我則有父親支援 , 不虞匱乏 , 所以全部由我支付也不在乎 , 畢
業後他設法與我同在一起工作 , 來台後多年 , 由於他機遇佳又善理財 , 故而較我富裕
多金 , 兒女成群 , 置大廈購汽車 , 與前不可同日而語 , 惜身體不濟 , 六年前已先我
而去 , 富貴榮華南柯一夢 , 令人悵然 , 真是萬事皆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