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城

大西洋城 八月時候，我不再孕吐了。 生活好像重新開始正常，陽光再次明媚，老波馬上把周末生活的重點轉移到大西洋城。屁J對沙灘上的遊樂場實在是愛不釋手，兩周一次的大西洋城之遊也就成了我們家固定的周末活動。 一路開過去大概是170麥，快的時候兩個鍾頭，堵車的時候三個小時。屁J多半會在車上睡去，剩下我和老波，伴著些老CD，聊天或者不聊天，充滿著興奮地奔向賭場，真讓人回到當初剛結婚的時候在曼飛斯一馬平川的路上奔往密西西比的賭場的場景。那時候我們加起來48歲，NASDAQ有近5000點，作夢都要偷笑的甜蜜。 相比起密西西比的那些小賭場來說，大西洋城的花樣還是很多的。某次夜裏剛趕到，發現熱鬧非凡，原來是本年度的美國小姐的候選人們正在遊行。而分到我們所在酒店落腳的幾位美女中，有屁J最喜歡的會翻跟鬥的路易思安娜小姐。可惜第二天夜裏她不敵來自阿拉巴馬的兒科醫生，屈居亞軍。我歪頭憧憬某天可以成為賭場的VIP，可以拿了前麵的票仔細地端詳著如雲的美女。老波則笑，15年後，焉知道我家女兒不是馬裏蘭小姐。(男人看老婆是越來越挑剔，看女兒是越來越糊塗吧。) 屁J自己倒是很清醒，她的理想一直是要去”JOHNPUMPKIS“讀書，然後買台冰激淋車了出去叫賣，連聲否認著她爹的自作主張。她近來又長高了，天天逼近110CM，我看著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短了的褲腳，怒斥老波，快下去上班！屁J來了精神，也跟著起哄，快去上班，賺錢買房子買電腦！老波痛快地下去撈世界了。我則推著屁J在BOARDWAY上散步，玩過遊樂場，再去看看IGUANA。她知道要看快看，也就是看看而已，老媽是絕對不會容許在家養這種貌似凶惡的寵物的。 而大西洋城的花樣，遠不止美國小姐這麽多這麽簡單。 入夜以後的BOARDWAY上麵，總有好多人不肯離去，至深夜，就幹脆睡在了路邊的長凳上。而旁邊，紙醉金迷的賭場24小時地放送著永無止境的精彩。而某次小賭後收手去兌現，聽見收銀員對前麵的顧客解釋，食物券不可以拿來兌成現金，不允許的。我悄聲問有人來兌食物券？收銀微笑，小姐，這裏是賭場，有人夢想成真，有人則不。 每個夜晚，都有很多夢想沒有成真的人睡在大街上。如果是勞工節之前，還有些漂亮的年青男女在夜裏的海風中擁吻，而天氣漸漸轉冷，夜裏的路上，就隻剩下些破碎的希望，映著巨大的輝煌的招牌，唐那川普的笑臉永不疲倦地招呼著你去賞光他的賭場。甚至連那個孤獨地吹薩克斯的黑人也不來了。每次他都有一些經典的兒歌吹給屁J聽，一首歌一塊錢，屁J丟得非常爽快；說薄技防身，此時看真是一點不假。但你永遠無法教導失去理智的人們不要試圖賭掉食物券，更無法勸說他們去學個薄技來防身。說是小賭怡性情，但哪裏是人人都可以守住的準則呢？ 上周五到酒店的時候，就更加新鮮了。居然有無數群人，分散在各個街角，舉著牌子在罷工。我和老波都是第一次見識到美國工人力量的強大，也跟著過往的車子衝著他們打喇叭以示支援。到了門口，由著門童下行李，老波去辦入住，我和屁J看者門口遊行的人群喊口號，非常好奇。但幾分鍾後覺得不對頭，老波怎麽還不出來，跑進去一看，原來工人們罷工，房間都沒收拾，隻能慢慢查詢我們需要的不近電梯需要安靜的房間。就在這個時候，屁J冒一句，No contract,no peace! 現學現用的寶貝簡直弄得大家哭笑不得，前台小姐順手再遞我們一張短函，因為罷工，其他所有的餐館全部停工，要吃飯隻有去那個萬惡的自助！這時候屁J聽到排骨飯沒有了，也不再叫嚷無合同無和平了，和挑剔的老媽一起開始鬱悶起來。 老波是一貫地樂天，馬上喊媽咪好英明帶了電熱杯和吃的呢！我白他一眼，那都是孕婦的夜宵呢，居然也好意思打主意。 當然這個孕婦的夜宵後來還是貢獻出來給大家吃掉了。幾包方便麵，外帶藕粉作甜點。甚至還帶了瓶酒釀，誇張地是我還藏了幾個雞蛋在盒子裏麵。也幸虧這些東西，在幾頓十惡不赦的把廢之餘，填補了這三個湖南人的好些空虛的胃呀！ 淩晨的時候，老波悄悄回房。問他本次戰績如何，他說不好，桌子好冷，沒有什麽人在玩，艱難地贏了幾百塊決定收手算了。我大笑，每次提出來的本錢就隻有千多塊，百分之好幾十的利潤呢，幹嘛歎氣。早點睡覺，明天上午一起帶屁J去看外麵街頭小孩子跳舞，她一定會高興的。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閑著，煮的酒釀滿室飄香。 老波自小跟外婆長大，外婆最拿手的就是作酒釀。作老婆的多了個心思，苦心學習，居然也作得象模象樣，老波不是不知道感激的。 夜裏，外麵的海鳥都睡了，隱約還聽得見潮汐的聲音。小電熱杯的溫暖，總讓我有浪漫地在閣樓裏，在大學宿舍裏麵一窮二白但海枯石爛的愛情聯想。當年大四時候，在校園裏麵，對自己的將來，最多的幻想，就是在研究生樓裏麵小小的地盤兩個人經營著學生的甜蜜，而我和老波，其實是根本沒有經曆過這些。不知道為什麽此時，這些念頭又冒了出來。老波笑，這麽久了，其實我還是沒有脫掉學生氣；還是那樣，一碗酒釀也是要省了給他留著。我也笑，沒有辦法呀，到處都沒得吃，隻好自家人多照顧自家人一點嘛。 雖然晚了，而自窗子望下去，停車場外麵的罷工的人群還在轉圈。想來他們也是工會組織了有輪班的。而當我們周日離開的時候，他們還在不懈地努力著。屁J在車裏麵默默地朝他們招手，他們也回應著她，臉上是疲倦的笑容。 有人辛苦勞動，有人希望一夜致富；有美麗與智慧並重的兒科醫生，也有不顧家裏孩子的早餐一定要孤注一擲的母親，更有好多我們這樣圖著小小樂趣過來遊戲的普通人群。。。大西洋城就這樣默默地看著眾生來來往往，聽著海浪起起落落，如果它有感受，真不知道該是怎樣的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