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回蒙國的前一天,又把千婉約到了乾龍馬場的小湖邊。兩人盤腿而坐,巴特親自用麵餅包了一些幹肉,然後遞給了千婉:“這是風幹的鹹羊肉,看看你喜不喜歡這種味道。”
千婉咬上一口,居然是辣辣的孜然羊肉味耶。她是烤羊肉串的超級粉絲,這種味道真是好像久違的老朋友一般,哪有不喜歡的道理:“你一定得把做這羊肉的料一樣不漏的給我留下好些,我要時時品嚐。”
“哈哈,沒問題。”巴特開懷大笑,“要不要我把蒙國行館的廚子也送給你?”
“那倒不必了,我可以派人到你們蒙國行館去拿做好的就行了。”千婉毫不客氣地建議。
“千婉,你比我上次見你要好些了。”巴特遞給千婉一個水壺,認真地說:“上次咋一見,我嚇了一大跳,這麽開朗的姑娘,怎麽變得如此憂傷呢。”
他的話又挑開了千婉的痛處,她放下麵餅,轉過頭,望向湖麵,歎了一口氣,好像自己給自己打氣:“我會好起來的。”
“千婉,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掃興的。”巴特極其後悔地握住千婉的手,“不過你還有我。我會在蒙國等著你的。”
“其實我應該謝謝你。”千婉衝他笑笑,“謝謝你的關懷,謝謝你陪我散心,謝謝。。。”
話還沒說完,巴特捂住千婉的嘴,深情地說:“不要這樣謝我,好像我和你是陌生人似的。我寧願你心安理得地呈我的情。”
“好吧,我就心安理得地呈你的情吧。”千婉很是感動,“真高興有像你這樣的朋友。”
“朋友?”巴特有些失望,”告訴我實話,你有沒有對我動過心?”
千婉想了想,很認真地說:“實話就是我覺得那種動心,虛榮心比愛慕多。”
“那就說明有嘍。”巴特釋懷,“我會慢慢地把愛慕變得比你的虛榮心要多。”
“那麽自信嗎?”千婉望著他堅定不移的目光 ,不禁笑出聲來。
“是,我們走著瞧,等你一個月後到了蒙國,你就會改變的。”
那時我們兩都不知道,這一個月的期限變成了好幾年。
送走巴特後,千婉的心思被化妝晚會上的服裝所填滿。她選擇了一件純白的天使長裙。Lucy推薦的繡莊很擅長做這種外藩的衣服。沒幾天,服裝就被送到了楊府。化妝晚會的前一天,千婉叫綠梅把她還是濕漉漉的頭發編了滿頭的辮子,並且就那麽睡了一晚上,惹得綠梅第二天在拆辮子的時候,還不停地嘮叨濕著頭睡覺會頭痛生病之類的。千婉沒有理會她的話,因為她的心已經飛到了晚會現場。隻是沒料到這一晚改變了她的命運。
自從那天赫夜提示可以納千婉為妾後,赫毅就把滿腹心思花在要不要向千婉開口上。一方麵,赫毅越想就越覺得這方法可行。在玄南王府內,他就是說一不二的爺。隻要自己一輩子愛著寵著千婉,就一定會保全她,讓他過隨心所欲的生活。千婉的確好像對名分地位看得不是那麽重,盡管也許是因為這些她都有,所以不在乎。不過就她允許她的丫頭小廝與她同坐來看,千婉天生是個爽爽快快的姑娘。
可反過來一想,萬一千婉一個不高興,以為這是在玩弄她,就有可能會恨他一輩子。那樣的話,就還不如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起碼可以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就這樣赫毅猶豫不絕好些天,就到了布列國商行的化妝晚會了,還沒想清楚答案。
赫毅每年都是代表朝廷參加外蕃各國在盛京的大活動,布烈國商會辦的化妝晚會就是其中一個。不過與別人不同等是,他從來都不“化妝”,這也顯示著順朝皇族的特權。所以赫毅這晚上隻是衣著正規的皇子禮服,來到了會場。他所料不及的是千婉也會來這裏。自從下定決心不再見千婉後,赫毅就不讓鴿影報告任何有關千婉的事情了,以免一個忍不住,自己就會奔到她麵前。因此當他看到那一襲白衣飄進眼簾的時候,好像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兒。
一身的純白,好像女神般,從門口走進來。每走一步,圍在腰間的白色腰帶上的流蘇輕柔地飄向身後,好似舞蹈般。精致的花邊園領襯托出白皙的玉頸和若隱若現的鎖骨。 大大的裙擺一拖到地,兩邊被小手輕輕的提開少許。手臂被長長的白緞手套緊緊貼著,直至肘上。短短的過肩花袖,剛好若有若無地觸摸到手套。一頭卷卷頭發並沒有束起,而是披在腦後,被純白花冠後的半尺白紗輕輕撫上。
赫毅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站到了天使麵前。幾天的刻意逃避和舉棋不定,在這一瞬間都化為烏有。沒有什麽再可以考慮的了。這一輩子,你怎能躲開她。
“玄宗。。。不。。。七皇子殿下。”雖然華服在身,卻掩蓋不住消瘦的雙瑕。
“千兒,我。。。”
話還沒說完,一個大老鼠跑過來,拜了一拜:”見過七皇子殿下。”
赫毅轉過臉,見是商行的總幹事,不得不應了一聲:”不必多禮了。”
“恭喜七皇子殿下與工部侍郎的女兒喜結良緣。七皇子殿下風度翩翩,準皇妃傾國傾城,如此。。。”
大老鼠馬P拍的當當響,而千婉的心正在擻擻下墜。是了,他要結婚了,而新娘不是自己。
“多謝伯而讚先生。請那邊用些點心吧。”赫毅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大老鼠幹笑倆聲,倒也知趣地走開了。
“ 千兒,我們。。。 “ 又剩下他們倆了,赫毅終於下了決心,“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在一起,在一起?他都要結婚了,還可以在一起?千婉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個詞就是“情婦”。而當千婉確信我所想到的是什麽,一股狂怒衝進她的全身。她用不敢質疑的噴火眼光盯著赫毅,滿腦子想的就是他竟然還如此大言不慚地要求做他的情婦。
“你。。。你。。。 ”千婉張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揣著氣,卻說不出一句整話來,“你竟然還。。。還好意思。。。說出來。”
赫毅一臉驚慌,卻也不甘心,說話也結巴起來:“千兒,我。。。我是說。。。我不會委屈你的。”
“不會委屈我?”千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不委屈是指什麽?把我藏著噎著,永遠不會同你在人前同起同坐,隻要養著我,供我吃,供我住,就行了,是不是?這就是你心目中的不委屈。我再怎麽還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雖然生活不會是驚天動地,卻絕對會磊磊落落一生。你就是一直這麽想我的嗎?我算是白認識你了,還虧得我把你想的那麽好,想你是情不自禁得和我在一起,又是無可奈何地分開。原來你早就打算好了的,隻是下了套兒,就等著我鑽呢!”
千婉一口氣說了一大通,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到最後已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周圍有好些人注意到了他們,開始對著這邊竊竊私語,指手劃腳開來。
赫毅又是驚慌,又是自責,還有不少的尷尬。他拽住千婉的手,匆匆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出去。”
千婉想掙脫他的手,無奈他抓得死死的,被動地任由他把我往門口帶。這是怎麽一回事嘛,還要繼續說服嗎?千婉火冒三丈,空著的另一隻手從腰間一下子抽出花鞭,想都沒想就朝他拽自己的那手抽了下去。
赫毅慌忙鬆了手,可來不及收式,就被鞭刷到,頓時一條鮮紅的血印子出現在他的手背。千婉一下呆住了。雖然她練鞭也有一段時候了,但從來沒有真正抽到過人。看著瀝瀝淌血的手,千婉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沒有動彈。
“殿下。”兩個伺衛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一眨眼就飛到了赫毅的兩旁。
“下去!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赫毅厲聲嚇道。
那兩個伺衛對視了一眼,遲疑片刻,一聲: “是。”就飄不見了。
赫毅看都沒有看看他的手,隻是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千婉:“現在我們出去,好嗎?”
千婉盯著他的手,木訥地點點頭,隨他走出來大門。
大門口車水馬龍,大批大批的人湧向這邊。他們隻好走到離大門較遠的地方去了。天色已經一片漆黑。要不是那些從門口擁擁擠擠各種馬車上的燈籠發出的點點燈光,還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不用再說什麽了。”千婉拿定主意:“我不會同意的。你以後也不用來找我了。我隻當作這次是自己看走了眼罷了。”
“千兒。是我不好,我不該如此玷汙你。”赫毅的話語充滿了痛苦,“可是請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
“隨你怎麽說吧。”千婉還是沉浸在怒火裏,取下玉佩,遞了過去,“這是你的,現在物歸原主吧。”
赫毅雙手把玉佩連同千婉的手都握起來,哽咽道:“不,千兒,就當是個紀念,好嗎。”
“我不要什麽紀念,還你。”千婉的手被緊緊地握著,想掙脫卻掙脫不開。
“千兒,就這一次,收著它吧。”赫毅的手雖然在顫抖,卻沒有鬆勁兒。
“鬆手,不然,別怪我無情了。”千婉說完,抄起花鞭,作式又要劈下去。不過不同與上一次,她無意打著他,所以鞭頭其實是指向旁邊的。
見千婉又甩鞭過來,赫毅鬆了手,本能地趕忙後退倆步,不著痕跡地輕易躲開了進攻。千婉沒有來得及收鞭,鞭就按照原式抽了下去。赫毅這次的確沒有被打著,但千婉還是感到抽到了什麽。沒來得及細想,就聽見耳邊一聲爆炸似的馬嘶,她還沒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就騰空而起,胸口一陣劇痛,似乎赫毅大吼了一聲“千兒”, 千婉就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