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滴血

第三十二滴血
　　血族第一高手
　　
箱子裏的人魚在跳舞。

　　高大胖家這條曼娜提人魚的習性是一高興就要扭兩下。見到熟悉的（美/帥）人，更要扭腰擺臀拋媚眼的來一段~ 的
　　如果說之前高大胖還隻是猜測眼前的男人大概是阿薩邁族那位優雅的盲眼強盜頭子口中的編號七，現在根據人魚的反應也已經可以確信了。
　　高大胖覺得，既然兩人同族，彼此比較熟，如果編號七同誌有那位編號一先生一半的紳士程度，就有溝通的可能。
　　於是她試著跟強盜先生商量：“那個……我不會反抗的，你能不能……不要太暴力？”
　　強盜先生手起爪落，“嗤啦”一聲粗暴的撕開了她的上衣！

　　果然協商溝通這種事隻有在法治社會才行得通......
　　高大胖自暴自棄的耷拉著腦袋，抱著衣服碎片，軟趴趴的被對方堵在牆壁和兩臂間不大的空隙裏。沒有任何逃跑的縫隙，就連呼吸噴到男人的胸膛上也會被擋回來。臉被對方抓著扳到一邊去，破掉的上衣被扒得更敞開，露出裏麵白白細細毫無遮攔的脖子，全無反抗力的等待對方享用……
　　不是她不反抗。而是對方當初用沙漠裏散落一地的屍塊讓她見識了什麽叫速度和身手，現在又用那段可怕的破門突入讓她見識了什麽叫破壞力。如果此時高大胖還幻想著用什麽咬他一口踹他一腳的防狼自衛土辦法逃跑，她也不用混了。
　　可是，等死真可怕啊。
　　雪季空氣裏的寒意，和不知什麽時候會落下的獠牙，讓她□的皮膚上漸漸浮起一點戰栗……整張臉都被蒙在對方手心裏，高大胖隻能發出打扁的貓一樣微弱含糊的求饒聲，為自己的生存權做最後一搏：“那能不能……不要把我一次吸幹啊？”
　　高大胖沒等到回答，隻等到了一聲輕蔑的嗤笑。
　　然後便是冰涼的血牙刺進肌膚裏那種麻痹般的痛感......

　　對方低頭的時候，淺銀色的短發掃過她的頸間，貓毛一樣柔軟。這讓高大胖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身上趴著的是隻大狗，自己抬手就能摸摸他，抬腳就能踹飛他，扔隻球就能把他溜得滿屋子亂轉......
　　這個幻想讓她很滿意，好像脖子上也不那麽疼了……這一刻她不再是一個人，她不是一個人！中華小市民精神附體，魯迅和阿Q與她同在！偉大的地球人！偉大的精神戰勝法！在宇宙的彼端發揚光大！
　　隻可惜，皮糙肉厚的宇宙生物絲毫感受不到孱弱地球人惡毒的精神攻擊波，依舊抱著她吸得津津有味……摟在高大胖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緊，讓她有些喘不上氣。頭被強行扳倒一側的姿勢也很難受，高大胖開始本能的掙動。對方忙著吃飯沒太管她，大胖同學扭來扭去，終於從男人的五指山裏露出半張臉，甫一睜開眼，便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一道殺氣騰騰的藍光！高高挑起，從天而降，瞬間便鋪滿了視網膜！
　　壓著她的強盜先生明明是背對著突如其來的襲擊的，卻比正對的高大胖反應還快！瞬間就消失在了眼前！
　　而那道淩空劈下的劍光也穩穩停在高大胖發絲頂端，分毫不差，技藝精湛……
　　高大胖腿一軟，順著牆溜下跌坐在了地上！愣愣的盯著頭頂的劍尖，記憶中某些相似的情景似乎被隱約的勾起了，一閃，卻就過了......
　　見到救星一刹那的放鬆感讓她無暇多想其他，幾乎是立刻帶著哭腔的撲到了來人懷裏！

　　“亞伯！嗚嗚嗷嗷……”高大胖揪著他的鬥篷，緊抱著他結實的腰不撒手。把滿臉的眼淚和脖子上的殘血都蹭到了亞伯的衣服上。
　　他的衣服是她今早親手洗好收回來的，帶著熟悉的讓她安心的味道。
　　而此刻的她太需要這種穩定人心的味道。
　　亞伯似乎也很激動，摟著高大胖的手臂緊了緊才鬆開，抓著她的胳膊把她藏到身後，然後轉向一旁的入侵者。

　　“阿薩邁族習慣不請自來的闖入別人領地麽？”亞伯的口氣淡淡的，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可是高大胖就是感覺得到，他並不像平時那樣淡定，甚至有一點緊繃。

　　被質問的強盜先生依舊一臉囂張，旋轉著手裏的匕首，回答的話也很挑釁：“隻能怪你的大門太差了。”
　　差的是你的素質好嗎？！高大胖滿頭黑線的盯著無恥的入侵者。眼角的餘光卻詫異的發現亞伯的鬥篷不知何時竟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難道那強盜男在躲開背後襲擊的時候還能反擊？！而且受傷的居然還是偷襲的人……雖然不是第一次感歎了，高大胖還是忍不住為黑衣強盜的身手寒了一下……現在她知道亞伯的緊張從何而來了。
　　他也許，打不過他。

　　高大胖往前湊了一小步，站在亞伯身後，拉住了他的手。
　　她要表明立場，堅決支持！
　　亞伯反應極快，立刻反手捉住了她的小手，緊緊握著。
　　雖然第一次交鋒吃了點虧，亞伯同誌氣勢上卻毫不示弱，說的話更是牛逼十足！

　　他說：“從我家，滾出去。”

　　高大胖本來剛才還有點擔心自己拉著亞伯的手會不會妨礙他發揮，此刻也豪情萬丈了！
　　聽到沒有？亞伯說了，這是“我家”，我家！
　　這詞兒太窩心了！
　　在這個星球上，習慣性逃跑的高大胖還是第一次萌生了留下來抗爭到底的激情！
　　她緊緊回握著亞伯的手，心想：來吧，要死也要死在自己家！

　　強盜同誌絲毫沒被她的激情震撼，輕哼了一聲，懶洋洋的抓了抓頭發，便輕巧敏捷的步步逼近過來……往前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住！略有些詫異的側頭看了看自己的肩上，強盜大人回頭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亞伯，口中讚道：“不錯嘛。”
　　說著，抬手掃去肩上被削斷的零散碎發，看向對手的眼神認真了許多。
　　這次換亞伯輕哼了一聲。
　　高大胖頓時很得意。看到沒？我家亞伯也是很厲害的。你不過割破對手衣服角，我家亞伯可是削斷了你的毛呢！（好沒意義的得意= =）

　　那些被拂落的淺色的銀絲在眾人的視線下飄落在地上的一刹那！兩人同時在高大胖麵前消失了蹤影！

　　當物體移動速度遠遠超過眼球反應速度的時候，虹膜上就隻能留下物體的殘影。
　　高大胖現在，就隻看得到殘影。
　　等她看到兩人在房子左邊兵刃相接的時候，戰線早就拉到了右邊……金屬的撞擊聲清脆而瘮人，零星的火花偶爾出現在高大胖的視線跟不上的地方。她想大概隻有他們其中一個被砍死的時候，她才能搞清楚戰況了……
　　然而二人卻比高大胖想象的更快分開！
　　亞伯落在她不遠處，手撐著劍，沒有受傷，沒有喘氣，但臉色很難看。
　　強盜男像隻蝙蝠一樣倒掛在屋頂上，看不出來有沒有受傷，蒙著麵也不知道臉色是否難看。但卻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話——他說：“……原來如此。”

　　高大胖看到強盜男說“原來如此”的時候，亞伯握著劍的手緊了一下。然後就像是不許強盜男再開口一樣，不給他任何喘息機會的斬了過去！
　　兩人又戰作一團！
　　這次比起上次貌似要激烈得多，地下室到處都開始出現恐怖的劈痕！破碎的桌椅器皿一片狼藉！連人魚的水晶魚缸也不知被哪個斬掉了一角，水泄了一半出來，小人魚兩手捂著耳朵發出驚慌的唧唧的刺耳尖叫……高大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魚本來的叫聲是這樣的。
　　一道勁風刮過她的身側，高大胖驚悚的發現腳邊的地麵整個兒裂開一道幽深的溝壑！而自己的袖子則直接被刀風破開了！雖然沒出血，但這樣嚇人的波及力也足以讓高大胖抱頭鼠竄進凳子底下了......

　　第二次的交鋒比上一次更快結束，而且是以一個很不妙的姿勢結束的。
　　高大胖看到亞伯的劍架在強盜男的脖子上，但對方的匕首卻是抵在他的心口的。
　　這在地球大概還能說是平手。但對血族來說，心髒被破壞遠比被斬首要嚴重得多！
　　如果兩人同時動手，亞伯會死。
　　意識到這一點的高大胖，隻愣了半秒鍾就從椅子下猛地躥出來撲向黑衣強盜男！
　　伸出罪惡的黑手的那一刹那，高大胖簡直要被自己的英勇感動了——雖然她其實明白，別說推開黑衣男了，估計自己在碰到人家衣角之前就會被一刀劈死了......

　　而事實上高大胖也的確沒碰到人家的衣角。
　　不過那是因為，在她伸出罪惡的黑手之前，強盜男就被人拉開了。

　　來人就像是喪失耐性的主人來抓亂跑的寵物一樣，單手從後麵揪住強盜先生的脖子，然後，直接把他扔了出去！
　　強盜男結實的身體在地下室的廢墟裏撞出一陣激烈的破碎聲......

　　高大胖目瞪口呆的以罪惡黑手的姿勢卡在原地。
　　這個轉折實在太戲劇化了，別說她，連亞伯也愣住了。

　　“七，你怎麽還是這麽暴躁，實在太失禮了。”來人對著被七同誌砸出來的廢墟堆，慢吞吞的說。
　　廢墟堆裏傳來微弱的呻吟聲......

　　扔怪物的牛逼人士轉過頭來，先朝著靜立的亞伯點了點頭，然後轉向高大胖的方向和善一笑：“好久不見。”
　　這樣溫柔的神態，謙和的眼神，俊美的容貌，華麗的銀色長發，以及那雙沒有焦點的美麗眼睛，都跟上次在歐德的沙漠小屋見麵時一模一樣。可是，目睹了此人剛剛那幹脆利索的一擊，高大胖已經沒辦法再像從前一樣覺得他是個無害的紳士，或者可憐的殘疾人了。
　　果然能做到沙漠盜賊一族首領的男人，就算長得再怎麽溫柔也絕對不會是什麽善茬……
　　略微瑟縮的躲到亞伯身後，高大胖露出半個腦袋戰戰兢兢的小聲打招呼：“您，您好……一，一大人。”

　　正主出現，水晶箱裏的小人魚已經歡快得要跳抽了......
　　盲眼的盜賊首領聽到了水聲，便慢慢走到水晶缸旁，神色平和的安撫般的摸了摸缸壁。小人魚興奮得一個魚躍跳出水麵！然後翻著花樣落回水裏……高大胖真擔心它閃著腰。
　　其實人魚之所以如此亢奮，不能全怪原主人一，高大胖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
　　她血液的氣味以加強了數倍的狀態彌漫在整個地下室。身為食肉動物的人魚自然不可能沒反應。這樣的狀態下，普通吸血鬼聞到她的血味都是直接撲上來的。強行突入的七同誌，瞳孔到現在都是亢奮的金色！就連身為保護者的亞伯，握著她的手也不受控製的伸長了指甲，劃出了血色……
　　反倒是這個叫做一的男人，居然淡定成這樣，連高大胖也不禁佩服他的定力了。

　　七同誌已經從廢墟堆裏爬了出來，豎起一個膝蓋全身警惕的坐在地上，正像大狗一樣低頭舔著自己受傷的手背，居然對被扔一句怨言也沒有！
　　一大人背對著他，看著魚缸歎氣：“七，你已經繼承了阿薩邁的稱號，還這樣莽撞，讓人怎麽放心……”
　　不可一世的強盜先生一句也沒反駁，隻低低的喚了聲：“father……”
　　一大人又歎了口氣......
　　然後轉向一身狼狽的亞伯大胖二人組，左手甩開鬥篷，右手虛扶胸前優雅的行了個禮，“族人擅闖私人領地，給諸位添麻煩了，還請原諒。”
　　亞伯沒吭聲，似是依舊不忿。
　　高大胖知道他傲慢慣了，對她以外的人向來少給好臉色看。但眼前的男人哪是惹得起的角色，於是趕忙冒出腦袋來連連擺手：“不敢不敢。”
　　盲眼的盜賊首領謙和一笑，招招手把一肚子怨氣的七同誌也叫了過來。
　　黑衣強盜站直了身子鐵塔般立在高大胖麵前，頭也不低的垂下眼簾掃了她一眼，然後跟擋在她前麵的亞伯電光火石的對視片刻，才不情不願的哼了一句：“弄壞的房子我會賠償。”便閉嘴不吭聲了。
　　你說句對不起會死啊！
　　想歸想，小市民高大胖還是繼續沒用的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亞伯依舊不說話，臉色愈發難看。
　　高大胖拉拉他的袖子，送出一個“大少爺我求你了忍一忍行不行”的眼神。
　　人家是強盜，不是三好學生。首領都肯這樣低頭了，麵子已經給足，台階做得夠大，何況還許諾了經濟賠償，咱們一介平民見好就收吧！
　　再說那阿薩邁族是什麽人物？從前歐德告訴過她，那是有名的暗殺一族。別看薩恩星現在是由其他氏族執政，但單論個體戰鬥力，這一族才是聖血族最強！
　　血族的世界是用實力劃分地位的，誰夠強，誰稱王。這就是為什麽原住民藍血族肯服從聖血族的統治奴役。這也是為什麽即使是薩恩星政府，也對砂海的阿薩邁族敬畏有加。連象征權力確認的全球巡視都會繞開他們的領地。其實那阿薩邁族的維生方式說白了不是打劫就是暗殺，那可都是違法行為，人家還不是明目張膽的代代相傳無人敢管？而帝都的貴族拜訪砂海還要強盜頭子點頭才能成行，人家肯點頭還是看在“從前有恩於我不便拒絕”的麵子上......
　　這一族人數雖少，卻是獨立於國家機器之外的強大存在。政府都惹不起何況他們兩個小市民？而能繼承阿薩邁名字的，一族中隻有一個人，也就是說那人是強中之強，可以說是整個血族的第一高手！
　　高大胖瞄了一眼扭頭看著別的地方的黑衣強盜。
　　這樣怪物級的戰鬥力倒也不愧為第一高手了。我們也真夠倒黴的，一惹就惹到最厲害的角色！連點緩衝也沒有......
　　不過話又說回來，大胖轉頭看了看另一邊麵容和善的一大人。
　　這家夥單手就能把第一高手扔出去，而且根據剛才那句thr判斷，他估計還是強盜男的教父……這男人的實力真可怕。可是如果他才是真正的最強的話，為什麽不繼承阿薩邁的稱號呢？
　　仿佛感受到大胖疑惑的目光一般，一大人微微低頭，謙和一笑，陽光的笑容裏傳達著暗黑的潛台詞——那麽麻煩的稱號誰要啊白癡……

　　高大胖渾身哆嗦......

　　鬧別扭的亞伯少爺終於在大胖懇求息事寧人的目光下勉強的朝一大人回了個禮，至於七同學，他是連看都沒看。
　　三人間進行了一陣高大胖看不懂的眼神交流之後，強盜先生們便打道回府了。臨走前，已經踱到門口一大人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停頓了一下，然後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小毛團，回頭丟給高大胖，微笑道：“算是賠禮。”
　　高大胖兩手接住那核桃大小的銀白色毛團，詫異的看著它慢慢展開露出細巧的四爪和一條毛絨絨的大尾巴來……那個貌似袖珍版小狐狸的生物仿佛剛睡醒一般懶懶的伸爪撓了撓蓬鬆的尾巴，弓起背抖了抖毛，然後仰頭瞧了瞧自己的新主人，發出貌似還算滿意的吱的一聲。
　　旁邊的亞伯愣了一下，驚訝道：“狐焰？這種生物居然還沒絕種？”
　　高大胖茫然的捧著小狐狸扭頭看他，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但也明白這玩意兒相當貴重了。
　　門口的一大人口氣淡淡的補充：“給它一滴你的血，從此以後它就會認定你是主人，盡心保衛。”
　　高大胖求證的看向亞伯。後者點了點頭。
　　血麽，現在這裏有的是。高大胖手翻過來，手背上被亞伯抓破的傷口淌出的血便沿著指尖緩緩滴了一滴下來……抱臂站在門外的強盜男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小狐狸伸出兩隻小爪子，在空中便定住那滴血液，仿佛玩太極一樣，慢慢滾成一顆圓溜溜的血珠子，漸漸落在它的爪子裏。小狐狸捧起來毫不猶豫的啊嗚一口吞掉！然後便全身發光慢慢蜷成了一團……仿佛變色一般，銀白色的小毛團從中心開始蔓延，幾秒鍾之內就變成了漂亮的火紅色！
　　毛團再展開的時候，小狐狸已經變得精神抖擻！靈巧的從高大胖的手心三跳兩跳躍到了她的肩上，親昵的蹭著她的頸窩臉側，金色的眼睛享受的眯著......

　　“狐焰能解毒，能控火，這樣一來，尋常惡徒應該都近不了你的身。這隻狐焰權當族人對你冒犯的賠償，還請收下。”
　　見儀式已成，一大人也不再逗留，欠了欠身便要離去。
　　高大胖連忙出聲叫住對方，扭頭看了眼亞伯，然後轉過身來走近了幾步小聲商量：“一大人，那個，能不能請您別將我在未十城的消息泄露出去？尤其是……呃，對帝都那邊……”
　　優雅的強盜首領微微一愣，隨即看了眼她身後的方向，笑道：“我想，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