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岩抿了一口茶,眼睛望著窗外,仿佛自言自語似的,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肖岩也是出身名門,是江南富商肖全慶的獨子。從小聰明伶俐,能文能武,
可偏偏對經商不感興趣,喜歡和一些江湖人士在一起,從而認識了神鞭薛勇的女兒
雪花兒。兩人一見鍾情。這本來也是一件美事。郎才女貌,門當戶對。隻是薛勇最
小最疼愛的妹妹薛菊兒本來訂親給了肖岩的父親肖傲月,但在最後時刻肖傲月退了
親,改娶了另一位女子,也就是肖岩的娘。薛菊兒不尷被棄的恥辱,當夜就自盡了。
從此薛勇一提到肖傲月,就恨得咬牙切齒。而肖傲月則一直堅持自己沒有錯。與薛
菊兒的婚事是父母定下,並非自願。而肖岩的娘才是真心所愛。這家由此勢不?
立。
為了兩個人能在一起,肖岩決定帶雪花兒私奔,不想被薛勇發覺,雪花兒被幽禁在
家中。肖岩通過雪花兒的一個丫頭,與雪花兒商量,雪花兒裝死,從而讓薛勇放棄
幽禁,這樣肖岩就有機會帶雪花兒走了。不想人算不如天算。雪花兒從小有輕微的
心髒病,一般時候沒什麽,可當雪花兒自封經脈後,心髒就承受不起了。等肖岩趕
到,雪花兒已經真的香魂飄散了。肖岩一直悔恨是自己害死了雪花兒。
聽完肖岩的陳述,我已經哭得稀裏嘩啦了。簡直就是順朝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自己親身經曆了,才體會到世上的愛恨情仇,有多少的無可奈何,有多少的情不
自禁。”肖岩的俊臉上落下倆行清淚,“千婉,我錯了嗎?”
“不,你沒有錯。錯得是時間。”我擦擦淚,頓了頓說,“我知道你現在還放不下,
不過當你放縱自己的時候,得想到花兒姐姐在看著你。她可以理解你頹廢一時,但
絕不會原諒你消沉一輩子。”
“小丫頭哪兒來的這些想法。”肖岩看了看我,隨即歎了口氣,“不過你說的倒是
很有道理呢。”
“如果我是你,我就到處走走。外麵的世界很精彩。這樣就會忘掉悲傷,重新振作
起來。”我鄭重地點點頭,嚴肅地告訴他。
“真的嗎?有用嗎?”肖岩眼裏閃過一道希望。
“當然,保證有用。”我在心裏麵說出下一句,“我就是這樣走出陰影的。”
從那天起,肖岩沒有在借酒澆愁了,性格也開朗起來。沒幾天,我與他就已經稱兄
到妹起來。
因為再過半個來月,就是我的十五生辰。為了避免在旅途中給我慶生,四哥哥決定
留在渠城直到過完我的生日。一時間,我天天有肖大哥,三哥哥,和四哥哥陪我,
又沒有在逍城時爹娘的束縛,我在渠城的日子比在逍城的更快活。
那天,我央求肖大哥舞劍。盡管四哥哥笑我能要求肖岩舞劍的也許隻我一人,肖岩還
是不以為然地同意了。看著他舞劍,想著他的故事,連我這個不會武功的人都覺得
他的劍含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悲憤。肖岩的軟劍在梅花樹下縱橫交錯,上下飛舞,呼
呼作響。滿眼隻看到一襲白光在樹間穿插,的確應了“無形劍”的稱號。樹上的梅
花有的在樹上點綴蒼天,有的則被劍氣掃到而飄然落下,與肖岩一起組成了一副絕
美的圖畫,隻是這畫無論如何使人感到過於淒涼。第一次,我當著外人的麵,不禁
一遍又一遍地輕哼起“花太香”中的一段:
“浪天涯,伴隨枯葉片片風塵沙,難掩真風雅不為癡情就愛花。
花太香,花下風流花死花無常,不帶一點傷隻在乎愛過她。
啊哈...
你又何苦強忍思念不理她,孤舟海中晃活得四不像,還是那麽想著她。
啊哈...
你又何苦一定要她不想放,緣分撐不長,想愛偏不讓何必勉強。
海藍藍,明朝依舊是個男子漢,江湖一句話情愛放一旁。
花太香,花下風流花死花無常,不帶一點傷走得坦蕩蕩。”
對於唱歌,我不是沒有試過。念晚的水平絕對夠不上麥霸,頂多是那種多數情況下
不太會跑調的,與死黨同樂或自娛自樂的狀況。當自己第一次以千婉的身份偷偷唱
歌的時候,心裏不斷禱告這千婉的嗓子如若不是天籟之音,起碼是個可以上的了台
麵的料。不過就好比千婉的容貌似的,我現在的嗓子和念晚大同小異,充其量是跑
調的時候不太會有而已。也是因為如此,我從來都沒有當著別人麵唱歌。可是現在,
看著這景,想著這故事,覺得“花太香”實在是太適合了,也就不顧一切的哼了出
來。
“好歌,好詞。”肖岩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我麵前。
“就當千婉送給肖大哥的吧。”我也感動得很,“希望肖大哥以後可以振作起來。”
“謝謝,希望就像歌裏所唱的,走得坦蕩蕩。”
“我相信你一定行的。”我帶著淚珠,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那天以後,肖岩突然總是和藍鬆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又不讓我知道是什麽事,隻
說給我準備生日禮物。弄得我頭一次如此盼望自己生日的到來。
終於到了我生日的那一天。吃過壽麵後,肖岩和藍鬆就拉著我到了梅花樹下,準備
給我他們說了好久的禮物。
“千婉,能否把你的鞭借我一用?”肖岩含笑問到。
“當然。”我雖疑惑,不過還是解開束在腰上的鞭遞給他。
“看好了。”肖岩接過鞭,“這就是你的生辰禮物。”
話音剛落,就見肖岩手中的鞭隨著他的身子舞動開來。
雖然舞得很慢,雖然動作看似很簡單,雖然不一會兒工夫就沒有了。當肖岩再次站
在我的麵前時,我還是一頭霧水地望著他。
“難怪藍鬆求我把這套鞭法也教給他,”肖岩看著我的茫然神色,無可奈何地搖搖
頭,“你大概還要學一陣兒才記得住吧。”
我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紅著臉的藍鬆,不好意思地回答:“呃,這個,多謝肖大哥的
一番好意,千婉的確是沒記住多少。不過我還是會很用功地去練的。”
“嗯,這套鞭叫做花落千步, 雖然統共隻有三十來步,不過你可以在不同的情況下
就具體形式的變化自由組合,大概一共有千種變化,所以叫千步,也順帶貫上你的
名字。至於花落,是我在那次舞劍時開始想到這個點子的,當然裏麵的花也有花兒
的意思。花落千步也算是你與花兒的緣分吧。”
“謝謝肖大哥,我一定會練得好好的,到時候,我就會好厲害了。”我一臉興奮地
說。
“花落千步並不是用來進攻的,盡管它裏麵的召術看似攻大於守。”肖大哥擺擺手,
“說穿了,它的主要目的是助你在危機時逃跑。”
“逃跑?”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著他。
“是我最先開始向肖大俠請教無內力而防身的鞭法,”藍鬆在一旁開口解釋道,”
你沒有什麽內力,這一套對付一般人是綽綽杏啵?梢壞┡齙攪蘇嬲?形涔Φ娜耍?
就隻能用於逃跑了。”
“原來如此。好,藍鬆,你以後就是我的師傅了,我如果沒從誰那兒逃掉,就惟你
試問。”我本著有比沒有好的思想,何況是如此量身定做的好鞭法,自然高興接受。
“是,小姐,藍鬆一定好好教,不辜負肖大俠的一番苦心。”藍鬆恭敬地說。
“哈哈,有你們這樣師傅同徒弟說話的嗎?”肖大哥話剛落,三人都笑起來。
這時候,遠在盛京的玄南王府裏,一陣清脆的嬰兒啼哭聲飄出屋外。產婆從裏屋走
出來,笑嘻嘻對立在裏屋門口的赫毅說:“恭喜王爺,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少爺。”
一時間,一屋子的丫頭都跪到赫毅腳下,興高采烈地賀喜。
赫毅平靜地看著歡快地下人,微微一笑,“大家每人到帳房支五兩銀子吧。”說完,
便直徑走進了裏屋。
看著這個從自己十四歲就跟了他的女人,赫毅的眼光變得柔和起來:“累了吧,好
好休息。”
“爺也累了,都守了一天一夜了,快回吧。我這兒有這麽多丫頭嬤嬤的,不用爺操
心的。”盡管紫玉渾身無力,可心裏卻感動萬分。
赫毅答應道:“好。要什麽,想吃什麽,都說出來,不要顧忌。待會兒我就進宮報
喜,讓王上圈名字。”
說完,壓了壓紫玉的錦被,就抬腳直徑走進了書房。
在書房裏,赫毅並沒有讓丫頭點蠟燭。天已蒙蒙亮了,望著桌對麵的一支寒梅,赫
毅努力地想撫平思緒。自己是父親了,有兒子了。可不知為什麽,心裏還是隱隱有
一點失落。那失落是什麽?自己也說不清楚,更不願去想明白。
“算了,不要再想了。”赫毅一甩頭。再過兩個月,蒙國的雅格王爺就會帶著珍平
公主來和親了。到時候盛京又會熱鬧一陣,而做為外番事務的主持,不久就會忙碌
起來。還是多想想這次雅格王爺除了和親,還有什麽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