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2)
當韻琴跌撞著來到警局時,丈夫姚軒剛好也趕到了。
姚軒是個胸懷抱負,不甘於人下的人。自從自己創業開公司之後,他真的很拚命。幾年下來雖然並沒有成為大富翁,但也算家底殷實,遠超小康了。他本來是想讓韻琴辭了職在家帶孩子,他就可以全心在外打拚,不用操心家裏的瑣事了。可是韻琴偏偏不聽他的話要去上班,時不時地晚上還要加班,好像比他還忙。所以在姚軒心裏,已經逐漸堆積起許多對韻琴的不滿了。今天當韻琴告訴他女兒失蹤的消息時,那累積的不滿自然就爆發了。
兩人一見麵,姚軒鐵青著臉,也不顧忌是在警局裏,他對著韻琴就火氣衝天地說:“你是怎麽當媽的?這麽小的事都做不好?朗曦才四歲你讓她自己一個人回家?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麽做,你還是她媽,有你這麽當媽的嗎?現在她不見了,你要負責找她回來!”
韻琴本來就又累又擔心又驚慌,被丈夫這麽一說,覺得委屈得不行。她忍著淚想為自己辯解幾句,還沒有開口,就聽姚軒說:“我最恨的就是沒有責任心的人。做父母的,一定要對小孩子負責任的嘛!你為了去應酬吃晚飯我沒有意見,可是你至少要把她送回家!你這麽隨便把朗曦丟下,她不見了,要是找不回來,你哭死也沒有用。”
聽到最後一句,韻琴真的發毛了。她不敢想象如果朗曦找不回來的話,自己該怎麽活下去。之前崩得緊緊的心就像瞬間從高處跌落下來的瓷器,“當”地一下碎裂了。她頭一陣暈,整個人站不穩,幾乎跌倒在地上。
和她一起的黃媽媽又驚又氣,她一邊緊著去扶發暈的女兒,一邊忍不住抱怨女婿,說:“你以為她想這樣的嗎?哪個當媽的想弄丟自己的孩子嗬?你不可以這麽說韻琴的。她也是工作太忙才一下子疏忽了嘛。”
姚軒見到韻琴幾乎暈倒,竟然一點也不在意,連伸手去攙扶的意思都沒有。聽到丈母娘的指責,他更加冒火。因為自從韻琴生下朗曦後,丈母娘一家就搬到他家住下來。家裏並不寬暢,他經常是回到家後連個放倒自己鬆弛一下的地方都沒有。不僅如此,這個丈母娘雖說是在幫忙照顧朗曦,可是她平常卻總是喜歡指手畫腳地指責他,不是這樣沒做好就是那樣不滿意。時間長了,姚軒逐漸對她心生怨氣。
於是姚軒對黃媽的責備毫不買賬,他依然怒氣衝衝地說:“她不想?她工作忙?就是理由了嗎?就可以不理女兒了嗎?我也工作忙,我要是把女兒弄不見了會怎樣?”
黃媽也不示弱,她看不慣姚軒那副欺人太甚的做派,要為女兒韻琴出頭。她一邊把韻琴扶起在椅子上坐下,一邊手指著姚軒說:“你有理過你女兒嗎?從她出生到現在,你有花時間照顧過她嗎?我女兒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都不見你體貼一下她。現在孩子不見了,你就隻會罵她。你應該好好反省你自己才是。”
姚軒被丈母娘的話氣得幾乎要跳起來,聲音更是提高了好幾度:“是你的女兒弄不見了我的女兒,你有沒有搞錯,反過來要我反省?”
一時間兩個人在警局裏吵成一團,引得不明就裏圍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最後是警局裏的一位警察出麵,大聲斥問姚軒和黃媽是來報案還是來吵架的?兩人這才想起來警局的正事是報案,於是停止了爭吵。
接待韻琴報案的是個年近三十的警員,剛做了父親。他建議說:“你們先在自己小區附近找找,如果小區裏找不著,趕緊找親戚朋友去汽車站火車站找找。我們一般要等到孩子失蹤24小時之後才行動。如果真的是被人販子拐了,他們通常是直接帶著孩子乘車離開。所以抓緊時間很重要。”他末了加了一句說:“你們得有思想準備,孩子真要是被人販子帶走了,多數都是找不回來的了。唉,你們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聽了這話,韻琴真實地感覺心被針紮了一般地疼。所有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情給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女兒的丟失,丈夫的責怪,警方的無能為力。韻琴覺得自己人生的天空正在垮塌下來。
而丈夫姚軒是啟動這垮塌的人。
之前她也曾感覺到,自從生了孩子之後,和丈夫之間不像以前那樣親密了。不是因為自己不想放棄工作在家帶孩子,丈夫姚軒的不滿,而是姚軒花太多的時間在他的生意上,對韻琴的冷落。韻琴幾乎不記得兩人上一次一起逛街的時間。每次姚軒回家總是匆匆忙忙地,不要說陪孩子,他連和韻琴親熱的時間都很少。兩人說起話來,無非也是丈夫的生意,和關於安排孩子的照顧。
當韻琴感到這種夫妻關係的疏遠時,她曾經嚐試著去改善,可惜是毫無作用。平時在家裏,韻琴媽媽對姚軒的不滿也越來越多。說他從來不幫忙家務,不關心女兒朗曦,不尊重嶽父嶽母。韻琴開始還替姚軒辯護幾句,可是姚軒的表現實在太差,隔三差五地加班不回家,回家的話也是躲在房間裏萬事懶理。到後來連韻琴都不想幫他在自己父母麵前講話了。
漸漸地,韻琴把心思全放在了女兒朗曦身上。她甚至有想過,如果真的和姚軒過不下去了,她有朗曦就足夠了。
可是現在朗曦不見了。
從來不信神的韻琴,第一次走進了教堂。
教堂裏沒有人。韻琴幾乎是跪倒在門廊處,對著寂靜的大門,她哭著對上帝請求,祈求萬能的上帝可以幫她找到女兒朗曦。她發誓說要成為上帝的信徒,隻要能找回朗曦!
也就是這天,韻琴在心中暗暗發誓,如果她找回朗曦,她就一定成為基督徒,並且要帶著朗曦移民國外,離開中國。因為她相信,國外不會有人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