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就這麽匆匆走了。前不久你還說:“我還差幾個學分,哪天咱們一起去上課吧。”這才沒多久啊,我們就永遠分開了,再也不可能一起去上課了。
去年感恩節前後,我從國內回來,要給你寄一些我帶回來的菜籽,咱倆一樣都喜歡種菜。你回微信說:“別寄了,現在沒心情種菜,我得了重病。” 我詫異,好好的怎麽了?你說,你本來和朋友都約好了去墨西哥度假,醫生突然來電話說你的胃鏡檢查結果出了問題。你隻好取消了行程,說身體要緊,等檢查結果出來了再去玩。接下來是一項又一項的檢查,最終的結果令人震驚:胃癌。
你說,這事兒怪自己太大意了,從小脾胃就不是很好,不舒服的時候吃點中藥調理調理就好了,從沒當回大事。我那年回國你還托我給你帶過同仁堂的香砂養胃丸。你後悔,後悔自己的粗心大意,後悔自己平日不夠注意身體。但你馬上調整好了心態,正視現實,一方麵積極配合醫生治療,一方麵服用中藥,練習氣功。我真的好佩服你,平日文弱的你,突然變得那麽勇敢,那麽堅強,那麽從容。
權威專家建議你先化療再手術,但沒料到的事情發生了,痛苦的化療對你的腫瘤無效,三期化療之後,癌塊絲毫沒有縮小,白細胞計數卻大大降低。連續不斷的狂吐狂瀉使得原本就不很強壯的你變得更虛弱了。但你沒有氣餒,沒有消沉,還給我發來你戴著假發的照片,說:“你看,我現在多漂亮!” 我給你發去一串笑臉,你回我一個笑翻的小圖,都這樣了,你還那麽幽默。
術前我去看你,你強打著精神,照樣談笑風生,咱們東拉西扯邊吃邊聊,一時間完全不覺得你已病魔纏身,你還惦記著你的診所和你的病人,還關心著我和我的老母親。那天我是吊著臂膀去看你的,因為我剛做完肩袖韌帶修複手術,你告訴我應該怎樣鍛煉才能更好地康複。
你入院手術了,整整七個小時!可你剛醒過來不久就給我發了微信,告訴我你手術成功了,我真的好替你高興啊!我要去醫院看你,你說六、七天就出院了,回家再說。為了不影響你休息,我等著你出院,可等啊等,你卻在醫院整整住了五十五天!這五十五天裏,你闖過了一道又一道鬼門關:術後大出血、二次手術. . . . . . ,可怕的術後並發症幾次差點要了你的命,但堅強的你都挺了過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的家人和朋友們都堅信你會慢慢好起來的。
出院的第二天我就去看了你,你臉上掛著笑容招呼我坐下,看著你蒼白略腫的麵龐和滿身的管子,我忍不住落淚了。你拍著我笑著說:“你看你,我都沒哭你哭什麽呀。” 我抹著眼淚笑著說:“誰讓你渾身上下插那麽多管子,像個接線板似的。” 你笑了,說我從來都沒個正型兒。你說你就喜歡跟我聊天,說我有一身正能量,跟我聊天就是開心。你還跟我說,你兩個月來粒米未進全靠輸營養液維生,現在看別人吃東西就饞。我說那好啊,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饞是好事啊,等你能吃東西了我給你做好吃的。你說留著你的手藝吧,等我好了去你家打牙祭。那天我離開你家的時候,你把你種在花盆裏的菜苗都給了我,說身體好了以後再種菜,你讓我把你的菜種好,等打了籽給你留著。
我家離你家太遠,不能常常去看你,但微信裏咱們一直聯係不斷。我說黑暗過去是黎明,你說你正在等待著黎明的曙光。可是從兩周前開始,你突然不再跟我通微信了,我說我想去看看你,你先生替你說你感染了需要隔離。我突然有了一絲不詳的感覺,今天追問大哥你現在情況到底怎麽樣了?他說,你中午走了. . . . . .
你走了,悄悄的、無聲無息的就這樣離開了。也許你再也受不了癌痛的折磨了,去了那沒有痛苦的天堂。我知道你肯定去了天堂,因為你一生救治了數不清的病人,天堂是善良的好人去的地方。你給我的菜苗長得很壯,等打了菜籽,我就幫你接著種吧。
走好,我敬愛的老師,我親愛的朋友,我的姐姐。
好久不見,問好堆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