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3日 第二十六期(父女終未見麵)
朋友們好,我是李南央,現在是北京時間2020年5月3日,是我連播《我有這樣一個繼母》的第二十六期。這一期開始新的一章《父女終未見麵》。
父女終未見麵
我家三個孩子,我哥比我大四歲,我比我妹大八歲。父親說,是聽了蘇聯專家的意見才要了第三個孩子。妹妹小名麽麽,父母離婚時隻有三歲,同父親非常親,不像已經長大的我和哥哥與父親有了隔閡。常常自己跑到前邊的8號樓,去找單身住在那裏的父親玩兒。父親最喜愛、最惦念的自然是麽麽。
很多、很多的人問過我:“你妹妹為什麽不去看你爸爸?”很多、很多的人責備我:“你為什麽不幫你爸爸見到他日夜思念的小女兒?”
2018年11月,我守在父親病床邊最後的日子裏,一天,主管醫生對我說:“要是有什麽李老想見的人,應該通知他們來了。聽說李老還有個小女兒,李老很思念她。”
我想,不是父親自己念叨、就是張玉珍說過,否則醫生怎麽會知道,不對張玉珍而是對我說這話。我以沉默回答了這位比我女兒還年輕的醫生。
為了促成父親見到麽麽,我的大表姐曾經非常地努力過。我不想用我現在的筆去寫那永遠遺憾的緣由,僅將留存的我同大表姐的來往電郵錄在這裏。
小妹你好!
書已收到了。遲複為欠!這麽大的工作量!真是辛苦你和悌忠了!謝謝你!也謝謝陳樸(請代為致謝)。
珠珠來電話:她們夫婦去北京看舅舅,舅舅很高興,精神雖比以前差點,但還不錯,從下午3點一直到晚上8點珠珠她們才離開。舅舅對珠珠說:麽麽一直沒有來看他。舅舅這句話使我們感到老人心中的痛與遺憾。我們多麽希望舅舅高興,多麽希望麽麽去看爸爸,這是人之長情啊!何況現在已經沒有了障礙,舅舅已是91的老人了,還待何時?!小妹你和麽麽有聯係嗎?你能作麽麽的工作嗎?我們(我和珠珠)從未見過麽麽,也不了解,不知我們能否做點什麽?!
大妹
2008.10.19
大妹:
我爸和麽麽見麵的最大障礙在張阿姨。那次半夜張阿姨跪在地上和我爸大鬧,就是因為爸爸提起麽麽,她說:我們一家人對你這麽好,你怎麽就是忘不了你的女兒!
三月份爸爸在醫院又提到麽麽,我說,其實事情很簡單,你隻要能做好張阿姨的工作,爭得她同意,你們讓滿起開了車去就是了。爸爸即說:“那就算了。”
我在張阿姨那裏是:“你們家最厲害的就是小妹,比範元甄還壞。”此事我不能管,萬一張阿姨為此再鬧,爸爸的心髒已無法承受。再說麽麽和我也有十多年不來往,我媽去世後,她去看了我的大姨。我跟大姨說:下次麽麽再來,你告訴她我永遠是她的姐姐,有了困難我一定會幫助的。大姨說:你就別想了,你找了李銳,她把你恨死了。
我家的事我沒有辦法,我隻求還能進22號樓的門,能為我爸做點事情,別的我無能為力。你們誰若願管,可以自己直接和張阿姨談,她對我哥印象不錯,我哥是知道麽麽的聯係方式的。
小妹
2008.10.19
小妹你好!
來信收到。“舅媽一家人對舅舅好”與“舅舅和自己的骨肉相認”這是兩個概念,她怎麽能混在一塊?!對於舅舅來說,兩者都需要。我知道了,我會看著辦的。但是,麽麽本人的態度是怎樣的?她想見爸爸嗎?你估計呢?!她那麽恨你,肯怕夠嗆,我真是不理解!不理解!!天底下哪有不願認父親的人?!何況已是曆經滄桑的老父親啊!我很難過,替舅舅難過。小妹你自己好好保重吧。問候你們全家!
大妹
2008.10.20
大妹:
我和悌忠8月份去加拿大我的表弟家呆了一個星期,他是我大舅的二兒子。麽麽和他一直都有聯係。我媽去世後,麽麽曾給他信,說知道他一直與我有聯係,若還繼續保持和我的關係,就和他斷交了。我的表弟覺得無法和她溝通,就沒有再給她回信。但是我表弟說,麽麽並沒有說一定不去見爸爸,隻是說:他官當大了,我不會奴顏卑膝去高攀。因此我想,隻要爸爸主動與麽麽聯係,她是會認的。但是我爸知道張阿姨不會同意的,所以他一直在等麽麽自己上門。因此這是個死結。而且張阿姨為什麽一直不喜歡我,是因為她知道我在爸爸心中的分量;而她一直表現得總是誇我哥哥好,是因為她知道我爸並不很喜歡我哥哥。我爸最喜歡的是麽麽,因此張阿姨會怎樣對麽麽是可想而知的事情。我們和我表弟探討了由他出麵勸解麽麽去看爸爸的問題,但是他說:“你爸心髒已經很不健康,無論是麽麽真去看他對他的刺激,還是張阿姨為此而鬧對他的刺激,心髒是否能夠承受得住,是個太大的未知數,我不敢擔待如此的責任。”
你是學醫的,就按你說的,你看著辦吧。但是有一點你一定要注意,無論你和張阿姨如何談,一定不要說跟我商量過,或聽我說過什麽麽麽的態度,否則我更無法進22號樓了!切記!切記!!我能夠維持到今天這個狀態,是多少賠禮道歉,對莫須有的指責的賠禮道歉換來的。盼你千萬留意!!!要不是為了爸爸,以我的個性,我是不會如此自取其辱的。
悌忠謝謝你的問候。
小妹
2008.10.20
小妹你好!
來信收到,我知道了。我絕不會在舅媽麵前提你如何如何。凡不利你們團結的話和事,我決不會說和做的,這點你放心,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是這樣。我多麽希望你們能和睦相處,一切為了舅舅。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麽麽的這個態度還是有希望,隻是要給她一個台階。苗苗和麽麽談呢?會有效果嗎?我或珠珠找麽麽談會不會太冒昧?還有我和舅媽談,如果她對我說的表示理解,但會不會又去和舅舅發脾氣?!舅舅是很堅強和十分理智的人,如果事先做好各種工作,有心理準備,我想舅舅和麽麽見麵問題不會太大。如果夾在麽麽與舅媽之間,而且是大吵大鬧的話,那就難說了。因為動機和效果要統一,所以我考慮得比較多。
大妹
2008.10.21
大妹:
我知道我哥對爸爸和麽麽的見麵不熱心。我哥是我媽一手帶大的,文革中又從東北農村調到她的幹校,一直和她在一起,我不想多說,還是你自己和他接觸吧,這樣你會對他有自己的了解。你若能和麽麽接觸也是好事,有助於你直接感受一下我媽媽把她教育成一個什麽樣的人,以及她和我爸見麵是利大還是弊大。至於張阿姨會如何,我不抱希望。但這也隻是我自己的看法。隻是覺得如果你想談,最好和我爸及張阿姨一起談,這樣張阿姨不會認為是我爸讓你和她談的,知道這隻是你的想法,不是和我爸商量的結果,也多少可以看到張阿姨在你走後會對我爸如何的一些跡象。反正這事你若想管,還是事先考慮全麵些。我們家這些年的狀況,你畢竟不了解。
小妹
2008.10.21
小妹你好!
我的目的隻是為了舅舅好,想讓舅舅實現他想見麽麽的願望。但你們家的情況確實很不一般!苗苗肯怕不會熱呼(也真不應該啊!!)但我還是想和他談談。麽麽是否象她媽媽一樣不可理喻?加之還有舅媽。如果讓舅舅夾在兩者之間為難、生氣、痛苦。那恐怕“動機”和“效果”就不是一回事了。因為我確實不了解你們家的具體情況,所以才和你商量,你有不便出麵的難處,我作為外人是否有可以幫得上的地方?如何做才能有效果?(即對舅舅好) 你說要當兩人的麵談有一定道理,我會注意的。但除當兩人的麵談外,恐怕還得再單獨談。總之這事難辦,但為了舅舅的願望,我真的想努力。“利”與“弊”都是對舅舅的,確實要考慮。
大妹
2008.10.23
大妹:
我理解你的良好願望。
其實最希望我爸和麽麽見麵的應該是我,因為自1994年至我媽去世,我再也沒能見到她,我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永遠無法排遣的遺憾。但是這事確實不能由我出麵。爸爸自己,還有他的幾個老朋友都告訴過我張阿姨對他們講的有關我的話(不是我們這一輩的人,都是八十以上的老人),因此張阿姨隻能是對更多的人,而不是更少的人說過我(會有一些人聽了,不願意告訴我)。從她這種抑製不住,到處去說的做法,可以想見對我的惡感到了何種程度。
你真地如此想努力,我想最好是1、和我哥哥談。2、和麽麽談。3、和我爸、張阿姨一起談。至於是否和張阿姨單獨談?我媽去世也快一年了,張阿姨和我爸朝夕相處,應該是所有人中最知道我爸對麽麽的思念的。不要說真是像親人一樣地關愛我爸(像你和朱珠的態度),作為一個正常的、善良的人,她和我哥關係不錯,早就應該通過我哥聯係麽麽了。這個道理多簡單!我爸和她生活了三十年都無法改變她,你覺得你可以做到嗎?
這樣談過之後,我想你會多少對我們這個家有個感性的認識,得出“該如何”的結論。
小妹
2008.10.23
小妹你好!
除了你說的1、2、3外,我還想分別和舅舅、舅媽談。主要是想知道舅舅、舅媽的真實想法,想知道舅舅是否願意我這樣做?(你還記得上次我媽媽說的話嗎?結果惹出多大的麻煩。)因為我的目的就是為了舅舅好。還有,苗苗和麽麽的關係怎樣?我去找麽麽是單獨去好?還是苗苗帶我去好?總之方方麵麵都得考慮好,目的就是為了達到“效果”。
大妹
2008.10.25
大妹:
你的問題都得你自己和我哥和麽麽接觸後才有答案。
其實,我爸和張阿姨的閱曆都在我們之上,你真地覺得他們自己沒有能力處理和麽麽的關係,需要別人幫忙嗎?我哥和他們的關係比和我近得多,我媽一去世,他就告訴張阿姨了,可是他一直沒有告訴我。因此我想爸爸與麽麽如何能見麵,我是最沒有發言權的。你還是直接和他們談吧。希望你的“效果”會好!
小妹
2008.10.28
小妹你好!
你們全家的賀年卡早已收到,謝謝你們的關心。的確,今年的年不同以往心情沉重,這也是我遲遲沒有回複的原因。但你們放心,我們會好好過的。早幾天是我爸爸的百周歲,我們一塊去上了墳。
11月底我去了北京看舅舅和我叔叔。舅舅的身體與精神雖然比以往差點,但還算不錯的,生活很有規律,舅媽照顧得無微不至,我看他們誰也離不開誰。到了北京後我感覺麽麽的事應該順其自然,都是成年人,而且是為人母的人,我們不必插手。舅舅家的平江阿姨因兒子車禍回家了,現在是小李(在我們家做過的)在做,希望能做好,一直做下去。
春節即將到來,祝你們全家快樂!健康!萬事如意!
大妹
2009.1.7
大妹:你好!
謝謝你的來信。原以為小李去大胖子哥哥家做的,現在到了爸爸那裏真是再好不過。
麽麽的事我想你最後的感覺是對的。
聽爸爸在電話中說二妹剛從英國回來,還很高興地說王彥結婚了。
祝你們全家春節快樂!
小妹
2009.1.7
父親去世後,張玉珍喜愛的我的哥哥範苗和將父親和我恨之入骨的我的妹妹範茂,先後加入了張玉珍起訴我和第三人胡佛研究所的原告行列。為了爭奪母親的房產,本已打得形同陌路的範茂、範苗,又變成好得穿一條褲子,聯手在東城區法院另起一案,將我和第三人斯坦福大學和胡佛研究所告上法庭。
至此書收筆之時,西城區法院將範茂和範苗在東城區法院起訴的爭議標打包判給了張玉珍,隨後東城區法院又將張玉珍勝訴的那個大包中的一部份判給了範茂和範苗。我很好奇,這兩個人會不會對西城區法院的判決提起上訴?或者再立個案子起訴張玉珍呢?人怎麽可以活得如此地寡廉鮮恥!如此地寡廉鮮恥怎麽還可以炫耀自己是李銳的兒子和女兒?!
《父女終未見麵》這一章就唸完了。還有些時間,我想將剛剛發出的“‘李南央狀告海關’跟進報道70”,摘要地讀一下。
在我決定寫“跟進報道”之前,有關這個案子的文章是一封我致北京市第三中級法院的公開信及一篇附文“‘李南央狀告海關案’是一塊試金石”,發於2014年5月號香港《爭鳴》雜誌——整整6年之前。發到第40篇“跟進”時,《爭鳴》停刊了;寫到第56篇時,父親李銳走了,那一篇的副標題是“父親走了,我還活著……”;直到第60篇,國內局勢更趨惡化,我的委托律師不能再替我將“跟進”快遞給此案的審判長賈誌剛;我拒絕住筆。
前不久,看到網上流傳的一篇丁東先生撰寫的《強人李南央》,他說我:“執著地訴訟,持續數年,每月一呼……”我為什麽這麽“強”呢?我在2014年4月30日以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李南央簽具的致三中院公開信的前言中說得再清楚不過了:
我希望這件事無論結果如何,能夠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的框架下,在現行行政訴訟法的規定下,走完法律程序。
法律程序一天不完,我一天不會放下手中的筆。
我在公開信的附文中還說:
李銳如今已是共產黨內碩果僅存、廖若晨星的元老。他的這本書是回顧自己跟隨共產黨一生的所思、所想和對共產黨所犯錯誤根源和教訓的沉痛分析,其願望是希望黨能糾正錯誤,不要再欺人且自欺地死抱住“偉光正”不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的框架下主持一個為人民服務的政府,建立起一個國強民富的公民社會。
……
很多老一代共產黨人,如習近平的父親習仲勳和我的父親李銳,他們在黨內奮鬥一生所要建立的並不是一個由一黨專治的政權,而是一個由自己的黨主持,服務於人民的政府。將軍隊還給國家,將現行憲法賦予中國公民的言論、出版、集會、結社、遊行、示威的自由——筆杆子,還給人民,放棄保衛黨的“紅色江山”的意誌,轉換為全力維護人民權益的理念,黨的事放在在國家憲法的框架下辦,難辦的國事按法律程序靠眾人的力量推動,這才是根治腐敗、拯救生態、聚集民心、走出險境、複興中華的治本之策。
可悲的是,在我寫出這篇文章的六年之後,中國共產黨確確實實在引領著國家繼續向深淵一路跌落下去;不對,是引領著“中國人民”向覆滅一路狂奔。
前不久出了個“方方日記”在海外出版的消息,“廣大人民群眾”居然瘋狂地撕咬起方方。方方的日記我沒看多少,方方的作品我一篇也沒有讀過,但是方方出書,根本同她所寫內容毫無關聯。寫書、怎麽寫,寫了又到哪裏出,壓根兒就是方方的自由。更何況方方是個體製內的準官員,她原本是想在國內出的,不過“人民群眾一聲吼”,把所有願意出版此書的出版社嚇得噤若寒蟬,望而卻步。
這個黨把這個國家的一些“人民”教育成了惡狼,撕咬自己的公民;這個黨把媒體豢養成瘋狗,滿世界狂吠,噴出“美國國務卿彭佩奧是人類公敵”這樣的囂張。
父親李銳在《李銳口述往事》中說:
延安整風後,共產黨的建黨方針更加明確:黨要純潔——組織要純潔、思想要純潔,這個教訓太厲害。我們一直沒有認真總結過去的曆史,如果我們不從觀念上根本改變延安整風後形成的:黨總是絕對的正確,黨必須領導一切,毛澤東和共產黨是永遠光榮、偉大的這個荒唐的觀念,這個問題不解決,什麽與時俱進、科學發展觀、和諧社會、以人為本,都無從談起。
含有這樣文字的書,中國共產黨當然不能讓國民看到。而我,一介草民,能做到的就是為了這樣的文字的自由傳播,絕不停下我抗爭的腳步!
好,今天的節目就到這兒。謝謝收聽。懇切地希望繼續收到聽友們的反饋。咱們下周末再見。
謝謝美麗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