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塔娜帶回的東西其實就是一封信。千婉一看到信封,就驚喜地趕忙拆開,因為她一眼認出是藍鬆的筆跡。藍鬆的字已經寫得比千婉還好了,他現在雖然還留在西北,但是沒有幾個月就會被調到順蒙邊界來。信裏的字裏行間流露最多是對千婉的關心和擔憂,關心她在蒙國生活地是否習慣,擔憂巴特是否好好待她。千婉搖搖頭,自責自己沒有來得及告訴藍鬆這邊的近況。不過令她笑出聲的,還是墨跡明顯比前麵要新得多的最後一句話:“夏晴於半年前來到西北找我,現在在軍中,還做了個教習,專門教士兵用鞭。”
“你可知道藍鬆和夏晴的事情?”千婉反複看了幾遍,才放下信,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
“知道,夏晴大概半年前就去了西北找哥哥,現在是哥哥的部下哩,而且哥哥好像。。。對她也有意思了。”綠梅滿心歡喜地回答。
“那就好。”千婉牽起綠梅的手,“我沒有幫助你們什麽,萬幸現在大家總算是都有好結果了。”
“小姐這說得哪裏的話。”綠梅忙接口,“其實楊家對我們真的很好,不離不棄不說,還上下打點,在做官奴的時候也沒有吃多少苦。現在更是沒得說了,十皇妃待我也很好,而且雷霆也在府上了。”
“什麽時候定下日子,我得送嫁妝啦。”看得綠梅說到後來泛紅的雙頰,千婉不禁開始打趣她。
“小姐,還是說說你吧。”綠梅轉移話題,卻也是她早就想問的,“王爺待你好嗎?”
千婉的還沒開口,眼裏就蕩漾出甜蜜,兩人就這麽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到了天亮。
第二天晚上的接風宴會正在紅紅火火地進行著,莫爾根最大的帳篷裏,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這是千婉第一次作為王妃出席,盡管身著盛裝,但是心情卻沒有相應的光鮮起來。她每隔一小會兒,就朝主台上望去,順朝的皇後安然坐在順朝王上旁邊,沒有離開的意思。隨著夜慢慢下沉,千婉變得坐立不安,什麽時候才能夠單獨見見皇後,談談有關無雙的近況。
巴特不似其他的貴族到處走動,而是一直留在自己座位上,手也沒有脫開千婉的。他理解千婉的著急心情,但是這種事情卻偏偏又是急不來的。看得千婉的臉色都已經開始發白了,他的手臂環住千婉的腰,低聲安慰:“婉兒,再等等,皇後會騰出時間見你的,先吃點東西吧。”
千婉側頭,嘴巴勉強一咧,僵硬地點點頭,卻沒有拿起盤中的任何東西,而是轉頭又朝皇後望去。巴特暗暗歎了口氣,心疼卻也沒有辦法,環顧四周,他毫無例外地又看到了桑佗的直視。
桑佗對千婉的追求,表現得越來越明顯了,已經到了巴特不得不好好想想該如何應付的程度。按照他對桑佗的了解,桑佗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如果那樣的話,後果就會很可怕了。
終於,晚宴中間,千婉看到皇後起身離去。不久,就有一個宮女來到千婉身後,悄聲請她出賬。千婉鬆了口氣,歎聲終於等到了。
在皇後的帳中,千婉行過禮,就迫不及待地問及無雙。
“。。。就無雙的性格來說,我看,倒是比較像你,整天不願意待在屋子裏,就算是在花園隨便玩玩,都比在房中快活。。。”皇後說的時候,語氣充滿了寵溺。她有一個皇子赫祟,年初剛剛被封為太子。赫簡打破順朝曆年來不立太子的慣例,為了避免他所經曆的奪嫡風波,在赫祟垂髫之年,就立了他為太子。赫祟年齡雖小,但是一副少年老成的脾性,成為太子後,更是如此,而且不能同皇後多見麵了,所以皇後就把心思放到了無雙身上。
“皇後的大恩大德,千婉銘記在心。”千婉感受到皇後對無雙的寵愛,她擦擦眼淚,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你我有緣,無雙活潑可愛,不用擔心。”皇後招呼千婉坐在她的身旁,拍拍她的手,“況且如果提早為無雙在蒙國找個和親的家族,她就可以出宮待嫁,也不就等於回到了你的身邊嗎?”
“皇後說得是,隻不過還是得等到十歲吧。”千婉也知道其中的規矩,隻是一想到還是得等很多年,就不禁惆悵。
“再過一年,我就可以帶她一起來參加狩獵會了,到時候,你們也可以年年見見麵。”皇後安慰道。
走出大帳,千婉漫無目的地徘徊在繁星之下,心裏久久不能平靜。無雙的消息畢竟是好的,但是也排解不了思念。
“把白雪公主牽來,我想隨便溜溜。”千婉吩咐一個隨從。大帳傳出的樂舞聲使得千婉更覺無趣,她想逃離這種喧鬧的氣氛。千婉看得布格德猶豫的神情,加上了一句,“我不會走遠的,就在圍場旁邊。你再帶一個人跟著就行了,人多我心煩。”想了想,千婉加上了一句:“不用告訴王爺了,免得他操心,我一會兒就回的。”
說完,就翻身上馬,朝圍場邊緣小跑而去。布格德無法,隻得趕緊策馬,同侍衛追隨而去。
遠處的喧鬧漸漸被拋在了腦後,四周萬籟寂靜,隻有三匹馬的鐵蹄聲,在曠野中遙相呼應。突然,白雪公主長嘶一聲,陡然前蹄淩空,差點把千婉給翻落下來。
布格德趕忙上前,隻是依稀瞅見前麵的草叢中有什麽東西在蠕動,不一會兒,一頭隻有幾個月的小狼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它陡然看得幾匹高頭大馬立在旁邊,嚇得腿一軟,趴坐在地上,不能動彈,隻是“嗚嗚”的叫喚著發抖。
千婉本來被白雪公主一驚,幾乎掉下來,現在看得是一隻落單的小狼崽,頓起憐憫之心。她翻身下馬,走到小狼崽旁邊,用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背脊,傳遞著安慰。
小狼崽還在不停的嗚咽,但是身子沒有像剛才那麽發抖了。不過,漸漸的,遠處傳來了幾聲狼嗥,一會兒,狼嗥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近。布格德馬上警覺到了危險,他扶起千婉:“王妃,有狼群,快上馬。”
千婉這時候也意識到了危險,兩人轉身,卻沒有挪步,因為後麵已經有十來個綠光點點,朝這邊聚集而來。
布格德和侍衛同時抽出大刀,靠近千婉,布格德鎮定地低聲說道:“王妃快上馬,我來劈路。”然後他也顧不上忌諱,抓住千婉的腰一抬,把她甩到了白雪公主上麵。
盡管白雪公主是蒙國的良駒,她卻是生長在中原的一匹溫順品種,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勢,但是動物的本能又告訴她前麵有危險,所以不管千婉怎麽鞭策,就是不邁步,隻是在原地打轉。
在這猶豫的一刻功夫,狼群已經把他們三人團團圍住,閃著幽幽的寒光,以合攏之勢慢慢逼近。布格德一見不妙,馬上放了一枚雅格王府的明黃煙火。千婉製服不了白雪公主,隻得下馬,同時也抽出了花鞭。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把千婉夾在中間,三人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狼群。
第一批狼從四麵衝了上來。三人很有默契地緊挨著圍成圈,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保護自己。狼群很快就退了,但是布格德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狼是及其有組織的動物,進攻會一波一波的襲來,直至把獵物打倒。現在逃跑是不可能了,三匹馬已經被衝散,各自對付著自己的進攻狼群。
“一定要在一起,不能分開。” 布格德大吼一聲,他知道隻有這樣,才能有機會堅持到救兵的來到。
四周全是狼嚎聲,令人心驚膽顫,毛骨悚然,千婉握著鞭的手在發抖,她感到心跳快得似乎時刻都要停止似的。麵對緩緩靠近的第二批狼,她咬緊嘴唇,深深地呼吸著,等待他們的進攻。
這一次,狼群沒有從四周蜂擁而至,隻是單單襲擊千婉一人。兩名侍衛轉身護住千婉,他們之間立刻留下了空擋。又有兩批狼群冒出,直衝侍衛,待到侍衛回身,已經來不及了,三人一下子就被衝散。
千婉單獨在十幾隻狼的包圍之中,本來還有章法可尋的鞭現在隻是左右開弓的亂舞了。一隻狼在混亂中,遠遠朝千婉的背後靠近,距離她十尺的時候,突然加速,待快到千婉跟前時,縱身一躍,張開巨口就向她脖子咬去。
千婉渾然不知背後的致命偷襲,隻是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子從後麵擁住了她。一聲怒吼,隨即是那匹狼最後的哀嚎。
幾聲高亢的狼嗥,隨即是相應的此起彼伏的回應。狼群突然停止進攻,隨後迅速撤退。
千婉這才定神,回頭一看,擁住她的人不是她想象的布格德,而是桑佗。他的身上已經全是血,重重地喘著氣,眼睛快速地上下巡視著千婉,確信千婉沒事,才鬆了口氣,抬頭望著千婉背後。
千婉回頭,原來巴特帶著一對人馬趕到這裏。千婉恍然,這才是狼群退去的原因。
巴特被告之明黃煙火的時候,馬上意識到千婉出事了,他帶上侍衛們就朝出事的地方奔去,遠遠地就聽到此呼彼應的狼嚎,巴特的心一下子就糾集起來,狠狠地抽打著飛墨,恨不得立刻飛到千婉身邊。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卻看到桑佗擁著千婉,右肩被狼咬下了一大塊,揮舞著馬鞭,劈向身後的狼。
四周還回響著狼嚎,但是千婉知道她們得救了。來不及細想,她腿一軟,便倒在了桑佗的懷裏。桑佗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擁住千婉,巴特就一把奪過她,扔下一句:“小心你的傷。”便打橫抱起千婉,上馬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