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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姐姐姐夫吃完了飯,回到樓下,本想回家,轉念一想,對姐姐說:“這麽好的天氣,散散步吧。”
姐姐自然應允,有些方麵,她和我還是很有同好的——當然,也不排除不好意思掃我興的可能性。
確實是好天氣。
微風輕拂,吹麵不寒,粉雨敷麵,沾衣不濕,舒爽的令人神清目明。
於是順著樓旁的小溪緩緩走去。
一直很喜歡姐姐的居處,所以每次回來,都是住在這裏。
南邊是陽台,正對著山,晨間鳥聲壅囂,卻隻覺清越不覺喧鬧。北邊是小溪,晚間關了燈,斜在沙發上,聽水聲潺潺綿綿,神思飛越,頗有不知今世是何世之感。
常有午夜臨窗,聽水聲誤為雨聲的時候。屢屢有欣喜盈懷,以為雨友來訪,想和我說些體己的話兒,雖然明白多半兒是溪水而非雨水,還是每每忍不住開了窗,伸手探一下,確定了無雨方才死心。
也常為自己的舉動竊笑不已,卻依然樂此不疲,屢錯屢犯,倒真是應了自己屢教不改的毛病。
忽然小外甥女大叫:“螢火蟲!爸爸快幫我捉!”隻見一點螢火從草叢中飄出,晃晃悠悠向我們處而來。暗夜裏的那滴綠色,在雨後的潮濕裏,晶瑩中添了潤藉,煞是好看。
姐夫攜了她的小手,去捉螢火蟲,我和姐姐在旁邊看著他們追逐那點點的熒光。
我告訴姐姐:“飯前我帶她出來時,問她‘飛毛腿’什麽意思,你猜她怎麽答?”
“怎麽答?”
“她說,‘就是會飛的毛’。”
姐姐大笑,我也笑,“我又問她,‘那那個腿字怎麽辦啊?’,她說,‘那就是長腿的毛’。”姐姐自然又是大笑。
我們一起笑著看她,她正拿著螢火蟲喜滋滋的回來,她並不知道,自己無意的一句話,已經令我們領略了酣暢開懷的快樂。
終於她玩兒夠了,對我說:“舅舅,幫我讓螢火蟲飛走吧”。
我接過那熒熒的綠光,它躺在我手心裏一動不動,那可憐的小東西,大約已經永遠沒有能力再飛了。
我無奈的看它,心底有些鬱鬱,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就此完結,我卻沒有及時阻止,忍不住有些許的自責。我為它默念了兩聲佛號,祈望它能往生淨土,也不知道是不是管用。
我轉頭看了看小外甥女,想說些什麽,又覺得沒用,也就作罷。
就這麽在溪邊悠閑著,小外甥女忽然又跑向前:“又一隻螢火蟲”。我正猶豫要不要阻止她童年無忌的快樂,她卻已經停住了腳步:“我不抓它了,讓它自己飛吧。”
我欣喜著,所謂“福至心靈,神而通之”,她幼小的心靈,就已經能分辨自己的行為,知道應該憐憫那些弱小的生命,而犧牲自己的快樂了。
我並沒有告訴她,欣賞正在草叢中自由飛行的螢火蟲,比欣賞在自己手中掙紮的小蟲更快樂。她已經明白了許多,用不著我再羅嗦,把成年人的想法強加給她,“頭上安頭”,未免多此一舉了。很多事,還是讓孩子自己慢慢長大,慢慢領悟的好。
路的盡頭,溪水上有座小小的石板橋。
站在橋上,看腳下的流水。因為離的近,水聲大了些,更加的清晰,也反射了些燈光,有了些晶瑩。
站在橋的中間,在水聲的包圍裏,竟仿佛站在溪水的中間了。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童年在溪水中玩耍時,隻有溪水裏的快樂世界,卻沒有溪水外煩惱世界的時光了。
旁邊的姐姐忽然說:“你看那些垃圾。我剛搬來的時候,這裏的水清的可以喝,還有人在石頭上洗衣服。現在都被人扔了許多垃圾,晚上看不出,白天看就慘不忍睹了。能把垃圾袋拎過來扔就算好的了,有些人直接從窗口扔出來,真是沒辦法。其實,垃圾桶就在那邊,又不遠。”
我無言。有些事情,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畢竟我們生活在這樣的人群裏,沒辦法跳出去,也沒辦法躲的開。
忽然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筆下的荷塘,據說清華園日間的荷塘也是很不能入眼的,不由得為他慶幸,也為自己慶幸,我們都挑了個好時候,看了自己喜歡的景色,在合適的時間選了合適的角度,這也算是生命中的幸運之一種了。
不過,不管小溪變的如何,溪聲還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