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娃娃
隨意
又是一年的秋天來臨了，雅格王府裏的草坪大都開始泛黃了，不同深淺的金黃橘橙，被秋風吹起，又埋下，終日起伏不定。這個季節也意味著順朝與蒙國一年一度的狩獵會即將開始，巴特趕到蒙北城以南的莫爾根草原去布置秋獮了，千婉剛生產完，所以呆在府裏沒有出門，不過她的心已經就飛到了莫爾根，因為今年她將會見到闊別將近兩年的無雙。
千婉離開她的時候，無雙還是個嗷嗷待乳的嬰孩，多少的不舍和無奈，卻隻能埋藏在心底，不敢去觸摸。轉眼她都兩歲多了，她是個圓臉小胖子還是清新瘦臉，是高挑個頭還是小身材，她像自己多些還是像赫毅多些，是溫和柔弱如他還是明亮大方如自己，她快樂嗎？她認生嗎？她明白自己是母親嗎？一個又一個的不確定，反反複複翻滾在千婉的腦海，使得她坐立不安，一直到無雙到來的那天早上。
千婉早早地就站在王府門前等著無雙，遠遠傳來馬蹄飛揚的嘚嘚聲，塵土間一隊人馬由遠而近。跑在最前麵的是一匹通身棗紅的高頭大馬，落蹄幹淨利落，步伐矯健有力，從容不迫不緊不慢地小跑，千婉一看便知是難得的良駒，不過令她不解的是馬上似乎坐在兩個人。一人在後，一手拉著馬韁，一手環著坐在他前麵的一個小人。一身玄裝配著手臂裏的翠綠，顯得尤為突出。千婉心底澎湃，那個小人莫不就是無雙？
瞬間一馬兩騎就到了眼前，“藍鬆！”千婉怎麽也沒想到玄色勁裝的來人是他，不過她並沒有把心思放到闊別已久的藍鬆身上，而是盯著藍鬆手裏環住的無雙。
千婉輕吟無雙的名字，雙眉微皺，臉上卻帶上最大的笑容，恨不得把無雙吸入眼底。她那黑油油的頭發被梳成兩個小花辮，辮尾由穿著透亮玉翠吉祥的金線所纏繞，垂在耳際，幾縷細發被風吹散，漂浮在臉頰。胖乎乎的小臉沒有因為長時間在馬背上被風吹得蒼白，反而因為興奮而通紅。濃濃的眉毛和筆直的鼻梁，完全同赫毅是如出一轍，如果不是那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真的就是另一個赫毅了。
“藍鬆，我們回去也騎馬，好嗎？”無雙的聲音好似綠豆撒在玉盤上，脆生生，千婉聽得心裏一蕩。
藍鬆抱著無雙下馬，略微低下一直看著千婉的眼，笑容燦爛地對無雙說道：“回去再說吧。”
無雙一開始還很本分地同奶媽坐在車上，但是一行人一出圍場，無雙就央求與藍鬆同坐一騎，藍鬆無法，隻得依從。一路上，無雙的嘴巴就沒有閑著，說得最多的就是千婉，她從來就沒有任何印象的母親。藍鬆有問必答，從千婉的相貌，脾氣，經曆，喜好，都說了個遍。
無雙這時候也注意到了千婉，她的大眼睛鎖在千婉的臉上片刻，咧開一個笑容：“你是我的母親？”
“是，是，我是。”千婉立刻被無雙的笑容陶醉，被她的聲音所牽動。
“拜見母親。”無雙就在藍鬆的懷裏低頭行禮。頭一抬，便繼續打量千婉：“母親會鞭？”
“是，是，我會。”千婉伸手，接過無雙，以前的無數問號煙消雲散，她現在唯一想做得就是親親她的左臉，親親她的右臉，親親她的鼻子，親親她的額頭，好甜好甜。
“好癢哦。”無雙咯咯笑著，“母親這裏有好玩的嗎？”無雙摟著千婉的脖子，眼睛到處看著，這裏的一切都新奇。
“是，是，我有。”千婉緊緊擁著無雙，深深地呼吸著她身上的奶香。
盡管無雙三歲不到，但是話卻講得很好了，並且她對什麽都好奇，一會兒都坐不住，千婉對她是有求必應，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她，一直到晚上無雙睡下後，千婉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房間，有了機會同藍鬆談談。
藍鬆沒有怎麽變，隻是多了一股成熟的男人氣息，劍眉更是英挺，身板更是挺拔，眼裏還閃爍著幾許威嚴。
兩人對視許久，直到同時相視而笑，眼睛裏映出的是對方的放心，滿意，和歡愉。
“夏晴怎麽沒有同你一起來？”千婉問出了她早就想知道的問題，他們成親半年有餘，應該還在蜜月期，千婉卻很吃驚地看得藍鬆的臉唰得就紅了。
“她不方便來。”藍鬆沒想到千婉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他支吾地回答，也沒有看千婉。
“不方便？”千婉靈機一動，湊上前追問，“是不是有了。”
藍鬆沒料到千婉一猜則重，臉更紅了，他胡亂地點點頭，“明年春天就會生了。”
“真的！”千婉開心地大叫一聲，“這麽好的消息，都不告訴我。”
藍鬆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眼裏卻滿是幸福：“這不說了嗎。”兩人再次相視而笑。
“小姐。。。還是談談無雙吧。”藍鬆成功地轉移了話題，千婉一愣，隨即露出了迫切的神情，“現在毅已離去，無雙和行幕就失去了呆在宮裏的意義了，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讓他們出宮？”當時赫毅唯一的兩個孩子寄養深宮，無非是一個挾製赫毅的籌碼，現在赫毅去世，他們當然也就不用囚禁在宮裏了。
“正是，這也是我今天來的目的。”藍鬆正色道，“十皇子叫我同你商量，順朝的公主和王子到蒙國居住是不大可能的，但是他願意把無雙和行幕過繼到玄西王府，由王妃親自帶，你覺得怎樣？”
“他要這麽做？”千婉微微皺眉，她與十皇子的交道並不深，此舉是為什麽？
“十皇子當年最終地倒戈，是四皇子失敗的重要原因，其實他心裏一直都覺得愧對你們，現在隻是想彌補一下當年的決定。”藍鬆回想起他在書房裏看到十皇子懊悔的心情，也不禁歎了口氣，“他也沒想到兩位皇子的結局會是如此悲慘，四皇子家裏已經沒有人了，而十皇子家裏唯一剩下的就是無雙和行幕。”
“真的可以嗎？”千婉動心了。
“我們現在駐紮在順蒙邊界，來往也會方便很多。”藍鬆自己是很讚同這件事情的，“隻需三天的馬程，就可以見麵，這比起半個月的盛京蒙北之距要好上很多啊！”
“而且，我也可以隨時看他們。”千婉展顏，軍營不比深宮內，探訪起來一定會方便很多。
整個秋獮期間，無雙都呆在雅格王府，並且很快就同千婉親熱起來。在宮裏的時候，雖然她有皇後疼愛，下人打理周到，但是規矩也頗多，行動受到很多地限製，再加上皇後母儀天下的氣質，很難真正地同誰親近。在母親身邊就大不一樣了，千婉不單毫無吝嗇地“心肝寶貝”叫著，時時刻刻地又抱又親，還事事放手讓她去看去玩，甚至她要在末過頭頂的草地上打滾，千婉二話沒說地一同躺了下來。不多時，無雙就娘啊娘啊地叫個不停了。
藍鬆是這次秋獮順朝方麵安防的校尉，負責除了皇帝皇後之外所有人的安全，所以不能時刻呆在王府，不過他也盡量地抽出時間過到這邊，詢問千婉的近況，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就這樣光陰一晃而過，秋獮結束了，無雙被藍鬆抱著上了馬，別著個小嘴：“娘會來看無雙嗎？”
“會的，當然會的。”千婉忍下淚，“不久我們就會時常見麵了。”
“太好了。”無雙拍著手，“那一定得快快來看我喲。”
“好，一定。”千婉重重地點頭，目送著他們遠去，直到消失在天際。
“我看這個藍鬆以前不止是侍從那麽簡單吧。”巴特笑嘻嘻地看著躺在懷裏的千婉。雖然藍鬆的眼裏清澈明鏡，但是男人的自覺告訴他，藍鬆對千婉不一般，不然也不會在她麵前小心翼翼，害羞臉紅。
“都過去了，他現在有個好妻子，有個溫暖的家庭，而且馬上還會有第一個孩子，藍鬆是明理的人。”千婉心裏坦蕩蕩，說起來也就毫無遮掩。
“是。你有個好相公，有個溫暖的家，有了不止一個孩子，你比他更幸福。”巴特緊了緊摟著千婉腰身的手。
“真不害臊。”千婉錘了巴特一下，卻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知道，巴特說得也是她心裏所想的。
“等到過了冬天，我準備帶你到我的屬地去看看，如何？”巴特輕輕一笑，“看看我長大的地方，看看我們的另一個家。”
“嗯。”千婉合上雙眼，頭在巴特胸膛上蹭了蹭，安逸地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