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的東北混子們(三)
(2009-01-25 13:4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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癩子和騙子是一對歡喜冤家,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打打殺殺不少,所以合在一篇裏寫。
癩子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學,個子不高,挺壯實,以前臉上生過不少粉刺,看起來坑坑窪窪,有些象皮膚病,大家就給他取了這麽個外號。
癩子初二開混,初三時被他媽媽逼著好好學了兩個月,加上人很聰明,升學考試考得不錯,進了我們那所重點中學的重點班。癩子在學校很低調,喜歡打打鬧鬧,但從不欺負同學,上課也不搗蛋,考試穩居中遊,所以很多同學都不知道,癩子在本市的混子圈兒裏其實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騙子跟癩子正相反,個子有一米八,皮膚黑,一臉橫肉,很凶的樣子,而且每天都是一副混子打扮,課間經常站在樓門口對過往同學進行騷擾和挑釁,很多同學都挺怕他,尤其是低年級的女生。其實,騙子在混子圈兒裏地位很低,沒人拿他當回事。他姓趙,知道底細的人看他整天裝模作樣地嚇唬人覺得好笑,就管他叫趙大騙子。
癩子跟趙大騙子很長時間井水不犯河水,誰知到高三快畢業時起了一次衝突。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癩子有個女朋友,在我們年紀的一個非重點班,挺文靜的一女孩兒。據說癩子和她從初二初三就開始早戀,因為兩個人都很低調,學校的同學裏很少有人知道他倆之間的關係。
這女孩兒同班有個文學青年,姓J,喜歡演講、辯論、寫詩、朗誦。J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喜歡上了癩子的女友,又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就開始追,被冷拒了多次之後還繼續死纏爛打。寫情書,寫情詩,周末去女孩家附近溜達找機會獻殷勤,到後來把自己寫的一首情詩在班裏公開朗誦,這下終於把癩子惹火了,找了個機會把 J 打了個鼻青臉腫。
J 被打之後倒是不敢再去糾纏癩子的女友了,但又咽不下這口氣,把全年級自己認識的混子想了一遍,覺得趙大騙子好像挺厲害的,就請他去餐館吃了頓飯,又送了20塊錢,要他去打癩子一頓給自己出氣。
趙大騙子知道自己沒資格跟癩子叫板,吃了飯、收了錢,就把這事兒給置之腦後了。
J 等了幾天沒聽到啥動靜,就去問趙大騙子,說你當時拍胸脯說小事一樁,怎麽還沒動手雲雲。趙大騙子說我已經打過了,別人都知道怎麽就你不知道,再來囉嗦小心我連你一起揍。J 信以為真,很高興,到處跟人說自己找人把癩子修理了。
結果風聲傳到癩子耳朵裏。癩子說你趙大騙子自己裝牛X我不在乎,拿我給你長臉我可不答應,於是叫了倆哥們一起把趙大騙子給打了一頓。
趙大騙子被打之後覺得太丟麵子,跑去找認識的一個大哥,要他替自己出頭。這大哥對癩子有幾分顧忌,不肯真正跟他作對,就找了幾個人跟趙大騙子一起把癩子堵到一胡同裏,讓他自己動手去打。這種情況在混子圈兒裏挺常見,屬於息事寧人的解決方案。按規矩,癩子不能抵抗,更不能還手,否則對方就可以群起而攻之;騙子呢,不管自己當初被癩子打得多慘,這種情況下隻能象征性地打兩下子,找回點兒麵子,決不能下狠手。
如果大家都照規矩辦,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可趙大騙子那天不知道怎麽想的,打了癩子兩下之後還不滿意,居然從懷裏掏出一把刀來對著癩子肚子就捅了過去。幸好癩子反應快,往後一躲,肚子上被薄薄地劃破了一層皮。
旁邊掠陣的大哥一看趙大騙子如此胡來大為光火,衝上去要揍他,癩子說反正也沒真被刺傷,算了算了,就回家了。
回家之後癩子的媽媽發現他肚子上的衣服破了,而且還有血,逼問之下得知是被本校同學趙某刺了一刀,大怒,第二天一早帶癩子來學校要找校領導給個說法。癩子一向孝順,不敢違拗,老老實實地聽從母親安排。
癩子母子倆到學校的時候我正巧在教學樓外,看見癩子媽媽滿麵怒容,吃力地推著一輛二八自行車從校門那邊走過來。癩子乖乖地坐在自行車後座上,趁他媽媽不注意就衝我擠眉弄眼一番。我說謝校長就在樓門口,癩子這才收起嬉皮笑臉,專心作萎頓狀。
趙大騙子的父母後來專程去癩子家賠禮道歉,癩子媽媽同意不報公安局。學校給了趙大騙子一個記過處分,課間操時間大喇叭裏公開宣布,趙大騙子很高興,後來欺負同學底氣好像更足了。
現在的文章煽情的多,有心態上的,也有寫法上的,缺乏足夠的節製,我就經常那樣,寫出來比較個人主義,沒有大的餘地,哈哈,EGO太那個了。
息事寧人那節我有點兒不理解,按說兩人掐架,單打獨鬥的話就比較公平,為什麽癩子不能還手呢?又想了一下,這方式似乎是給那位大哥一個麵子,因為是他幫騙子約到癩子的,如果癩子把騙子揍狠了,大哥的麵子也不好看,對吧?
有些約定俗成的江湖小規則還是很有趣的,也很管用,畢竟是長期的經驗教訓之談。看江湖故事最好玩的也在這兒,可以看到人的跌倒和爬起,小的讓人笑笑,大的則有身世之感了。
我的確喜歡你這種敘述方式,很想學習一下的,可一直沒做到,唉。
知道你忙,還是希望你慢慢寫,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