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婉饒有興趣地看著雪花兒沏茶。茶來自三哥哥剛剛帶回來的新葉碧春,水是陳年的萬米高山上流淌下來的雪水。矮桌邊有個小火爐,爐上架著一個白玉茶壺,壺中的水已沸,雪花兒小心地高提壺把,自高點往下,將沸水注到已經放好茶葉的茶盅裏。茶葉在盅內翻滾散開,一股清香迎麵撲來。
“難怪姐姐喜歡到青葉,原來是沏茶高手。”千婉這幾年倒是品過不少的好茶,一茗便知好壞。
“肖岩說,我們以前就是在茶樓見麵,然後他沏茶,我喝茶。久而久之,我也會沏了。”雪花兒的英眉平鋪,眼底似有一抹甜蜜。
“那好啊。”千婉不放過任何遊說的機會,“你可以同他一起去青葉了。”
“但是。。。”雪花兒本來是個直爽的人,但是現在卻露出難得的躊躇,“這種若有若無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啊!”
是啊,一方麵有感應,另一方麵卻沒有這種感應的記憶,的確是頭痛。兩人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各自沉默地品茶。
“王妃,王爺請王妃速速回府。” 烏塔娜這時候進來通告。
千婉和雪花兒對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出了什麽事?”千婉起身,還是問了一句。
正如所料,烏塔娜搖搖頭:“不知道,不過王爺已經回府了。”
千婉趕到王府的時候,看到府裏正忙著收拾東西,而巴特已經在廳裏等著她了。屏退所以人後,巴特才對千婉說道:”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裏一段時間。”
他靠近千婉,壓低了嗓子:“宮裏得到準確消息,沙痘馬上就會向蒙北城襲來。”
“沙痘?”千婉摸不著頭腦。
巴特意識到千婉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所以開始解釋:“哦,沙痘是一種病,傳播的很快,很猛。得病的人先發高熱,幾日後全身長出像小沙粒似的的痘,最後就會死亡。”
“天花?”千婉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你們叫天花?”巴特對於中原是怎麽個稱呼並不在意,“不管怎麽說,現在隻有皇室成員才知道這事兒,大王今天就已經離開蒙北城了,我們明日一早就走。”
看到千婉愣在那兒,巴特以為她被嚇著了,溫柔地擁住千婉,堅定地說道:“婉兒,不用怕,有我呐。而且趁著這個機會,你也可以看看我在蒙國東北的部落屬地。”
他哪裏知道千婉的腦海裏已經千轉百回,她靠著巴特的胸膛,好像是自言自語:“我要留下。”
巴特沒想到千婉的發愣是因為這個,他驚奇地一下子不知如何說起:“婉兒,你。。。這不是兒戲啊!”
“我知道。”千婉抽出巴特的懷抱,重重地點頭,“我要見見蒙國最好的大夫,我要同他談談。”
巴特不知道千婉的意圖,對於他來說,什麽都比不上與性命有關的風險。他著急了:“婉兒,我們必須走,因為留在這兒,是會出人命的呀。”
千婉呼吸開始急促,她的腦筋在飛快地轉著,極力回想她記得的有關天花的任何知識。她最清楚地就是接種牛痘就會預防天花,最拿不定的就是沙痘是否就是天花。但是千婉一想到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就會挽救整個城市的人,責任感就油然而生。
“反正不是現在還沒到蒙北城嗎?我們還有時間呀。”千婉打定主意,起碼要試一試。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今年的風尤其大,所以傳播地很快,萬一被傳染上,就沒命了!”巴特隻想到千婉也許想留下來幫助得病的人,所以說什麽都不同意。
“我知道,我知道。”現在千婉更是確定了留下來的決心,“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要留下,因為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我可以為大家做些什麽,做一個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停了停,雙眉微皺:“因為我有辦法讓所有的人永遠都不會得沙痘。”
一語既出,宛如驚雷。巴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千婉堅定的語氣又讓他覺得應該試試:“你有幾成把握?”
“嗯。。。”千婉思量片刻,一咬嘴唇,“七成,而且我隻需要十天。。。不,七天吧,就會有眉目了。”
巴特看著千婉因為興奮而紅通通的小臉,和滿懷期望的眼神,他思量片刻,猶豫的目光漸漸轉成清明。巴特握住千婉的雙手:“好,我信你,我們一起留下。”
他在屋子裏來回走了一圈,邊走邊自言自語:“最好的大夫是宮裏的,而宮裏最好的大夫一定會跟著大王走。其餘的。。。”巴特猶豫了,“得有桑佗的口諭才能出宮,因為他是攝政王,現在由他監國。”
“那。。。他會同意嗎?”千婉知道很多時候他們倆的意見都不一樣,眼下又是個不能確定的事情,是很有可能桑佗不會同意,說不一定還會從中作梗。
不過,千婉沒有想到,一當巴特進宮向桑佗討大夫的時候,他的反應是如此之大:“你說什麽?”要不是緊緊握住椅子的扶手,桑佗差點驚得跳起來,”她怎麽了。”
巴特老早就明了桑佗對千婉的心思,每次遇到千婉的事情,就免不了想捉弄捉弄他。對於預料之中的桑佗態度,巴特感覺從頭到腳都爽涼涼:“我隻是說婉兒需要見個宮裏的大夫,並不是她怎麽樣了。”巴特抬眉一眺,“她很好,隻是想找大夫談談。”
“談談?”桑佗聽到千婉沒事,鬆了口氣,但是也知道巴特又使暗招,桑佗憤憤地說道,“她如果想帶一倆個大夫走,我是沒有異議的。”
“她要留下。”巴特的語氣平靜,仿佛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說什麽?”桑佗這次是真的從椅子上跳起了來,”她要留下!你。。。你就任她胡鬧。”
巴特這時收起了玩笑心情,很認真地肯定道:“我相信她,她說她有辦法能使沒得過的人再也不會得。”
桑佗不管辦法不辦法的,現下隻是關心千婉留下所會遇到的危險:“你就相信她了?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啊!”
“是,我是相信她,而且我也支持她。”巴特挺直了腰,下巴上抬,語氣中毫無商量的餘地,“所以還請攝政王依允。”
對於巴特傲慢,桑佗第一次不知如何反駁。他是不想讓千婉留下的,但是巴特的堅定使他仿佛感到了千婉的決心,駁斥巴特就是背逆千婉的意圖,而這個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結果。帶著明顯的隱忍,桑佗大聲叫出:“來人,傳我的口諭,令吉仁即刻隨雅格王爺回去,一切聽從王爺和王妃的調遣。”
“謝王爺。”巴特目的達到,急忙準備回去,“告辭。”
“等等。”桑佗從腰間摘下一把小金刀遞出,“把這個給她。”
巴特一眼便看出這是桑佗的貼身令牌,有著見刀如見其人的威力,而從桑佗的眼裏品出的全是擔心,他接過金刀,嘴角輕揚:“放心,我會保全她周全的。”
“有什麽事,找我就是了。”桑佗略帶苦澀地點了點頭。
千婉等到大夫吉仁被巴特帶進屋時,已經想好了該怎麽發問:“你說說這個沙痘到底是怎麽傳播的?”
吉仁聽說是桑佗的口諭去看雅格王妃,自然不敢怠慢,便帶上了一大堆看病的必需品,隨同巴特趕來,看到千婉氣色如常,便納悶是何事如此緊急,現在一聽卻是王妃隻是想了解有關沙痘的情況,更是不知到這裏麵是何種情況,所以隻有小心翼翼地答道:“王妃,沙痘是自古就有的疾病,一但發現有人得了此病,無論接觸與否,周圍的人很快就會被傳染上。”
“嗯。。。大夫,你有沒有聽說牛也可能得痘的?”千婉屏住呼吸,等待吉仁的回答。
“當然,隻是這於沙痘。。。” 吉仁是蒙國人,盡管他是醫人的大夫,但是對於一個以畜牧業為主的國家來說,這個還是清楚的,隻是不知道千婉怎麽突然就說到牛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