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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右翼之原罪》by 天籟紙鳶:66 -- 70

(2009-08-27 15:47:15) 下一個

 

天神右翼原罪 第66

    “先不忙下定論。”我拉住瑪門的衣領,把他扯到骷髏旁邊,“你看看,這個像是阿撒茲勒被擰的嗎?”瑪門湊近了看看,說:“你真把我當神了,通過這個怎麽看得出來?不過阿撒茲勒擰別人脖子是用魔法,你看這個像是手弄的嗎?”我說:“時代太久遠了,看不出來。給我多講講傑利的事。”

 

    瑪門大致說了說,反複想想他確實有被殺的可能。以前傑利是魔界的領主之一,自路西法墮落以後他就一直不服氣,想找機會扳倒這個新魔王。他曾不止一次說路西法虛偽又高傲,還說路西法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過去,當然這些事都是偷偷說的,倆人麵皮子依然掛得十足地道。不過路西法對別人的非議一般都是持無視態度,應該不會怒到殺人,除非他真是碰了他的死穴。

 

    還是說,阿撒茲勒有什麽事瞞了路西法?

 

    想到這裏,我突然直了背。

 

    伊羅斯盛宴上的五芒星!當時隻有他一個人站在那個旁邊,或許他問的話有問,或許那個魔法陣根本就有問題!

 

    阿撒茲勒不惜血本搗亂我和路西法的關係,是為了什麽?

 

    越想越頭疼。的01

 

    瑪門回頭,在身後的櫃子上四處打量,我隨手抽出一本比較醒目的書,又隨便翻開看看。翻了幾頁看到裏麵是空的,正覺得奇怪,再翻一頁,忽然看到裏麵露出一雙眼睛。

 

    一雙血紅的眼睛。

 

    它正往下看。的53

 

    而這時,它的目光飛速與我正對上。

 

    這一刻,我連叫都來不及,狠狠把書扔出去。

 

    它在空中打了一個旋,刺眼的鋸齒一根根立起,又在眨眼之間飛衝過來。

 

    眼看那一雙血眼離我越來越近,已經衝到我的麵門,忽然一個東西橫過來,送入兵刃般鋒銳的鋸齒間。

 

    瑪門悶哼一聲。

 

    他居然把自己的手臂送進去了。

 

    書本在一絲絲合攏,瑪門的黑衣中滴落鮮血。

 

    他從懷裏掏出煙杆,往縫隙裏狠狠一戳,書本抖了一下,繼續使力合並。瑪門拔出煙杆,在裏麵狠戳了幾次,肉體撕裂的聲音一陣陣響起,圓潤的黑色血珠大片大片飛濺出來,落在地上。

 

    隻是幾秒的時間,魔書抖一抖的,忽然就不動了。

 

    瑪門隨手扔了煙杆,重重靠在書櫃上,大口大口喘氣。

 

    我毫不遲疑變回成人模樣。雖然帶有魔法的衣服會隨著人變化而變化,但是這種款式的衣服實在……

 

    剛把手伸過去想要看傷情,他猛地收回去。看著他手上的血亞馬孫河似的流,我聲音都抖了:“很疼?”瑪門朝額頭處吹了一口氣,不屑地說:“疼?哈,笑話!”

 

    “讓我看看……”我再伸手過去。他飛速收手:“不要過來,我自己來!”我說:“傷著骨頭了?”瑪門說:“你不要過來!”我說:“啊,你後麵有什麽?”

 

    瑪門剛把頭轉了一半,又突然回頭:“不要想轉移我的注意力!走開,我自己來!”

 

    我說:“戰天使也比你個魔法盲的恢複力好,不要動。”瑪門愣了愣,慢慢伸出手:“輕點。”

 

    我點點頭,輕輕扣住魔書的邊緣:“你怎麽不像剛才那樣用書砸?居然塞自己的手進去。”瑪門說:“一急就給忘了。”我輕歎一聲:“謝謝你,要不我早死了。”

 

    我慢慢提起鋸齒,瑪門的血流得更多了。我抬頭看看他,他嘴唇抿得死死的,一張小白臉白得更徹底了。我說:“會很痛,忍著點,一會就好了。”瑪門頗乖巧地點頭,額上冒了細汗。

 

    本來想玩徹底一點,狠狠把整本書都提出來,但是那樣他肯定會痛死過去。於是隻有慢慢往上提,提得我都開始冒汗。

 

    瑪門小聲說:“米迦勒。”

 

    我剛一抬頭,他的兩片唇就壓了上來。

 

    我驚詫,卻不敢動彈。

 

    他撥開我的手,抓住書殼,往外一扯,果決幹脆。他低哼一聲,用另一隻手扣住我的脖子,深深探入我的嘴唇。我在心中默念咒文,捧了一團光靠近他的手臂,周圍的景物迅速被點亮。

 

    手上的傷在一點一點恢複,他糾纏得令人愈發難以自拔。

 

    瑪門側過頭,以便探得更深。

 

    白玉般的鼻尖頂在我的臉頰,他良好的接吻技術居然可以使尖牙不弄傷別人。

 

    鬼火被白魔法的星光掩蓋,理智在激烈的吻中迅速緩緩磨散。

 

    每一秒腦中都在嗡嗡作響,時間過得飛快。

 

    恢複清醒是在瑪門開始動手動腳後。他剛一伸手到我的衣服裏,我立刻就往後退了一步。瑪門粗重地喘氣,雙臂輕掛在我肩上。他揚著頭,一整副發情的媚相:“我們繼續吧。”

 

    我晃晃頭,有點怨懟自己的身子。

 

    怒,怎麽這麽容易就硬了?

 

    我推開他的腦袋:“找別人去,謝謝。”瑪門擋在我的麵前,又麵條似的纏上來:“我就要你。”我深呼吸,摸摸他的頭:“孩子,我能理解你。我在你這個年紀,連頭河馬都想上。”

 

    瑪門愣了愣,站直了身子,特不高興地說:“算了算了,我知道這種事急不得。”我說:“你的煙杆不要了?”瑪門抽出另一根一模一樣的煙杆:“我有備用的,好幾百根了。”

 

    我笑:“那好,我們現在去哪?”

 

    瑪門說:“雪月森林。”

 

    我說:“不去。”

 

    瑪門勾勾我的下巴:“小氣的天使,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會都不可以?”

 

 

 

天神右翼原罪 第67

    開始總是以為瑪門對我那些表示是鬧著玩的,充其量就是年少的衝動。後來回想當年的事,知道他動真格的了,似乎已經晚了。到最後走的走掛的掛,一鍋湯嘩啦啦打散。那一年,天界和魔界徹底撕破了臉,聖浮裏亞和羅德歐加,依然是一個在天頂一個在地底,隔得比較遠,加上九日九夜的距離,我看著逐日瘋狂的路西法和漸漸沉默的瑪門,總會想起這一年。

 

    和瑪門一去第二獄,水中城又名幻影城的後方,滿滿的白雪堆積了世界。街道很窄卻很熱鬧,熱鬧卻又不喧嘩。苦惱河的河水從兩邊流過,白霧雪花撒網似的落下。

 

    艾肯雪山腳下停著一排排鹿拉的雪橇,旁邊站著車夫。鹿的毛發是白色,斑點和角是銀色,背後還長著梅枝般的白色骨翼。

 

    瑪門抱著我跑過去,給車夫一安拉,坐在雪橇上:“直接到雪月森林吧。”車夫應了一聲,摸摸鹿身,在它耳邊嚷嚷幾聲,雪鹿拍拍翅膀,拉著我們往天上飛去。

 

    我睜大眼看著離我們越來越遠的地麵,還有正朝我們微笑揮手的車夫:“他不跟著上來?”瑪門說:“不,一會兒雪鹿自己會下去。我們可以坐其他雪橇下來。”我說:“真像聖誕老人。”瑪門不爽了:“別在魔族麵前提聖誕。”我聳肩:“哦。”

 

    飛得越高,雪花顏色就越接近海藍,飄搖旋轉,就像暗夜中的繁星從天而降,縱橫交錯,漫天蔽野。

 

    蒼莽的世界,大雪把回頭路模糊。

 

    越往上走,天際就越黑,不見明月,卻見在夜空下散發出寶石藍光的雪地。

 

    雪花飄點點,飛滿天。像纖細的絨毛,像舞蹈的精靈。柳絮一般綿軟,蜜糖一般香甜。

 

    樹木孤單的軀殼,白雪的漂泊,絕豔傾城,隱忍冰冷,如同魔界君王的笑容。

 

    雪月森林,冰藍的世界。

 

    七瓣的雪花,鵝羽一般翩翩落下,隨著風飄飄灑灑。

 

    森林是一片平野,瓊枝玉葉在樹上輕輕抖動,偶然抖落一片玉雪,幾顆淚珠。

 

    我和瑪門從雪橇上走下,靴底踩碎了殘雪。

 

    流華千裏,把腳下的世界染成銀白。

 

    現在是魔界至冷的時候,不會魔法的人來這裏絕對是自己找罪受。瑪門就是個例子。他抱緊我,指尖不斷打顫。重點是,他死活不肯承認他冷。我實在無奈,隻有一直用小火球將我們兩個圍住。

 

    一輪明月出現在森林盡頭,一個個玉一般的精致冰雕發出水晶的光。

 

    月前有兩個緊緊相擁的美麗身影。

 

    男子展開黑色的六翼,將女子裹在懷中。她依偎在他胸前,安靜幸福地躲風。

 

    雪花在巨大的輪月前旋轉,一片一片又一片。

 

    他的身材高挑,跟她站在一起尤為明顯。他跟她說話的時候,需要微微低下頭。

 

    雪落在這銀色的大地上,模糊了回去的道路。

 

    瑪門停下腳步。我下意識抓緊他的領口。

 

    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隻聽到莉莉絲的聲音輕軟,在路西法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話,然後滿足地把頭埋進他的胸口。

 

    路西法的視線在月下顯得十分溫柔:“你如果還想來,我隨時有空。”

 

    瑪門小聲哼道:“色狼老爸,平時我說什麽他都沒空。一遇到老媽就什麽都忘了。”

 

    莉莉絲說:“可是……我們的孩子怎麽辦?”

 

    我的手握緊到生疼,瑪門也愣住了。

 

    路西法緊緊抱著她,把下巴枕在她的頭頂:“我以後會天天守著你,不讓你操勞。你呢,隻需要躺著休息就好。”的1c

 

    莉莉絲有些哽咽:“可是,你叫我拿掉他。”

 

    路西法說:“那是我糊塗,對不起。以後不會這樣了,我發誓。我們的寶寶會健康長大的。”

 

    兩個人的身體貼得更緊了些。

 

    路西法放開她,垂頭吻她。

 

    她露出修長的白手套,輕輕摟住他的脖子。

 

    他們吻得很纏綿,很漫長。

 

    長到我忘了思考,長到我徹底鬆開了手。

 

    “我想給你說一件事,不可以發火。”路西法輕輕捏著她的臉,直到她點頭了才繼續,“其實懷孩子的時候,前幾個月是可以繼續在下麵的。”莉莉絲頓了頓,狠狠在他身上捶了一下:“你!”路西法微笑:“當時在天界的時候,你不是告訴我在上在下無所謂麽。”莉莉絲說:“但是騙人就不對。你要想在上麵就老實說,我又不是不讓你……”

 

    我這一回徹底被弄糊塗了。

 

    怎麽他們的對話越聽越……詭異?

 

    瑪門抓抓我的手,指了指遠處的冰雕:“怎麽會……這樣?”

 

    定睛一看,一排一排,全是天界建築的塑像。

 

    光耀殿,光輝書塔,希瑪的城門,希瑪的住宅小區……然後它們的中間,擺著一個四翼天使和六翼天使的冰雕。四翼的是纖細活潑的少年,六翼的是美麗優雅的男子。

 

    他們手牽著手,手腕上都戴著冰製的銀鏈。

 

    路西法拉著莉莉絲,走到另一個雕塑麵前:“我準備把你的新雕塑換上去,你看這個怎麽樣?”莉莉絲抓緊他的手,喜悅溢於言表:“像……真的太像了。”

 

    他摟著她的腰,慢慢走到樹下,就像月下精靈的舞蹈,盛大繁麗的華爾茲。

 

    他們身後的雪花漫漫落下,新的那一個雕塑依然站原處,莊嚴而高貴。

 

    長發從肩落下,直垂到腰際,背後的翅膀變成了六支。腰間一把聖劍,額心一粒寶石。動作與耶路撒冷的塑像相差不大,卻因冰晶的透明顯得溫柔許多。

 

    像。真的太像了。

 

    “開心嗎?”路西法的聲音大提琴一般緩慢,優雅,哀傷。

 

    我看到她非常用力地點頭。

 

    “伊撒爾,我錯了,不要生我的氣。”

 

    “不生氣不生氣。”

 

    “重新開始,好不好?”

 

    “好。”她彎著眼睛。

 

    他把她推到樹上,臉與臉之間的距離隔得很近。

 

    後麵說了什麽,卻聽不大清楚。

 

    “知道知道知道,你好羅嗦了。”她有些俏皮地拉了拉他的長發,假怒的表情很快散去。她仰起小臉,雖然在笑,可是分外認真:“路西法……我也愛你。”

 

 

 

天神右翼原罪 第68

    火球在清月中跳躍,照亮瑪門的臉。瑪門眼望莉莉絲,抱著我,輕手輕腳後退幾步,直退到樹後。卷卷的額發垂下,蓋住澈亮的眼,顴骨上的玫瑰因蒙了銀藍而變為紫紅。

 

    風過,碎雪從樹上震落。

 

    我一下抱住瑪門的頭,小雪絨球晃蕩就像雪花。我使力搖住牙關,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變回成人的模樣。人變小了,居然會動不動就想哭。

 

    瑪門麵無表情地大聲說:“放開,放開,我看不到前麵的路了!”

 

    我當下鬆開手,知道他的目的,然後跟著說:“臭小子,走!”

 

    瑪門頓了頓,抱著我轉身繼續朝路西法那邊走去。路西法和莉莉絲已經站回冰雕前,一起回頭看著我們。瑪門故作驚訝地說:“爸?媽?你們也在這裏?”莉莉絲笑:“嗯,你們來這玩?”

 

    路西法淡淡看了我們一眼,沒有說話。

 

    瑪門說:“爸,我想和媽單獨說幾句話行嗎?”

 

    路西法毫不介意,點點頭。瑪門看著莉莉絲,久久,才把手臂彎起,讓莉莉絲搭上。他拉著莉莉絲離開,於是空寂的月華下,隻剩我和路西法。

 

    “陛下經常與莉莉絲陛下來這裏玩?”我撲著翅膀在空中飛,這樣才能與他平視。

 

    “嗯。”路西法的表情如水澄淨,仿佛剛才我們所看到的都隻是幻境。

 

    “最近不忙?”

 

    “再忙的人,也有時間陪一陪妻子吧。”路西法笑笑,“你和瑪門去過龍怒之穀了?”

 

    “還沒呢。我們先去了曆史博物館,可惜除了看到傑利殿下的屍體,一無所獲。”

 

    “那真遺憾。傑利去世很多年,怕隻剩骨頭了。”他轉身細細觀察身後的六翼天使的冰雕,對冰雕的原形卻視若無睹。我再不想抬頭去看他的眼睛,甚至連雕像都不敢看。

 

    “陛下,我先退去變回成人的模樣好了,這樣實在失禮。”

 

    “假裝看不到這些東西,然後給我機會,讓它們消失,是不是?”路西法伸出手,輕輕撫摸冰雕瘦削的臉,“米迦勒殿下,我都不害怕,你怕什麽?”

 

    我愣了愣,有些發窘:“你什麽時候發現我們的?”

 

    路西法說:“我們靠在樹上的時候,瑪門走路的聲音不小。”

 

    “陛下,容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手,“你不覺得做出這種事,很自欺欺人麽。”

 

    有大而飽滿的雪花壓上睫毛,世界一片斑白。

 

    我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忍耐,不去看他,不去看任何與我們有關的東西。就怕一個失神,又會因為衝動將他抱住。的dd

 

    路西法猶然而笑:“不覺得。”

 

    我說:“莉莉絲她自己是否有意識?”

 

    路西法說:“莉莉絲有意識,我的王後同樣有意識。”

 

    我驀地抬頭:“什麽意思?”

 

    路西法說:“米迦勒殿下,你問的太多了。”

 

    忽然腹部一陣刺痛。鋼針刺穿身體一般的痛楚傳到後腦勺,我的臉上頓時寒毛直立。我下意識捂著肚子,又飛速把手縮回去。

 

    路西法瞥了我一眼,表情僵硬:“怎麽了?”

 

    我輕閉嘴唇,搖搖頭。

 

    路西法皺著眉,慢慢朝我走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瑪門和莉莉絲回來了。我們兩回頭看著他們。瑪門放開莉莉絲,若無其事地說:“爸,媽在哪裏?”路西法說:“你是問莉莉絲在哪裏,還是問生你的人?”

 

    瑪門麵露詫異之色。

 

    路西法說:“如果是莉莉絲,那你恐怕找不到她。她現在應該在人界,具體在哪個位置,去問薩麥爾。”瑪門說:“薩麥爾?”路西法說:“薩麥爾是她的丈夫,應該最了解她的去處。”瑪門搖搖頭:“爸……你到底在說什麽?”路西法說:“莉莉絲是薩麥爾的妻子,是潔妮的母親,這句話很難理解麽。”

 

    薩麥爾的妻子?

 

    芭蕾舞劇《天鵝湖》裏,同時飾演黑天鵝和白天鵝的那個女人?

 

    瑪門看看路西法,又看看身邊的莉莉絲:“那她是誰?”

 

    路西法淺笑:“你已經知道,又何必問我?”

 

    瑪門身邊的莉莉絲這時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麵帶微笑,仿佛聽不見別人說話。瑪門說:“你的意思是,你跟這個傀儡……生了我?”

 

    路西法看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不信……你騙人的……”瑪門失控地搖頭,抓著我的手就往回走,“米迦勒,我們回去。”他的聲音沒有起伏,從鼻口中吐出的白霧速度卻飛快。

 

    路西法說:“瑪門,放開他。”

 

    瑪門停了停,把我抱在懷中繼續往前走。

 

    “瑪門。”路西法聲音不大,每一個字卻都說得十分清晰,“生你的人是我。”

 

    瑪門徹底滯住,連表情都沒有。

 

    我抓住瑪門的領口。

 

    路西法清冷的聲音在後麵響起:“你跟你哥哥是雙胞胎,可惜你保住了性命,他沒有。”

 

    瑪門轉過身,譏笑:“爸,你想告訴我,你,原來的大天使長,米迦勒,原來的四翼天使,生出了一個兩支骨翼的我?你還想告訴我,我哥哥是墮天使,而我是大惡魔?”

 

    路西法說:“是,這也是你活下來的原因。當初我的昏迷就是因為強製使用了黑魔法,把你變異成大惡魔,可你哥哥沒有。所以他受到了亞特拉家族的詛咒,去世了。”

 

    瑪門說:“你還想告訴我,我以前是天使?”

 

    路西法說:“墮天使依然有一半神族的血液,隻要身上流著神族的血,就會受到契約的束縛。救你性命的唯一方法,就是讓你徹底變為魔族。”

 

    瑪門說:“對不起,我不信。”

 

    路西法說:“瑪門,你看看魔界所有的大惡魔,哪一個不是長得醜陋又可怖?你以為你長出天使的臉,是因為巧合?”

 

    瑪門說:“我不信。”

 

    路西法說:“你臉上的,我胸前的玫瑰,是聖劍火焰留下的痕跡。這個永遠也消失不了。”

 

    瑪門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路西法說:“米迦勒是你的父親。”

 

 

 

天神右翼原罪 第69

    瑪門點點頭,挑挑眉:“說完了?我可以走了?”路西法沒有說話。瑪門抱著我轉身就走。我說:“瑪門,等等。”瑪門像沒有聽到,繼續往前走。

 

    我變回原來的模樣,擋在他的麵前。

 

    瑪門的身後是一片透明的冰雕,襯著乳色的月,更顯瑩白。路西法眼神淡漠地看著我們。

 

    我輕輕摸了摸他的留海,很慢,很溫柔。

 

    指尖順著他的額頭撫摸到眼角,到臉上的玫瑰花,到漂亮的小下巴……從未發現,他臉上倔強的神情,與以前的我是那麽相似。

 

    瑪門的臉色漸漸變了。

 

    我把他攬到懷裏,緊緊抱住:“你是我兒子……我連偶爾幻想一下都會害怕的事,居然會成真。”

 

    瑪門的聲音壓得很低:“你相信我爸說的話?”

 

    我閉著眼,把頭埋進他的發:“隻要是他說的,我都相信。”

 

    瑪門沉默。

 

    路西法微微斂神,眼神空洞,就像已經失去了靈魂。

 

    瑪門推開我,雙手輕輕握住我的手臂:“好,那你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麽做?叫你爸?”

 

    我說:“我不會勉強你。”

 

    瑪門笑道:“爸,爸爸,開心不開心?嗯?”

 

    我捂住他的嘴:“我根本沒有照顧過你,你不願意叫也沒有關係,不必勉強。”

 

    瑪門狠狠撥開我的手:“米迦勒,今天的事我當沒有聽到!以後你也不能在我麵前提,聽到沒有?”

 

    我點頭。

 

    瑪門摟住我的脖子,把我重重撞退一步,一口咬到我的唇上。

 

    路西法快速往前走了一步。

 

    血腥的味道在唇間蔓延。

 

    瑪門放開我,擦擦嘴唇,揚頭妖媚地笑:“血緣對魔族來說什麽都不是,別想用這個來束縛我。跟我走。”他拉著我的手腕就往下拖。我一動不動:“你先回去吧。”瑪門頓了頓,拉著我繼續走。我說:“瑪門,我有話想和你父親說。”瑪門回頭,湊近了些,拉了拉我的衣領:“今天晚上我會再來找你,要像在博物館時那麽熱情,知道麽。”

 

    我匆忙看看路西法。

 

    瑪門舔去我嘴角的血,轉身。我把那件放大版的兒童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

 

    他一路往前走去,沒有回頭。

 

    看著瑪門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中,我隨口問道:“沒有想過隱瞞真相?”

 

    路西法說:“掩蓋真相往往要費更大力氣,不是麽。”

 

    “那倒也是。”我笑笑,踢去了地上的雪渣,“莉莉絲是什麽時候走的?”

 

    路西法說:“殿下,請給允許我擁有個人隱私,謝謝。”

 

    寒風刮過,我禁不住打了個冷噤:“這麽說你什麽都不願告訴我。”路西法說:“冷嗎?”我說:“還好,謝謝陛下關心。”路西法說:“我們回去說吧。”

 

    然後我,他,還有那個一直在微笑的女人,一起坐上雪橇,離開雪月森林。往下飛行的時候,冷風愈發冰寒,路西法使了火魔法替我們取暖,效果比我這個打過折扣的要好得多。

 

    回到羅德歐加,拜修殿,對著古老卻華美的壁爐坐下。路西法叫人送了熱牛奶,一人抱著一杯,坐在雍容的雪白狐裘中,體溫總算上來了一些。可路西法右手依然戴著手套。

 

    我指指他的手:“還冷麽?”路西法點頭。

 

    火爐裏的星渣亂跳,一時兩人又陷入沉默。

 

    最後還是他先開口:“你有考慮過瑪門麽。”我說:“我一直把他當成我的兒子,沒想到真是。”路西法垂下頭,又點點頭,似乎在極力控製臉上的笑意:“哦,那真是遺憾。”我說:“路西法陛下,你掩飾的水平確實不大好。”路西法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些:“不過瑪門現在已經長大,不用你再負責任照顧他。”我說:“你一直覺得撫養子女是很痛苦的事麽。”路西法說:“對我來說不是,對你來說未必。”的7e

 

    我有些惱怒,提氣一口氣,半晌才緩和過來:“對你來說,比這個重要的事多了吧。”路西法說:“人到快要結束生命的時候,才會發現他最在意的是他所愛的人。我現在提前重視他們,為的是不讓以後後悔。”我說:“那你最愛的人是誰?”

 

    路西法喝一口牛奶,斜斜瞥我一眼:“你希望我說什麽?”我說:“什麽也沒希望。”路西法說:“我已經放棄你了。”我笑:“我也一樣。”

 

    路西法說:“雖然我還經常想起你。”我咬住玻璃杯,眼睛直直地看著壁爐:“我也一樣。”

 

    路西法站起來,拿起外套:“最好不過,心裏有個念的,總比無所追求來的好。就這樣吧。”

 

    我跟著站起來,送他走到窗前,忽然說:“路西法。”

 

    他回頭看著我,笑靨傾城。

 

    我說:“我經常會想起你,然後想,我想你時候你會不會也在想我。”路西法笑:“你在說繞口令嗎?”我說:“是這樣嗎?”路西法說:“很弱智的問題,我拒絕回答。”

 

    我聳肩,剛想和他道別,就看到窗台上有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我拾起來看,是一顆黑珍珠。

 

    “瑪門來過。”我喃喃道,抬頭看著路西法,“他來過……但是沒有和我打招呼就走了。”

 

    路西法說:“讓他去。”

 

    我搖搖頭:“不行,我要去找他。”說完轉身就去拿衣服。路西法抓住我的手:“沒有你這麽對待兒子的。瑪門已經很亂來了,你希望他變成一個任性愛撒嬌的大姑娘?”

 

    “萬一他出事了怎麽辦?不行!”我使力扯開他的手,卻不小心帶落了他右手的黑手套。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手。

 

    森白的手,沒有肉的手。那是一隻骷髏的手。

 

    路西法搶回手套,戴回去,一語不發地想要飛出窗外。我擋在他的麵前:“怎麽回事。”路西法冷冷地說:“讓開。”我無法遏製地吼道:“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路西法不耐煩地把我往旁邊拖。

 

    我抱住他的腰,使了吃奶的勁不放手:“不準走,不準走!!”

 

    路西法一咬牙,狠狠把我推到地上,頭也不回地飛出去。

 

 

 

天神右翼原罪 第70

    瑪門消失了一個星期,路西法不見客一個星期。不知是否和心中所想有關,肚子總是會時不時痛一次,而且頻率在慢慢增加。在閑暇的時間,把羅德歐加逛了逛,順便把自己在魔界所見所聞紀錄下來,準備回去交給領導上。

 

    一個星期之後,瑪門仍未回來,我再忍不住想去找他,可路西法冒頭了。他依然戴著手套,除此之外,依然優遊自如雍榮爾雅,端莊得跟埃及豔後似的。在再三追究他的事他無所回答之後,我終於發現自己是隻孵小鴨的老母雞。

 

    他把我帶到卡德殿的寢宮,叫我先到一旁坐下。我總算想:“路西法,為什麽你知道亞特拉家族的秘密?”路西法說:“你丟了三個水晶球,想不想把第三個球裏的事都記起來?”

 

    我一愣,說:“你知道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球在你那裏?”路西法說:“球在我這裏,但你曾在球上加過封印,從我這無法看到你的記憶。”

 

    我說:“為什麽到現在才給我?”

 

    路西法拿出一個墨黑盒子:“讓你活在記憶中,你會暫時忘了現在的事,這裏的痛苦你也感覺不到,這樣你可以不必忍受接下來幾個月的痛苦。”

 

    他輕輕掀開蓋,幽幽藍光照映在他的臉上:“其實我一直都很自私,我隻容許我的光芒留在你的眼裏。把它還給你,就意味著你將……”他說到這,忽然低下頭,輕輕眨了眨眼,卻沒再抬頭:“意味著你將離開我。”

 

    我再不能看他的表情,轉眼望向窗外。大雪已停,帝都難得一片清寂。

 

    路西法說:“躺在床上吧,這段時間我會照……我會命人照顧你。”我在床上坐下:“你告訴我,你的手是怎麽回事。”路西法坐在我身邊:“這不是什麽大事,等你想起來了就會知道。”

 

    我抱住他,用自己最大的力氣。他回抱我,聲音斷斷續續:“你醒來的時候,就是你回天界的時候。可能是我們……”他頓了頓,“我們最後的見麵。所以,我希望能送你離開。”

 

    我點頭,在開口之前,光芒溢滿視野。

 

    然後一切歸於寧靜。

 

    黏的,濕的,滑的,軟的……順著臉流下來,我下意識揉揉臉,撥開旁邊軟綿綿的東西。但是很快,黏濕滑軟的東西又靠過來,貼得我哼了一聲。

 

    “咕咕……咕咕……”

 

    咕咕?

 

    這啥?母雞嗎?

 

    我慢慢睜開眼,猛然對上一雙加倍大的藍眼睛,還圓溜溜地。藍眼睛的下麵,是一個尖尖小小的鼻子,再下麵,就是惡心的所在。

 

    是個奶娃娃。的a1

 

    沒錯,纏在我身上的是一個奶娃娃,還是個小女孩。

 

    為什麽說她是小女孩?你見過哪個男孩長得這麽水靈靈的麽?

 

    一頭軟軟的紅發,圓眼大到讓人覺得她的臉上就隻剩眼睛。

 

    我坐起來,擦掉臉上濕嗒嗒的口水,順便把這小屁孩子從我身上推開。小女娃娃背上背著四支雪白的小翅膀,穿著開襠褲,雙手撐在雲煙中,左爬爬右爬爬,轉呀轉呀轉,轉得我頭暈。

 

    我突然留意到兩件事:一,這個小女孩明明是個女孩,為什麽會有小XX

 

    二,這是……哪裏?

 

    娃娃從雲煙中找出一個奶嘴,含在嘴裏,嚼了幾下:“咕咕。”

 

    汗……咕咕?

 

    底下有人喚道:“米迦勒殿下醒了!”

 

    米迦勒。

 

    我晃晃腦袋,僵直了身子。

 

    我能想起多少?

 

    米迦勒是我的名字。我是天界軍團最高指揮官,大天使長,是亞特拉家族的榮耀之子。我的稱號有很多,我曾經替天界除掉一個最大的禍患,進而提升為天國副君。

 

    小女娃娃翅膀收緊,放開,收緊,放開……最後在空中抖了抖,就像小狗洗完澡甩毛。

 

    還有,還有……

 

    我現在住的地方是光耀殿,是撒拉弗的右殿。我有一個關係不明的朋友叫梅丹佐,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是我和他生過一個兒子,名叫哈尼雅。

 

    哈尼雅長得特別漂亮,唯一的缺點就是吐……口水……?

 

    我慢慢慢慢回頭,慢慢慢慢看著身旁的小女孩,顫抖。

 

    這……這是我兒子……?

 

    我……就有兒子了?而且,還是個長得特別像小姑娘的兒子……

 

    可是,我怎麽總覺得不大對勁呢?

 

    我再用袖子擦掉哈尼雅又撲過來舔的口水,拎著他的領子就對下麵喊:“把他帶到他天父那裏去。”一個四翼天使飛到半空:“米迦勒殿下,現在仍是朝會時間,梅丹佐殿下應該不在家裏。”我微微一怔:“朝會?天,我錯過朝會了。”四翼天使說:“不用擔心,梅丹佐殿下已經替您請過假。”我這才舒緩過來,把哈尼雅放到四翼天使手裏:“小孩帶走。”

 

    四翼天使小心翼翼地捧走哈尼雅,另幾名天使替我送來衣服。

 

    我換上衣服,飛下雲床,一邊梳洗一邊努力回想過去的事。

 

    怎麽就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事,還有其他大天使的名字,卻記不住他們長什麽樣了?包括梅丹佐……

 

    打理完畢,飛到金鳳鑲邊的巨鏡麵前看看,瞧那美麗的紅發,瞧那海一般的藍眼,瞧那雪峰似的鼻梁……唉,不愧是天界最帥的人哪。Perfect

 

    朝窗邊走去,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扶著高大的窗欄往外看去。滿目金色哥特式建築,天界帝都聖浮裏亞繁景盡收眼底。但一看到遠處金混深紅的建築,我有些不自在地後退一步。

 

    沒看到沒看到,全是幻聽全是幻覺。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有人說:“米迦勒殿下,猶菲勒請求晉見。”我應了一聲,回頭等著猶菲勒進來。

 

    不過多時,藍色的四翼天使進來,恭敬地欠了欠身:“米迦勒殿下的事梅丹佐殿下已經聽說了,他說既然你願意放棄過去,他就大方地給你一次機會。”我說:“放棄過去?給我機會?”猶菲勒有些愕然:“殿下不會連丟掉水晶球這樣的事都跟著一起丟了吧?”

 

    我說:“水晶球?”

 

    猶菲勒扶了扶額頭,輕聲說:“果然在梅丹佐殿下意料之中……”

 

    我說:“啊?”

 

    猶菲勒說:“沒沒。是這樣的,殿下曾經有一段不願想起的過去,自從跟梅丹佐殿下在一起有了哈尼雅殿下以後就覺得人生應該重新開始,然後殿下選擇性放棄了部分記憶……殿下能明白嗎?”

 

    不好意思,完全沒弄明白。但是為了麵子,我點頭!

 

    猶菲勒說:“啊,對了,梅丹佐殿下叫我交給您一封信。”

 

    我說:“信?不會是情書吧?”

 

    猶菲勒曖昧地笑了笑:“可能是哦。”

 

    我攤開手。他放上來。我打開一看,反複讀了兩遍,是情書,還是短小精幹型的:

 

    親愛的小米迦勒:

 

    你我好比烏鴉鳥呀,比翅雙飛鬧天界,鬧天界!

 

    梅丹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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