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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舉辦現代畫展獲罪 ——1983年西安嚴打口述紀實之五

(2020-10-28 09:40:07) 下一個

因舉辦現代畫展獲罪

——1983年西安嚴打口述紀實之五

                      小明口述 丫丫整理

 

小明,1958年生,西安美院雕塑係畢業。因1982年在西安辦現代派畫展,1983年嚴打被抓。

 

世上還有這樣的學校?整個是一個大流氓學校嘛!……”眾人狂笑著,眼睛亢奮眼眶濕漉,嘴角上掛著淫邪的味道。畫裸體畫等於流氓,這就是大陸數十年禁欲的邏輯觀,愚昧廣為普及。

 

1983816日一大早,我起床後準備去上班,還未出門就被被市局一處(即現在的安全局)拿著搜查證堵在屋裏。搜查持續了一整天,我愛人高洺寫的一大捆小說稿,我的照片、海外寄來的信件、明信片、畫冊,被他們裝滿了幾個大塑料兜子。把我在美院的習作,泥塑照片的底版都搜出來了。人家對著燈光一看呀,這是裸體,流氓!嚓,插到他那個牛皮袋子裏,那牛皮袋子上寫著的標題是流氓嫌疑。我大叫:這是習作!事後我聽西安美院院長陳啟南說,他們還拿著這些照片底版去問陳院長,陳院長回答說,這是人家學生的習作嘛。警察說我們看了半天:這都是淨勾子(光屁股)嘛!陳院長說:這怎麽是真人嘛?這頭發和臉不是一個顏色嘛?這是泥人。警察就這水平嘛!

我的問題主要是辦現代畫展的事。

建國三十周年時,我在西安美院搞了一個創作,叫三十個春秋,反映老三屆的。理論係的楊老師和美術理論家婁師白認為我的創作有深度。但劉文西提出我的作品有政治問題,我們倆當時就在陳列館吵起來了,我說他是舔勾子的貨,我說我的出身和你一樣,但我不像你,你必須看清極左的東西是反動的。這是79年的事。等到83年的嚴打一出來,劉文西以勝利者的姿態說:看看,他一進校我就知道這小子要倒黴的,抓起來!應該槍斃掉。

我和高洺(李曉明的前妻、朦朧詩人)都被抓了。開始警察要挾我說要把我直接送紅廟坡,那裏是關胡風、柳青的地方。黃昏時我被甩到沙坡看守所。

號子進門左手是通鋪,直對門的盡頭有半截牆下是廁所,那裏有根水管,大家尿、拉、洗、刷皆在此處。大通鋪能睡十幾個人,但這些天每日都在不停地甩進人來。晚來的隻能睡在通道的地上,有兩個人很不情願,瞪著眼看床板上的,還沒等大家反映過來咋回事,窟哩窟通一頓混打,很快幾個人已經被打翻在地。就聽外麵喊:幹啥呢,反了不成?門被打開,進來幾位管教和盲流(就是暫無定罪長期關押表現不錯協助管教人員),抓住那幾個臉上還有血跡剛才被打趴下的,拉出去又是一頓棍棒。隻聽棒子打在皮肉上的啪啪聲,不一會兒隻聽棍棒響,沒了人聲。我驚恐地想:不會被打死了吧?正納悶,鐵門的一聲又被打開,扔進來兩個像布袋似的人,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滿臉是血和黑泥,身上還有腳印。我們的號子是在半地下,大半截窗戶見不到天空,隻見昏暗的燈光下,那窗外的腿腳來回地走動,伴隨著一聲聲怒罵。

領飯時人們要手端碗蹲著移動,我屁股稍微抬高了一點,結果脊梁上挨了重重的一下方棱棍,差點把我手裏的飯倒掉。坐在窗下的紅頭說:再把飯撒咧,你娃還要被再打一頓,浪費糧食罪。對那頓饃和菜我沒胃口,叫別人吃了,我隻喝了點水。有個中年男人對我說:快點吃些,想開了,這兒就是你家。能來這兒,你別想留兩天就放咧,看這陣勢,每天都在增加甩人數字,恐怖的很,這兒反而安全,你我都甭想出去啦!該吃就吃,該睡就睡。旁邊有人又問我:你是啥罪進來的?

我說:辦咧個畫展,但已經過去一年多啦!

嗨,你以為你是個啥人呢,是不是畫光屁股女人像才來這兒的?

我說:在美院老師也畫裸體,學生肯定也要畫的!

世上還有這樣的學校?整個是一個大流氓學校嘛!……”眾人狂笑著,眼睛亢奮眼眶濕漉,嘴角上掛著淫邪的味道。畫裸體畫等於流氓,這就是大陸數十年禁欲的邏輯觀,愚昧廣為普及。

第三天吃完中午飯,外邊叫:“31號出來!我還在納悶“31號是誰嘛?旁邊人說:畫家,叫你咧,甩咧,快答應。我站到了地麵上,被陽光晃得睜不開眼。隨後我被帶到一間房子裏,裏麵坐著幾位身著藍製服的公安。你叫李曉明?給你換個地方住下,把手紮身後,免得你跑了。等我感到手背後被拷上才明白, “手表是向後戴的,而非戲劇、電影上演的那樣文明,戴在前麵還給你搭件衣物遮掩。

我又被押上了吉普專車,一路開出,向南,路過師大、政法學校拐進東側三爻村。我思摸著我等的案子算是政治性的,會不會真被送到紅廟坡的政治監獄?或者長安縣精神病院(公安廳開的醫院)?汽車開到三爻市局七處勞教隊。

這裏的監房如同蘇聯古拉格集中營,一排排的,關了這麽多人!先是通過一個崗樓,上邊核槍實彈,下邊有一道畫著白黃色警戒線的鐵門,接著一條巷道,陰森而漫長。抬頭看上麵的高牆,有巡崗的軍人、還有軍犬狼狗。押我的人一聲報告 “才甩進一頭(人),關到幾號?我被滿頭白發的管教隊長叫到牆邊,你是啥罪嘛?我說:我是美院畢業的,捏泥人的,可以捏兵馬俑,燒唐三彩什麽的。我這樣說就想離畫光屁股女人的嫌疑遠點,排除花案流氓之嫌。隊長說:噢,你是美院畢業的,這兒也有不少美院的,進去之後,不許你講什麽藝術畫展,不許交流案情。” “那我咋說?”“你就說是殺人咧,行凶咧。聽見了麽?

一位紅頭來帶我,我拿著毛巾牙具和毛毯跟著他。發現院子很大很長,號子裏擠滿了黑壓壓的人,一股人體發出的酸臭味轟然襲來。忽聽一聲親切的招呼:曉明!你咋來咧?一眼看去見是我童年在澇巷長大的一位兄弟。他從號子的窗戶裏嚷著說:看,連畫家都被抓來了。曉明,你知道我早就不幹了(用手叉捏,三隻手的意思),早成家現在娃都有了。不知咋的,昨天把我叫來,說是問個事情,結果被關到這兒了。我問:這兒是什麽地方?”“這是勞教燒磚的地方,以前我在這兒呆過。我雖心裏害怕,但卻被置身於這人海之中壯了點膽(後來才知道有數千人)。

1983年的國慶節前夕下了一場特大暴雨,電閃雷鳴。勞教廠為防暴動防逃跑,震懾住這數千人。那天晚上,探照燈上上下下掃來掃去,重型機槍 “嘟嘟嘟地掃射。使人感覺像在地獄裏一樣的恐怖,在押的所有人都被鎮住了,這是我從紅頭的眼睛裏看出來的,連這些紅頭都連聲歎氣:瘋了,真的瘋了!我三進三出都沒見過這陣勢,這世道真的瘋了!我也被嚇壞了,真怕他們會胡亂拉出去槍斃人。

開始我被恐怖、饑餓、拉肚子、咳嗽、感冒占滿,有時真擔心自己會病重死去,家裏人又不知道……感冒鼻子不通氣,隻好使用嘴巴呼吸,睡著了就打呼嚕,常常被別人用腳蹬醒,但我不敢坐起來,一旦起來肯定就再也躺不下去,沒地兒啦。在號子裏的一溜大通鋪上,人們頭對腳地叉開了睡,每人的肩上都有兩隻腳,而這兩隻腳又分別是左右兩個人的,大家就如此堅持了數日。我甚至佩服管教幹部的能力,可以同時讓這麽多人在這麽小的地方睡覺。

這時天已到了國慶後,我還穿個汗衫,一條褲子,鼻炎犯了,要求打一針慶大黴素,但說我還不夠嚴重不給打。這時在外邊我媽跟我爸說,天都冷了,把娃抓走了不讓送衣服怎麽行?我父親到處找我,從紅廟坡到五處,到各個看守所,我爹騎著車子終於找到沙坡,天下著雨,結果從坡上摔下去差點送命。

在七處羈押半月無人理采後,突然被想起來了似的,一連提審我數日,有時中午也不回了號子,隻能在幹部院與公安一起吃飯。這下倒不錯,可以吸煙、吃肉了。但吃得太飽,提審當中又要頻頻上廁所。一下子犯人太多,提審員不夠用,所以臨時抽調了不少警校的學員來充當,利用他們的不老練,我偷帶回號子不少香煙,有時是整盒的兩頭挺,塞進褲襠最安全。雖然進號子前得先搜身,不過因為我一天被提幾趟,他們也懶的搜我了。這又是畫家回來咧!於是我將所帶的違禁品給大家分發,每人皆有份。萬一因香煙的事件 “翻了把,輕則打罵一頓,重則屁股打爛,再將頭頂在磚牆上,腳跟往後斜挺腰,大多數人很快就會跪到地上嘴臉啃泥,倒下再站!我因為感覺被號子裏的人看重,膽大不記成本

而我此時正被提審涉及的問題難以入眠。提審員問:你們是如何組織這次畫展的?背後有人什麽支持?是北京、香港、還是外國的?那美國女人是誰請的?為什麽偏跑到那麽遠的郊區農村去美院找你們?知道嗎,參加畫展的人有些被我們專政了,有的被敲了頭,就是槍斃了!輕者也要判幾年大刑。國家給你們花錢培養成大學生,結果你們這些敗類搞什麽展覽,把一個好好的社會搞成這個樣子!當年你辦展覽不很是得意囂張嗎?如今呆在這兒怎麽樣啊?舒服了吧?

審問現場是一座窯洞式大房子,坐南朝北,大炕上坐了一排人,還有數人坐在兩邊,我一個人在他們的對麵。又聽一聲大喝:李曉明,你知道什麽叫秋後算賬嗎?啪,往桌上一拍,一大堆在畫展現場拍的黑白照片,還有放大局部的,有同學、老外、記者,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有的人衝我大喊大叫,有的人喋喋不休問這問那。我從未見過這架勢,完全糊塗啦,傻在那裏。

看這鬆樣子,已經被關癡了,當年那個吃詫風雲的李曉明已經不存在了!好了,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這些照片上的人可曾見過認識?媽呀,警察拿一張放大的照片上麵有王蘇川,我說,這是誰嘛?不認識。差點讓人家扇一個嘴巴子。

那時剛好是文革剛結束,有的提審員是文革時被下放又回來的,人家就帶著仇恨:狗日的你們這些紅衛兵,媽的,文革時候把我們送回老家,我們現在又回來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咋知道,我那時小得很嘛。他們被極左迫害又以極左對付我們。

其中讓我辨認的重點是一位香港的黃先生,是個記者。我記得他請我們在五一飯店吃過飯。他是特務!我說:什麽特務我不知道,隻是吃了人家一頓飯,而且吃的也不豐盛。我很是氣憤,這明擺著把我往間諜或反革命上拉嗎,提綱上線,一不留神我就成了敵人,再不留神腦袋都要搬家了。我說我們隻是文人嘛,我們怎麽像特務?特務應該跟你們差不多。我這麽一說,後麵就挨了一皮鞋,把我踢得當時就蹲那了。

又有一陣子沒提審了,我心裏一直在想自己的問題會被怎麽樣處理,我愛人高洺(關在女監)怎麽樣了?一天我被叫到幹部院給食堂照壁子畫風景畫,我把同號子雁塔區文化館的王定遠也叫上了,又調來一位小氓流給打下手。畫了兩天後,我發現張光榮和蘆偉也在這裏關著。王定遠上邊畫,我讓小流氓下邊擦。王不理解說感覺畫得不錯,為什麽要擦掉?我開導他說:對麵關著蘆偉和張光榮,他們也能畫,你畫完了,他們畫啥?咱們慢慢畫磨洋工給他們留點工作。於是我們故意畫了擦,擦了畫,連管教們都說,好著呢,甭太認真,往完裏畫。最後我被釋放後,據說這幅畫是蘆偉他們接著畫完的。

我從號子裏被放出來時:胃下垂,全身浮腫,鼻炎,渾身長滿了疥瘡。我的釋放證是這麽寫的:因流氓行凶問題現已查清釋放。我父親不接我,說這是給我娃弄的啥結論嘛。最後保衛科的人給我爸做工作:你是老同誌了嘛,前前後後經曆了這麽多運動。意思是還有更錯的更冤的呢,趕快去接娃吧,你娃長了渾身的疙瘩。

你猜七處的朱隊長跟我說啥?小夥子,你現在放出去了,這就好嘛,至少自由了嘛,至少可以治病了嘛,至少你可以吃飽了嘛,你父母都想見你呢。說得我熱淚盈眶。

再看母親,短短幾個月,她的頭發都白了!那些天老父親馱著鋪蓋卷到各個監獄尋找兒子,一律被無可奉告,無法承受的父親幾次從自行車上摔下來。我很傷心。我們來往的這幫文化人基本被抓盡了,所以我發誓要看一下我朋友的父母和家人。第一個去見的是王蘇川的父母,他爸氣死了,披著大衣,在屋裏晃來晃去。我對他媽說,我來看看您,沒敢多待。

誰知道還沒回到家,公安局的電話就打到我爸單位了,叫你兒子過來。我趕快跑到市局,一進門就挨了一腳,踢得我差點坐到地上。  “我操,把你狗日的放出來,難道叫你去通案子去了?啪一甩,蹦出一遝子紙,看見了嗎,這是王蘇川他爸他媽寫的揭發你的材料。他爸他媽是我們黨的人。你如不實說,狗日的弄你回爐算了。

我進去後,父親就多次被單位調查,被公安局詢問。我出來後,父親又經常接到公安局的電話,警告說要把我回爐。父親被嚇壞了,慌忙找來我舅舅給我做思想工作。

在省委工作的舅舅是我家唯一的一個正廳級幹部,其實他早知道“8.17” 全國大逮捕的零點行動,而且要逮捕自己的親外甥,他幾次來我家轉悠(可能是監視)卻毫無吐露。

曉明,你們的這個畫展省委已經給定了三大罪狀,你們現在還能出來,放在過去你們早被槍斃啦!

我不客氣地打斷他:你老了,最多去個什麽烈士陵園(相當於北京的八寶山革命公墓)。可我死了,這座城市、陝西美術界至少知道一個曾辦過現代畫展的人走了。況且我們的畫展在世界上都被報道過(美國藝術史論家柯恩女士把此畫展及我、馬驊、孔長安、劉小棣四人記載在《新中國藝術史》一書)

白天不能去,我就晚上去看張光榮的媽媽。我像做賊一樣鑽入巷口,先到巷口的秦二團院子轉幾圈,再到隔壁公共廁所上廁所,又跑到東方紅劇院,觀察身後是否有便衣後,再往光榮家走,繞過一個字型彎來到他家院門前,忐忑不安地敲了他家的門。

門打開了,光榮的母親和妹妹看著我,木了半天沒反映。我趕緊擠進去說:關門!屋裏昏暗的燈光照在光榮母親的臉,力竭而憔悴的臉。老人扶著我的胳膊不知說什麽好。我告訴她我剛從監獄裏出來,我見過光榮,他身體挺好的,在裏邊當了號長,吃住有保障,還不被打,您就放心吧。小妹插話說:俺光明哥和喬梁、趙凡他們也被抓走了。我解釋說:我們都是為畫展被抓的。老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俺娃說的就是這些,你們沒有其他事情?”“沒有!就是畫展!俺媳婦高洺也被抓去了,現在還關在監獄裏呢。我聽說光明、喬梁、趙凡這些朋友也被抓走了,心裏很急,情緒也很激動。我看他們家裏的人都很緊張,公安局的不知啥時候就會來,於是我迅速地與她們拉手說道別。總算完成了一次見老娘麵的願望,把消息告訴給老人,但願他們鬆點心。

我想去看邵老師,我在獄中常常想著他老人家,因為畫展,他受到很大牽連。快到他家院門口時,因為院子的人都認識我,我沒敢馬上進去,又拐進門口的廁所……見到邵老師,他一改平時的熱情,他先是四外看看有無生人,然後把我拉到院後一間臨時租賃的房子。那是一間陰濕的小屋子,我們坐在小床上,話不投機。邵老師不想聽我多說,水沒喝完就被告知:你可以走了。我看邵老師沒有絲毫留我的意思,隻好低著頭站起來,揮手告別。

高洺在女監給判了個滿貫,三年勞教。判決上說她:煽動絕食,抵抗政府,反正弄了好幾條,高洺在裏麵也挨過大嘴巴。我拿著這個判決到北京找她的同學,因為高洺的爸原來在鄧小平手下幹過。北京的人隻是說,西安怎麽這麽左呀?你們這個陝北人一弄革命就過頭。

回來後我又多方找關係,最後到勞教委員會,把申訴材料給主任老頭看:操,小夥子,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趕快把高洺的案子要撤銷的信息給女監透露,又幫著高洺寫了一個保證書,這是必須要給人家寫的。我帶著判決撤銷的消息,跑到幹休所,向高洺他爸爸報喜,不想人家老頭激動地給我宣講了三個小時革命家史。然後說,我要找省委,我要找組織,我要退黨,我對子女的教育太失職了,我要登報聲明跟高洺沒有父女關係。

我這件事對父親影響極大,他遭受了極大的心靈傷害。組織上曾經多次調查他,他在單位壓力太大,隻好調動單位。按正常發展,他至少應是正處級,離休,百分之百報銷藥費……總之他的仕途大打折扣,最後隻落了個科級幹部。

1991年,我和高洺分手後,重新結了婚,老丈人是位大法官(高院副院長)。對我進行了全麵、深入、仔細的調查。調出我在“8.17”的案卷,未發現有什麽刑事罪行,內容皆為畫展之事再加上莫須有。他對丈母娘說:這小夥子挺有才氣的。經過了如此嚴格的審查我成了他的女婿,第二年我們有了娃。有時我發現他下班後也偷偷翻看我的書,比如《雕塑作品全集》什麽的,裏麵有不少外國的雕塑作品,和不少男女裸體像。事後他對我說:曉明,我們搞司法的人也要學習藝術呢,否則,“8.17”的事情還會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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