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娃娃
隨意
天已經開始暗了下來，順統帝赫簡坐在去蒙國的豪華馬車裏，盯著窗外血紅的晚霞，陰沉著臉，思考著即將在狩獵會中與蒙國談判的事情。
短短五年間，蒙國從以前的所有糧食都依賴從順朝進口，一下子變成自給自足不說，還竟然開始向順朝出口冬麥。
從去年起，盛京各個達官顯貴過年的宴會上，擺在每個人麵前的最珍貴的菜肴已經不是山珍海味，而是一小碗蒙國深秋最後一季冬麥做的精細麵食，外加一小碟從蒙國快馬運到的新鮮翠綠的青江菜。
蒙國的小麥全部來自東北，因為有高山雪水的澆灌，肥沃土壤的滋潤，充足悠長陽光的沐浴，晚間嚴寒的考驗，所以長勢快，一年可以種植春夏秋三季，而且比順朝任何地方產出的小麥還飽滿，還堅韌，還香醇。盡管順朝不缺這些個糧食，但是隻要是有條件的家裏，都會備著些蒙國小麥所磨出來的麵，用以招待貴客之用。
而青江菜出自蒙國人稱呼的“溫室”，那是雅格王爺屬地上的一間玻璃房，因此數量及其有限，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過了這一季，就得等下一季了。不光如此，從今年起，蒙國更是采取了拍賣的形式，價高者得菜。如果是要顯示家族的富貴，過年就一定得擺上它，這樣一來，春節期間的這批青江菜簡直是直逼黃金的價錢了。
派到蒙國東北的探子來報，那個玻璃房並不是全部覆蓋著玻璃，實際上，隻有三成的麵積是由玻璃製成，但是巧就巧在所有的玻璃都不是平的，全是向屋內凹進，一個個好像是小天堡，也就是因為這些個小天堡，使得並沒完全被玻璃覆蓋的房內處處都陽光充足。雖然在順朝造出這麽一個玻璃房不難，但是成本就比離玻璃產地近在咫尺的東北要高出很多，不光如此，順朝也沒有任何地方會有東北的陽光和雪水。
“雅格王爺，”赫簡冷笑一聲，“還是雅格王妃？”他不禁想起幾年前千婉給皇後看的玻璃園鏡，那些個玻璃小天堡不就是一個個放大了的玻璃園鏡嗎？隻不過當時是用來放大遺詔上的字，而現在是加大陽光照射的範圍。
赫簡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煩心的事還不止這些。蒙國幾乎壟斷了皮毛和乳製品的加工。任何原材料已經被禁止走出蒙國邊境，而運到順朝的物品必須是加工後的成品，這樣一來，價格就牢牢地掌握在了蒙國的手裏。
在貿易方麵，自從蒙國征服了西域，那個唯一一片沒有高山阻攔，與西方有陸路聯係的地方，蒙國就全盤控製了順朝同西方的貿易。以前順朝商人隻要貫穿蒙國，就可以直接同西域的商人打交道做生意。現在可好，西方商人停留在西域，而順朝商人被阻隔在順蒙邊境，所有的貿易都掌控在蒙國人的手中。茶葉絲綢等物品以稍微高於順朝的市場價賣給蒙國貿易商，而蒙國的貿易商往往以高於十倍的購進價轉賣給西方商人。因為沿途有蒙國軍隊的保護，西方商人也樂於同蒙國人打交道，即使他們的利潤比原來減少了，但是終歸是翻了好幾倍，而風險卻比原來小了不知道多少。
蒙國的這些發展本身對順朝的經濟不會有太多太大的影響，但是卻對蒙國有著翻天覆地地變化，尤其是軍事上麵，這個，才是赫簡所最擔心的。蒙國二王子劄薩克王爺桑佗很早就被封為攝政王，以後是要繼承王位的，他從來就毫無隱藏地立誌蒙國要最終完全擺脫順朝的控製。近兩年來，由他掌管的蒙國軍隊以驚人的速度擴張，尤其是陸軍的人數，已經是原來的兩倍有餘了。蒙國是馬背上的國家，鐵騎軍在草原上無堅不摧，所以一味擴張徒步軍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要同順朝對抗。
赫簡清楚現在還不是打擊蒙國的時候，畢竟他們對順朝什麽也沒做，出師缺少借口，但是如果不在他們羽翼豐滿之前遏製，後果就不堪設想了。赫簡再次揉揉太陽穴，暗歎：“難啊，難啊！”
這個時候，遠在蒙北城的雅格王爺府裏，千婉正愁容滿麵地看著無雙無精打采地用筷子挑撥著桌子上一碟剛剛從東北運過來的青江菜：“無雙，你得多吃青菜，才會長得壯長得好。”
無雙不服氣地鼓起腮幫子：“可是蒙國人都說吃肉才能長得壯，而且萬裏也不是不吃這個菜嗎？藍鬆正在為他烤兔子，我要去吃那個。”邊說邊站起身就往外竄，千婉還沒來得及抓住她的衣角，無雙就一溜煙地跑走了，留下千婉低估一句：“敢情學了輕功就是為了逃避我的啊！”
千婉無法，額頭出現了一條黑線，轉身看向五歲的莎娜荷。莎娜荷見千婉目標轉向自己，趕忙癟起小嘴巴，一副苦瓜臉：“娘，我知道你說得是對的，但是莎娜荷可不可以先嚐嚐藍鬆烤得兔肉再回來，要知道這是他的一絕哩。”
“嚐嚐？等你嚐完了，還有肚子吃青菜呀。”千婉的額頭再增加一條黑線。
“哎。。。我在這兒就仿佛聞到了兔肉的香氣。” 莎娜荷深吸一口氣，一臉憧憬，眼裏卻是失望，“如果娘真的要我吃青菜，哎，那隻有吃啦。”
“好啦，去吧，都去吧。”千婉歎著氣望著莎娜荷長長的眼睛彎成兩個小月牙，不慌不忙的背影，又瞅見了剛剛到來，倚在門口，一臉笑意摸摸莎娜荷腦袋的巴特，額頭再增加一條黑線：“你還笑，不知道這碟青菜的價格可以買一百隻兔子都不止啊！”
巴特走上前，在千婉的臉上輕啄一下，拉過她的手，收起半分笑意：“就算是可以買一千隻兔子，她們也不會吃的。”
“過幾天就要見順統帝了，可準備好了？”千婉心疼地摸摸巴特的臉，為了這次的談判，巴特已經不知道多少個晚上挑燈夜戰了。
“有你的麥田做後盾，不怕的。”巴特煞有信心地回答。
“怎麽還是我的麥田，說了不是我的功勞。”千婉耐心地重複著，“我隻是出了個主意，但是是你和畜牧司的人一遍遍地試驗，一遍遍地篩選，才有了今年的全麵大豐收，說起來，我到現在還看不出來春麥和冬麥的區別哩。”
“好，好，你說得對。”巴特對於千婉的謙虛，也不在意，“不過，溫室的確是你的吧。”
“就隻是些個小錢而已了。”千婉這個倒是沒有否認。先開始隻是覺得不造出個玻璃房，對不起隔壁的玻璃原產地，後來想到冬天在裏麵種點花花草草的豈不賞心悅目？然後就發展成了牆角的一小塊蔬菜苗圃，不久就是整個房間的蔬菜，最後就變成擴大了好幾倍的溫室。
“你快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她們。”千婉眼睛瞟見窗外的無雙似乎又同藍萬裏拌嘴了，急忙甩下巴特出門。
巴特微笑地搖搖頭，沒有阻攔千婉，而且的確是有些累了，所以直徑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心思也回到了準備談判上去。這次最擾心的其實是桑佗的態度，他是十足的強硬派，堅持無論順朝提出什麽條件，都不會放棄擴充軍隊和壟斷西方的貿易。雖然巴特理解桑佗的觀點，解決了糧食供應問題，現在剩下的，一個是錢，一個是兵，有了這兩者才能談別的，但是赫簡一定也知道這兩點是要害，因此也一定會由此下手，隻是他要如何去做，還是個未知數。盡管最後桑佗也同意現在不是強硬對抗順朝的時候，應該有所收斂，不過通過這次準備，巴特清楚地感覺到桑佗的野心已經不限於草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