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來有突破性消息給赫簡的是九門提督朱平鋒。王上已經告之那個遺昭藏在禦書房冬之櫃的其中一層,並且給了他一把鑰匙。這個冬櫃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層屜子,每一層屜子都必須要有兩把鎖一左一右同時塞進,才能開啟。也就是說如果想看到遺昭,不單單另外一個有鑰匙的人必須同時在場,還得從第三個人口裏得知是哪一層屜子,不然兩人得試一百六十二次才會弄清楚確切地方。禦書房一向防範甚嚴,現下應該更是如此,別說是去試鑰匙了,任何人沒有王上的召見,進都進不了的。分析到此,問題就又回到了原地。本來以為有眉目的赫簡覺得這個消息帶來了更多的問題。
不過知道了遺昭在何處,總歸是件好事兒。而且是在皇宮內。這就是宮裏有人的優勢了。赫夜赫毅兩人從小就沒了母妃,在宮裏自然是沒有什麽人脈。自己的母妃是一個貴妃,自從皇後十年前去世後,父王就明確表明不會再立後,而後宮中母妃的地位最高,資曆也最長,所以是實質上的統領後宮的人。盡管後宮不得幹政,但是調動控製宮女太監的權力還是有的。外麵有九門提督照應。大司馬傾向自己當然最好,但是隻要他是中立的就無大礙。如果知道另一個有鑰匙的人是誰,這事兒就好辦多了。細細把關健人物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又一遍,赫簡心中有了主意。
順昌36年初,剛剛過完年,60歲的順昌帝已經病入膏肓了。禦醫們都束手無策的日夜看護在王上臥榻邊。順昌帝心知自己不久於人世,於是就宣在京的所有皇子,四大鐵柱同時見駕。他已經不能起床了,隻能斜斜地半坐著。
朱平鋒是最後一個到達王上寢室的。當他漠然地掃視了一遍眾人時,若有若無地朝赫簡點了點頭。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以及還沒有封王的兩個小皇子,左右丞相,大司馬和九門提督,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人人心中都清楚,新王是誰這個謎底今天就會揭曉。沒有一個人作聲,都在靜靜地等待著王上的發話。
順昌帝的目光緩慢地掃過跪在下麵的每一個人,許久,他開門見山地說道:”遺詔本來是打算在朕之後才宣的,現在看來也沒有那個必要了。”停了好一會兒,王上吩咐跟隨自己多年的總管大太監,”杜忠德,你帶著大皇子和朱提督去取吧。”
“是。”杜忠德應了一聲,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殿下,朱提督,這邊請。”
不出一柱香的功夫,一行三人就回來了。每個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杜忠德手裏的遺昭中。
“朱提督,你來宣昭。”順昌帝聲音平穩地吩咐道。
“末將尊命。”朱平鋒精神抖擻地接過昭書,輕輕展開,瞟了一眼早已俯首跪地的一群人,琅琅念出了這個關係到順朝江山社稷的一紙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朱平峰中氣十足地緩緩念出,在大家最關心的那一句前頓了頓,“傳位於四皇子。。。”
不要說是赫夜赫毅大吃一驚,就連王上也坐了起來,一到銳利的目光射向朱平鋒:“四皇子嗎?”
朱平鋒有些感受不住王上壓抑地眼色了,心虛地垂下頭。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赫簡這時候大聲喊出。
“我要看聖旨。”赫夜被赫簡驚回了魂。
朱平鋒把聖旨一收,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臉:“殿下,這聖旨豈能誰說看就看的,還得看王上和太上王的意思呢。”
“大膽。”左相馬上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大嗬一聲,“新王尚未公布於眾,哪兒來的太上王?”
就好像回答左相的問話似的,赫簡在一旁陰冷地說道:“朕恭請太上王安息。”
“你好。。。”順昌帝一口氣沒揣過來,“你有種。。。”就暈倒在床上了。
頓時,寢室裏像炸開了鍋似的,喊禦醫的右丞相,嚇得哭出聲的小皇子們,叫著王上的杜忠德,繼續質問朱平鋒的赫夜,與赫簡針鋒相對的赫毅,一下子就亂得誰也顧不得誰了。
“大家住口!”大司馬趙東洪鍾般的聲音喝止了大家的騷亂,“現在救王上最要緊,一切等王上醒過來自有定論。”
“正是。”朱平鋒出乎意料地第一個應和,”穩住局勢最為關鍵。我已經下令京城從今晚起全部一級戒嚴,沒有王上守禦,誰也不能進出皇城半步。”
“王上安危難測,請大家今夜就在宮裏安歇吧。”赫簡毫無表情地說道,“來人。”
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出來一些帶刀伺衛來,在場的個個都是聰明人,早就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了。現在做反抗是不明智的,反而會被人抓住把柄。盡管不服,但是無一例外的沒有任何異議地出了寢宮。
唯一沒被伺衛帶走的當然是赫簡和朱平鋒。兩人馬上趕到禦書房,展開遺詔一看,聖旨上明明寫的是“四皇子”,赫簡衝著朱平鋒會心地一笑:“那兩人到是聽話啊!”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不聽話也得聽了。”朱平鋒頗有不屑,“再說多加一筆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嗯,事情還遠沒有完。”赫簡並沒有鬆氣,“京城想來是封住了,你派人圍住京城的各個衙門,王府,相府。至於城外的五萬大軍。。。我這就去大司馬那兒。”
“屬下遵命。”朱平鋒應了一聲就走出來房間,而赫簡也起步往軟禁大司馬的地方去了。
大司馬趙東正在愁緒滿腹地思量如何是好。不久前,終於等到了沒有人在屋子裏,他小心翼翼地從貼身錦囊內取出密詔,展開,卻見上麵隻有寥寥“守住兵符,按兵不動”八個字。大司馬搔搔後腦勺,現下這局麵,想按兵不動簡直會比登天都難。不管是篡位的四皇子還是理應是新王的三皇子,都會竭力從他手上調動兵馬的,搞不好把他這個大司馬給換掉都未曾可知,或者王上已經料到了會有這樣的局麵,所以暗示他要以靜製動。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不就是等於放開讓倆位皇子搶新王這個位子。思前想後,趙東倒是覺得這不失為一個上策。
“誰?”門外有動靜,他這個統領兵部的大司馬一下子就警覺起來。
“趙卿是否已經閱過密詔了?”赫簡開門見山地問道。
一抹佩服瞬間消失在趙東的眼角:“殿下倒是有先見之明。”
“那麽大司馬意下如何呢?”其實赫簡早就想過,這密詔無非是平亂或是不動。如果是前者,就會還有一道密詔在別人手上,那就會難辦很多。但是如果是按兵不動,暫時將沒什麽關係了。
“末將將會聽從上任新王調遣。”趙東毫不猶豫地答道。
“好。”赫簡暗自叫好,“請大司馬謹遵聖諭。”
遠在楊府別苑的千婉在沉睡中驚醒,心沒由來的亂跳。沒有了睡意,她一邊安慰著自己是想念無雙了,一邊悄悄地下了床,不想驚動旁邊熟睡的綠梅。正打算披間衣服,突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到了眼前。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那人一點,便沒了知覺。黑影接住千婉,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便扛著她跳出來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