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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牌坊村282條光棍留在家裏沒老婆可娶(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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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牌坊村282條光棍留在家裏沒老婆可娶(圖)
http://www.jiaodong.net 2007-08-16 16:05:25 南方周末



董學魁、董學彪,兩個兄弟,一對光棍。 記者 王軼庶/圖



一夜夜悶睡。 記者 王軼庶/圖



老婆跑了。記者 王軼庶/圖



盼窗外,仍是男的。 記者 王軼庶/圖

  核心提示:貴州省貴陽市牌坊村,村裏幾乎沒有適齡未婚女孩,在冊的60名其實早已“逃離”這裏在外打工。相反,這個2249人、665戶的山村有282條光棍,約占男性總數的1 / 5。30歲以上的光棍俯拾皆是。最大的光棍65歲。


  貴州省貴陽市牌坊村,這個2249人、665戶的山村,有282條光棍。他們男大當婚之時,正是打工潮滾滾而來之時。光棍們未曾想到他們踏在一個曆史的夾縫中。留下來,還是出門去,這是個問題。更大的問題是,無論留下來,還是出門去,他們都將麵臨一個婚姻窘境。

  “我需要一個女人”

  “你帶個女娃過來,1000塊錢。”可能是覺得錢太少,他又伸出3個指頭:“3000,怎麽樣?”

  貴州省貴陽市牌坊村原名牌方村,處在崇山峻嶺之中。2000年三村合並時,因為“土地多”,就在“方”字加了土旁,意為這裏的村民世代以土地為生。

  一條8.3公裏的國家扶貧公路環山蜿蜒,串起數個漢、苗族寨子。8月2日,在回家的山路邊,張成梁喃喃地對南方周末記者說:“你帶個女娃過來,1000塊錢。”可能是覺得錢太少,他又伸出3個指頭:“3000,怎麽樣?”

  36歲的張成梁有些禿頂,不時翻著白眼。“他腦筋失靈了,連123都數不清。”父親說。張成梁的邏輯思維天生有缺陷,但日常行為與常人無異,他這些直愣愣的話正說出了光棍們沉默的心事。

  村裏幾乎沒有適齡未婚女孩,在冊的60名其實早已“逃離”這裏在外打工。相反,這個2249人、665戶的山村有282條光棍,約占男性總數的1 / 5。30歲以上的光棍俯拾皆是。最大的光棍65歲。這裏的男女比例(以女性為100,男性對女性的比例)是134.7,遠高於全國2005年人口抽樣調查的106.3。

  張成梁無法從事需要思考的農活,比如種田。白天他抽著煙杆在村民家裏閑聊,有人開玩笑說他是“處男”,他便憤怒地瞪眼;晚上回到木頭房的閣樓上悶睡,房裏除了撐著塑料膜“蚊帳”、鋪著稻草的床,以及堆放在竹竿上的衣服之外,一無所有。

  村裏其他大部分光棍身體健康,而生活與張成梁如出一轍。不同的地方是他們或外出打工,或種地,種植玉米、水稻、烤煙。

  這不僅僅是牌坊村的故事。“全鄉8個行政村,光棍至少有一千五百多個,最多的村有三百多。”高寨鄉(下轄牌坊村)計生站幹部楊紹倫說。他今年50歲,喪偶,有個5歲小孩,也找不到女人續弦:“我需要一個女人,50歲以下,不能生育的也行。”

  沒有老婆的四處討老婆

  女孩到家裏“考察”後說:“你太窮了。”他把氣憋在心裏,大喇喇地說:“窮你就走吧。”

  除了偶爾有登記結婚的村幹部,大部分村民在近兩年已看不到熱鬧的婚禮。村委會主任兼村支書楊學品把光棍問題歸咎於貧窮。全村麵積23.11平方公裏,幾乎全是山地,田地隻占不到2%。去年人均純收入隻有八百多元。

  40歲以上的光棍有六十多個,他們是認命的一代。每當講起婆娘問題,都會心一笑,給出一個出奇一致的回答:“條件不好,找不到嘛。”

  農閑時,董學魁獨自在家編著竹筐。他從不出遠門。平時,他自己做飯、洗衣服,腰間別著鑰匙,獨守空房。弟弟經常外出打工,在家也不願意煮飯,他認為這是女人的活。兄弟兩個都是光棍。“在家裏,他(指董學魁)就是女人,弟弟是男人。”一名村民打趣說。

  董學魁靦腆地笑了。有時他會不經意地自嘲。家裏養著幾十隻雞,小雞總是想溜進屋裏覓食,他“喝”一聲,把雞嚇出丈外,隨口扔出一句:“婆娘找不到,雞婆養了一堆。”

  近幾年,40歲的董學魁每年都會有幾次相親,但都無功而返。現在,他已經對討老婆不抱希望,連相親都懶得去了。

  他姐姐已經外嫁,兩個哥哥結婚後分家了。4年前父親去世後,家裏隻剩下他和弟弟董學彪。兩人借錢在公路旁修了4間房的水泥平房,住在一起,比其他村民的茅草房、木房要顯得氣派。這使他有了“築巢引鳳”的資本。

  然而他依然找不到老婆。光棍們希望能生兒育女,但他們恰恰卡在尷尬的年齡段:年輕女孩外出打工,有更好的婚姻機會;中年寡婦或已結紮,或帶著子女,再生育的話,原本貧寒的光棍家庭無法承受多子女的生活重擔。

  董學魁成了村裏條件較好,但卻討不到老婆的“典型”。“條件好的女方看不起他。條件差的,他又看不起女方。”弟弟董學彪說。

  董學魁的好條件其實僅限於現在。在1990年代,他跟其他光棍一樣過著窮日子。全家住在山坳裏的木房,4年前倒塌了。耳聾的父親、生病的母親被看成是“累贅”。那時,兄弟倆並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

  35歲的董學彪跟哥哥一樣,喜歡把夾克耷拉到胳膊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同樣相親無數。二十多歲時,他第一次相親。女孩到家裏考察後說:“你太窮了。”他把氣憋在心裏,大喇喇地說:“窮你就走吧。”

  但隨著年齡增大,他變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半個月前,有個在江蘇打工的老鄉打電話,說要幫他介紹女朋友。他不假思索就坐上火車,來回花費兩千多元。結果是傳銷騙局,他又狼狽地逃了回來。

  更早的時候,有3名外地人開車到另一個寨子裏,邊拍照邊散發招工傳單,附帶一個更誘人的條件:介紹對象。話一傳開就變成“外地人帶女人來了”,全寨都轟動了。

  7月31日,三五村民在董家閑聊,董學彪感慨這個社會騙術太多了。“他是想女人想瘋了。”一個村民說。董學彪訕笑著,手裏正在編織哥哥未完成的竹筐。忽然他把竹筐一扔,長伸一個懶腰,“太累啦!”他悶吼了一句。

  有老婆的要守住老婆

  他一直沒有尋思再“騙婚”,隻是念叨著:“啥時候把離婚手續給辦了啊?”

  “沒有老婆的四處討老婆,有老婆的要守住老婆。”本村的“醜事”有時候讓村委會主任楊學品“羞於啟齒”。

  村裏的光棍數據沒有包含另一個群體:老婆“偷跑”的單身漢。數量不得而知,但每每問及,任何一個村民都能掰著指頭數出幾個來,連帶一聲歎息:“娃兒都生了。”

  44歲的董學奎還保存著結婚證,黑白雙人照掛在牆上的鏡框裏。“她肯定又結婚了。”當著11歲兒子的麵,他粗著嗓門說。他母親跟孫子打趣:“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兒子別過臉去:“不!”一甩手,把凳子上的貓打翻在地。

  1996年,老婆丟下8個月大的兒子,不辭而別,至今杳無音訊。說起來,這老婆也是他僥幸“騙”來的。

  十多歲時,他便開始相親,但沒有哪個本村女孩看上他。家裏住的是茅草房,有7口人,一個弟弟臥病在床。有親戚指點他:“到更窮的地方去找。”31歲時,他漫無目的地去到縣城汽車站,一個“生意人”搭訕說畢節地區黔西縣可以做藥材生意,他就跟著去了。

  後來董學奎知道“生意人”是人販子,便撇開他自己找對象。經熟人介紹,在一個滿山都是石頭的村裏,他認識了一個17歲的農村女孩,“我哄她,說我們這裏經濟比她們好,我在外地打工,家裏有錢。”女孩相信了,帶著父母到他家看看。

  董學奎提前回家“布置”了一番。他借來親戚家的木房,說這是他的房子,把女孩一家安排在那裏。這一招蒙住了女孩。女孩父母走後,董學奎就換回自家茅草房,女孩意識到被騙了,但木已成舟。她沒有路費回家,當時也沒有電話。在接下來的兩年裏,吵嘴成了家常便飯。

  結婚兩年後,老婆的父母過來看她,她沒有揭董學奎的老底。後來說要回家過節,跟著父母走了。一直不見老婆回家,董學奎跑去黔西接人。老婆說“要回來就回來吧”,但一到黔西縣城,她便“走丟”了。

  董學奎又去找過老婆家、村幹部、縣政府,但都沒有辦法。一晃11年,家裏父親、弟弟陸續去世,3個妹妹嫁到外地,他也一直沒有尋思再“騙婚”,隻是念叨著:“啥時候把離婚手續給辦了啊?”

  沒有人嘲笑他。“這種事情不稀罕。”37歲的董學普說。他是董學奎的表兄弟,住在隔壁,也是在黔西找的老婆,“本村的不好騙了,隻好去外麵騙。”9年前,他們夫妻一起到貴陽賣菜,準備還清結婚時三千多元的借款。過了不久,老婆便悄悄走了,丟下兩個孩子,最小的才1歲多。

  這表兄弟算是“幸運”的。陳老二在10年前花了3000元買了一個外地老婆,不到幾天便“失蹤”了。談及此事,陳老二悶頭整理剛剛摘下的煙葉,任由旁人哈哈大笑。

  張永蘭臨走時,慫恿六哥張永華一起去。但張永華的回答讓她至今都記憶深刻:“我才不去呢。打工幾年始終是要回來的,那還不是要種田?”

  老一輩家中常有四五個子女,兒子找不到老婆,但女兒卻遠嫁他鄉,幾乎沒有哪個女孩願意留守這一片土地。村裏的新生代在減少,去年村裏新生嬰兒隻有6個。

  這幾天,張永蘭帶著11歲的女兒回家探親。女兒不會講貴州話,第一次騎牛,嚇得用紹興話大喊:“快點!我要摔下來了!”張永蘭大概一年回家一次,“還是家鄉好。夏天忙一點,冬天就閑了,就可以去旅遊。”

  不過,如果讓她再選擇一次,她說她依然會義無反顧地離家外嫁。

  1990年代正是現在30歲以上光棍的婚娶時期,他們的婚姻大事夾雜在滾滾而來的打工潮中。問題在於,牌坊村的女性更迫切地走出去。而男性,更願意守在家中。

  早幾年,村裏大批女孩已經離家打工。老一輩固守鄉土的傳統開始土崩瓦解,一部分女孩甚至下意識在抵抗這種本分思想。

  1995年,20歲出頭的張永蘭準備到浙江紹興打工。父親不同意,說“女娃大了就嫁人”,連到手的車費又被父親要回去。張永蘭比父親還倔,她帶著90元私房錢,偷偷溜走了。

  “我們就想要賺錢,將來結婚才能用。”經濟上的獨立讓她們對婚姻有了更多的選擇。後來她嫁在了紹興,如今已經能講一口流利的當地方言。

  也有一些女孩被攔住了,陳妹(化名)是其中之一。當記者看到她時,她正抱著一捆毛豆上坡。她說“不後悔”,婆家雖然窮,但好在丈夫對她很好。當年,她連衣服都備好了,卻無法踏出家門,上街也被父親派人盯著。接著,她嫁在了本村。

  和女人相比,在打工潮開始之時,男人們不願意離開土地。張永蘭臨走時,慫恿六哥張永華一起去。但張永華的回答讓她至今都記憶深刻:“我才不去呢。打工幾年始終是要回來的,那還不是要種田?”

  張永華家頭屋(相當於客廳)的牆上貼著“祖德流芳”,下麵是“張氏堂上曆代宗祖考妣位”。靠近地麵的牆上是“金玉滿堂”,貼著對聯:土中生白銀,地內出黃金。“這是一個家最重要的地方,上祭祖,下祭土。”張永華說。無論是茅草房、木房,還是水泥平房,村民在頭屋都供著祭祖的牌位。

  這代表了牌坊村兩個傳統:孝敬父母,固守土地。

  村裏一直流傳著習俗:結婚的兒子分家出去,光棍跟著父母住。年邁的父母經常被笑稱是“家庭負擔”,但沒有一個光棍選擇背棄父母。

  1990年代日漸成型的光棍們,未曾想到他們正踏入一個曆史的夾縫中。留下來,還是出門去,這是個問題。更大的問題是,無論留下來,還是出門去,他們都將麵臨婚姻窘境。

  留下,周圍的適婚女子越來越少,因為她們一個個熱切地奔赴城市而去。

  出去,他們在婚姻市場中更處於劣勢——按照一種叫做“甲女丁男”的樸實的婚姻遷徙鏈條,女人總是會尋找高一層次的男人,那麽最後被剩下的便是“甲女”和“丁男”。在中國近20年的人口流動中,從鄉村走出去的女子可以在外邊找到高一層次的男子。從鄉村走出去的男子卻不容易遇見比自己還低一層次的女人。因為在城市裏,他們徹底處在社會的最低層。

  “我上門也行”

  這3年來,他連一次相親機會都沒有,村裏隻有一兩個未婚女孩,但也“看不起”他,盡管他已是村委會主任助理。

  2004年底,夏明凱結束了在深圳4年的打工生涯,準備回家娶妻生子。

  村裏現在有1/3的人在外打工,包括89名光棍。光棍們清晰地勾勒了一個思想變遷史。最早的一批壓根就不出門;隨後的一批出了門又回來了,他們多是1980年代以前出生的漢子,覺得還是應該回鄉娶妻。最近的一批,1980年代以後出生的年輕男孩徹底沒有了父輩的思想束縛,他們喜歡城市的生活,很多把婚事辦在了外地。

  29歲的夏明凱屬於中間那一批,他到外邊的世界探了探頭,卻依然把山村視為歸宿。

  夏明凱在深圳一家鞋廠打了4年工。曾幻想呆在深圳,不再回到家鄉。“那裏是沿海,經濟發達。”但2004年底,他還是回來了。“我現在很後悔。”

  可以確認的是,父親的意見起了作用,“父親覺得還是家裏好。”至於他,曾經比較清晰的期盼,就是在家鄉找個老婆。

  他覺得在外麵交女朋友很難:“我們條件太差、太窮,想來貴州的女孩太少太少。要把女孩子騙過來也不是個好辦法。”一些女孩一聽說是貴州,第一反應就是:“那裏很窮吧?”他很反感:“她們都沒有來過貴州!”

  2002年秋天,他偶然認識了一個江西女孩,小他3歲。女孩被分配到他手下學習技術。一來二往,兩人談成對象。有時女孩會問起他家鄉的情況,他刻意回避了。他想過帶女孩回家拜見父母,最後也放棄了,“我怕。”他說原因很複雜,在內心,連他自己也不願意回到家鄉。

  這段不坦誠的打工情緣注定無法穩定發展。那年年底,女孩想帶夏明凱回江西過年,一名江西朋友卻告訴他,他去了女孩家就不能再外出了,這是那邊的風俗,他等於是給人當“上門女婿”去了。他臨陣脫逃沒去江西,二人就此悄然分手。

  夏明凱回到了牌坊村。帶著賺到的幾萬元,這本來足夠他籌辦一場婚禮。後來這筆錢投入了養殖業,到現在已養了二十多頭豬。

  8月3日,他趁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的機會,希望記者能幫他找個對象。“廣州、深圳那邊女孩挺多的,我上門(當女婿)也行。”

  這3年來,他連一次相親機會都沒有,村裏隻有一兩個未婚女孩,但也“看不起”他,盡管他已是村委會主任助理。

  “這裏的光棍大都吃苦耐勞”

  “光棍沒有給村工作帶來什麽問題,他們還是很支持工作的。”

  約兩個月前,村委會主任楊學品接到電話通知,縣計生局要來檢查計生工作。一見麵,他們的問題把楊學品逗樂了:“村裏有多少光棍?”“有沒有治安問題?”

  這是楊學品第一次把光棍和治安問題聯係起來。實際上,早在2004年,兩名英美學者合著的《光棍:亞洲男性人口過剩的安全意義》就引起了國際學術界的關注,該書把中國、印度兩個人口大國的光棍跟安全問題掛鉤。這導致了當時一場辯論。

  有一件事讓楊學品印象深刻。大概在1997年的一天,淩晨2點多,一群村民鬧哄哄地敲開了他的家門。他定睛一看,院子裏一前一後蹲著一對男女,雙手捆綁,串在一起。

  男的是43歲的光棍,家有6弟兄,隻有他未婚。被綁的婦女住在他隔壁。幾天前,婦女的丈夫隱隱感到光棍和妻子有染,但抓不著證據。後來他撒謊說要外出打工,糾集了一幫親戚,在半夜潛回家中。當家門被踢開後,光棍被當場抓住。

  楊學品的工作是調查有否強奸。“雙方是自願的,互相看得起。”他說。他對光棍隻是說服教育。丈夫不服,天亮後去到鄉政府,處理結果一樣。

  南方周末記者在村裏采訪,聽到各類事關男女的傳言,比如某家四個兄弟共一個老婆,某人在廣州打工和有夫之婦糾纏鬧出人命之類。仔細去問,均是語焉不詳查無實據。

  每個季度,牌坊村的村委會將全村人集中起來學習婚姻法、刑法等法規條文。“光棍沒有給村工作帶來什麽問題,他們還是很支持工作的。”楊學品蓋棺定論。

  不過縣計生局下來檢查時,楊學品還是說了自己的心事:“既然你們下來檢查,請你們幫個忙,有對象的話介紹一下。”

  村委會主任助理夏明凱希望能登個征婚廣告。他想替全村光棍征婚:“這裏的光棍大部分都是吃苦耐勞,做事踏實,很多是初中以上文化。這裏有鐵礦、煤礦、兩個溶洞。”他像是在招商引資,“通過招商聯姻,一舉兩得。”

  “你是讀書,還是翻土?”

  “我決不願意孩子種地,讀書不行就出去打工,不要在這裏了。”

  35歲的董學彪看上去多了一則生活哲學:“先賺錢,後娶親”。過幾天,他準備外出打工,“我還年輕,要找點錢,風風光光討個婆娘,再過幾年就完蛋了”。

  他的根還在牌坊村,打工更像是一種娶老婆的手段,但或許能在外麵碰到合適的人選呢,“我也不知道以後的事”。

  現在每逢過節,村裏家家依然在祭祖。但觀念已經改變。30歲是一道涇渭分明的坎,父輩選擇固守家園,子女選擇離開。如今,後者的選擇,也成了父輩的強烈願望。

  21歲的鄧明學在湖南上大專,每年需要貸款6000元。他妹妹今年高考沒考好,準備複讀一年。小學六年級時,他曾不想讀書了。父親沒有罵他,第二天帶他去田裏翻了一天土,晚上回到家,他累垮了。這時父親說話了:“你是讀書,還是翻土?”他沒有再猶豫:“我去讀書算了。”

  “我們這一代讀書的意識很強,都想出去。女孩也想讀書,讀不了就出去打工。”鄧世傑說。他剛從南京一所本科大學畢業,正在上海一家物流公司實習,即將正式開始工作。他的兩個姐妹也都外嫁,村裏隻剩下父母。

  回到村裏,他穿著白襯衣,係著紅領帶。晚上父親放牛回來,滿身泥土,兩人恍如不同時代的人。在皎潔明月下,他構思著職業藍圖,計劃在5年後建立自己的公司。父親在屋裏抽著悶煙,默默地收拾著碗筷。

  有子女的單身漢也期盼孩子能走出去。老婆跑掉的董學奎,兒子已經跟他一般高,馬上要進初中了。每個學期100多元學雜費,每周還需20元生活費。去年,家裏收成的玉米、大米換回2000元左右,供孩子讀書有些吃力。

  但這不能動搖董學奎的決心:“我決不願意孩子種地,讀書不行就出去打工,不要在這裏了。”至於他自己,早已不再想著蓋房子,討老婆,“我隻想安安靜靜生活了。”

  董學奎家門前是山坳,可以望見遠處層巒疊嶂的山脈。在霧氣朦朧的天邊,他說那就是貴陽:“晚上燈光很大,整個天空都紅了。”他雙手合攏成圓圈,瞄著眼,望向想象中的貴陽。(作者:記者何海寧發自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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