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蠟 (小說)
鳥歌
第一章 老欒的女人小水
第二章 光棍六爺子
第三章 小水和她的娘家
第四章 六爺子下井撈桶
第五章 林大腳這個女人
第六章 六爺子和趙大姐
第七章 小水是個暖女人
第八章 小水采蘑菇
第九章 六爺的窩棚
第10章 小水開始掛窗簾
第11章 六爺子走了
第12章 小水有了身子
第七章 小水是個暖女人
日子過的可真快, 轉眼後山上的花開了。
粉色的紅色的花兒,開遍了小水屋子後麵的山坡,就像一片片天上飄下來的彩雲, 在半山腰上歇腳兒。小水沒事兒時,常常一個人趴在後窗台上, 望著那些色彩斑斕的顏色,想著自己的心事兒。
有幾次林大腳來到小水的屋裏,看見小水一個人望著後山發呆, 就揶揄道,“是不是在偷著看,六爺子在山上涼褲衩啊?”
小水不喜歡開玩笑,聽見林大腳這麽一說,臉刷地紅得象紅布窗簾子一樣, “大嫂盡那我開心,人家在看後山的野花。”
“小水啊,老欒咋也沒在家多住些日子,這新娘子的炕還沒無熱乎咋就又走人了,真是的。”
林大腳是個多事的人, 她問這話時,兩隻眼睛死頂頂地看著小水的臉色,希望能從小水的麵部表情,找到一些故事的線索。
聽了林大腳的問話, 小水笑著說,“他現在忙得一天掰成兩天過, 那有閑工夫在家裏呆著。”
“小水啊,這話說得是那跟那啊,按理說,這剛結婚的老爺們理應是看見新娘子就邁不動步, 哪有不在家粘新媳婦的理兒。”
林大腳馬上接過了話頭,然後又問小水,“告訴大嫂, 你們兩個的那方麵的事兒怎麽樣? 老欒是不是欺負你了?”
小水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大嫂,看你說的都是些啥話。”
然後順手掀開木櫃,拿出了一個肉色的乳罩地給林大腳,“這是我托老欒在城裏給你買的,你來試試看合不合適。”
林大腳一見這個肉色的奶罩子,高興地飄了起來,“這不是瞎扯嘛,小水啊,你哪能打發老欒給俺買這玩意兒, 那不是寒摻人嗎。”
說歸說,道歸道,林大腳二話不說,一下子就把外麵的白褂子脫了下來,麻利地把小水遞過來的乳罩往上身套。
小水笑著說,“我沒跟他說是給你買的。”小水端量著林大腳,覺得乳罩有點兒小,“大嫂,擠得慌吧,要不趕明兒個叫老欒再買個大兩號的給你。”
林大腳聽小水這麽一說,趕緊地把擠出來的奶子上的肉,往乳罩裏使勁地塞了塞,“不小不小,正好合身。你說你家老欒這人平常不言不語的,咋這麽會買女人的東西呐。告訴大嫂,多少錢。”說著林大腳就從腰裏摸出了一個花手絹包。
小水一看林大腳這樣,馬上說。“大嫂太見外了,沒幾個錢的東西, 就算我送你的。”
小水的話還沒說完,林大腳就麻利地把錢又揣回了腰裏,“那俺就不跟你推讓了,先穿著了。”
說著林大腳就檢起她的土籃子,故意地把白褂子的上麵的兩個扣解開,“小水,俺在井沿上還有一堆衣服要洗, 俺先走了。”
然後就扭著兩個肉乎乎的屁股蛋子, 邁著八字步 朝井沿走去。林大腳一邊走一邊思量著,在馬家村的這堆老娘兒們裏,俺林大腳也算是象小水那樣,戴上奶罩子的女人了。
晌午的井沿,已經聚了一堆的吵吵鬧鬧的老娘們,就等著林大腳給他們胡謅點兒今天的新鮮事兒。
送走了林大腳,小水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炕上,想著自己的心事兒。
出嫁前的一天,小水的嫂子把小水叫到她的屋裏,趴在小水的耳朵邊上跟小水講了許多夫妻之間的事兒,羞的小水恨不得把臉埋在炕洞的土灰了。
末了,小水的嫂子又說,“男人都是些賤種,在那方麵你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要學會調他的口味,他想要得時候你就是不給,叫他成天地圍著你轉,省得他沒事兒價天在外邊吊秧子,像一隻配種的野狗。”
小水嫁到老欒的屋裏也個把月了,滿打滿算兩個人在一塊兒沒超過四五天。說起來沒人相信,到今個兒為止, 老欒還沒碰過小水的身子。
結婚的那天在公社食堂辦的酒席上,老欒高興,喝多了。害得小水一個人在家等到半了夜。末了,才見幾個人,絆絆磕磕把老欒扶進了屋裏。老欒一進屋,就一頭栽在炕頭上,一覺睡到天亮。
那天晚上,小水一個人守著紅蠟燭,坐了一宿。看著炕頭上躺著的那個老男人,小水的心裏並沒有那種新婚的感覺,也沒有新婚女人那種想男人的那種渴望和衝動。
大清早上,天一透亮, 小水就出下地燒水做飯。出門抱柴禾時, 恰巧碰上了幾個村裏的半大老爺們從小水家的院門前經過。他們看見小水,就打諢地逗新媳婦說,“老欒真是好福氣啊,娶了個炕上地下都是一把好手的新媳婦。”
看見小誰不言語,隻顧抿嘴笑,他們又衝著繼續小水說,“嫂子啊,老欒咋不起來幫你燒火啊,是不是昨晚累著了吧?還是咱嫂子瓷實,經折騰, 翻騰了一宿,走路也不見拉跨子,下輩子結婚,俺們也娶個海邊的娘們兒。”
頭天,老欒的確喝多了,傷著了胃。隔天,老欒就去公社衛生院打了吊針。歇息了幾天,身子剛剛見好,老欒就去水利工地了。
小水聽老欒說,國家正在搞改革開放,到處都在用人。聽說上麵正在考核老欒,打算要把他調到縣水利局去工作。小水聽了後,覺得老欒將來肯定有出息。
前些日子,老欒回家來拿換洗的衣服, 順便把餉錢交給小水。回來時他還給小水帶了幾本文學雜誌和新出版的《詩刊》,說是怕小水一個人在家悶得慌。
那天晚上睡覺時,小水一邊鋪炕褥子一遍害羞地說,“老欒,我來那個了,恐怕這幾天我不能那個了。”說到這裏小水的臉紅了,低著頭。
老欒扶了一把眼鏡,憨厚地笑了,“沒關係,我們各睡各的被窩。” 說罷,又端了一盆熱水給小水燙腳,“女人來月經不能受涼,你以後要用熱水洗腳。”
小水看見老欒這個人的心這麽細,囑咐她說的話就象她娘以前跟她講的一樣,聽了後覺得心裏熱乎乎的。這工夫,小水真想上去抱一抱麵前的這個男人,可是當小水看見老欒那一雙像父親一樣的眼睛,慈祥地看著她時, 她剛才的那種衝動便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老欒的尊重和愛戴。
小水自打出生以來就沒見過父親。 此時此刻,小水突然覺得老欒對她的關心是一種父愛, 是上一代人對下一代人的無微不至嗬護,這種愛遠遠地延伸到了那種夫妻感情以外的,一個模模糊糊的空間去了。
小水覺得她的命比她的娘要好,她嫁了一個好男人,一個知書達理的男人。想到這裏,小水自己不知不覺地笑了。
林大腳說,哪天閑下來了,要帶著小水上山去看野花去。小水沒上過山,她在熱切地等著那一天,想看看到處都開滿了野花後山上是個啥樣子。
遠處的天上,一隻鳥兒圍著綠綠的山尖兒飛得起起伏伏,飄飄悠悠, 有一點兒自由自在的瀟灑,又有一點兒怕飛得太遠,走丟了的憂惑。
春天,真是個暖人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