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的東北混子們(一)
(2008-10-09 11:2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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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子>
良子是我高一班裏的團支書,身高體壯,儀表堂堂。
良子頭發不黑,是比較深的褐色,而且自來卷兒,高鼻深目。我們那兒離俄國不遠,對,那時候還叫蘇聯,有兩個高中同學我一直懷疑有些俄羅斯血統,良子就是其中之一。
良子不是特別聰明,但學習紮實認真,每次期中期末考試大概在班裏能排到十名到十五名之間。難能可貴的是良子待人接物成熟穩重,對同學始終寬容和善,而且一視同仁,加上相貌出眾又多才多藝,班裏同學都喜歡跟他交往。
嚴格來說,良子隻能說混過,並不能算真正的混子。
良子初中是在本市另一所學校上的。據可靠消息,良子初三的時候正式決定要開混,於是置辦了些行頭,包括變色眼鏡、深藍色的中山裝上衣、老板褲等等,很快結交了幾個小混子朋友,日子過得有聲有色。
可惜好景不長,良子所在的初中有個出道很早的混子,不知為什麽就是看良子不順眼,有一次放學當著其他幾個混子的麵兒,非要跟良子打一架,單挑。
這個混子綽號叫“屁啊急”(pia4 ji)。東北人大概都知道,屁啊急是印在紙板上的圓形人物繡像,一兩毛錢買一大版,一版上有十八到二十張,買回來後用剪刀一張張剪下來,小屁孩兒們拿到地上扇著玩兒。
找良子麻煩的這個混子我後來見過一次,見到後才知道這個綽號起得有多好:這廝要多瘦小有多瘦小、身子骨要多單薄有多單薄。屁啊急身高也就是一米六,穿了件深藍色中山裝顯得空空蕩蕩,真的很像小孩兒玩兒的屁啊急,來陣風就能把他吹翻個個。
良子呢,怎麽說也有一米七五,而且不是高瘦身材,而是頗為健碩。良子的哥們兒覺得屁啊急肯定不是對手,就站到一邊看熱鬧。
這架沒打多久,整個過程和結果估計除了屁啊急誰也沒想到:一動手屁啊急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勢,衝著良子的頭發、眼睛、小肚子、褲襠這些部位下狠手,良子挺大個個子居然完全不是對手,最後是良子在前邊哭號逃跑,屁啊急兩眼通紅,嘴裏嗷嗷叫著,滿校園追著良子打。
我們那兒管打架不要命、敢下狠手叫有“魄兒”,混子們不需要每次打架都這樣凶,但多少要讓別人知道,真的需要的時候自己能夠做得到。
良子和屁啊急這一架的後果是附近所有混子都知道良子沒魄兒。
沒魄兒的人,嘴上再講義氣都沒用。良子短暫的混子生涯就這麽被屁啊急埋葬了。
於是乎良子又把心思搬回到書本上,順利考上了重點高中,三年後去了大連理工讀一個很熱門的專業,據說畢業後分配到我們附近的一個大城市,在科研所幹了幾年後下海開公司去了。我高中畢業後跟良子再沒有聯係,不過憑他的才幹,現在沒發起來才怪。
這事兒說起來也挺諷刺的:家庭、學校這些傳統的防止青少年偏離行為的機製,對良子來說都沒起作用,倒是一個恨不得打死良子而後快的小混子,逼得良子混不下去了,最後上了個好大學,當了小老板,步入所謂成功人士之列。
我有的時候會胡思亂想:良子開輛鋥亮的牛X車去洗車,一個瘦小的身形跑前跑後忙活,又是拎水又是上肥皂,良子一推眼鏡:咦,這不是當年打得我屁滾尿流的屁啊急嗎???
出了幾天門,才回來。馬上去你那兒串串門兒。
東北人優點也不少,而且大部分還是講道理的。我後來到北京讀大學,說實話北京小青年打起架來也一點兒不含糊,不過北京的警力比東北普通城市強太多了。
嘎拉哈怎麽玩兒我始終沒搞清楚。扇piaji還挺鍛煉胳膊的,後來演化出不少fancy的玩兒法,反倒沒有扇piaji來的痛快。
寫得很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