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右翼》出書版結局
出書版繼網絡版第85章之後開始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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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天界之門,是另一個世界。所有人都在歡呼,慶祝我們歸來。
天使們灑著花瓣,白色的絲綢漫天飛舞。無數雙在空中揮動的手,無數雙凝視著我們的眼睛。
我們的隊伍與他們擦肩而過,巨大的翼白金交錯,覆蓋了大片雲層。
魔界就像一個風情萬種的情婦,易請難譴。既然開了一個端,之後必定要無止盡地探索下去,否則,她尖尖的紅指甲,很可能就變成虎豹的利牙。
我站在希瑪中央的鍾樓上。
停駐在道路兩旁的,是喜慶中的神族子民。擠滿道路的,是千軍萬馬天使軍團。
我敲響巨鍾。
人群捬操踴躍,無止盡地狂歡,高聲呼叫著:
“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
心胸似乎被什麽裝得滿滿的,血液在一波波上湧。
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我回頭。是然德基爾。他對我神秘地笑笑,小聲說:“我們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喲。”
我毫不客氣,伸出手。
他在我手上拍了一下,拉著我飛出鍾樓。“都說了是大禮。”
希瑪城中偏西的地方,有一個白色圓殿。這一回參戰的熾天使都站在門前,一看到我就開始鼓掌。
殿中心有四個柱子支撐,頂空,漏下光芒,正對著一個圓型的小池。池旁圍著支地的長燭座,點滿紅蠟燭。池中漂著白蠟燭。
這是一個中型的圓型表演場,池周圍,及階梯上坐滿了人。
女人。
各式各樣的神族女人,舞著雪白扇子的,穿折疊裙的,卷發如波的,辮子上鑲滿珠寶的,額上圍了一圈金幣的,腦後別著顫動孔雀羽的……一見了我,各式各樣的反應。些許裝作不屑一顧,些許暗送秋波,些許在鼓點與豎琴中扭動著柳腰,曖昧柔情,時時挑逗著人的神經。
竟又是這種把戲。我用手捂住額頭,長歎一聲。
像在市場裏挑大白菜。
然德基爾拍拍我的肩,小聲說:“有一件事,是比勝利更快活的,就是--”他隨手攔住一個手臂上套了銀圈的女人,狠狠親了一口:“品嚐新女人。”
加百列衝進來,一腳踹在他屁股上:“難道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品嚐女人?”
“誰叫打仗的女人這麽少?”然德基爾放開身邊的女人,朝她走了兩步,解開衣扣,微笑道,“這樣吧,勉為其難,我拿給你品。”
“你別過來,過來我抽你。”
“有什麽關係?我都以身相許了。來嘛~~”然德基爾舌頭在嘴邊舔了一圈,朝她張開雙臂。
加百列給他一個驚天動地的耳光。
然德基爾平靜了。
其他熾天使,包括梅丹佐在內,都衝進去挑白菜。拉斐爾站在門前,對我笑笑,轉身走掉。
不少女天使“不小心”地與我擦肩而過,我有些神不主體。
一個女子搖著羽絨雪扇,在我麵前停下來,長長的指甲順著我的胸往上點:“我聽人說,經常上戰場的男人臂力很好,體力也很好。”
我微笑,沒有說話。
她幫我理理領口,從我肩上拿下一根紅發,在唇邊吹過。
深藍色的眼影,深藍色的眼。
她搖著扇子,婀娜地走了。走路時,挺胸翹褪,腿抬得很高,踩地時很穩。就像在向人炫耀著她銀紅色的細長鞋跟。
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來。
“你叫什麽名字?”
“猜。”
“我猜,你現在穿著白色內衣。”
“錯。”
“嗯,藍色?”
“錯。”
“粉色?”
“你總是錯,我不給你機會了。”她媚笑,眼角的金粉閃著奇異的光,“快道歉,不然我連話也不跟你說。”
“嗯,是我不對。不過,你得給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才是。”
她湊近,在我眼下輕輕拉了拉低胸衣。
但速度太快,我沒看到。
她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手指滑過我的臉龐,捏了捏我的下巴。“我母親說,漂亮的男人沒有安全感。”
“那是你母親隻看過沒有安全感的漂亮男人。”
她又輕輕一笑,手停在我的紐扣上。“殿下如何?”
“你想知道麽。”
“你怎麽讓我知道?”
我將她橫抱起來,她驚呼一聲,臉唰地紅透。
整個殿堂的人都開始低呼。
我抱著她飛到圓殿的中空部位,找個地方坐下,讓她坐我腿上。她的臉已紅到脖子根,拚命搖著扇子解熱。
但沒有用。她隻會越來越熱。
下麵的人很自覺不往上看。
很久沒與女人親熱。這一回竟發現女人和男人區別還是很大的。男人被進入時似乎比女人要主動些,不會有那種一上他就有折斷他的錯覺。女人喜歡胸肌,男人喜歡臀部。
最重要的是,男人沒有在我身上亂抓的不良習慣。
我找了幾個女人,似乎都有抓人的毛病。身上又痛又癢的感覺比給人砍了一刀還難受。
這女人誇我數次。
我就不記得路西法什麽時候對我說過,寶貝,你的胸和手臂很性感。
那是自然,我有的他都有。
他就知道說,你的腿很漂亮,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分開它。
唉。過去的事,我怎麽又開始想它。
路西法那叫殘忍的溫柔。帶進光耀殿的女人一定會享受空虛的性愛,但完事後,一定會被趕走。我可不像他。所以,醉死夢生的一個晚上過去,我懷中還躺了個女人。
次日清晨,我得知一個消息,就徹底後悔自己的放縱,魔族不僅奪回了失地,還帶兵殺到耶路撒冷。
一得知主將的名字,我所有的力氣都給收了個空--路西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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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 戰 終 焉
據說路西法每殺一重天,就是放一個大魔法,轟隆隆一炸,平了。就繼續往上走。耶路撒冷的憤能比較多,憤能的力量絕對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所以耗的時間會長些。但也不會太久,我一邊爬起來穿衣服一邊想,估計我還沒出門,他就會殺到聖浮利亞邊緣。
不過一切出乎我的意料。
我匆匆忙忙帶了黃道十二宮往下衝,但第六第五天都有被入侵的情況,現在還安靜的詭異。
趕到耶路撒冷,才發現神魔二族又在那裏打起來。
原來在這之前,所有大天使都已趕下去迎戰。
天上地下,到處擠滿戰士。
完全沒有章法,耶路撒冷城裏一片狼籍。因為地理位置限製,在地麵施展魔法作用不大,所以普通士兵都在肉搏,肉體被撕裂成水醬,紅色液體炸開濺落。
麵目猙獰的頭顱像籃球一樣跑在空中。
大惡魔出現的地方,於上空看去,好像一朵怒放的紅牡丹,血肉飛揚。
一條黑龍柔韌地扇動骨翼,翱翔時便展了開,漫漫無邊的直衝,坐在龍背上的黑袍巫師舉起魔杖,雷電亂劈,幽魂亂竄,發出哀怨的哭聲,然後,大麵積的天使在痙攣中死亡。
杖頂是一個流轉的骷髏頭,如同他的主人。
耶路撒冷城就像一個小小的木盒子,裏麵裝滿碎屑,被人提著亂抖。
副軍雕像站在城中央,於動蕩中顛沛流離。
我終是看到了他。
他坐在半空,所停留的地方,黑雲環繞,雷電交加,像惡魔骨翼上的尖爪,出其不意,將天界牢牢控製其下。
狂風呼嘯,寒侵入骨。
風迎麵吹向他的麵頰,他的頭發與黑羽亂舞,露出完美的臉頰。
他抱著雙臂,翹著腿,除六翼舞動,指頭都沒動一下。
我在他對麵停下,將左手也加在劍柄上,握緊,對著他。
他力氣差我差得多,若我近他身,勢在必得,但我隔他還有一段距離。若我現在衝過去,說不定他為自保就不計後果,隨便一個魔法就可以把我夭折了,可是如果我不過去……
路西法神情清冷,反倒令人懼怕。
我正猶豫,他已伸出手。
黑色的手套,手指細長。略放鬆,輕輕往上一抬。
一雙黑色的手骨伸出,隔我極遠,朝我迎麵衝來。
我忙用魔法自保,凝結的炎之分子,隨著劍揮舞的弧度,劃出道完美的紅扇,將我罩住。但護盾剛一展開,就被那雙手應捅破,掐住咽喉。
我未預料到。
戰士們都停止了動作,仰頭看看我們這裏。
路西法勾勾手指,手骨往後猛拉,我整個人被掐著喉嚨拽過去逆風而行,翅膀幾乎被折斷。
他個蠢人,竟讓我近他的身。
我停在他麵前,他拽住我的衣領,眯著眼看我:
“米迦勒,你殺了阿撒茲勒。”
“你殺了我的父母。”
“你現在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會和我翻臉?”
雖說是早已確定的事實,單位從他的口中承認,似乎還是不信。
“你早就知道,為什麽還要作出那麽多無法挽回的事?”牙關不受控製的發抖,我死死盯著眼前的人,發音都覺得困難,“孩子……三個孩子。”
如今,連“我們生了孩子”這樣的話,都說不出口。
我與自己的父親,有了三個孩子。
太難堪。
“我今天不是來和你說這個的。”路西法鬆開手,“你跟我去一趟魔界。”
發生過性關係,有了孩子,糾纏這麽多年……還不夠。
到最後,是我一相情願。
誰能忍受?
誰能忍受?
他不曾顧慮的感受,我又何必再對他示弱?
我用劍指著他:“戰爭還沒有結束。”
“若你所指的戰爭結束是拿了我的性命,那很快了。”路西法淡淡地說:“下午四點就是。”
“什麽意思?”
“我本來已經把所有的事處理好,王位繼承人也指定好了,但撒旦必須有七個,阿撒茲勒的位置還得交給別人,我要回去和瑪門交代清楚,現在還剩十個小時,但是我必須提早兩小時到,就隻有八個小時,我可以瞬移回去,但你從這裏huile羅德歐加,最少五個小時。那我基本沒時間做別的。”
我完全聽懵了。
“什麽沒時間?什麽什麽沒時間?”
“別多話了,走吧。”
他直接往城門外飛去。
“路西法!”
“路西法!我根本沒弄明白你在說什麽,別走!喂!路西法!”
我匆匆跟出去,他正在城門上空停留,我飛到他身邊,急道:“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
“從這裏可以看到伊甸園。”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密密層層的樹林後方,是可以看見伊甸園一角,清澈的河流,繁茂的樹。
“你先和我說清楚,你剛才說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你記不記得,我們在那裏說過話?”
“你快說啊,急死人了!”
“你知道聖劍魔劍合在一起的力量麽?”
“知道,如果你去使,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隨心所欲消滅任何生物,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會毀滅全世界。”
“但中間要等待的時間是一百五十年。”
“一百五十年發生變動的可能性很大。”
“今天下午四點,剛好到一百年。”
“你……你把它放在罪孽之淵,就是在啟動他的力量?”
“嗯。”
“你瘋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
“如果說目標是毀滅世界的話,那用這個的成功率就是百分百。”
腦中一片亂鳴,無法思考。
“不過,現在我後悔了,我要去拆劍。”他補充道。
大鬆一口氣,隨口問:“然後呢?”
“我會死。”他說完這句,朝第三重天飛去。
追上路西法,已是在魔界之門外,我剛衝過去想問個究竟,他又往下飛。
拉鋸戰一直持續到尤拉部落。
路西法走在樹階梯上,看看遠處的鍾樓,“竟然隻用了兩個多小時,那我們有多的時間了。”
“路西法,我想你得理智一點,好好跟我說,好吧?”我一路跟著他走下樹,一邊追問,“你是不是發燒燒壞了哪根神經?老師給我說,我不笑你。”
繞著樹幹轉,轉的頭殼發疼。
“還是說,你跟梅丹佐學的,也開始講冷笑話了?”
路西法停在樹根處,抬頭看看我。
“我是說真的。”
“哦,原來四真的,那要不要我給你買好一點的靈柩?再灑上點鮮花?”
“不用,不會留下屍體的。”
“隨著時間加長,那裏的力量會越來越驚人,常人隻要接近第九獄就會死,我也隻能上去拆一下劍,任何意識體隻要遊蕩到那裏,都會被彈出來。”
他在前方走,跨過一條條樹根。
我突然站定腳步。
“騙人,我看到了聖劍和魔劍。”
“那是因為你代替了神的位置,與普通的意識體不同。”
冷汗淋淋流下。
路西法說的,不會是真的。
“你早就知道那個是我?”
“不,是等你屍體莫名消失才知道的。”
越過叢林樹幹,視野開闊,我又看到了嫩綠的草坪,芬芳的曼珠沙華。
路西法在軟軟的草坪中坐下,看著所羅河裏的行船,對岸的濃霧,濃霧中笨重的風車。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拿出一隻骷髏戒指,骷髏的空洞洞的眼正冒著綠光。
他按下骷髏的下巴。
那一邊傳來瑪門的聲音。
“爸,求你了,想想別的辦法,沒了你,魔界也完了!瑪門竟在大哭,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
“瑪門。”路西法握緊戒指。
那一頭隻剩抽泣聲。
“記住,阿撒茲勒的位置要找人頂替,不然會失去平衡。”
“我不想聽這個!”瑪門幹咳出聲,咳得撕心裂肺,“你在哪?我來找你,我去求耶和華,他肯定有辦法的!你想想米迦勒,他要知道你會死,他會怎麽……”
路西法把戒指扔進了所羅河。
霧靄籠罩堤岸,如行雲流水。
風車轉得尤為緩慢。
耳已失聰,眼前的景象都像慢鏡頭,一格一格活動。
路西法垂著頭,睫毛閃動。
我走到他身邊,蹲下來,輕聲說:“聽著,我去求神,你不要草率做出決定。”
“如果他拆劍,付出的代價不我還慘重。他不可能答應。”路西法頭埋的很低,“而且,我不願向他低頭。不要給我搗亂。知道麽。”是啊,我連這個都忘了。
他和神是什麽關係,我怎麽可以忘記?
“恩,好。我尊重你的決定。”我在他身邊坐下,竟平靜的連自己都意外,“那你有沒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或者說,我可以為你做點什麽?”
陽光晦暗,孤寂,病態般懶散,消失在無邊無際的濃霧裏。
風車下的魔王,有一雙極深邃的眼睛。
“我希望你能把我當父親。……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到最後,我發現,我還是想要得到親……”
“爸。”路西法有些驚愕。
“我記得我也叫瑪門這樣喊我,但他生氣了。後來,他叫出來,也是在諷刺我。但我和他不一樣的。”我頓了頓,笑道,“自從我知道你是我的父親,我真這麽想了。我對你總是崇拜大於愛,或許這樣的崇拜,正是源於一個兒子對父親的依賴。”
我想我能堅持。
因為深愛,所以會盡自己的努力,讓他滿足,讓他開心。
所以,我可以一直微笑。即使笑容低下的自己,已經痛苦到無法垂淚。
路西法僵硬了很久。也笑了。“嗯。”
鍾樓上的時間指向十點。“現在還剩六個小時,要不要做點別的事?”我敲敲腦袋,若無其事的說,“嗯,是這樣我記得有人做過調查: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會做什麽。大部分人都說……做愛。當然,這和愛情沒有關係,隻是喜歡享受身體的愉悅……”
“伊撒爾。”
“啊?”
“你剛說的,是真的嗎?”
“是,當然是。性並不隻是相愛的人才有感覺啊。”
我自私的毛病又犯了。找這麽多借口,無非就是想得到他。何必如此。
“不,我是說,之前的。”
我愣了愣。
“嗯,是的。我真的拿你當父親看了。”
最後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沒錯。但他最掛念的人是誰,彼此心知肚明。
這個話題,真的不想再繼續。
他轉過頭,捧住我的臉,直直地望入我的眼。“……真的?”
再也無法忍受。
他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的提起?
可是,我已經不像當年那樣衝動。我能把握好自己,我一定可以。
我點點頭,“真的。”
“告訴我實話。”
記得人界有人這麽形容我們:
天使沒有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不知道疼痛。
不知道流血。
不知道受傷是什麽東西。
也不知道愛為何物。
他們站在高處,高傲俯視一切,風景獨好。
事實上,理想的天使確實這樣。我一向不合格。起碼現在,當著我的父親,不可以太丟人。
我一定能夠堅持。
他希望我成為他的兒子,我就把他當父親。
隻要他說了,我就會照做。
所有的自我,尊嚴,驕傲,在死亡麵前,算得了什麽?
再隔幾小時,他會消失。
再隔幾小時,我就永遠看不到他,聽不到他,觸摸不到他。
但,練接吻都不可以。
因為,他希望我把它當父親看。
所以要盡量讓他開心。即便是勉強,我也要笑出來。
“爸,嗯,這樣叫還真不習慣,不過我是這樣想的。”被咬破,一陣陣腥味刺鼻填喉。
我笑著,笑得比哭還難受,“一回醒來,梅丹佐那家夥良心發現,對我特別好。我想,我和他可能可以試著重新開始。”
過去的事,我早忘記了。
你沒有錯,從來都沒有錯。在我心裏,你永遠沒有錯的時候。
所以,路西法,請不要自責。
路西法又許久沒有說話。
他忽然飛速轉過身,指著河的一頭說:“我記得我剛當上大天使長的時候就在書上看過,所羅河孕育了萬萬千千的魔族子民,是魔界的生命之源。現在要離開,還真有點舍不得。”
他的聲音帶了濃濃的鼻音。
他的背影從未如此孤單。
我往後縮了很長一段,才控製住沒去擁抱他。
其實擁抱並沒有什麽的。但我害怕。
怕隻要一碰到他,就會失聲痛哭。
分明發呆的時間是最難過的。可是,時間卻過得飛快。
隻是看著他的背影,就飛快了兩個小時。
十二點。
大部分模組都去參戰了,但餐館還在。
我和路西法一起回到羅德歐加,古老破舊的靈魂酒吧。
一切又似回到了從前。
“啊啊,啊啊啊,卡卡西,路西法陛下來了!”“他旁邊站的人是誰?是誰?是誰?”
兩人的聲音合在一起:“他~~老~~婆~~”
“胡扯!”我糾正,“是老……”下麵的話再說不下去。
轉頭,偷偷看路西法一眼,結果正對上他的視線。清清喉嚨,找個位置坐下。
心中恨得不得了。
為什麽他要帶我來這裏?徒增痛苦。
上了酒菜,兩個小惡魔飛過來圍觀。“陛下陛下,您為什麽不用嘴味米迦勒殿下酒?”“以前都喂的呀,為什麽現在就不喂了?”
路西法動作滯了滯,微微一笑,“因為他現在可以自己喝了。”
兩個小惡魔悻悻飛走。
我把頭埋在碗中,一口口喝下滾燙的湯,舌頭完全麻痹。
想起了很多不該想的事。
路西法這樣對待我的身體,難道隻是因為我是他的兒子?難道真的隻是想要做給神看?很想問,但是不能,也不敢。
一頓飯,一直沉默,氣氛差到家了。
出來以後,已經一點過。
路西法說,得第八獄坐船了。我點頭。然後兩人又趕到第八獄。
一路上仍然是一句話不說,不是不想說,是想說的太多,恰恰每一句都不能說。
坐船,順流直下。我們抵達第九獄。
空寂的環境,死靜的空氣。黑色的花瓣紛紛揚揚。
我們在河岸邊停下。腳踏上龜裂地麵的時候,我忽然沒有來的一陣恐慌。
死亡離我們這麽近。
我們一路往前走,直到停在塔橋與深淵處。這個地方,就是貝利爾險些喪命之處。
對岸的亮光已擴散至半邊天空。
路西法看看懷表。“還有十五分鍾,你就送我到這吧。回去的路知道嗎?”
銀色的懷表合上時,觸動心弦的輕響。
是路西法。
會死去的人是路西法。
我忽然抓住他的衣領,把他往回拽。“我不和你玩了,跟我回去。”
路西法扯開我的手。我再次拽著他走。他又扯開。我是盡全力拽,讓他無法反抗。他自然拉不過我,被拖了一段以後,他惱道:“你打不過我的。”
“那我跟你一起過去。”“你會死的。”“死就死。我跟你過去。”“伊撒爾,別胡鬧。”“胡鬧?我什麽時候在胡鬧?”我暴跳如雷,“你沒理由地跑去送死,我還要支持你去不成?好吧,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放劍,為什麽又要拆劍?難道就是為了自殺?哈,有意思,這方法夠新奇!”
“你終於知道問原因了,笨孩子。”路西法淺淺一笑,“不過,我不會告訴你。”
“你告不告訴我,我都不會讓你過去。”
“你冷靜一些,我們時間不多。”他一字一句道,“當初我放劍,下的咒語是毀滅全世界。你聽好,如果我去拆劍,死的人就隻有我一個。但如果不拆,死的人還包括你,哈尼雅,瑪門,貝利爾,梅丹佐,加百列……所有所有,都不複存在,你懂不懂?”
“告訴我原因。”
“沒有原因。”
“一直利用你,對不起。”他身後,銀光照耀。他輕輕捋去我的頭發,“以後一定要找真心愛你的人,有任何目的的,都不要接受。”
我隻是看著他。
“不要為我做任何是,不值得。我從來都隻把你當成兒子看,要麽就是賭一口氣。不曾愛過。”他的指尖已在發抖,聲音顫栗,“你可以想著我。但是,請以想念父親的方式,知道麽?”
我完全無法思考。
“那,就這樣了。”他拍拍我的肩,“保重。”他飛速轉身,朝長長的橋梁走去。“路西法,不要去!”淚水再無法控製,從眼中衝出。我跑過去,從背後抱住他,“不,
你不是我父親。”我哭得無法說話,“路西法……我愛你。”他沒有動。我把他擰過來。
“讓我過去,我去試試,說不定能行……”再說不下話。路西法捂著臉,打了幾個哆嗦,就像窒息一般,一個勁吸氣。
“路西法……?”路西法鬆開手,整個臉都脹得通紅。我驚得忘了思考。他抓住我的手腕,突然沒命得吻我,熱淚落了我一臉。
他的哽咽聲從齒縫間傳出。
銀光萬傾,在驚震中擴散,像要吞沒這個世界。我捧住他的頭,雙手抖得完全失控:
“讓我去試,你在這裏等著。你看好時間,如果我沒有出來,你再去,知道嗎?”
路西法的眼睛完全被淚水模糊,嘴唇幹裂到流血。
“哈尼雅和瑪門已經長大了,貝利爾巴不得不要見到我。天界現在又沒有我也都無所謂,但是,魔界缺了你不行。”我擦擦眼淚,硬擠出笑容,“你不愛我沒關係,但我無法忍受你不幸福。路西法,路路……”
我拍拍他的臉頰,笑著,看著眼前的他模糊了清晰,又模糊。
“我剛出生的時候,似乎就是這麽叫你的,那時你是個花花公子,還一點都不喜歡我……”
“把眼睛閉上。”他打斷我。
“啊?”
他蓋住我的眼睛。
“答應我,在我說可以睜開前,不要睜開。”
“嗯。”
“你發誓。”
“我發誓。”
隔了一會。
“還沒好嗎?”
“快點,再晚就來不及了。”
“路西法?”
“你在做什麽呢?”
“路西法,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是不是想吻我?不要害羞啦。”
“路西法,路西法?”
實際到一半的時候,就有了預感。隻是不敢睜開眼睛。不敢讓自己發現,覆著眼睛的,實際隻是一層幻覺魔法。
這樣的事,其實以前發生過。光暗大戰,耶路撒冷的城門前。還是副君的路西法過來告訴我,你在地上挖一個洞,等雨水將洞填滿,你父親就會回來。
其實挖洞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父親是否不會回來了。
一是不願意接受事實,一是相信他。
盡管他一直在對我撒謊,但我還是選擇相信。
我不知道我在原地站了多久。
罪孽之淵是世界的低端,地獄的最深處。每說一句話,聲音都會很快被黑暗吞沒,淒風卷走。
像是為了確定自己的存在,確定他的存在。不管是否有回音。
片刻過後,一道白光覆滅的整個世界。隔著眼皮,我都能感受到它刺目的光耀。
光芒迅速侵占,又迅速消失,一切恢複死寂,徹底的黑暗。
眼上依然覆著他手掌的溫度。就像很多年前,帝都的光耀殿,小小的路西菲爾蓋住我的眼睛,覆住全世界的光芒。
世界隻剩他。
然後,他輕輕吻了我,變魔法一樣,變成我的戀人。
眼皮在突突的跳動。我握緊雙拳,感受著漸漸消失的溫度,卻隻敢一直問。
一直問:
路西法,路西法……
你還在我身邊嗎?
耶和華曆八七三一伯度。一四零七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距離聖戰結束已近一年,這一大戰持續了一百五十年,終於在雙方均突發退出的情況下停止對峙。
最後,魔界和天界分別封鎖閉關,處理戰後問題及內政。
沒有包住火的紙,沒有不漏風的牆。魔界的消息被天界密探弄到手。天界自然不例外。換了魔王這樣的大事,如何又能守得住?自然是匯報給神聽。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神並未下令再攻打魔界,天界的一切又恢複蕭穆。
新的一年即將到來,天界曆史悠久,習慣百年一祭創世日。所以,大家都隻是在耶路撒冷外,每單做的別院中聚會。
耶路撒冷確實是我最喜歡的城市。
上麵的天空太耀眼,下麵的太荒涼。
白晝與夜晚。熱鬧與寧靜。光明與黑暗。黑翼和白翼。它都有。
天國副君的位置是很微妙的。與上麵不能太近的同時,也要與下屬保持距離。像這樣的聚會,副君是能免則免。如今,我仍是大天使長與天使軍團指揮官,將副君的位置讓與哈尼雅,已自由不少。
所以,我可以站在城堡的陽台上,看著耶路撒冷的夜景。
涼風乍吹,城堡內的歡聲笑語皆被拋在腦後。越過茂林修竹,可以看到被移植回伊甸園的生命之樹,濃蔭蔽天,幾經風霜。
院外很遠,隱約露出兩條河交錯,河麵閃著纖微的輝芒。
一架小橋橫跨它們,橋邊長滿長梗水草。
應該是基訓河與比遜河。
將身體往前探一些,再往右看,可以看到耶路撒冷,尖尖的城堡,眾星捧月地圍著哈尼雅的雕像。
哈尼雅懷抱著聖經,輕閉雙眼。年輕的臉沉積了大戰後的空沉。與寥寞。
他的六翼回來了。
他卻永遠隻能用黑暗迎接光明。
彎彎的月,在他的頭頂懸掛。
如今,他坐在天界最高的地方,離上帝最近的位置。
四下依舊無聲,仿佛世界暫停。
天上的星星明明暗暗,一如無數雙扇合的眼睛。
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驚訝著回頭。身後的人抹了抹脖子,笑道:“大天使長,您要一直這麽沒防備,很可能會被我捅掉。”
從那次聖殿宣言以後,然德基爾就一直對我特別和善。
但這人善於做戲,適當的走進幾厘米,就算我對他回應的最大限度。
不過,我亦察覺。自從我離了副君的位置,原本追隨我的人更加衷心。不少尖銳的人也開始慢慢接近我。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
我仰頭看看星空,萬點寂靜。
要到哪一天,我才能變成像你那樣的人呢?
“今天突然想安靜一下。”
“說笑呢,你哪天都這麽安靜。”
我隻笑。
“不過,你倒是我所知道的上位天使裏,自控能力最好的一個,女人很少碰,酒也喝得適量,錢花的也不多不少,就連在戰場上,滅敵也是不多不少……”
那是自然,富貴遣憎貧遭厭。
“少來。我哪裏沒有碰女人了?你哪次推用不完的女人給我,我不是照單全收?”
“可是我不推給你,你也不會主動要。”
“我年紀大,沒你們年輕人能幹了,行了吧?非要我說出實話。”
“是麽,你要不行了,她們幹嘛還用如饑似渴的眼神看你?”
“行行,你今天就是想抨擊我。要說不近女色不喝酒不花錢不滅敵,我兒子才是極品。人家是真正的天使,你們這群淫魔就別瞎比了。”
然德基爾臉上果然閃過一絲不悅,隨即笑道:
“真不知道你讓他坐這個位子,居心何在。”
“他是自願的,我又沒逼他。”
“但你知道那危險。”
“小孩第一次飛翔也很危險,難道你就不讓他學飛了?”
“米迦勒殿下,你又變了不少。”
“這是成熟男人的表現,請讚美。”
然德基爾臉上抽了一下。
我笑著伏在雪漆欄杆上:“對了,聽說尚達奉寫了新書。”
然德基爾曖昧一笑:“猜他寫的什麽?”
“你那是什麽表情?莫不成與我有關?”
“那是自然。”
“那算了,我不想知道。”
“真不想?”
“真不想。”
那家夥能寫什麽?《副君退位的真實》?《大天使長不為人知的過去》?《神之王子的陰暗》?《米迦勒在聖浮裏亞的孽行》?
“好,你不想知道也行,一直悶這裏也不好吧,回大廳湊湊熱鬧。”
我點點頭,隨他進去。
上百座琉璃燈盞輝耀,明光滿廳。
一下由黑暗到光明,寂靜到喧鬧,反倒有些不適應。
這個別院就是聚會專用,已足夠大,卻不夠大。
華冠麗服,金銀玉飾。人來人往,殿頂中央一個鑽石燈座,閃的整個世界都充溢著金光銀芒。
緩慢舞動的翅膀,偶爾飄落的白羽。
隨著樓梯旋轉而下,無數張熟悉的臉龐,笑臉盈盈。
烏列正在和一名女子攀談,我的存在等於空氣。他的存在對我來說也是空氣。
一路路過猶菲勒,卡麥爾,亞納爾,拜丘等人,一一打了招呼。
梅丹佐與拉斐爾站在一起,卻沒有說話。見我下來,梅丹佐抬頭衝我笑笑。我回他一個笑容,就此擦肩而過。
然後,迎麵,一個男一個女走過來,動作緩慢,卻讓我足實後退一步。
加百列衝到我麵前,板著臉說:
“剛才你消失了?半天看不到個人。”
“沒啊,我一直在陽台。”
“不管這麽多。”他拉過身旁的尚達奉,笑道,“他有東西要給你看。”
尚達奉拿出一本書,遞給我,“我的書。”
很厚一本書,金色的封皮,銀色的字,簡簡單單寫著書名:聖跡。
我疑惑地看他們一眼,翻開硬殼書皮,雪白的紙張上寫著一行字:
僅將此書,送給我們偉大的米迦勒殿下。以及他的戀人,魔王路西法陛下。--尚達奉
慢慢咬緊牙關,不讓任何人看到。我抬頭,朝他們笑一笑,再翻一頁。這頁躲了一行字:
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無論是遠古與未來的交接,真實與夢想的邊緣,歲月電撥的堅壁,時光照亮的容顏。天堂地獄,我終尋得永恒,你與我的聖跡。--路西法
“尚達奉,知道你的心意就夠了。讓他拿回去看吧,麵的某些人在這裏哭鼻子,那就不好看了。”加百列分外體貼的替我合了書頁,對我笑笑,“這是曆史書,但你和他的事占了不少分量。看完記得告訴我們感想。”
“好,謝謝。我想如果他還在,也會很開心。”
“不謝。”尚達奉義正詞嚴。
十分官方的感謝過後,便離開。然德基爾跟在我旁邊,還有一路打趣道:“她還說你回去哭鼻子,我看你現在就要哭了。”
“胡扯什麽。”我推他一下,“都過了多久的事,還哭?”
“才一年而已。”
“那也很長了。”
“說的也是。當時路西法娶莉莉絲,你的哭聲連我在家都聽得到。現在居然沒多大反應,果然成熟不少啊。”
我笑,回頭,不經意瞥下麵一眼。
一個穿著銀白鬥篷的人在人群中慢慢走過,暫無人發現。
加百列個子偏高,那人停在加百列身後,比她高出很多,應該是個男人。
他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角。
加百列若無其事的回頭,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
我這裏看不到他的眼,隻見他將食指放在唇上,也按住她的。但似乎無效。
加百列徒然衝過去,抱住他的頸項。
他的帽簷掉下來。
我自認是看錯了。即便是虛幻的電影,也造不出這樣美好的夢境。
全場寂靜。
金色的卷發滾滾垂落。加百列埋在他的肩上,緊緊抱著他,緊到全身發抖。
老一輩的天使認出他。新人莫名其妙。隔了很久很久,才有人驚道:
“墮天使竟進了天界!”
“我隻是想來看看加百列殿下,沒有別的目的。”他回抱著她,格外溫柔,“她隻有這個時候會離開聖浮裏亞。”
沙利葉竟還活著。
這意味著什麽?
我晃晃腦袋,展翅飛下樓台,停在他們麵前。
“啊,米迦勒殿下。”他抬頭看著我,金色的瞳孔閃閃發亮,“真是好久沒有見到殿下。嗯,殿下還是不要去魔界的好,不然阿撒茲勒看到你肯定會發飆的。”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撒茲勒……?”
“咦?你不知道嗎?這樣,你到二樓陽台等我一下,我馬上過來。”他在加百列的額上吻了一下,想吻她的唇,卻又忍住,與她對望片刻。
她按住眼睛,淚水從指縫中漏出來。
我想我有些自私了。姑且先上去等他。
我回到二樓的陽台上,沒過多久,沙利葉就出現在陽台外。
“你怎麽從這裏上來?”
沙利葉直奔主題:“是神救了我們。”
“神?”
“不,確切說,是耶和華。”
“詳細一點。”
“這個也是我們才知道的。神擁有無窮的力量,他可以挽回一切錯失。但那不是耶和華。耶和華和你一樣,隻是一個普通的神族,充其量是擁有強大力量的神族。因為他沒有翼,力量也就和墮前的路西法筆下差不多。一旦他變成神,便可以讓全宇宙在彈指間灰飛煙滅。也就是說,你在變成神的期間,其實可以慢慢掌握神的力量,操縱一切。當你恢複意識,你的所在就會由世界每一個角落回到禦座,變為米迦勒。”
“所以說,神讓你們複活了?”
“那是有代價的。”
“代價?”
“耶和華變成造物主的時候,是沒有自我意識的,但它可以自由控製成為意識體的時間。神愛世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七天九階,天地萬物,耶和華卻是個個體的存在。當他成為神,他就不能為了自己動用無上的力量。這是他最大的弱點。”
原來,路西法碩過深的籌碼就這個。
“如果他想用造物主的力量去為自己做事,他的代價就是失去‘自我’。”
我愣了愣。“這麽說,現在耶和華已經不存在了?”
“不,他還在,不過他將永遠伴隨著造物主的身份,以意識體形式存在。”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誰知道呢。”
“有哪些人複活了?”
“聖戰中死去的所有人。”
“那,那……”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路西法……”
“他沒有。”
“哦。”我喃喃道,“說的也是。”
沙利葉沒說話。
十二點。
一個敲鍾人站在樓台上,打瞌睡撞著夜鍾。隻是一片模糊的聲響。
院中,長腳燈閃爍,燈光下亂夢星星點點。
“你先下去吧。”
“你……不難受?”
“不難受了。”我朝他笑笑,“你們還活著,我已經很開心。至於路西法,那沒有多大關係的。”
樓下的小院中,有兩把秋千,比當年我家那一把大一些。風起,它們在夜色中搖搖晃晃,在彎月下癡心對望。
黯然低頭,才發現水麵滿是星光。
倒影中的星星明明暗暗,一如無數雙神情的眼睛。
我對著河裏的星星微笑。
這麽多年,這麽多事。
神族魔族停止戰爭,我周圍的人都過得很幸福。我知道了我們所有的事,我擁有我們在一切的所有記憶。他死了,我活著。我能天天想著他,天天想著。
我知道,我深愛著他。
能保持成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可是,他消失了嗎?我再無法觸摸他。
我無數次詢問。
路西法,你在哪裏?
你還在我身邊嗎?
我終於得到了答案。
水中的星星明明暗暗,回望著我。
銀河拉滿一片天,如同綻放的禮花,灑落人間。我對著星星微笑,輕聲說:“據說,天上的星星看上去很密,實際相隔很遠。”
張開手臂,無法擁抱天空。
它們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路西法啊,這個笨蛋,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了?那是不可能的。”我看著水中的倒影在模糊,所有的一切都在模糊,“無論相隔再遠,任何人都無法帶走他。隻要我想著他,他就一直活著。”
眼睛睜得太久,終於忍不住眨了一下。
我看著淚珠飛速墜落,尷尬的別過頭去,擦掉它。
沙利葉的聲音自我身後響起:“殿下,你想不想看看他?”
我恍然回頭:“怎麽看?”
“我可以變啊。”
“嗯,好。”
沙利葉金色的瞳孔彎起來,分外溫柔。
他蓋住我的眼睛,在我耳邊小聲說:“在我說好之前,不可以睜開眼睛,知道麽?”
我用力點頭。
他捂著我的眼,指縫中漏出點點星輝。
魔法的鎖在十二點被打開。
他的手放開。
這世界再不會有更美麗的夢境。
“太……像了。”我雙唇發顫,手指輕輕擦過著他的眉毛,“謝謝你……真的太像了。”
“真這麽像?”聲音變了,語調也變了,他握住我放在他臉上的手,嘴角含笑,“叫我的名字。” “路……西法。” 他的臉湊近,微笑著說:“給你親一下。” 我捧住他的頭,小心翼翼地碰上他的唇。 他卻忽然將我抱住。
我緊緊回抱著他:“和別人生了我,騙我上床,玩了我幾千年,居然還讓我把他當父親看待……到最後,他在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況下死了……沙利葉,你能想象我的心情嗎?他真的太過分了。” “可是他愛你。” “他愛耶和華。” “他沒有騙你。” “他要愛我就不會讓我叫他爸。” 他沒說話,隻一手伸向我的腰帶,輕輕鬆開。褲子鬆鬆地落下,他探入我的內褲,握住我的下體,我急忙推開他:“不用,不用這樣。” “做一次吧,我不會告訴別人。” 他用這張臉,這雙眼睛對我說話。我全無抵抗力。 “看著你這樣,我很心疼。”他坐上陽台一側的六角桌,解開自己的褲子,輕輕套弄著早已抬頭的部位:“來。” 他對我一笑,我就會六神無主。即便知道是假的。 我像失了心一樣走過去,拽下內褲,一隻腳抽出,準備往下坐。 他攔住我:“別急,會痛。”然後蘸了自己的液體,指尖輕輕插入我。我雙腿無法站立,他立刻一手抱住我,一手進行潤滑。眉目低垂沉靜,真是太熟悉。
他抽出手以後,在我大腿內側摩擦幾下:“有些緊。”“一直用前麵,後麵當然會緊。”他雙手握住我的腰,慢慢往下放:“放鬆點,放鬆一點……輕輕坐下去,不要太快。”他的聲音溫柔,卻比任何銳器都來的傷人。越想本人,就越讓人難以忘卻。他進入得極其緩慢,酥麻感由下身飛速擴散至全身。直到完完全全深入,他才鬆開手。像完成什麽大事一樣,他輕吐一口氣,抬頭認真地看著我:“疼嗎?”我搖搖頭,嘴唇幾乎要咬出血。“那稍微動動。”末了又補充一句,“輕一點。”
我慢慢拔出來,又坐下去,感受他侵占時的存在。全身都被汗打濕,每一次深入,心都像被緊緊握住,一陣陣刺痛。
再抬頭時,剛好對上他的視線。他凝視著我,輕輕皺著眉。頭腦一瞬間模糊。憤怒且悲傷。我抓住他的肩,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為什麽要騙我?”
剛做完就反應過來。剛想道歉,他卻突然冒出一句:“因為我愛你。”我頓時睜大眼。“我愛你。”他樓住我,加重力道往最深處頂撞,不給我留空間一絲呼吸:“伊撒爾,我愛你。”“你,你……你究竟是誰?”我搖搖頭,動也不敢動,“沙利葉,你是在安慰我嗎?”
他抬頭,眼睛已經紅了一圈。
珠簾後,沙利葉和加百列正挽著手走過。空碧無雲,星光萬丈。
寂寞的秋千在默默觀望著對方。
“假的,不可能!”我象瘋了一樣抱住他,用盡全身力氣將他禁錮:“我又在做夢了……我不要醒,路西法,你不準走!不做完不準走!不然我會殺了你!”“我不走。不會走的。”他按下我的頭,吻一個一個落下,“永遠都不會走了。”
我狠狠在他背上打了幾拳:“每次你都這麽說,每次都騙人!我受夠你這水性揚花的男人!”
他把我抱起來,壓在桌麵上,撞翻了一隻花瓶。他再不說話,隻一直重重撞擊。“嗚,不要用這麽卑……卑鄙的手段……路西法。”我抱緊他的背,泣不成聲,“路西法,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不走,一定不走。”
“你撒謊的!”
“我不會再騙你。”他雙手撐在我的頭兩側,“伊撒爾,我真的愛你。”他的眼淚落在我的眼中,順著我的眼角滑下。“我會對你好,我們會幸福。最後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摟住他的脖子,哄小孩一樣,拍拍他的背:“恩,最後一次。”寂寞的秋千在晃蕩,滿目的星空在晃蕩。
有人靠近陽台,卻被沙利葉拉開。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更厚一層珠簾蓋下來,這裏的空間是我們的。
剩餘的衣物被一層層剝去,最後兩人赤裸地纏在一塊。
疼痛伴隨著愉悅,一陣陣填充,一絲絲融化了身體。殘留的淚水隨著晃動。歪歪扭扭蔓延,甩出。於黑夜中閃耀,一如托雷斯的珍珠。
從小一直有這麽一個願望,雖說簡單,卻一直遙遠。
隻要我想,就可以隨時與他親吻。
衣帶混了,發絲混了。
他輕輕覆著我的唇,卷著我的舌,一點一點深入。不分彼此的纏綿。
身體的潛能慢慢被開發,路西法越來越用力。閉緊唇的悶哼已不足以發泄,我輕輕呼喚他的名字。
路西法稍停了一下,“對不起,我有點忘情。”
我捧著他的臉,半睜著眼:“我喜歡你的忘情。”路西法猛然吻下來,全無章法地進攻。桌腳與地麵摩擦出吱嘎聲,十分刺耳,也蓋不住我從他嘴中漏出的嗚咽聲,以及身體碰撞的水聲。
終於還是有人誤闖這裏。但他看不到我們。路西法早已用魔法牆將我們罩住。隻要這裏不出聲,他們無法發現,但和路西法做愛,不出聲很困難,他隻有暫時停下動作,那人還沒離開。路西法已抬起我的臀,慢慢將欲望拔出。我急得幾乎把吃下去,他卻伸了指頭進入我的身體,彎下腰舔弄我的分身。沒舔多久,就整個含入,吞吐。他幾乎要了我的命。還好那人離開,我也幾近高潮。他卻又停了。
我剛想推他下去自己上,他又一次衝入我的身體。欲望滿盈,到達巔峰,頻率亦到了最快。液體隨著動作源源不斷從交合處流下,混著汗水,弄濕了身體,連帶毛發也跟著濕透。
“感覺如何?”他喘著粗氣。
“嗯……嗯。”我斷斷續續地說,“可以……可以了……”
震撼持續了一陣,水聲忽然停止。
朦朧中見他仰頭,發梢輕舞,他激射的動作竟將我也帶到巔峰。
星空不再搖晃,秋千靜止在院內。
世界消失了。慢慢的,裝載著他溫柔的目光。
可能是喝了點酒的原因,事後特別疲憊,一直模模糊糊。清理,穿衣,整理,似乎都是他做的。我隻知道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跑掉。
第二天,我起床,臀部由內到外一陣抽痛。再看看床單,慘不忍睹。
好大一個春夢。
但下意識往窗外一望,立即看到滿城黑色建築,以及空中的幾隻飛龍。無數蝙蝠。在一看那無限上延的擎天柱,有些回不過神。
下床,扭著屁股走才能壓製住劇痛。
往另一頭窗子看去,園內的水池中,滿是盛開的黑玫瑰。
我,是在潘地曼尼南,卡德殿。
大院密密麻麻站著牛頭人,瑪門站在軍列前方,拿著煙杆,煙杆上一點紅星。他來來回回湊了幾圈,煙霧跟著四散。貝利爾和穆林並肩站在台階上,一動不動。
非常充滿生機的魔界清晨,安靜的隻剩黑龍抖翅聲。
但,這些人在這裏做什麽?
有人叩響殿門。還沒經過我允許,幾個侍女就直接進來,七手八腳地替我換衣服。
我一瞅是黑色,皺了眉不肯穿。
下一刻我就呆住。
路西法隨著走進來,一身禮服,似乎與我那件很像。他扯了扯手套,一看我和侍女僵持在這裏。愣了愣。又看看那件禮服,恍然道:
“你們拿錯了。這件是的備用衣,米迦勒殿下的是白色,快去換。”
那些侍女應了一聲,小米碎步跑出去。
“寶貝,睡得好嗎。”
我眨眨眼,看著他。“路西法。”“恩?”
“路西法。”“恩,我在。”“路西法。”“怎麽了?”我把他摟過來:“我突然想起來,你又騙我。”路西法輕笑出聲:“我哪有?”“你昨天告訴我你沒有複活,還敢賴賬?”
“我本來就沒有複活。我根本沒有死。”
“啊?”
“我去拆劍的時候,耶和華已經動用了神之力,將劍粉碎。但因為我太接近合劍之處,所以昏迷了近一年,最近才醒。”
我忙在他身上毛手毛腳:“真的假的?那現在還有問題沒?”“有。”他笑笑,“所以你要疼我。”“嘿嘿,我會好好疼你的。”我眼睛一彎,朝下麵看去。路西法捏捏我的鼻子,還拽著晃了晃。“想哪去了。”“但是,神為什麽要這麽做?”
“誰知道呢。”路西法別過頭,看著遠處,“不管怎麽說,戰爭停止了,但不是永恒的。萬一哪一天又因為某種原因打起來。我們還是會對立。”
“以後的事以後說。”
“留在魔界,再不要走了。”
我回頭,確認他不是開玩笑,“那沒可能,我有自己的生活圈。”
“你想與我為敵?”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開心就好。”
“你啊,就是太倔強。”路西法輕歎一聲,摸摸我的頭,“再隔二十天就是墮天日,有沒有想在這裏過的打算?”
“我們去參加伊羅斯盛宴吧。”
路西法愣住。“你會願意?”“我要去獵狩美女。”“伊撒爾,你……”“騙你的。有了你,別人都淡然無味。”我輕輕彈了一下他的下麵,“昨天晚上……很棒。”
路西法拉住我的手:“別。”
“你沒那麽容易激動吧,冷靜的路西法陛下。”
路西法的手漸漸握緊,把我往他懷裏帶去。深冬的魔界很冷,卡德殿內燃著壁爐,火星點點。我與他靜靜相擁,盡管我知道他已經想再做點別的。
“伊撒爾,”他的手開始往我衣服裏鑽,“我覺的很幸福。”“我也幸福,讓我們再性福一點吧。”他太婉轉,讓我直接。我直接扯他穿戴整齊的義務,門外卻傳來一陣抱怨聲。
“米迦勒,你別以為你有老大罩著,我就不敢收拾你!”
“阿撒茲勒,你什麽時候變成這種脾氣了?消氣,消氣……唉,人家剛和好,我們取消了會議。浪費了數天,放棄和家人的團聚。站在這鳥不生蛋的大院內等了一個早上也是應該的。”
“咦?陛下要和殿下開始互相摸摸了?那我們來這裏做什麽?走了走了!”
路西法恍然反應過來,推開我,轉頭看他們一眼。
三劍客集體沉默,垂頭認錯。
路西法對著窗外探了個頭。瑪門接到眼神,對這牛頭人群打個響指,手比劃出一、二、三--
“爸爸--我錯了--”
然後,貝利爾別別扭扭地站出來,聲音不大卻相當清晰:“爸爸,我錯了。”
汗……這是哪一出?
我傻愣愣地看著貝利爾。
瑪門再打個響指。
“爸爸--我不會對你無禮……哥哥爸爸都愛我--”牛魔人又開始唱歌。
貝利爾又說:“爸爸,下次我不會對你無禮了。爸爸哥哥都愛我。”
我這才發現,潘德曼尼南外,圍滿了魔界的子民。有翅膀又擠不下的,飛在半空,沒翅膀的,在門口被壓成了個餅子。甚至有人騎著黑色飛馬在空中探望,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唏噓,沒有人動,大家商量好了一般。一對對的眼睛齊刷刷掃來。看著我們。仿佛世界就隻剩下眼睛。
在這樣爆笑的情況下,瑪門居然還能一臉嚴肅地走過去:“貝利爾,哥也愛你。”
一道天雷劈落,瑪門燒了個焦。
貝利爾哼了一聲,掉頭就走。
我也一臉嚴肅地對路西法說:“別逼小孩做這種事啊,長大會心理扭曲的。”
“這是他自己的注意。除了那個哥哥,是瑪門逼他加的,不加就不讓他道歉。”
哦,逼他加了哥哥,自己又跑回去回應一句:哥也愛你。
瑪門絕。
“如果我們的大兒子也在這裏就好了。”我歎一聲,“呼,人要學會滿足。”
“其實他……”
“怎麽?”路西法想了想:“沒什麽。”
“快說,快說。”
“嗯,其實……”他朝外麵打了個手勢。瑪門舉起鐮刀。所有牛頭人捏住脖子,扯著嗓門吼:“寶貝----我們----結婚吧----”
聲音震天,門外的魔族們一個個瞪圓了眼。
我又如墜雲霧中,再一回頭。路西法正握住我的手,展開五指,放了一個小而精美的盒子。
我驚詫到無以複加,慢慢展開盒蓋,一顆鑽戒赫然出現在裏麵。
路西法捏住我的無名指間,將戒指慢慢戴進去。他低著頭,耐心而細致。
這是我見過他最美的摸樣。
戒指滑到無名指根。他輕吸一口起,抬頭,微微一笑:“我們結婚吧。”雖說這是一個很浪漫的時刻,雖說路西法有些緊張,雖說我不該打斷這樣的美好,但,我還是忍不住打斷了。我很認真,很感動地問:
“爸爸,你是要我和你結婚嗎?”低下的人一定好奇,路西法為什麽臉色那麽難看。但我比他還小氣,喜歡報複人。他逼我叫他老爸,我就叫他個徹底。他火氣上來了,狠狠用吻封了我的唇底下的人一定以為,我們這算是成了,歡呼聲沸騰,一波接一波,都傳到了門外,帶動整個魔都。路西法拉上窗簾,本性畢露:“伊撒爾,我是在求婚。”“爸,我說錯什麽了?”他眼中邪光一閃,把我推在床上,重重壓上來:“那爸從現在開始,就開始好好疼你。”我翻身,把他反壓下去:“讓我來孝敬爸爸吧。”“兒子年紀小,爸怎麽舍得讓你吃苦。”他又將我壓下,再不給我機會?。開始唰唰唰扯衣服,做事要吃定我。
我當然不讓他得逞。按住他的手。近身戰鬥,他是玩不過我的。
“不要害怕,米迦勒殿下。”他玩上癮,小肚雞腸的本性越露越沒底,“我看殿下美麗的身軀……”
“先不忙,有事要說。”我打斷他。
他停下來,看著我。“我答應。”“恩?”“結婚。”
路西法的眼神溫柔起來,開始那調皮勁兒一下收了。我剛披上的衣服又脫下來。
一隻來自第三獄的禿鷲盤旋而過。
重重雲層中,綺麗夢幻的船隻緩緩而行,薄翼舞動,一如幻滅了千年的雲煙。
事實上,後來我和路西法沒有參加伊羅斯盛宴,借口是我們老了,那是小孩玩的地方,讓瑪門和貝利爾他們去就好。盡管如此,我和他一個月未離卡德殿的消息,還是在魔界傳的沸沸揚揚。路西法因此耽擱的公事,後來還要我來替他分擔。那我回天界以後,誰來幫我?
魔界一向很奔放,同性戀結婚還結的煞費苦心。婚禮前兩天的晚上,我試禮服,發現不對勁。根本就是用白色的魔界款式。路西法這個陰人,想騙我“嫁”他。我剛想去找他算賬,卻轉身看到靠在門上的瑪門。
馬門似乎喝了點酒,眼神迷離。尖尖的耳朵很白皙,七顆黑珍珠耳釘因此分外顯眼。
“那件衣服很好看。”他撐著牆站立,卻未發現自己一直在搖搖晃晃,“你穿什麽衣服都好看。”
其實,一直都害怕見到他們。貝利爾就罷了,瑪門……唉,瑪門。他未必有貝利爾那樣的智慧,但卻比貝利爾聰明。他的眼神有時很像路西法,洞察秋毫。
隻要一遇到他,就會忍不住想,他是否已經知道我和路西法的血緣。
那是我和路西法永遠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更是瑪門和貝利爾的難堪。
這樣的事,一輩子都隻能是秘密。
“謝謝。”我隻有這麽說。
“不客氣。”他閉著眼,嘴角在笑,“明天我要去史米爾古堡,可能要半個月才能回來。因為情況緊急,你的婚禮,我可能不能參加,抱歉。”
“貝利爾呢。”
“他不去。他最近成了圈裏的紅人,哪有時間搭理他被拋棄的哥哥。”
如此一來,我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前幾天是穆林的生日。他考試順利過關,成為貝利爾的近侍頭。聽說那一日,他和貝利爾去拜訪過奴隸船的老朋友們。還有像極了海盜的船長瓊斯。然後,貝利爾在羅德歐加給穆林開了一個生日宴會。我在樓上,看到大廳裏的貝利爾被無數英俊帥氣的男子包圍,雖說條件都不及瑪門,但對女人和零號來說,絕對是大誘惑。貝利爾早已擺脫了自卑和內向的困擾,笑得很燦爛。還帶著點與瑪門相處時的嫵媚。我還聽人說,現在隻要有人敢笑他的缺陷,他隻需要拍拍手就可以把那人搞定。然後,掩住的六顆鑽石閃閃發亮。
做任何事都要依靠自己,這樣的道理他早就明白。但跟瑪門在一起的時候卻沒管住自己。或許是因為深愛,或許是因為血緣的牽絆。
他還是一樣懶,還因此被天界抨擊為懶怠的原罪。不過,貝利爾現在看去很好,一切傷害與痛苦,仿佛未曾存在過。
隻是,那個會趴在人懷裏,軟軟黏黏對哥哥撒嬌的小豬不在了。
我想,每一天,他都在成長。
瑪門也長大了。如今他站在我麵前,似乎真的已經比我高。雖然還是很瘦,但肩膀寬了很多,五官也變得更加深邃。再不是當年頑皮到讓人想扁的小甘蔗。
他也不會想當年那樣,動不動就對我毛手毛腳。
他的笑容沒有變,卻已大變。
他走的很瀟灑,隻留了一句話:
“祝你快樂。”
他的背影消失在燈火盈盈的走廊中。那一瞬,我總有一種錯覺,瑪門不會再回來。
事實既是如此。半月過後,他直接捎信給路西法,說他要久留第四獄,想將那片鬼城一樣的地方改造一下。路西法答應過後,他就真的沒有回來過。
日子依然緩慢而平和地過。
又隔了許多年,我突然想到我們和好那一晚,臉上青禁止蹦躂。路西法說會對我好。對我好?好個屁!我把這話翻給他聽,說看看你的信譽就這麽丁點兒。路西法轉頭對我曖昧一笑。我問他笑個什麽勁,他說:“我以為經過這麽多年,你已經有說改變,沒想到一激動起來,還是個小孩。”
我早就是個成熟男人了,不和這小肚雞腸水性楊花的老男人狐狸小賤人計較,陰笑著說:“某人還因為我幼稚的舉動哭鼻子呢,醜死了。”
魔王陛下淡淡地說:“你還求我不要離開你。”
“你……”我一個枕頭扔到他頭上。
貧賤夫妻百事哀。隔了很多年,路西法也開始不知道溫柔是何物,當年情人的浪漫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個枕頭給我飛回來,然後我們扭打在床上,好難看。
從那以後,我逢人必說:不要結婚啊,結婚是愛情的墳墓,再完美的情人一結婚也變成糟老頭,我和路西法天天打架,哪還講什麽情調。想當年他天天跟我說,我想在上就在上,想在下就在下。我不像他天生是個死玻璃,當然想在上了。但他不守信用,被我上多了,忍無可忍想造反,就把我壓在下麵搞個徹底。後來又有一日,我問他,你到底是為了什麽才裝那兩把劍。他看我一眼,沒說話。當時三件客也在場,三個人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我的頭,麵麵相覷,整齊搖腦袋。路西法當時剛被我鬧過,狗脾氣犯了,回頭平平淡淡地說:“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不會就不會吧,還加個永遠。瞧他那張臉。
耶和華曆八七三一伯度,一四一零零年,一月一日,又一個創世日。我踏入聖殿大門,隨著無數大天使,一起為天界的神聖與未來祈禱。
金光萬馬飛梭在帝都,神聖的鍾聲陣陣回響。
天神右翼,我的兒子。神之美哈尼雅坐在禦座一旁,與耶穌共同輔佐著萬能的造物主。
不小心翻到他寫在紙上的碎語才知道,他也有喜歡的人,並以守護著那個人為畢生夢想。
當時,他正安詳地閉著眼。
瞧,他站起來了,他正雙手疊在胸前,他在完成他的夢。
“你們什麽也不小掛慮,隻在一切事上,以懇求和祈禱,懷著感謝之心,向主呈上你們的請求:這樣,主那超乎各種意向的平安,必要在基督耶穌內固守你們的心思念慮,哈裏路亞。”
“哈裏路亞。”
“哈裏路亞。”
“哈裏路亞。”
帝都滿城的金光,那是神的翼。
神鳥錦風的翼,盤繞著聖殿,十字架,以及神之美的鮮花。
腳下是不夜城,聖浮裏亞。他常年繁盛輝煌,它光滑與希望,一如永恒的太陽。
金車,花瓣,水光,飛馬。它們帶過的地方,刻滿了時光的痕跡,歲月的滄桑。
在至明的天堂,至暗的地獄,我們都是滄海一粟,在曆史的浪潮中此落彼漲。
我們是神聖的天使,光明的神族,在遺失千年驕傲之中,尋找著希望。
不會害怕,不會失望。拚命用力地闖,神即是信仰。
不管天昏地暗,山崩地裂,內心的自我永遠驕傲昂揚。
撼動著彼此的心,眼望天神的光芒,釋放出震動乾坤的力量。
我們銘記。
最後一句:我們在同一世界,做著同樣的夢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