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娃娃
隨意
一個火盆和十幾隻大蠟燭把帳篷照的通亮。
“拇指姑娘？”巴特背著手出現在千婉的身後，腦袋越過她的肩膀，疑惑地看著紙上的故事。
“你嚇著我了。”千婉的頸子被巴特的呼吸烘得一暖，她的手一抖，本能地一縮脖子，臉頰卻正好碰到了巴特的嘴唇。
巴特依依不舍地後退了一步，留下給千婉害羞的空間：“這些天你寫下了多少故事啊？”
“這些故事都是我很小的時候聽到看到的，現在想起一個，就記下一個，不然一會兒就忘到腦後了。”千婉的手沒有停下，低著頭在紙上繼續寫著，掩蓋住了緋紅的臉。
“聽冷天說，現在百草堂的孩子每天盼著你的故事比盼著吃熏牛肉還積極了。”巴特看到紙上一大團的墨汁，實在是忍不住，繞到千婉的旁邊，側頭一覽芳顏。
這個舉動倒使得千婉幹脆放下手中的筆，也不顧自己是否還臉紅，轉過頭直視巴特，頗為得意地回答：“應該說盼著我去，不單有得字識，有得故事聽，還有熏牛肉吃。”
千婉臉上的緋紅還沒有完全退盡，看得巴特心裏一漾，倒是感覺到自己發起燒來。他幹咳兩聲，鎮定住自己，盡量憋出嚴肅的口吻：“我不在乎你拿吃的過去，也不介意你不讓武館的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不過再過五日就是大婚了，明天嫁衣就會送來，再怎麽說，也應該準備準備,等到成親後再去不遲，好嗎？”
看到千婉沒有做聲，巴特姍姍地繼續說道：“況且按照蒙國的習俗，成婚前的三日我不能再見你了。”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千婉不得不答應：“好吧，明天我去最後一次，我已經答應他們，給他們講個小獅王的故事了。”千婉一直都回避成親這件事，所以潛意識的能不去理會就不去想，但是她也明白這一天總會到來。
感覺到巴特失落的情緒，千婉淡淡一笑：“其實我也很好奇蒙國的婚禮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不知是說話的歡快語氣不到位，還是置身事外的味道太濃烈，巴特悶悶地說了句：“這是你的婚禮，這將是你最難忘的一天。”然後就頭也不回的掀簾出了房間。
帳內的千婉輕咬嘴唇，望著門簾，後悔自己的冷淡傷害了巴特。他的情他的愛怎能不被觸動，隻是還是不自覺地要把自己鎖在自己的世界，不讓人靠近。回頭看向紙上那未寫完的故事，每個童話都是從一而終的快樂結局，為什麽到了自己身上，卻是另一番景象？難道這就是人生嗎？
巴特騎著飛墨，奔馳在回府的路上。再過五天，就要迎娶自己深愛入骨的女人了，但是為什麽胸口還是沉悶無比，而不是夢過多少回的欣喜若狂？她的身體來到了身邊，可是心什麽時候才能停留在這兒？
第二天，千婉照例來到百草堂給孩子們上課講故事，等到了離開的時候，卻看見院子門口站著一個人。
“你在這兒做什麽？”千婉放下一歲女童，驚奇地問。他還是同那天一樣的裝束，隻是把過肩的烏發編了個辮子在腦後。
“這也是在下的問題。不過既然姑娘先問起。。。在下一直以來就關心百草堂的孩子們。”他走進院子，目不轉睛地直視千婉。
“我以為你根本就看不起他們。”千婉對於那天的“忠告”記憶猶新。
“他們的身上流淌著我們蒙族高貴的血，與那些個奴隸賤民不同。”他毫不在意千婉話裏的敵意，“說不一定，他們中間會出現將來的巴圖魯呐。”
“大家都是蒙國的子民，都會受到騰格裏地照拂，可以有好壞貴賤之分，但是不需要有等級。”千婉搬出巴特那天的話據理相爭。
“我看整個蒙北城裏就你有如此奇怪的思想吧。”那人咪著眼，譏諷千婉是個不懂事理的三歲小童似的。
“怎麽會，雅格王爺就是這麽想的，他的心目中沒有等級的。”千婉仰頭，一股自豪感充滿全身。
“我以為你說的是誰呢。”那人不屑地一呲鼻，“誰不知道他是個風流王爺，隻要是對得上他的眼，什麽等級都可以拋到腦後。”
看到千婉不相信地搖頭歎氣，他補充道：“你不相信？可見你來蒙國時間太短。他當年不顧大王反對，硬是娶個心儀的賤民為妾的事是轟動整個蒙北城呢。”
“他娶誰關我什麽事？”千婉表明上不在乎，但是心裏的怒氣卻莫名其妙地迸發出來：“我還有事，告辭了。”
望著千婉衝衝消失的背影，那人低聲對身邊的侍衛吩咐了一句：“暗中查查她是哪個家的。”自己卻楞在了那裏。第一次相見就幾乎是在馬蹄下，而且還是為了救一個賤民。第二次就在今天，卻是在百草堂。還沒走進院子，就聽到一個悅耳的聲音。本來還挺納悶，怎麽幾天沒來，這百草堂什麽時候請來了個女說書的？進到院裏，就看見她像個孩子王似的坐在那兒，懷中還抱著一個小童，用溫和的聲音講述著一個獅子的故事。暖暖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微風時時吹起她的發梢，飄逸綿綿。自己的身子就定在了那兒，好像不願打破如此攝人心魂畫麵。多少年來，自己一直是把全部的心思和精力放到打仗，統一，治國和獨立上麵，從來都不屑這種兒女私情。現在是怎麽了，卻對一個順朝女子上心？
晚膳過後，千婉照例與巴特在別苑裏散步。千婉還是對早上那人的話記憶猶新。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會如此地介懷，雖然對巴特有好感，不是並沒有對他動心嗎？
“你的一個妾是原來的賤民？”話一說出，兩人都一驚。千婉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推口而問，而巴特則是驚奇千婉是如何得知的。
“是。”巴特向來不對千婉隱瞞什麽，“我有兩個妾。一個是從小伺候我的，另一個就是賤民。”巴特以為千婉不高興，馬上補充道：“不過我已經把她們都送出府了。”
千婉走上前兩步，猶豫地問出：“她。。。很美嗎？”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自己當時都沒有像現在如此的在意過紫玉過，為什麽現在抓住這個事不放，一定要弄清楚巴特的態度，一定要弄清楚巴特是否全心全意地對待自己。千婉一甩頭，其實不應該如此的要求巴特，自己都沒有全心全意，憑什麽要如此自私地要求人家？
巴特現在不得不聯想到底千婉聽到了什麽，但是心裏卻並沒有因此而不快，反而竊喜。她在關心自己，關心自己的女人，她是在在意他的女人，那是不是說明她開始接受他了？
“是的，她很美，很妖嬈，很。。。善解人意。”巴特把手搭在千婉的肩上，把她轉過身來與他對視，“但是，婉兒，那是我在遇到你之前的事情了。我是大王最小的弟弟，也是最寵愛的弟弟，更可以說是最得力的弟弟。從小到大，我有過不可一世的少年，也有過荒唐風流的歲月，女人就像是飛鷹看到獵物似的飛到我的身邊，而我也願意與她們周旋，並且以此為樂。我一度以為這就是人生，這就是情感，這就是愛，直到遇見你。其實一開始，我的思想裏也把你當成她們中的一員，嗬嗬，隻要我稍稍引誘你一下，你就會跟著我行動。但是我錯了，當我得知你心儀的人不是我，我才發現我已經陷進去如此的深，深得無法逃脫了。”
深厚的聲音飄進千婉的心裏，開始蕩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漓。巴特從來都是大刺刺地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感情，或牽手，或輕啄，或靠近，有時候那麽一兩句的表白，也是一晃而過，絕不延伸。這一次，他卻說得這麽多，這麽深情。
巴特從千婉的明亮的雙眸裏找到了自己的情意綿綿：“如果說隻是不甘心，我還可以安慰自己，這隻是征服一個女人的欲望在作怪，遺憾的是，並不是那樣，那種患得患失卻又不想傷害你，隻是想成全你，想讓你得到幸福，想讓你過得快樂的煎熬使我明白了什麽是真正的愛。”
“婉兒，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為我而感動。”巴特輕輕撫開千婉臉上的淚，“我是想讓你知道，我們都忘記過去吧，一起麵對今後的日子，一起度過今後的每一天，隻有我們。我知道你需要時間，但是我說過，我會等。我隻是求你，把你的心房打開，即便是不走出來，但請看著我。記得我在乾龍馬場說的話嗎？隻要你跟我來蒙國， 我就會讓你把虛榮全部變成愛慕。我依然相信這個承諾。”
千婉的胸微微起伏著：“這樣的情，我怎能拒絕。我會努力的，我也會努力來實現這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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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圖魯是滿語，勇士的意思。我百度了蒙古語的勇士，但是叫起來沒有巴圖魯好聽，就放棄了。反正是架空，不用細追究，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