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越戰之旅(38軍偵察大隊) ZT
(2007-05-14 21:51:05)
下一個
文/鍍金的天空
一、凡事,不過三
越戰在我還是一個中學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我可以真正的得以接觸它,卻已經是1986年,我所在的部隊接受軍委安排到雲南前線接受輪戰。 實際上去前線前的1985年秋季已經開始了強化訓練。我所在的38軍以及24軍各組成一個偵察大隊,27軍擔任主戰場的戰鬥部署。
記得在全軍挑選參戰人員的時候,我正在隨我所在的我軍第一支機械化裝備的第38集團軍(那個時候剛剛有的稱謂,原來叫野戰軍)在內蒙草原參加裝備後的演習。
我始終是作為一名電視工作者,出現在部隊執行各項任務的行列裏的。
去前線的偵察大隊的大隊長是我所在師的副師長,之前我和他一起出差過許多次,84年部隊精簡整編我和他一起去山西侯馬接收劃編我師的部隊呆的時間最長。再加上我的工作在當時是屬於在社會上還沒有流行起來的、很熱門的錄象工作,領導人大多都喜歡看武打及軍事資料片那隻有找我。(當時我在部隊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哦,吼吼吼吼)。所以我們平時比較熟。周末的時候我和他以前的警衛員、後來也和我一起工作的一個戰友經常去他家裏蹭飯吃。
我平時和我所在的宣傳科以及文化部門的領導關係都比較好。所以到了遴選去前線記錄戰場作戰資料的人員的時候,他們就先來征求我的意見,問我是否願意去。戰場對於任何人都是神秘的。對我也一樣,心底裏我有一種去探詢它的渴望。但是,戰場的不確定性讓我的心裏發毛。就當時,我的心裏還沒有作好這樣的準備,害怕的緣故讓我一口就回絕了,我說不願意。我給他們建議,隨偵察兵作戰沒有一定的體力根本不行。最好是在偵察兵裏麵選一個到我這裏來培訓,我這樣的到了戰場跟不上部隊,不是要給作戰帶來付麵作用嗎?
後來領導采納了我的建議,在偵察兵裏麵選了一個比較機靈的小夥子來和我學了一陣子,到部隊真正去前線的時候他就作為記錄作戰真實電視信號的工作人員了。他們第一批作戰人員向雲南開拔的時候,我正在享受內蒙草原的藍天、白雲和陽光。
兩個月以後,我所在的宣傳科長找我談話,說偵察兵沒有辦法完成記錄作戰資料的任務,我們還要上去人,你看怎麽辦? 我當時就覺得一塊石頭壓到了身上,不知如何是好,心裏很矛盾,戰場,那對於一個軍人來講不可多得的機會有點誘惑我,但是,我為我不能把握那亂飛的子彈以及不能完全掌握要敵人在我撤離以後再向我方打炮而再次卻步。我不好直接推脫,因為到前線打仗在部隊是一項政治任務,作為一個軍人不允許你臨陣逃脫,我說要想想。
和我關係比較好的一個山東籍的文化幹事給我出了主意,他說,你如果不願意去,我就從團裏麵調。這招真高,我當時心裏別提多感激他了。過天他就和科長建議,現在部隊的內蒙演習的資料片還沒有完成,他如果走了就會直接影響要給總參上報的我們這次演習的情況匯編,我看還是從團裏麵挑選一個比較好的兵去吧。後來從 342團選了一個秦皇島籍的兵去了。我算是又逃過了一劫。 轉眼又過去了四個月,按照原來軍委部署的輪戰安排,部隊應該在不久就可以撤回來了。這個時候,宣傳科長又來找我,說你這次是必須要到前線去了。部隊作戰任務差不多也快完成了,作戰部隊要整理一部作戰的總結性資料片,劉大隊長親自點名要你去。估計應該沒有太大的危險了,也不過就是根據資料片的文字要求,把沒有記錄下來的資料補一下,估計在後方編輯占用的時間可能要多一些。
這個時候,我已經沒有可以再推脫的理由了。再加上是劉大隊長親自點名,更加不允許我有半點的猶豫。 當時軍裏組織了一幫子搞文字的高手成立一個小組,主要是為了上去給部隊的作戰情況多貼點金。我就是和這個小組一起從北京乘坐去昆明的特快開始了我的越戰之旅。
二、昆明,開始感受戰爭氣息
一到了昆明,我就開始打量這個在我的心中神馳已久的春城。當時,昆明也不是怎麽的太過於繁華,隻是那南國城市的氣息還是比較濃鬱。讓我很過癮的是這裏的天是那麽的高遠,那麽的讓人舒暢。
來接站的是大隊派來的司令部的管理員,我的老熟人,一看到停在站前的掛著偽裝網的兩輛吉普車,我的心一陣激動,頭有了些許的暈眩,我知道自己進入了戰區。 接我們的車行駛在市區,老百姓沒有一絲的異樣,是啊,戰爭已經打了好幾年,這裏的人早已經習慣這些明顯帶有戰爭標記的事物了。我想,他們更加期願的是戰爭什麽時候可以結束,他們不再看到這些帶有偽裝網的車輛和穿迷彩服的士兵。 迷彩的吉普車把我們帶到了南疆賓館――成都軍區昆明第二招待所,我下了車一看,滿院子停的大多都是掛了偽裝網的軍車。走來走去的好多都是穿著軍裝以及迷彩服的軍人。
到了房間剛把所帶物品放下,就有熟悉的老部隊的戰友過來熱情的招呼。一下子來了好多,都是鮮活的麵孔,他們在這裏活的好好的,看上去南方的水土把他們滋潤的不錯。我一直以為這樣的相見應該是有隔世那樣的、劫後餘生再次相見的激動,誰知大家隻有歡愉和高興。都是迫不及待地問訊一些自己太想要馬上知道的人或事。大家找了個小酒館喝酒,奇怪的是,我們沒有一句是聊到戰爭對於生命的威脅的話題。倒是在賓館裏看到了幾個從前方下來昆明療傷的戰友。他們有的家屬也來了,情緒都比較穩定。
南疆賓館坐落在翠湖邊上,離昆明有名的小吃一條街――大觀街也比較近。第二天戰友們陪我去吃蒙自的名小吃――過橋米線,我發現這附近真的很漂亮。應該說,心情是出了奇的好,我後悔當初自己沒有早來,在這樣的好心情裏,我的嘴巴被過橋米線無情地燙了一下。
第三天,在我的期待下,我們開始向前線進發。我和軍裏組織的那些寫手就此分開。他們要在昆明查詢一些資料。我和大隊的管理員和一名司機開了一輛偽裝後的吉普車踏上了旅程。
一出昆明,迎麵的就是一座迎軍門,是用蒼鬆翠柏搭建的,上麵有軍徽,兩邊是勝利,祝福一類的標語,還有彩旗等,我身旁的戰友們都很平靜,但是這些於我卻是心潮澎湃。我知道我這才是一腳踏進了戰場的大門。
吉普車行駛在崎嶇的山路裏,我不知道到前線還有多遠,但是,我知道從此我的生命裏將會書寫帶有戰爭的篇章。一路上不斷的出現迎軍門、凱旋門;不斷地有掛了偽裝網的各式軍車駛過。感覺就是戰場越來越近,戰爭的氛圍越來越濃,我的戰友們一路向我介紹著前線的一些情況,和一些戰爭裏麵的有趣的事情。我們急趕著經過路南、宜良。到了開遠吃飯。
過了開遠,我們就要翻過一座大山,我不知道這山有多大,據聽說從山的這邊到翻過山的那邊有二十多公裏。這樣的山在以後我的經曆裏也出現過,但是當時我是第一次見到。到了山頂,感覺耳朵的被壓的厲害。我要不斷的咽著口水,這樣就會緩解氣壓給耳膜帶來的壓力。
到了文山,天已經很晚了。為了趕路,我們沒有在這裏吃飯。我們要趕到麻栗坡。這時,天早已黑了下來,因為大隊明天早上要管理員去辦一件重要事情,我們就必須今天晚上趕到我們大隊的所在地――八布。到了麻栗坡,我們還是沒有吃飯,這時大家都很餓了,管理員跟我說,我們趕到新街去吃飯,那兒的菜好吃。
新街是我們當時的前指所在地,在前線經常可以看到的掛了偽裝網的豐田陸地巡洋艦大多都是從這裏開出來的,這是前線最好的車輛。到了新街,我們停在了一家不大的飯店門前。小飯店非常幹淨,少婦模樣的老板娘親切的和管理員打著招呼。老板娘很有風韻,是著名的風花雪月的地方――大理人。看到管理員和她一直很熱情的說話,我想,至少他們應該很熟。
老板娘也無須我們點菜,她吩咐廚房做了直接端上來,菜做的真的很好吃,也可能是我們太餓了的緣故吧。 吃飯之後繼續上路,車在漆黑的山道裏穿行。我不再向窗外看出去,因為已經看不到任何的東西了。不斷地有車輛和我們擦肩而過,借著車光,我留意著前麵的路標,可能都是不大有名的地方,路過的許多地方我都忘記了,有的時候會看老山、向右指的箭頭,者陰山、向左的箭頭。這些在後方不斷的在我的心頭敲響的地名,真真實實地就出現在了我的視野裏,我為自己能親臨戰爭的第一線感到莫名的激動起來。
車終於駛進了我的目的地――第十二偵察大隊的營地,我們的大隊部借住的是雲南邊防的檢查站,距離越南邊境不足十公裏。 營房一片沉靜,太晚了。管理員把我安排在招待所裏,他的意思要我今天先住下來,不要去驚動大隊領導了。 我在招待所裏(就是和大隊部一層樓上的兩個房間)度過了走進戰場的第一個不眠之夜。
三、初識戰區
早上是被別人搖了醒來的。我一看是那個團裏派過來的攝象員――小李,他說,該去吃早飯了。我趕忙起來,洗漱了和他去食堂早飯,一進食堂,得到了一陣喝彩,老部隊的好多戰友都在裏麵,一看到我都熱情的打著招呼,我無錫的同鄉、現在前線搞圖片的汪幹事邀請我和他住一個房間。原來和他一起住的一個搞文字的幹事搬出去了,他現在就一個人。我吃完了飯就搬到他的房間裏去了。
汪幹事的房間(現在應該是我和汪幹事的房間了)借的是在八布邊檢站的旁邊 ――八布小學的房子。 說是八布小學,實際上也就是兩排房子,有一對夫妻教師也住在學校裏,教師有兩個男孩,非常調皮。我過去的時候他們正在抓蛇玩。 KAO,我嚇了一跳。平時,我是最怕蛇的,他們很老練的用手抓了放在大玻璃瓶子裏麵,看著蛇在裏麵張了大嘴著急,我看了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我去了以後,還有電影組的兩個放映員以及另外一個宣傳幹事,我們情景我就忍不住地笑,安頓下來之後,那個攝象員小李就過來要陪我到附近熟悉一下情況。我也正想出去走走。
這個八布是個小集鎮,坐落在八布河邊的山凹裏麵,四周都是高大威猛的山。民族分別有壯、苗、彝等,八布河再向下流不足十公裏就進入了越南境內。當地的邊民除了極少數生活在集鎮上麵,都生活在各個高山裏頭,據聽說都是按照民族不同分別居住山頂、山中腰和山腳。可能是彝族住在山頂,苗族住在山中腰,壯族在山腳臨河而居。所以對歌的大多是壯族的族俗。
由於是在熱帶,沒有注意是不是雨林氣候,反正那裏的山都是鬱鬱蔥蔥的,茂密的很,也熱的不得了。我到八布總共呆了幾個小時,就覺得空氣凝滯,不大好喘氣。小李就和我說,如果天冷了還好,反正夏季大多都是這樣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就問小李:這裏是戰區,怎麽沒有一點戰爭的氣氛啊?他說,現在我們是在輪戰,基本上沒有多少仗打。再說,這裏也不是主戰場。交火的地方主要不在這裏,多在老山一帶。但是,我們的危險性更大。兩軍交戰最主要的是要知道對方的戰術。我們就是負責收集情報,根據前指的部署,要去對方抓各個方麵的俘虜來了解對方的情況。所以,我們的每一次戰鬥都是要過境的,在對方的地盤上打,況且都是要速戰速決,正常的戰鬥從打響到撤退不應該超過30分鍾。如果這場戰鬥時間上拖延了,那說明戰鬥進行的一定不順利。那危險性就會大了不少倍。我們剛上來的第一仗就是因為拖延了時間,被敵人的增援部隊趕了過來,我們很被動,且受到了重創。
他這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我師的偵察參謀――傅平山壯烈犧牲了,被北京軍區樹為戰鬥英雄。我問小李,傅參謀是不是在這次戰鬥中犧牲的?小李說就是的。傅參謀在犧牲的時候打死了至少四五個敵人,但是,自己也被敵人折磨的很慘。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傅參謀的形象來。想起來我們在後方的時候都比較熟,經常在一起喝酒和聊天。也就是半年時間,人就不在了。
你來的不是時候。小李轉移了話題,我們輪戰任務即將完成,一般不會再組織戰鬥了。應該說我們現在已經在調整期了。把戰場上的所有情況全麵的整理好,等待交給來接我們的沈陽軍區了。
沒有仗打了?我不由地生出了一些的遺憾。如果說我到了前線居然沒有見過打仗,和沒有上過前線的同誌有多少區別呢?當時心裏有了很大的遺憾。 你來前的十幾天我們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這次戰鬥抓了三個俘虜,進行的非常順利。組織這次戰鬥的曲參謀長得到了成都軍區的通令嘉獎。
那我們大隊總共打過幾仗,死傷了多少呢?我問小李。
大小仗打過七、八次,到現在為止死了七個人,傷了不少。
我們大隊總共800多人,死了七個,也是不少了。想到已經沒有仗打了,我想也就不會有死人的可能了,心中多少有了一絲的安慰。 明天八布是趕街的日子,很熱鬧,明天我陪你到街上去看看,你帶上設備,可以拍到不少當地風情的片子。小李和我說。
我說好明天我們去看看趕街。有越南人嗎?
有,以前多的很,至少有一半都是越南人,現在少了,因為我們看到可疑一點的都以為是越南間諜。而越南邊民好多都是看起來有點可疑的。再加上現在老是有仗打,他們也不大來了。其實八布和越南那邊好多都是親戚的,經常走動。
哦。一聽說可以看到越南人,我明顯地來了勁。我和小李約好,明天一定要下去趕街,我帶上照相器材,拍點東西,寄給後方的朋友們看看。
四、見到了越南人
搬到了汪幹事的房間裏,這第一夜我就沒有睡好。要是以前在後方的時候,由於是一個人住,我經常性的周期性失眠,睡不著就躺在床上看書。但是現在是和戰友住在一起,又長時間沒有見麵,我的床頭又沒有台燈,如果把別人驚醒了我倒覺得過意不去。就翻來覆去的亂想。有的時候學著數數羊,數了半天還是沒有效果。我就隻好睜著眼睛,聽外麵不遠八布河嘩啦嘩啦地流過;聽到不遠邊民家中的狗時不時地吠幾聲;聽哨兵換崗時大聲問答的口令;想遠在千裏之外的親人;想朝夕相處的戰友;看到窗外露出點點亮意而迷迷糊糊睡去。感覺上也就是睡了沒有多一會,那個小李又來叫我,說再不去,趕街的最高潮就過去了。我慌忙起來,匆忙洗漱,帶上了照相機就衝了出去。
還剛剛走到從大隊部出去的階梯上,人聲鼎沸的熱浪就滾了過來。大隊部坐落在半山腰上,一出了大門,要順著山坡走下長長的階梯才可以到達八布街上。 八布是個不大的小集鎮,從東步行到西,我估計不會超過1000步,這一到趕街的日子,不光是屬於街的那一部分滿滿當當,趕街的人群順著自鎮射向四周的公路也擺開了陣勢。我一到街上免不得兩眼發蒙,滿眼的人群花花綠綠、老老少少、姑娘小夥、吆豬背簍,看不過來。我急切的四處遙望,希望憑我的肉眼可以看出哪個是越南人。遺憾的是我看了半天也不能斷定誰是越南人。感覺他們長的都差不多。
我指著一個漂亮的姑娘說:她肯定不是越南人。
小李說:你錯了,她恰恰就是越南人。
我異了:這不奇了,越南人應該是那種高顴骨、大齙牙的模樣,怎麽這麽漂亮的姑娘也屬於他們那裏的呢? 我問小李:你怎麽知道她是越南人?越南人不應該有這麽漂亮的吧? 小李說:你就不懂了,越南人也有好多漂亮的姑娘。我們大隊的孤膽英雄韓小雷被敵人打散了,從越南那邊轉了一圈回來,他背地裏和我說:媽呦,越南的女娃子漂亮的很,老子擦一點就不想回球來了。另外,你要看她的服飾。因為現在兩邊比較緊張她今天穿的還不夠明顯。這個姑娘我以前見過,她有個親戚在八布街上,所以我知道她是越南人。
KAO,我還以為他也知道怎麽區別越南人呢:那你就看不出誰是越南人了?
還是可以看個大概,因為現在兩地交往日趨緊張,關口好多都封了,越南人來這邊比較少,一些過的來的除了是熟人之外,就有的是翻了山頭過來的,難免會拘謹和不安。不信那個人,你如果用了照相機對著他,他肯定馬上就會消失。
順著小李手指的方向,我看了不遠處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和一個精瘦精瘦的女人,帶了一個驚恐著兩隻大眼睛的孩子。女人的背上背了一簍的青香蕉,看樣子準備找個地方落下來交易。我怕驚了他們,沒有將手裏的照相機拿起來對準他們。我還裝作沒有看見他們向別處擠去。
邊關的集市熱鬧非凡,大多是交易農副產品的,也有的在街頭支起各種美食的裝備,還有的將一頭整的小豬仔放在鍋裏燒的翻滾,有人要買,老板就從整的豬仔身上割下一塊。看見他們喝著苞穀酒,在街頭吃的津津有味,我隻有快快躲開的份。這樣的飲食習慣,我還是接受不了。我和小李便朝另外的地方擠去。這裏的水果又多又便宜,小李是個愛貪小便宜的人,他指著邊民的荔枝邊問價錢邊就扯下一隻嚐嚐,不管多貴他都不會買的,反正每一個荔枝攤子他都會問了價錢扯一個荔枝再走開。我看不慣,但我也沒有說他。這裏的邊民也不在乎他的行為,他們真的很大度。
眼看了人越來越少,我兜裏的膠卷也被喀嚓光了,我就買了好多的柑以及香蕉準備回去了。小李說,回去拿攝象機,八布河邊有壯族人對歌。 我一聽立馬來了勁,趕緊和小李趕回去換了攝象機急惶惶地朝八布河邊趕去。 我們到了對歌的地方,看見已經有一些男女青年在那裏互相地對上了。 姑娘小夥分布在河的兩邊,他們看我們帶了攝象機去略顯羞澀和拘謹。但是,沒有那種逃離的跡象,我開始的時候離他們還有點遠,慢慢地我就靠近了他們。他們的狀態越來越好。仿佛我的存在讓他們有了發揮的激情。參加的人也越來越多了。他們對的歌雖然我一句也聽不懂,但是我知道那些全是情歌。有愛情也有智慧的內容。看了他們大聲的不假思索的唱和,邊上時有人門哄堂大笑,仿佛唱的人會把接的人給難住了。接的人一般都不緊不慢地接來,這樣人們又會去注意放歌的人怎麽來對付接歌的人。 對歌一輪接著一輪,我離的很近,肆無忌憚地錄著。如果我想換個地點,他們也會停下來等我把機器開好了再接著唱,就好象是我組織的一場對歌會。
我一直錄到電池發出了抗議,自動報停。我才不舍的離去。
回到宿舍把錄象打開看了一會。效果還不錯。小李又告訴我,一會,我們到八布附近的路上,就能看到好多的邊民喝醉了躺在路邊,什麽時候醒了什麽時候回家。要不要去看看?
好奇戰勝了暫時的饑餓,我堅持要小李現在就帶我去看。小李拗不過我,一定要我答應回來請客,才帶了我從八布小學的這條小路下去。當我們經過路邊的小樹林的時候,我發現,剛才對歌的一對對男女青年此刻好幾對都已經分別的在小樹林裏麵約會了。他們看見了我有點不好意思,我向他們豎起了大拇指,就走了。
街上的邊民走的差不多了,還有少數的男的邊民稀稀拉拉的在街上喝酒。我和小李順著朝麻栗坡方向的路走了不過一公裏,至少看到五個喝醉的邊民在路邊呼呼大睡。我試著想叫醒一個。他醉眼朦朧地乜了我一眼,又沉沉的睡去了。小李說多的是,每個趕街的日子都有這樣的景象。如果這都象習俗一樣的,我想那我也就不要操心了,雖然我想提醒他們,這樣對身體不好。但是,沒準他們的抵抗能力就是強呢? 晚上和小李吃了飯回到房間,同屋的汪幹事對我說,大隊的季副政委要我明天一上班到他的辦公室去。汪幹事對我說,大隊的後期資料整理工作就是由他具體負責的。
我想我也該開工了。
五、第一次看見交戰的場地
季副政委是山東人,高高的個子,說完話後咧起大嘴爽朗的笑。這個人是個蔥頭鼻子,他很注意梳理他的幾根黃毛,兜裏早晚都裝了一把梳子,時不時拿出??有點和官兵打成一片的樣子。他喜歡用四川話??方以後,大家都覺得當地方言好玩,都說了雲?委初接觸的時候對他的印象極好,感覺山東人確實不錯,性子直,人爽快,樂於助人。時間長了,才知道人好和不好絕非地域可以分類的。老季實際上和眾多我黨幹部一樣,標準的剛愎自用,玩弄權術,不容不同意見,且特別喜歡聽人家說他好話的那類。但他在大隊長和政委那裏又是那樣的必恭必敬。我在後來的工作過程中因為不願意象別的戰友那樣的唯他是瞻而遭到了他的瘋狂報複,以至於使我的實際工作和實際成績都大打折扣。這些都是後話。我在後麵的章節裏會一一表述。
和我一起參加季副政委召開會議的還有曲參謀長(東北人,小個子,我們都叫他小日本。因為他形容猥瑣,象極了小日本淫褻的麵容,但作風硬朗)、崔參謀(高幹子弟,但為人謙容,和本人關係老鐵)、馬幹事(極諳權術之道,其表現在政治上是各級領導看重的方式,後來得到了我軍的重用,現在仍在我軍司職重任)、小李(就是那個先於我到的攝像,我來以後他就是我的助手)。
這幾個人就是負責整理整個大隊作戰實績的錄象資料的成員。無疑我就是實施這個工程的中堅力量。 本子在我來以前,馬幹事就已經寫了初稿,這次會議就是具體部署了一下工作,對具體的事情作了一下分工。季副政委就是組長,曲參謀長是副組長。其他人都是成員。之後大家就馬幹事的初稿開始討論,我就拍攝的技術上的要求提出了我的個人看法。也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之後就分工部分人改稿子,部分人看場地,部分人組織基於拍攝所要動用的人或者物資以及裝備車輛等。
我和曲參謀長、崔參謀去看場地。同時我還要調看以前他們拍的實戰的錄象資料,不足部分好在以後的補拍裏麵完成,後期編輯的時候方便對接。 雲南和越南接壤的土地綿延數百裏.我們大隊的部隊分布在麻栗坡、西疇、富寧所轄的和越南接壤一線。象八布、董幹、田蓬等都是我們部隊駐紮的艱苦之地(部分地名想不起來了)。這段邊防線直線距離不超過200公裏,但是行走之難在我是至今未曾見過。
我們往往是根據大隊以前作戰的實地進行選址。截止我到前線為止,大隊總共參加戰鬥八次,傷幾十人,死八人。這八次戰鬥分別有 112師、113師、114師、軍直偵察連在各個的領地,在大隊的統一部署和各兵種協同下打響。 有許多次戰鬥是在越南境內打的,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到越南拍攝,實際上戰爭的發生除了在戰時記錄的,我們沒有辦法真實再現,隻有將場地拍攝下來再作一番陳述。以前在戰鬥的時候,戰場周邊的環境根本沒有辦法記錄。這些是有諸多因素造成的,第一階段的偵察兵根本不知道怎麽拍,第二階段的小李是個膽小鬼,我上前線的時候,他已經患上疲勞症多時。整天鬱鬱寡歡,小臉煞白。所以這次要補的戰場資料還是不少。
根據曲參謀長的部署,我們的第一站要看的地形是一連的所在地――董幹。 要到戰場去,我的心情極度興奮,真的,做夢都想看看戰場是個什麽樣子。我的腦子裏連翩出現了上甘嶺、貓耳洞、一個一個的彈坑、燒焦了的樹幹和土地。心中是滿懷的好奇。
我在睡夢裏被曲參謀長粗暴的叫喊聲驚醒。靠,他樹起他的三角眼說你這個水平足夠越南人把你搞去雞奸的了。這個CHOU流氓。說的嚇人。我趕緊狼狽爬起,匆忙準備東西。帶上設備爬上老曲的吉普車,車象劍一樣射了出去。
八布到董幹不會超過100公裏,還是通公路的,可我們一早七點鍾出發趕到董幹吃午飯的時間都已經是下午一點鍾了,曲參謀長的司機開的已經夠快了。可是,路太難走了。
我們匆匆吃了點飯後,一連長帶了我們到有界碑的地方去,在那裏可以看見一連參見代號3803戰鬥的地方。去之前崔參謀特別囑咐我跟隨前麵人的腳印走,不允許動路邊的一草一木,我心想這裏動幾根野草還要賠償嗎?崔參謀象看出了我心事一樣的告訴我:這個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會到了戰場上你就知道是為什麽了,你隻管按照我的話去做就是了。
說是戰場,實際上是我們原來打過仗的地方,我們大隊根據前指的安排,在做準備撤離戰場的準備,所以到這個戰場就象故地重遊一樣的輕鬆。但是,安全問題部隊一點都不敢馬虎。
我就真的不敢去動那些東西。一連長和幾個強壯的偵察兵分別在前麵和後麵保護著我們朝著界碑的方向進發。我看了他們都是跟著在開路的工兵後麵依次踩著前麵的腳步走著,我也不敢造次,和他們一樣默默前行。
約莫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們趕到了界碑跟前。曲參謀長用手指著越南一方的一個美麗的山頭,說那就是3803戰鬥的發生地,你用攝象機的長焦鏡頭看看那個地方有什麽不一樣的。說完曲參謀長架起望遠鏡朝那個地方看去。我架起攝象機,將焦距推到最底,看見好象是個觀察哨樣的東西,三兩個越南兵在說話和向周邊方向不停地了望。我看了那個山頭的其它地方真的是個風景絕佳的場所,應了好山好水好風光這句佳話,包括我的腳底下,我一點都不能把這樣美麗的地方和殘酷的戰場結合在一起。
看到腳底下這一片美麗的土地,真的想在這柔綠的草地上撒點野。我抓緊時間將這人世間最美麗的戰場給拍攝下來。曲參謀長和崔參謀不停地再一起說著什麽。崔參謀將和曲參謀長說過的話記錄下來,我知道,他們那是為了資料片在商量情節,我饑渴地拍攝著這披著優美外衣的戰場。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們完成了任務,我說:五號(部隊的排序,參謀長就是五號,部隊可以直呼其序號),戰場都是這個樣子嗎?
怎麽?你覺得很溫柔是嗎?這個裏麵隱藏了許多的殺機,剛才崔參謀不讓你動一草一木就是這個緣故。看這些草和風景都很優美,但是,裏麵布滿了地雷,我們大隊的傷員裏麵,至少有十多個都是被地雷炸傷的,一會,我要你看個風景,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危險。
檢查了一下,大家都將器材和物品都收拾停當,參謀長要我和其他人朝前麵先走一點,隻見他找一連長要了兩個罐頭順手朝山底那塊美麗的地方扔去,就聽見山底下傳來兩聲巨響,我還沒有來得及作好心理準備,被嚇的臉都白了,心在胸膛裏撲通撲通急速地跳動。崔參謀告訴我,這裏遍地都是越南人埋下的地雷,所以我們行動隻能按照工兵開出的通道前行。你走的時候頓了邊上的草和木都有可能將地雷拉響,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動了嗎?
我想我怎麽不知道,虧好他交代我,不然,我走的時候有的時候就是閑不住,要真的拉響了雷,那不冤枉。我KAO。嚴重! 按原路返回一連的駐地,今天晚上要住在一連了,因為,在路上我們有幾個路段都暴露在越南的炮火範圍內,如果車燈打開,怕會成為越南人襲擊的目標。
這一夜難眠,對於美麗和殺機綁縛一身我心中難解這個疙瘩。對於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戰場是這一番景象也是唏噓不已。
明天要幹什麽呢?隻有回到大隊才會知道。
六、感受戰地的艱苦
第二天從董幹返回八布以後,以季副政委為首的我們這個小組根據這個兩天的工作情況將工作計劃作了一些調整。文字整理先把提綱整理出來,按照提綱回憶作戰時的情形,將原始資料全部調出作好記錄,根據文字和原始資料,補拍小組直接到各個連隊補拍,不再把看地形和補拍分兩次進行了,因為,接下來三連和四連的地形更加險峻,小組除了我,其他成員都反對反複的到這些連隊去。崔參謀悄悄地和我說:太艱苦了。那個路簡直就不是路,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對於這一片的山水,我更多的是好奇,還有想於山水之間找到一些創作的靈感。所以對於我來說,艱苦好象還沒有到我的心底裏去。我愉快的暢想著。
下一站要去三連的駐地――田蓬。這次大隊長也要去,,因為作戰就要結束了,田蓬是我們大隊駐紮環境最艱苦的地方,大隊長這次去一是勞軍,二是有些鏡頭需要大隊長配合。 在後方的時候我和大隊長就很熟,且關係很好。所以第二天我們向田蓬進發的時候我坐在大隊長的車裏。走前汪幹事告訴我,除了必須要帶的東西,其餘的都不要拿,到時候你會知道,連一根頭發你都會覺得壓得你難受。按照我的習慣我基本上把不該帶的東西都剔除了。
第二天很早,大隊長的警衛員小郝就來叫我,20分鍾以後出發。我趕緊整理好東西,就趕到大隊長的車前,一看,季副政委,曲參謀長以及他們的車都發動了。隨行的除了我們還有司政後機關人員。人員到齊以後,三輛車順序出發。
大約坐在車上行駛了有不到30分鍾,看到前麵山腳底下一群戰士在一個幹部的帶領下等候在那裏。車到了那裏也都停了下來。小郝告訴我,快拿下你的行李,我們要開始爬山了。三連就在這個山頭上麵。翻過這座山就是越南的土地。 我們下了車以後,吉普車全部返回。三連的這一群戰士是來迎接我們的。一個戰士被分配過來幫我背東西。我看了他背槍和背上大大的背囊,我堅持要我自己先背,如果一會背不動了再要他幫忙。他看了我嘴角掛了一下笑就沒有再堅持。這樣我們就上路了
這是依山人工踏出來的小路,在漫天的樹叢裏,雜草都要把人沒在裏麵了。開始的時候小路還是比較好走,大隊長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麵。三連的一個排長急搶地超越大隊長在最前麵開路。我看了每一個戰士都拿了一根樹棍。我一看那就是用來走路的時候支撐了用的。對於當時的我來說,我內心裏想這個是肯定不適合我的。我想我用不著。
一路上我就和跟著我的那個戰士聊天。我問他們駐在什麽地方的。他說駐在山上啊。
我說那你們一早就趕下來了。他說:不我們昨天就趕下來了,這個路要是夜間你們是下不來的。我們昨天晚上下來就住在被袋裏的。他用手示意了一下他背上的背囊。我知道這些戰士為了迎接我們在被袋裏麵睡了一夜我說,這樣夜裏不冷嗎? 他說,這些不錯了,我們出去偵察的時候有的時候連續幾個夜晚都要沒有遮蓋的情況下露宿呢。
山路越來越難走。接下來不能說是走了,隻能說是爬。我這才知道戰士們拿在手??法前行。
我因為身上負重,在爬一個坎的時候,差點摔了下去。被分配來幫助我的??取下了行李。他將兩個背囊摞起來背著,我擔心他這樣不行,他說,沒有事,我們已經習慣了。
我們艱難前行,接近中午的時候,大隊長在稍微有一塊平坦一點的地方叫大家休整一下。我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汗水簡直就是在朝下麵流淌。幾個人看了我在笑。迎接我們的戰士們一聲不吭地坐在一邊。我利用這個時間抓拍了一些鏡頭。他們爽朗地談笑著。
我問他們是不是要到了,三連的戰士對我說,剛剛過了一半。我一聽就泄氣了。KAO,這麽累才過了一半,接下來怎麽走啊。 大家分了吃一些軍用罐頭,就又上路了。
我不知道三連的弟兄們是怎麽走出來參加戰鬥的,這個路根本就沒有辦法行走。完全得要攀爬才能前進。不要說負重了,就這樣走我都不知道怎麽才能到達。幫助我的戰士背了兩個背囊還有一枝槍靈巧的攀緣著,簡直就象一隻靈猴。我徒手跟在他的後麵氣喘籲籲地貼近著。大隊長也沒有辦法大步流星地在前麵走了,我看見那個排長拄著樹棍一隻胳膊架著大隊長,他的警衛員背了東西緊跟在後麵。隊伍明顯的出現了疲勢,隻有三連的幾個戰士在隊伍裏麵象脊梁一樣的連接著。
大約在接近日落西山的時候,我們終於到達了三連的駐地――田蓬。這個小寨子。還有一些苗民常年的住在這裏。 我到了連部一屁股坐在那裏,再也不想起來了。 連部的通訊員去打了水叫我們洗臉,我一看水都是渾濁的,也不管了,就把臉給洗了一下。 他們寒暄了一下,司務長就通知說可以開飯了。連長要幾個連部的戰士將連部的辦公桌給拚湊起來。作為餐桌使用。
好象有燒的小雞,紅燒肉一類的,剩下的就是各種各樣的軍用罐頭。連長還要他們拿了一些老百姓自己作的苞穀酒。大隊長和他們就喝了起來。 我搞了一點燒的小雞還有紅燒肉,感覺味道怪怪的。就找通訊員要了一碗開水,這一喝不要緊,就感覺這水臭哄哄的,再一看,這水比剛才洗臉的水好不了多少,也是混的要命。我沒有敢怎麽喝,我就搞了一點罐頭吃了,他們還在大快朵頤的時候我走了出來。看見路上幫助我的那個戰士在另外一個地方,也在吃飯。我帶了攝象機就走了過去。我過去的時候他們都快要吃完了。一個班圍在一起,地上兩個臉盆,剩在裏麵的還有一些菜葉子,豆腐之類的,簡直沒有一點葷腥。我隨便的拍了拍,就走回連部了。
他們也吃好了,大隊長還有季副政委、曲參謀長以及機關的同誌在和三連的連長、指導員在一起說話。我就把連部的通訊員叫到邊上,問他: 我怎麽覺得剛才你給我的水味道有點怪怪的?
他說怪味道肯定有。我們吃的都是這個水。就是這個水到了旱季也不能讓你敞開了吃。 我說怎麽啦? 他說:這個山上用水太困難了。我們剛來的時候,都是要老百姓到山下給我們背水,一桶水要10元錢。吃了沒有幾天,感覺這樣浪費太大,就和當地老百姓一樣喝現在的水,但是,開始大家都喝不慣,時間稍微長了一點也就習慣了。
我問他,當地老百姓是怎麽喝水的?
他說我帶你去看一下。
我跟了通訊員朝村子的上遊走去。看見比村子稍高的地方用水泥砌了一個大的水塘。裏麵盛了大半塘子水,水麵上漂了一層懸浮物。好象還有牛糞一樣的東西。
通訊員說:這就是我們的吃水。
我差一點吐了出來。
他說:你不要覺得這樣很反胃,要你在這裏呆上一個星期保準你就適應了。這裏缺水。就是這個水要是到旱季,我們也都是洗臉的水留了洗腳,洗腳還不能天天洗,有的時候,今天的洗臉水明天還要繼續用來洗臉。
這個水塘還是原來的駐軍給修的,以前當地的村民吃水更成問題。這全憑雨水從山頭上麵衝刷下來積聚而成。有的時候這裏的水根本來不及沉澱就要吃了。上麵山坡上老百姓的牛放在上麵。糞便隨雨水就被衝刷了下來。現在老百姓為了照顧我們部隊,好多了。一般的沒有什麽人再去放牛了。即使沒有老百姓放的牛,從山坡上衝刷下來的水還能幹淨得了嗎?我們真的習慣了。
望著這肮髒的水塘我的內心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內心酸酸的,也非常震驚。我隻有用攝象機將這一切記錄下。要讓後方的人民都知道,我們的戰士在前線是怎麽樣生活和戰鬥的。
夜幕降臨了。山村靜寂了下來。我在村舍的門前麵的場地上,看滿天的星鬥,看那黑栩栩的山頭,山的那一邊就是越南,他們的生活好嗎?他們能吃到幹淨的水嗎?我不由地想起了我遠在千裏之外的母親,他們還不知道我已經到了前線。我知道我不能讓他們知道。還有不長時間就可以回去了,等回到後方我再告訴他們吧,我知道,我的媽媽如果知道我到了前線,她肯定要擔心死了。
七、戰局的變化
四連是距離大隊駐地最遠的一個連,也是我來前線之前所在部隊的派戰連隊。他們駐在毗鄰廣西的田蓬。那個連隊裏有許多的戰士我都熟悉,甚至還有我的同鄉。
所以,一聽說季副政委安排明天到四連去,我也希望能快一點見到我的那些熟悉的戰友。
第二天早上七點出發。包括大隊檜政委在內的三輛吉普車足足跑了一天才到達四連的駐地。
當天晚上,我去會見了我的同鄉、四連炊事班的小蘇,他來前線之前是師部機關招待所的炊事員。因為資格老,連部允許他和司務長住一個房間,我去了之後,司務長就借機出去了,讓我們在一起說一會話,我看了他的床頭有一摞信件,還有兩個小女孩的合影,看上去都有個十三、四歲的樣子。
我拿過他床頭的那一摞信件看地址,發現都是全國各地寄來的慰問信,都寫了最可愛的人蘇XX收。我說不錯嗎,有沒有和後方哪個可愛的小姑娘聯係上,將來回去之後好找個結婚啊,前線的戰士可是很吃香的哦。
他朝那些信和照片看了一眼,說,別提啦,你看和我通信的都是多大的人,最大的沒有超過初中生。
我就納悶:怎麽啦,你不喜歡和大一點年齡的女孩子通信啊?
他說怎麽不想哦,還真想找個合適的姑娘處處看呢,
我說那你就找合適的通信不就得了,就你這水平,也沒有可以教育下一代的素質,最多也就是描述一下戰場的情景。你在炊事班,也沒有到一線的機會,那你何必棄大選小呢?
什麽我選小哦,小蘇急的臉都紅了。還不是合適的都被你們大隊機關的人先挑了走了,到了我們手上的不是小學生,就是初中生,如果有大學生,那肯定都是男的。
我KAO,看樣子腐敗還真的是無處不在。我和他開玩笑說:回去後我給你選幾個大學生和大都市的標致女孩子,爭取讓你戰後回到家的時候能娶到一個漂亮的美嬌妻。
我的越戰之旅(38軍偵察大隊) 下
他歎了口氣,說,你別逗了,我這種人誰會要啊,能回到家鄉找個農村的女人成個家我就滿足了,那些大學生怎麽可能看上我呢?
我拿過他床頭的那張照片,兩個可愛的孩子開心的笑著,背景是太陽島公園的入口處,看樣子兩個姑娘是哈爾濱的。她們在信裏無法想象前線的環境,也表達了她們很牽掛前線將士的欽慕之情。
是啊,後方和前線隔了一層很厚很厚的牆,許多的人們對前線將士有一種盲目的愛,我在昆明的時候,看到許多各地的姑娘,想和這些最可愛的人結成連理。但是,真正生活了之後分手的又特別多。愛,是需要一種理性的付出的,毫無索取的付出,真的就是沒有保障的許諾,淩駕在理想裏的愛就是稍縱即逝的海市蜃樓,對雙方的打擊都沒有辦法估量。
第二天,檜政委在四連的會議上作了一個簡單而又賦予鼓舞性的講話。我發覺部隊真的是藏龍臥虎,檜政委的講話讓我看出了一個部隊的政工幹部在關鍵的時候,他們的言行是多麽的重要№政委充滿魅力的講話讓四連的官兵們很受鼓舞,我一般不會大段錄製首長講話的,這次,我沒有停下REC鍵。
午飯的時候,接到了大隊的電話,要求檜政委迅速趕回大隊,明天一早參加前指的會議,輪戰要有新的變局。本來要把四連的一些鏡頭補一下的,被檜政委要求以後再說吧。我們一行匆匆地向大隊駐地――八布趕去。依稀記得,我們從中午出發趕到八布天已經快亮了。
我在前線患下了周期性失眠的怪毛病,幾天裏總會有一天沒有辦法睡覺,我躺在床上,熱夏的粘纏使我沒有辦法睡去,但是我也睜不開眼睛,我聽到房間外麵誰的收音機裏麵播放著趙紫陽的講話,他的普通話裏混合著說不清地域的方言。我不知道大隊首長到前指參加的會議會讓戰局有什麽樣的變化。我靠在床上,拿起了日記本。在上麵記下連我都不願意看的流水事。
前指的會議開了一天,我們晚飯的時候,幾個首長才匆匆地走進來,說笑的人很少,幾個人的臉上甚至有點凝重。我想,他們可能是故作玄虛吧,但也真的有什麽對我們這些將歸的將士來說可能是不好的消息。
晚飯以後,大隊通知機關人員全部參加會議,傳達前指的會議精神。
真的戰局發生了變化,軍委對於輪戰作了調整,我們這批輪戰部隊要延長一個季度的輪戰時間。這對於輪戰部隊的官兵來說,也不能說是個無所謂的消息,你想,經過了快一年的戰地生活,哪一個官兵的家庭不是牽掛萬分,度日如年。許多的戰士的母親可以說,為了盼望兒子的平安歸矗?技卑琢送販ⅰU廡┱絞磕囊惶觳幌肽釧?塹母改浮⑵拮雍妥優??懇環廡爬鎪?嵌箋褲膠昧嘶厝ヒ院蠼??崦嫻那樾巍Q劭醋啪塗梢曰厝ズ蠓膠頹茲送啪郟?賜蝗壞謀桓嬤??映ぷ髡絞奔洌?蠖郵壯ぶ?潰?飧齬ぷ韃緩米觥?font color=white size=-5>世界論壇網 http://www./gbindex.html
我來前線一個多月,這段時間我都是把信寫好,發回部隊,要我的戰友再給我寄回家。如果輪戰延長的話,估計我也要和我的媽媽說實話了,但這是我不??,她可能整夜的都睡不照覺。但是我不得不這樣做,因為這樣的要戰友轉信的時間長了,我的內心都受不了。我決定近期寫信給我的母親,告訴她老人家我到了前線。
第二天,大隊的首長分別下到幾個連隊,去做基層官兵的思想工作。我跟了劉大隊長去了五連,也就是火力連,錄製了大隊長在五連和戰士們談心的鏡頭。
經過了兩、三天的交流,大隊的參戰人員都全部理解了軍委的部署。表示和家裏聯係,做親人們的工作,一切以國家的利益為重。
幾天之後,季副政委悄悄的向我透露:我們大隊又要打仗了。
八、戰前的那一夜
那天是在季副政委的宿舍裏。曲參謀長和小組的其他幾個同誌都在。
因為輪戰時間要延長,我這個本來隻需要把大隊在前線的作戰經曆整理成一部電視資料片的工作性質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擺在我的麵前有兩種選擇:一種是返回後方,一種就是跟隨部隊堅持到輪戰結束。無論什麽樣的理由,我也不可能選擇返回。盡管戰鬥是很讓人不安的。但是,如果我要選擇了這個時候撤退,那和逃兵沒有什麽兩樣。我義無返顧的作出了堅持到最後的決定。很煽情地給大隊黨委遞交了請戰書。實際上大多數的同誌都早已寫了、甚至是用血寫的請戰書,隻不過我的工作性質不同,所以單獨遞交了一下。
季副政委把大隊的決定作了一下傳達,那就是我們在配合部隊作戰的同時,完成我們的資料片編製工作,根據以往的教訓,盡可能真實的表現戰鬥的場麵。具體工作由馬幹事編寫紀要,各人等於是打散開完成個人需要完成的工作。
之後幾個人坐在一起閑聊。
曲參謀長問我:你怕不怕打仗?
我幹脆的回答到:怕!
他們問我,你的腦海裏戰鬥的場麵很具體嗎?
我說,一點都不具體,反正多次想象著一旦被敵人攻擊,我們慌不擇路的逃跑的情形。這個場景來源於我們大隊的第一次戰鬥失敗的時候,戰友們給我描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他們哈哈大笑。
曲參謀長笑著問我:如果你要是被敵人抓住了,你是選擇自殺還是作俘虜。
我毫不猶豫的回答:做俘虜。
他們又是一陣大笑。曲參謀長笑著說我:一看你這個小子就是做俘虜的料。
實際上我的內心一直沒有編寫出做俘虜之後的情形,我想那日子肯定也是不好過。那可能我的選擇隻有自殺。但是,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我的想法。
實際上戰鬥要想打響還需要時日。我們打一場戰鬥的程序是這樣的:搜集情報――抵近偵察――上報前指――前指批準戰鬥請求並發放戰鬥編號――大隊細化戰鬥方案――工兵排雷打開通道――作戰部隊指揮人員及主要作戰人員熟悉環境――全部作戰部隊向戰場集結――捕俘組、接應組、火力組、後勤醫療組、後勤運輸組、指揮組按預定方案到位,這些步驟全部準備好了之後,戰鬥就可以開始了。當然,許多次戰鬥都是在戰時情形的變故下進行的,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可以考驗一個軍人臨戰時的作風。
作戰室裏燈火徹夜通明,幾個抵近偵察小組奔忙在各個連隊隸屬的戰區,不時的有不同小組回來向大隊領導匯報偵察情況,崔參謀他們幾個都進入了臨戰狀態。我基本上根據資料片的需要,有的時候在作戰室拍攝幾個領導研究作戰方案的資料,有的時候,我也和抵近偵察小組去到各個連隊的戰區拍攝一些他們偵察時的情形。如果我回不來了,我想,這隻能當作我的遺書。我在信裏盡可能的表述我在前線很安全,以及很愜意。
我要他們盡可能的放心。但是,我知道,這些都隻能自我安慰,我的媽媽不會覺得我在前線很安全的,她會牽掛得寢食難安。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流出淚來。
我首先將器材準備好,我反複地檢查了設備。在帶不帶光榮彈的時候,我很猶豫。我的武器裝備除了一把手槍以外,還有每個作戰人員都配備的小型的手榴彈,放在上衣口袋裏,如果被敵軍俘虜,如果你選擇自殺,隻需一拉。如果你不選擇自殺,那麽,你隻好做敵人的俘虜。我仿佛看到了在戰場上,炮彈在我的身邊炸響,掀起的泥土壓到了我的身上。子彈帶了嘯音在頭上穿梭。我真的不能斷定哪一發子彈會穿過我的腦袋,哪一發炮彈會落在我的身上。我在安靜的房間裏局促不安。不能平靜,粘熱的天氣裏我打著冷顫。
汪??的事情。會有專門人員保護你的。你把我的這把手槍也帶上吧。他說著從床底下找出他那把常時間沒有擦拭的手槍。遞給了我。
我還在猶豫我到底要不要帶上這顆光榮彈,我真的害怕被敵人包圍的刹那,我拉響的這顆手榴彈親自把我炸的粉身碎骨。
不知道什麽時候,反正天也快亮了,我在恐懼當中睡著了。
九、戰鬥打響
幾乎是在混合型的響動和嘈雜聲裏被叫醒來。
大隊季副政委的警衛員原來是二連的偵察兵。這次戰鬥季副政委不參加,大隊安排他來照顧我。他不滿的催促我趕緊收拾。說著先把我的一個背囊背了先去出發待命點。
我帶著慌張的心情簡單的洗漱。子彈和炮彈亂飛的場麵不斷地在我的腦子裏疊加我不敢想自己被打傷和打死的畫麵,可是這些就偏偏地向我的思想裏麵湧,極度煩亂。出門的時候我隨手將光榮彈塞到床底下去了我想不管怎樣,我就靠這兩把手槍了。我猛地吸了口氣,看了一眼我床頭的書籍和日記本,還有我到前線拍的荷槍的照片,腳步沉重但非常急速地朝出發待命點奔去。
我神色凝重地坐在吉普車裏。和曲參謀長帶領的一線指揮人員一起向四連的方向開進。季副政委的警衛員坐在我的邊上。看了我凝重的神情,他笑了笑。
我沒有心思理他。我在想念我的家人。我不斷地想到死亡。我想也許在明天以後,我就會和這個世界陰陽各界了。我幾乎是在混沌狀態之中到達了四連。
四連的將士顯然作了充分的準備。參加戰鬥的勇士們已經武裝齊備。他們的臉上全部塗滿了綠色、土色以及黑色混雜的油彩,你隻能看見他們的眼珠子一眨一眨地。鋼盔上全部用迷彩罩圍套了。幾個小組分別圍成了幾個小堆,在等待著大隊指揮組的到來。
我緊張地投入到拍攝工作當中。
曲參謀長集合部隊作了簡短的戰前動員:同誌們,這是我們延長輪戰任務之後的第一次戰鬥,選擇四連是因為四連的勇士們每次都能完成大隊交給的作戰任務。我們要把這個好的開頭當作一個政治任務來完成。我代表大隊的領導就在你們接應小組的後麵不遠。我會和同誌們戰鬥在一起。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現在就看我們今天這些勇敢的小夥子們了。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參戰人員幾乎是在嘶喊。我的血液騰地被感染而增加了幾度。
我全情地投入了我所要做的拍攝工作。幾乎是所有狀態都沒有被我拉下。不知怎麽的,從這個時候開始我真的一掃這幾天的恐懼和慌亂。腦子裏那些死亡和流血早已經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顯然我被這些勇敢的戰士和他們激昂的大無畏精神所感染。我的內心隻有更高漲的工作熱情。
大隊的副參謀長按照戰鬥部署將部隊成小組布置好出發時間和間隔,火力組還有一線指揮組設營的同誌先行出發,運輸組就在四連連部待命。
布置完後,參謀長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見,嚴肅地宣布:出發。他和出指揮組按照抵近偵察好的路線向作戰地點挺進。沿途我前後的奔跑,搶拍作戰部隊行進的畫麵。快臨近作戰地點的時候,接應組的同誌告訴我,我不能再朝前麵走了。這個時候天已經是下傍晚了,太陽??務必進入伏擊圈,天亮之前務必結束戰鬥。如果順利的話,可能不會超過零點就會結束戰鬥,如果不順利,估計要明天早上才能撤離戰場,我心中祈禱敵人快點顯現並束手就擒。
我和接應組的同誌們隱藏在一片灌木叢的後麵。有現成的掩體。我選擇好地形,按照杜指導員指引的方向找著將要發生戰鬥的地點。我將鏡頭推上去。看見一抹夕陽下敵人的工事一片沉靜。抵近偵察的同誌們已經將敵人的活動規律都掌握好了。所以捕俘組選擇這個時間恰是敵人疏於觀察的間隙。我的鏡頭裏捕俘組的同誌們在小心翼翼地逼近目標。
通常捕俘組由5――7人組成,一個指揮員,第一捕俘手、第二捕俘手、兩個狙擊手、一個備捕手、一個通信員。參加捕俘小組的戰士個個作風過硬、身手了得。這次的第一捕俘手張永壽便是洪拳的傳人,曾經勝利完成過捕俘任務,被成都軍區記過一次一等功。這次他如果勝利捕俘成功,他將又一次榮立一等功,會被合並受到軍委授予的全軍英模的稱號。我的內心祝願這次戰鬥勝利完成。
我所在的接應組的電台緊張地接受著一線指揮員下達的指令,不斷地提醒捕俘小組調整姿勢。同時和捕俘組保持了不間斷聯係,根據觀察時而要部隊隱蔽,時而要部隊快速挺進、時而要部隊匍匐前進。
忽然,負責觀察的同誌和我同時發現了敵人的工事裏有個人形晃動,我趕緊叫了起來。副參謀長緊急要求捕俘組隱蔽。
敵人好象不是朝這個方向看,他伸了個懶腰,四處看了看,又鑽了進去。好象要做飯的時候了。
據抵近偵察的同誌們說,這個工事裏長期駐了5個人,但是最近一段時間好象隻有3個人在活動。實際上3個人也不是很利於快速戰鬥的,搞不好就會驚醒附近的敵軍。那樣一場戰鬥就會很艱苦的,我們大隊的第一次戰鬥就是因為沒有考慮周全而遭遇了失敗。那場戰鬥一個參謀犧牲,一個戰士失蹤。有兩個戰士嚇傻了。那次貿然組織戰鬥的副大隊長遭到了處分。
戰士們在越軍進入工事的時候匍匐前進,實際上部隊已經很接近目標了。如果不出意外,部隊應該在一個小時以內進入伏擊圈。
接應組的每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大家緊張的看著敵人的工事和我們的匍匐前進的捕俘組的英雄們。
這可不是過家家,這個就是生死關頭啊,我緊張的牙齒都打著顫抖。我不停地用攝象機捕捉著匍匐前進的戰士們以及敵人工事的鏡頭還要把接應組的鏡頭照顧到。實際上接應組不需要很多鏡頭。最主要的是要抓拍戰士們捕捉俘虜的刹那。這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比生命都要珍貴的事情。
十、無聲的戰鬥
看見戰士們艱難的逼近著,我們都很著急,但是沒有人多說話,隻有副參謀長向步話員下達著命令,步話員準確的傳達著。我的攝象機磁帶轉動的沙沙聲清晰的傳送到接應組每一個人的耳朵裏。狙擊手不停地將緊握著槍的手鬆開向衣服上擦著汗。副參謀長的雙眼始終沒有離開他的那柄紅外望遠鏡。
忽然,一陣小南風吹過來。簡直就是天助我也。這風一吹,一點小的動靜敵人不易察覺。捕俘組的戰士們明顯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捕俘組有的戰士停在原地不再前進了,他們是狙擊手和通信員等,繼續向伏擊圈前進的是第一捕俘手、第二捕俘手還有指揮員。第一捕俘手必須是最接近敵人的,他隻要將敵人撲倒,第二就上去合力將俘虜擒獲。如果還有其他情況,指揮員和剩下的戰士將形成合圍。如果有必要,指揮員一聲令下,狙擊手會準確的將子彈打入敵人的腦袋。如果事件進一步發展,一線指揮員會立即下達命令要捕俘組緊急撤退。接應組會並運輸組組織成迅速轉移的能力,如果遇到敵人炮火的襲擊,火力組強大的炮火會把敵人壓製的沒有還手之力。
部隊的作戰態勢都是萬無一失的,但是,大隊要求,要把損失降低到最低點或者根本就沒有損失。所以,部隊在執行作戰命令的時候都是一環扣一環,不能出亂。大隊作戰室成為基地指揮組,所有作戰的消息第一時間到達這裏。大隊領導要根據戰場情況下達戰鬥的最高指示。
捕俘手進入了伏擊圈,除了步話員的電台裏麵的聲音,整個戰場處於一種超常的靜態之中。
天暗了下來,如果戰鬥不能在天黑以前結束,那今天結束戰鬥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了。副參謀長讓步話員詢問捕俘組的情況,我沒有聽到答複。
我目不轉睛的在尋象器裏麵跟蹤著捕俘組的動態。我看見杜偉移動了姿勢,一會又回移了一下,很輕,再和第一捕俘手耳語。
忽然,我看見杜偉打了一個V手勢,我聽到步話員接收了信息之後和副參謀長說,杜指導員說請求戰鬥,副參謀長想都沒有想說:同意。
我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我緊握著攝象機的手幾乎就可以擰出水來。
我看見一個敵人走了出來,他完全不知道他已經進入了伏擊圈,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就被第一捕俘手張永壽象劍一樣的竄出將其撲倒。緊接著看見他一拳就將被他撲倒的敵人打昏在地。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杜偉和第二捕俘手舉槍就朝工事裏麵撲去;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捕俘組的其他同誌幾個箭步也躍上了工事;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狙擊手占領了更有利的射擊地形;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接應組的同誌在副參謀長的一聲令下竄了出去;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張永壽打昏的俘虜就被架了下來;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工事裏麵又架出來一個敵人;
我的攝象機始終在轉動,我看見接應的同誌們匯合了捕俘組回撤。副參謀長一邊向前方指揮去參謀長匯報作戰的情況,一邊向杜偉下達命令:快,狙擊手和你掩護,捕俘組、接應組全麵後撤。兩個人架一個俘虜,剩餘人員幫助拿武器彈藥。行動要快。
戰地指揮不允許你多說一句話。我想再羅嗦的人在這個時候也變得簡約下來。我幾乎沒有一點時間幹別的。我也沒有時間拍攝指揮人員的什麽指揮的樣子,我分秒必爭的搶拍戰場上麵那些令人激動的場景。
尋象器裏杜偉果斷地下達著命令。狙擊手迅速地調整了狙擊姿勢,捕俘人員和接應人員很快的分組,架俘虜的人在前麵,其餘人員背上武器在後麵緊跟,穿迷彩服的勇士們飛一樣的向回撤。
時間不長,撤退過來的戰士就真實的出現在我們的麵前。副參謀長
命令所有戰士在前麵迅速向我方陣地撤退,一線指揮小組人員等兩個組成員全部撤離以後緊跟了後撤。
我扛了攝象機跟隨著捕俘組的同誌們,拍攝??些俘虜的雙手被捆綁著。我的攝象機裏幾乎就沒有看到他們捆綁俘虜的鏡頭,可想他們的動作是多麽的迅速。
除了指揮人員低聲的下達了命令的聲音,整個作戰部隊就象我攝象機裏麵轉動的磁帶一樣的唰唰地快速的奔跑著。
大約奔跑了有十幾分鍾,聽到前麵有馬達的轟鳴聲。我知道,已經到了我們國家的地界了。肯定是曲參謀長派來的汽車在那裏等候我們。
隻有一輛吉普,副參謀長安排將俘虜和兩個體能好的戰士塞到車上。上車之前,又將捆綁好了的俘虜加固了一下。
我站在那裏拍攝拉了俘虜的吉普車飛快的絕塵而去。我們所有的參戰人員仍然不敢怠慢,幾乎就是奔跑著撤離,副參謀長還有幾個幹部們除了在前麵組織路線的,幾乎都和狙擊手跟隨在部隊的後麵。
小的事情都讓我有了大的感受,作戰的時候所有的人員就想真的一家人一樣的,所有的恩怨和不快,在這個時候沒有人還會記起。包括誰的任務更重一些,誰的位置更危險一些,哪個人都沒有一句怨言。不過,話說回來,任何一個合格的戰士都應該知道,軍命不可違,戰時如果有違反軍令的事情,可能會立即得到嚴懲。
又約莫跑了有20分鍾,我們就到了曲參謀長所在的前線指揮的位置。這個位置是非常安全的了。當部隊到達的時候,所有人員擁抱歡呼。大家對於這場順利的戰鬥都高興的瘋了,我仍然在一邊拍攝他們歡呼的場麵和高興的樣子。
曲參謀長大聲的向大隊長報告:3808戰鬥勝利完成,整個戰鬥過程沒有耗費一槍一彈,沒有一個人員傷亡和失蹤,俘虜已先期押解回隊,除了押解俘虜的車之外,又派了兩輛吉普車和六個戰士前後夾護,現在,我請求撤離戰場,回撤到四連駐地待命,請指示。
在得到大隊長同意的命令後,曲參謀長命令杜偉將部隊清點和整理好秩序,大家依次上了兩輛卡車,全部人員撤離到四連駐地。
至此,這場戰鬥勝利結束。我的越戰之旅的唯一一次戰鬥就這樣平凡結束。不過我經曆的戰時的那樣的感覺讓我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隻要一想起來,我就馬上會回憶起那個情景。
有的人會說,原來戰鬥這樣的平淡,我要告訴你,錯了,這樣的戰鬥盡管沒有什麽波瀾,整個過程非常順利,但是,在戰前,所有作戰部隊都要按最壞的可能而準備的,如果說,這場戰鬥非常順利的話,那歸功於為這場戰鬥而做了充分的準備的將士們,就是在開戰的刹那,以及回撤到前線指揮的位置之前,所有人的心都是懸著的,因為敵人的炮火會隨時打到你的身邊。
事後才知道,這個工事裏的敵軍當時隻有兩個人在,其餘人員交換場地,第二天就會有新的敵人到位,可能還會增加幾個
十一、表彰
這場戰鬥結束了。平淡不經。我的緊張心情從戰鬥開始前一直持續到戰鬥結束順利撤離到曲參謀長帶隊的前線指揮所。其實在部隊壓了俘虜後撤的時候我都已經夾雜了興奮。戰鬥結束以後,我徹底地興奮了,我被戰鬥的狀態和緊張的心裏變化刺激地無以自持。如同患上了戰爭癮,就因為這場小小的戰鬥讓我對於戰鬥生??安排我,我也一定要爭取參加,憑我這次戰鬥的表現,我想沒有比我更合適做我現在所做的工作了。
一次和曲參謀長飯後聊天,他說,下次戰鬥不能讓你參加了,如果戰鬥不很順利的話,你小子做了越南人的俘虜的話??能呢,你看我象嗎?再說了,哪一個可能做俘虜的人會和你說我要是被敵人抓住了我就做俘虜呢?你可不能打擊報複,我是真正的戰士。他說再說吧。
KAO。什麽再說吧。根本就不可能有仗打了。從大隊的常委會上得知,大隊還是傾向於再打兩仗的,這個可是難得的政治資本,現在的軍旅生涯有幾個戰士可以經受真正的戰場炮火的洗禮?但是,前指卻不主張打了。按照軍委的作戰部署,沈陽軍區要在元旦前接管戰場。也就是說,我們不可能再得到打仗的機會了,大隊領導後來開會商議也同意不打了,3808是最好的結尾,戰鬥順利漂亮,如果再打的話,萬一有個閃失,那這些人回去可就不是很輕鬆的事了。
我開始了緊張的補拍和記錄片的編輯製作工作,往返於八布――昆明――北京――保定之間。很快,我和所有的戰友們完成了紀實性的資料片《迷彩的飛虎》攝製工作。(這個名字我起的,因為我們大隊代號飛虎,我們偵察作戰的裝束就是迷彩性質的,我認為這個比較貼近我們的作戰部隊的特質。)。
大隊在準備回撤,我們所有的裝備都被整理好,我在這個當口搞到了許多的雲南煙,我要回去分給我的戰友和探家的時候給親戚鄰居抽。這些在當時可是緊俏商品。前指給了足夠的車輛,將人和物資全部拉到昆明乘專列返回北京。
大隊在回撤前對整個作戰情況作了一次總結和表彰。我被授予火線優秀黨員和榮立三等功一次。這個獎項對於我來說也就那樣,因為我無私和工作足夠負責,我想我應該榮獲更高獎項,但是,我作戰時間晚,這個我也覺得足夠了。
大隊象紅河水一樣的在浩浩蕩蕩的行軍車隊裏向昆明方向流淌,沿途受到了雲南地方百姓的歡送。我上前線來的時候的那些迎軍門此時都煥然一新成了凱旋門。當我們到達昆明,部隊小休整了一天,每個連隊都被大隊做了嚴格的戰士外出時間和數量上的控製。盡管如此,各個連隊的人數還是沒有辦法掌握好。試想一下,在深山裏麵整呆了一年的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到了繁華的都市裏,不肖說那五彩繽紛的都市生活,單是穿行在大街上的美女,也足以將他們給看傻了。大隊機關所有的人員都組成了臨時糾察組,加上成都軍區昆後辦的警備人員在昆明的各個角落搜尋著可能會在那裏活動的戰士。試想,作戰任務完成了,如果在昆明出現了什麽意外事故,那大隊領導不要冤枉死了。第二天我還是得到情報:幾個戰士在一個舞廳裏麵泡到深夜,幾個戰士和當地的小痞子幹起來了。小痞子們落荒而逃。大隊領導沒有處分他們,一個原因是單位快要解散了,他們沒有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大隊長一聽說把幾個小痞子打的落荒而逃,他聚精會神聽匯報的時候一拍大腿說:好!
換上軍列以後,我們向著北方開進,天氣越來越寒冷。軍列在鐵路上行駛緩慢,可能是因為作戰部隊身份特殊的緣故,我們在路上並沒有遭到長時間的停滯,隻是到了一些設有兵站的城市要停下來吃飯,這樣戰士們可能會有時間簡單逛一下,領略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軍列在大涼山的一個山腳下停留了約有2個多小時,當地的山民幾個人坐在鐵路旁的石階上麵,身邊是一個酒嘟嚕,有一個海碗放在地上,幾個山民輪流的端過去喝上一口,一碗的酒一會就光了,他們會在那個酒嘟嚕裏再倒出來。沒有任何的小菜。他們看著列車裏的我們,有個人會說上一句什麽,大家會心的笑著,他們的臉看上去黝黑,但比較傳情。他們身後的大山光禿禿的。山腳下的一條小河也近幹涸。
我們沿途幾千裏的路程,所到之處受到各地政府和人民群眾的歡迎。尤其到了河南河北等北方地區,歡迎程度更加高漲。熱情程度不亞於當年我們愛國的老百姓對待我們抗日的八路軍。
一個風和日麗的豔陽天裏我們的專列停靠在定興縣這個小站,軍首長和軍機關及直屬部隊的同誌都列隊到站台上來迎接我們這些參戰榮歸的將士。歡迎儀式以後我們被集結到113師的一個團,在那裏我們要接受軍裏的表彰,當天晚上,我們觀看了河北省及保定市的豔麗的歌舞節目。我坐在前排,看到妖冶的女舞蹈演員縱情的表演,心裏還是有點異樣。
幾天以後我們接受了軍黨委表彰之後我們回到所在的師裏,又受到了嚴重熱情的歡迎和表彰,聚餐的時候,部隊的七號首長和我來了兩套三中全會(就是啤酒杯裏套白酒杯,酒混合在一起,一次性幹掉)。大家都滿懷了勝利的喜悅!
又過了大約十天左右,我們所有的參戰部隊於保定乘坐幾十輛大巴到北京軍區參加軍區的表彰大會。石家莊的27軍和承德的24軍的參戰部隊分別由各地向北京進發。
這個表彰大會的規格很高。當時揚白冰已經調任總政治部主任,表彰的時候也回來參加的。當我們的車隊過了永定門之後,警車就迎過來開道,我們百多輛大巴於長安街上,在警車的引導下浩浩蕩蕩向西行進。
當天晚上我們分別住進軍區機關各個招待所裏,受到了非常熱情的接待。
第二天當我們進入北京軍區禮堂參加會議的時候,在會議上做保障的是國家儀仗隊的戰士。談站或立威儀而挺拔,近距離接觸更加的讚賞。當我們進入會場的時候,看到這些平常在國家級的外事活動中保障的戰士們今天為我們站崗和保障,我們的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激動。
會議在熱烈而又八股的議程當中有序的進行。張永壽受到了軍委授予的英雄模範稱號。這個是最高級別的獎勵,在戶籍政策極其嚴格的當時,他可以在轉業的時候任選三個直轄市落戶。那個時候我是不敢去想的,不象現在你可以任選世界上任何國家居住。
這個表彰大會以後,我的越戰之旅算是徹底的畫上了句號。現如今我早已到了地方,過著顛沛流離和居無定所和天馬由韁和張弛無度的生活,回想當時在部隊感覺自己是多麽的年青和英氣。
我的越戰之旅,雖然平淡不經但讓我感懷和不能忘記。應該說,他讓我的人生有了一些鮮活的內容。這個經曆在我的生活裏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但那些場景時常在我的眼前閃現,宛如昨天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