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粟裕韋崗戰鬥全殲日軍野戰重炮兵第5旅團30餘人
(2009-09-06 17: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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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裕韋崗戰鬥全殲日軍野戰重炮兵第5旅團30餘人
新四軍江南抗日首戰:粟裕韋崗戰鬥全殲日軍野戰重炮兵第5旅團30餘人
乳白的晨霧厚重濃稠,固體一般,凝久不散。這是江南梅雨季節常見的天氣。
鎮江通往南京的公路上,靜謐悠閑,沒有人行,沒有車馳,連蟲鳥的吟鳴也沒有。太陽升起來了,裹在濃霧裏,掙紮了許久,不明不暗地懸浮著。
沒有風,路兩邊的蒿草卻有些騷動,仔細聽,還有鼾聲。
“喂!是哪個睡著了?!”
“鬼子的車隊到底來不來?”
“別出聲,注意路上情況!”
粟裕帶領3個連,在這裏已經埋伏了4個小時。
三天前他們越過京杭國道封鎖線,又冒雨走了兩天泥路,在下蜀車站破了鐵路。沒等天亮便朝這裏奔襲。這個地方叫韋崗,距鎮江10公裏,附近沒有日軍據點,視野開闊,坡地起伏便於埋伏,是粟裕親自偵察選定的。
這樣的襲擊戰,對粟裕來說是個小仗,卻是陌生的仗。他手下那些“山大王”對這樣的戰鬥更是既陌生又稀罕,誰也沒有打過汽車。布置任務的時候,這個問:“打汽車該朝哪兒打?”那個問:“對鬼子喊話怎麽個喊法?”樹林中、草叢裏,戰士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把開車的打死了,汽車不就僵了。”“打死一個再換一個,車照樣跑。”“我看應該打車胎,氣車,氣車,把氣車的車胎打漏氣了,車就跑不動了。”“傻瓜!汽車,不是氣車。”“嘻!啥汽車不是氣車,多洋氣呢。”“汽車是靠汽油跑的車,打它裝油的地方才對!”……
有個人獨坐一旁,不說話,隻是微笑。
他叫丘東平,是個詩人、作家。國亡在即,他加入了抗戰的行列,成了戰士、隨軍記者。丘東平深刻而捷敏,他的作品為魯迅、郭沫若注目,是上海“左翼作家”一顆耀眼的新星。先遣隊組建時,他向粟裕提出一定要參加。粟裕說:“你是一個優秀的作家,是黨的財富,我不敢批準你這個請求啊。”他是執著的人,又找到陳毅。陳毅搖搖頭:“我的同誌哥喲,先遣隊就是個實驗隊,硬是拿腦殼去碰槍口呢,要能跑、能餓、能打仗,還要懂得江浙話,熟悉江南地理,你是廣東人,首先就不合格。”“我證明我具備最重要的條件──對日本人喊話,非我丘東平莫屬。”陳毅哈哈大笑:“要的,要的,我可以投你一票。‘天子重英豪,文章靠爾曹’,你此去江南和士兵們一起戰鬥,定會有大作品問世。”
在挺進江南的路上,這個丘東平以詩人的浪漫走著規規矩矩的正步。但在別人看來,他在這個隊列裏十分滑稽:蓄著唇髭,穿著黃呢大衣,腳上是日本式皮鞋,乍一看還以為是個日本俘虜。他在日本留學多年,日語說得比他那廣東官話要好。這次確實派上用場了,鍾期光讓丘東平當日語教員,教戰士們用日語喊話。他一直等他們熱熱鬧鬧討論得差不多了才站起來,清清嗓子:“瓦達西哇哇西達瓦”地喊。“山大王”們隻感到可笑,一句也學不會。丘東平板著臉,反複重複兩句話:
──繳槍吧,優待你!
──繳槍吧,送你回家去!
鍾期光站在隊列裏,一起學。大家喊著,學著,喉頭發著自造的音,漸漸日語口號變成怪裏怪氣的歌,不是喊而是唱了。
丘東平苦笑:“中國話不是了,日本話也不是。”
鍾期光鼓勵他:“先教發音,別急,慢慢來。”
離“呀呀”學語的隊伍不遠,粟裕蹲在機要員一旁,他要向陳毅匯報情況,偏偏這時電台出了故障。為保證先遣隊的任務,項英把新四軍電台隊長、副隊長,還有一個機要員,都配備給先遣隊。出發前,葉挺見機要員何風山沒有隨身武器,取下他的左輪手槍遞給何風山,說:“任何時候,不論發生什麽情況,都不能離開首長身邊。身上要經常帶有火柴,放在內衣口袋裏防止潮濕,以備萬一發生緊急情況,用它燒掉密碼。”現在他們都在忙著檢查機器,曾隨粟裕各處偵察的偵察參謀張致秀也急得圍著電台團團轉。他是跟隨陳毅多年的偵察員,精明能幹,組建先遣隊時,陳毅把他調給了粟裕。先遣隊司令部裏,不少是陳毅身邊得力的工作人員,測繪參謀王培臣、聯絡參謀夏慶豐、陳毅自己的副官,1928年參軍的紅軍幹部曹鴻勝……作為先遣隊的司令員,這副擔子有多重,粟裕反複掂量過。
電台壞了一個重要部件,沒有備用的零部件,修複困難很大。時間不允許再等,粟裕和鍾期光商量後,一切他們自己做主了。
令人焦慮的靜謐中,隱約飄來微弱的嗡嗡聲。
粟裕深深的眼窩裏閃出了亮光。
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越來越響了,草叢裏的戰士一個個支棱著耳朵。
粟裕看了看手表:8點20分。
先出現的是一輛黑色轎車,緊跟著4輛卡車,很快5輛車進入了伏擊區。100米,80米,50米,粟裕高聲喊道:“開火!”
偵察連的機槍手一個點射,為首的轎車司機頓時腦漿迸飛。失控的轎車一下子衝到高坡上,又退了回來,翻倒在地,起了火。後麵的4輛卡車“嘎──”地緊急刹車,路兩旁密集的槍彈把它們緊緊套在火網裏。
機槍、步槍、手榴彈一齊開火,車輪、車身、油箱、駕駛樓,到處打得都是洞。車上沒有任何精神準備的日本兵“哇哇”地叫著往下跳,動作慢的中彈跌翻在車輪下。車在起火,人在嗥叫,一片混亂中,粟裕指揮部隊衝上路麵。
一個傷了右臂的軍官用左臂揮舞著軍刀,向衝上路麵的戰士撲來。這把軍刀像一句催命咒語,日軍中流著血的、跌翻在地的,隻要有一口氣的,都瘋狂地向戰士們撲來。他們自幼受到的教育就是崇尚武力,對日本軍人來說,投降這種事是沒有的。他們寧願戰死。軍人手冊上寫著:“必須牢記,被俘一則有辱於皇軍,二則連累父母家族。因此而永遠無顏見人,要常把最後一粒子彈留給自己。”
槍聲漸漸沉寂,肉搏戰開始了。公路上、草地裏、水溝中,到處是撕扭在一起的拚搏。新四軍先遣隊個個遊擊隊員出身,他們所參加的戰鬥幾乎全是以劣勢對優勢,他們賴以製勝的,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膽量和自己的身軀,他們最不怕、最拿手的就是肉搏戰。整個戰場如同一個角鬥場,勇夫與武士全紅了眼。開始先遣隊敵工人員還用那怪裏怪氣的日語高喊著:
──繳槍吧,優待你!
──繳槍吧,送你回家去!
漸漸,喊聲沒有了,喊話的人也和他的敵人扭在一起。
粟裕剛把一個赤膊的日軍撂倒,他身後一個渾身是血的日軍軍官猛地抽出戰刀,朝他後腦劈來。危急的刹那,粟裕的警衛員舉槍擊斃了這個日軍……
戰鬥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在落雨了。
日軍30餘名全部被消滅,其中有少佐土井、大尉梅村。他們是日軍野戰重炮兵第5旅團的,駐守鎮江,原屬上海派遣軍。近日旅團長內山英太郎接到命令,部隊正在調防,不料出此意外。一具具屍體躺在了江南的土地上,本來他們是到武漢戰場去建立功勳的,不料卻出師不利身先亡,伴隨他們的是5輛熊熊燃燒的汽車。
先遣隊打掃戰場,繳獲頗盛:日本國旗、日本軍旗、日本鈔票、日軍機槍、步槍、手槍、指揮刀、望遠鏡、日本鋼盔、大衣、軍裝、雨衣、皮鞋……待粟裕率領部隊撤離伏擊區,轉移到另一個坡地的樹林裏,日軍的援兵到了韋崗。
這意外的襲擊令日軍大惑不解。自占領江南以來,他們一兩個士兵可以大搖大擺地到處走動,不曾有任何危險。像這樣一個車隊被全殲,是不可思議的。於是他們判斷江南開進了中國的大部隊。於是飛機出動了,坦克出動了,還出動了17卡車的官兵。大動一場幹戈,卻沒見到中國軍隊的蹤影。
陳毅在寶墊鎮正在聽有關管文蔚部隊的情況匯報,吳肅“咚咚”地跑了進來。也許跑得太急了,一臉汗水,氣喘籲籲,口吃地說道:“……打、打、打起來了……”
陳毅霍地站起:“粟司令?!”
“……對……對!”
“打得怎麽樣?!格老子,你快快說嘛!”
“戰鬥結、結束,大、大勝……”
陳毅等不得吳肅說完,手上的煙卷往地下一摔:“粟司令現在的位置?”
“東圩橋。”
“備馬!迎接功臣。”
東圩橋,這個無名小鎮被飛揚的塵土彌漫著,方圓一二十裏的百姓向它擁來。粟裕和部隊被圍得一層又一層,這些群眾裏有男女百姓、道士和尚、教書先生、算命先生、地主士紳、各路大大小小的“幫主”、“司令”……這半年多來,他們看到的是幾十萬中國軍隊的大潰退、大逃亡,麵對戰禍燒殺,百姓像待宰的羔羊,舉目無望。韋崗一仗就像特級地震,震幅強烈地波擊著各階層的人。這種震動來得太突然、太強烈,人們被刺激得竟選擇不出語言,隻是緊緊地圍著隊伍,睜大眼睛看那些戰利品。一個年輕媳婦懷裏的嬰兒被她下意識地緊摟著,憋得“哇哇”直叫,她沒有反應,隻是直愣愣地盯著棗紅馬上的粟裕看;一位鄉紳大概出來得太急,手上還掂著一隻茶壺。
……戰士們的眼睛潮濕了。
粟裕下了馬,和群眾緩緩地向前移動著。
“粟司令,祝賀你們!”陳毅策馬來到。
粟裕向陳毅匯報了破路、戰鬥的情況,說得簡單、平常:“在韋崗全殲了日軍30餘人,炸毀5輛汽車;破路基本是成功的,隻是炸藥失效,全靠手工作業。”
陳毅哈哈地笑著:“我聽說京鎮鐵路讓你們搞得鬼子一輛火車出了軌,嚇得派出7車鬼子掩護搶修,是不是啊?你這個粟裕啊,還險些丟了命,對不對?”
粟裕笑了:“打得很艱難。日本兵稱得上真正的軍人。”
陳毅點頭:“好嘛,新四軍在和世界上最強大的敵人作戰!”
聞風而來東圩橋的群眾越來越多,陳毅決定把戰利品就地展出。陳毅和群眾一起參觀展品,激情浩蕩,詩興迸發,提筆揮毫:
彎弓射日到江南,終夜喧呼敵膽寒。
鎮江城下初遭遇,脫手斬得小樓蘭。
心深似淵的粟裕,此時也騰起浪花,和陳毅詩一首:
新編新四軍,先遣出江南,
韋崗斬土井,處女奏凱還。
很快,葉挺軍長、項英副軍長的賀電到。並轉來了蔣介石的嘉獎令:
葉軍長:
所屬粟部,襲擊韋崗,斬獲頗多,殊堪嘉尚。仍希督飭,繼續努力,達成任務。
中 正
新四軍江南處子之戰的消息不脛而走,來參觀展品的人越來越多。先遣隊在群眾的要求下,就地召開慶功大會。殺鵝、宰鴨、摸魚、撈蝦,百姓捧上了他們所有能拿出的東西,有的是扛著他們在國民黨軍隊潰逃時撿的槍支來的,這些槍在地下埋藏了半年多,現在他們把它刨了出來,交在他們信得過的人手裏。各界人士紛紛前來祝賀。
慶功會上,粟裕介紹了韋崗戰鬥詳情。之後,陳毅腳踩竹凳,發表講話:
“同誌們、鄉親們,今天我們這麽多人在這裏做啥子呢?我們在開慶功會!我們打了勝仗!這一切都在證明,日本人也是肉做的,他的子彈能打中國人,中國人的子彈也能打死東洋人!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