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蘭欣與烏茶 44

蘭欣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勉強同意了文斌帶亞迪和茜茜去黃金海岸玩幾天。2個孩子興高采烈毫不遲疑地走了。留下心情複雜若有所失的蘭欣。

 

好在烏茶很快就轉移了蘭欣的注意力。烏茶恢複的很快，手術後第二天就像往常一樣活躍了。孩子們不在家，蘭欣便帶著烏茶去散步。在路上，蘭欣遇到了也在遛狗的琳達。

 

“最近好嗎？蘭欣？”隔著老遠，琳達就熱情地和蘭欣打起了招呼。

 

蘭欣勉強地笑著，敷衍地回答道：“挺好。挺好。”

 

琳達走近了後，略帶關切地看著蘭欣。說：“孩子們也好嗎？今天你出來遛狗，是因為亞迪太忙嗎？”

 

蘭欣本不想提文斌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話就從嘴邊溜了出來：“孩子們不在家。他們跟著父親去黃金海岸了。”說完，蘭欣忍不住重重地歎了口氣。

 

“是嗎？黃金海岸？那可是個度假的好地方。”琳達朗聲笑了起來。她同時又注意地看了眼蘭欣，有些奇怪地問道：“難道你不開心嗎？為什麽噢？”

 

蘭欣心想，難道自己的心情這麽地顯眼，居然什麽都沒說，琳達就可以看出來嗎？她尷尬地低了低頭，腦子裏快速地考慮了一遍各種回答之後，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是不想讓孩子們跟他去的。我們已經離婚了。但我無法阻止他們。”

 

琳達同情地點點頭。說：“是這樣。你擔心他帶走孩子，是嗎？”

 

蘭欣感激地看了琳達一眼，覺得她真的很懂自己。因為連自己的母親都無法理解自己。想不到一個外人比自己的母親還要懂自己。“孩子們的父親——”蘭欣不想提文斌的名字，更不想稱他為前夫，於是隻能用“孩子們的父親”來稱呼文斌——“他從來都不關心我的孩子。我們離婚這麽多年了，他都不來看孩子。昨天他第一次來，就要帶他們去度假，這不是很奇怪嗎？”蘭欣很想聽聽別人的看法，來確認到底是自己太敏感，還是文斌的確是別有用心。

 

“唔。我不太懂你們的文化。若以我的理解，一個很想得到孩子監護權的男人，他們在婚姻一結束的時候就會為了要得到孩子拚命爭搶的。如果他從來都不關心孩子的話，現在突然把孩子帶走有什麽意義呢？”琳達有些困惑地說道。

 

蘭欣也被琳達話裏的邏輯困擾了好一會兒，覺得從道理上來講，似乎確實如此。但她無法承認自己的原有的想法是不合邏輯的。於是回答道：“中國的男人就是如此。他們就是想擁有孩子，卻不想承擔責任。”

 

“是嗎？那真糟糕。”琳達扁了扁嘴，像是在表示同情和讚同。大約想安慰蘭欣，琳達又接著說道：“希望他隻是想補償一下多年來的欠缺吧。畢竟帶2個孩子去那裏度假也是要花不少錢的。你知道嗎，很多離了婚又不想管孩子的澳洲男人，他們離婚了，就完全消失了。根本就不見了。相比之下，你的孩子們的父親還不算最糟糕的。”

 

聽了這話，蘭欣有些詫異。問道：“是嗎？真有這樣的事情嗎？”

 

琳達嘖著嘴連聲歎著氣，說：“哦，當然。這樣的男人太多了。現在這個時代，道德淪喪，早就不如從前了。那些不負責任的男人，既不想結婚，也不想照顧孩子。導致我們有那麽多的單親母親。從前哪裏有那麽多的單親母親？唉，真是糟糕的很！”說起男人，琳達邊說邊搖頭，臉上一臉的不屑，仿佛是在談論地上的一堆垃圾。

 

蘭欣一直沒有見過琳達的丈夫，此時聽她如此地厭惡男人，便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那你的丈夫呢？他是個好人吧？”

 

聽到蘭欣的問話，琳達朗聲笑了。說：“我嘛，我很幸運從來沒有結婚。我以前有個伴兒，我們一起住了幾年就分手了。感謝上帝，我們沒有孩子。我有我的狗。這就夠了。”

 

蘭欣驚訝地“哦”了一聲。她雖然聽說過很多洋人不結婚也不生孩子，但這麽近地接觸到這樣的人，還是讓蘭欣感到不可思議。她不由得追問道：“你和你的伴兒一起的時候，沒有想過生孩子嗎？”

 

“嗯，說完全沒想過不是真的。但我很明確地知道，生孩子是個很嚴肅的事情。如果我們沒有準備好做父母的話，就不應該隨便把孩子生下來。是吧？”

 

蘭欣皺了皺眉頭，不解地反問說：“難道男女在一起，不就是為了生孩子做準備的嗎？”

 

“當然不是。”琳達搖搖頭：“很多人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快樂成為伴侶。而不是想要孩子。”

 

聽了這話，蘭欣本想說：“原來世界上有這麽自私的人，難怪那麽多單身母親。”但害怕琳達以為自己是在影射她。就改口說到：“原來做父母還要有準備。你是指經濟方麵的準備嗎？可是我覺得澳洲養一個小孩子不需要太大的經濟負擔嗬。”

 

琳達很認真地回答說：“經濟當然是一個重要的因素。但我認為心理準備更加重要。”

 

“心理準備？”蘭欣似懂非懂地重複道。

 

“是的。心理準備。”琳達意味深長地看著蘭欣，說道：“很多人覺得當父母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我不這麽認為。這取決於很多因素。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兩個人的心理準備。當然，這隻是我的看法。這也許是導致我沒有孩子的原因。不過，我從不感到後悔。我自己一個人生活得很快樂——哦，我其實不是一個人，我有我的月桂！”琳達仰頭笑起來。不知為何，在蘭欣的眼裏，琳達的笑有些勉強，甚至有些做作。因為如此孤獨的生活方式，在蘭欣的眼中，無法與快樂聯係起來。

 

回到家後，蘭欣把和琳達的談話內容告訴了母親。然後感歎地說道：“媽，你看洋人的想法和我們多不一樣。琳達寧願自己一個人生活，也不願意生孩子。我們中國人剛好相反。寧願苦點難點，隻要有孩子就行了。”

 

超英饒有興趣地地聽著蘭欣的敘述。來澳洲生活了這麽多年，超英除了和幾個同樣是來自中國的老人有些來往之外，和本地的洋人是完全沒有接觸的。因為信息來源非常有限，她對本地人的生活完全不了解。平時蘭欣工作忙，也很少和她聊天。難得今天外孫們不在家，超英有空和女兒單獨相處聊這些八卦，所以聽得格外認真。可是最後聽到蘭欣的感歎時，超英很是不以為然。說道：

 

“我看哪，那個琳達就是那麽說說而已。她那模樣，那身材，說不定是人家男的看不上她和她離婚的。還有可能，她生不出孩子，所以那男的去找別人了。才不是什麽，她說的什麽沒有準備要孩子。我才不相信這種鬼話。”

 

蘭欣聽了母親這話，有些哭笑不得。反駁說：“媽，你別用你的那些中國人的觀念來看洋人。她不會說假話的，她也沒必要說假話。再說了，琳達現在看上去可能不是那麽漂亮，人家年輕的時候說不定很美呢。”

 

“這種事情我比你有經驗。不管是中國人還是洋人，不都是人嗎？正常的男人女人不都是要結婚生孩子的嗎？那些不結婚就同居的，不是耍流氓就是蠢！那些結婚卻不生孩子的，為什麽？我告訴你，百分之九十都是生不出來，而不是不想生！”超英不容置疑地說道。

 

蘭欣覺得和她媽沒法交流，隻好息事寧人地擺擺手說道：“媽，你有你的道理。我不和你爭。好吧。”

 

超英卻不打算結束兩人的談話，她追問道：“上次你說的你老板讓你開賬號的事情，到底怎樣了？你總是不告訴我。你今天給我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