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十年(沙漠之旅之結束)
(2004-07-29 11:2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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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路向西,半個月後沿另一條路掉頭往回走。一路上除了勞累,饑餓,病痛,還有不少的心痛。
毛烏素曆史上是個美麗的草原,經過曆年的過渡放牧,灌木砍伐,已經變成了一個沙漠。我們一路上所經過的地方,從來沒有看見過風吹草底現牛羊的草原美景, 到處都是幾乎完全沙化的土地,和稀稀落落的旱地灌木,矮小而且長滿了刺。偶爾有一兩塊草地,草長的高不過腳踝。從來也沒見過駿馬奔馳或是牛羊成群,偶爾會有那麽一群羊刨食剛長出的嫩草。
車行一路,司機說內蒙的路是他見過的最差的路,說是路其實不能叫路,偶爾進到一個大一點的鎮子,路會修得很好,出了鎮子沒幾步,路就沒了,變成了坑坑窪窪的土路,人坐在車子裏被顛得往上飛,隻好用手拚命撐著車頂。那輛北京吉普的後座大梁後來被生生坐斷。
起風的時候,沙塵飛揚,沙子象流水一樣從路麵上流過,一天下來,七竅裏全是沙子。有人曾經問,為什麽三北防護林建了那麽多年,北京的風沙卻越來越嚴重? 我看到的三北防護林和報紙上講得大相竟庭,一棵棵細細的樹杆子,頭上長了幾個枝杈,象發育不良的小孩,又象上了年紀的老頭,當地人都叫它“老頭樹”。是因為隻有人種沒有人管,種的樹一部分死了,另一部分就長成了這種畸形。這種樹永遠也長不大,也根本防不了風沙。偶爾會有一兩片長的很好的林子,都是當地政府 用來應付檢查和拍照的,這種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典型林,又能起什麽作用呢?
環境不斷在惡化,我們卻束手無策,每當回想起那些逐漸被沙漠掩蓋的村莊和草地,我就覺得慚愧無比,為自己不能逃脫世俗的束縛和舒適生活的誘惑而感到羞愧。
1993 年的考察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回到生態站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盡。後來又去了兩次毛烏素,考察的性質都很類似,每次去都沒有覺得毛烏素的經濟和環境有什麽好轉。最後一次是從毛烏素出發,一直往東,從內蒙到東北,上長白山,過長春,到延邊,最後折回二連浩特反回北京。那一次考察條件就好多了,因為植物所的所長帶隊,坐的是新車,住的是賓館,東北城鎮的經濟發展要好得多,起碼路都連在一起。在東北的時候,還碰見了趙本山的堂兄,長相和說話的口氣和趙本山一模一樣,他把趙本山臭罵了一頓,說他出了名就把老婆甩了娶了個年青漂亮的簡直就是個流氓。
每次從野外回到北京,就覺得北京份外的嘈雜,走在高樓大廈之間感覺很壓抑,所以畢業後立刻逃離了那裏。幾次野外考察的收獲就隻有一篇不知被扔在哪個廢紙堆裏的碩士畢業論文和腦海裏風塵滾滾的沙漠之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