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歌的詩

我睡了,夢還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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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曲頭(1)

(2005-07-22 03:05:38) 下一個

老曲頭 (小說)

鳥歌

(一)

老曲頭是個光棍,外號叫曲老三。他的真實的大名叫什麽,村裏誰也不知道,也從來沒有人打聽過。

那年滿打滿算,老曲頭剛好七十三歲。

人們常說,七十三鬼拉著去,八十四找鬼去。那意思是說,老年人活到了這兩個數時,是一個大坎兒,一定要小心。按照當地的習俗,光係紅褲腰帶,穿紅褲衩是抗不住鬼來拉的。要想避開這個邪,一定要選個良辰佳時,請道士來做法事,要做六六三十六道菜來祭祖,要有孫子輩的男孩兒戴孝燒紙,背跪西南五個時辰,方才有效。

這一切說道,老曲頭今年一件也沒做。其實,也沒人替他張羅,誰叫他是個光棍呢。

這話又說回來了,那年正好鬧桌批林批孔,誰家還敢鬧這封資修的節目呀。沒什麽事呀,還是叫下輩子的人多活兩年吧,那年月的人,不論是老的還是小的,誰也經不起折騰了。

生產隊為了照顧老曲頭,就讓他當了飼養員,照料那幾頭大牲口。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活兒,晚上給牲口添添草料,四更時再去圈裏看看,加一兩把苞米粒子就完事了。平時起糞墊圈,隊裏會叫上幾個壯勞力來幹,老曲頭連一個手都搭不上,隻有在旁邊看的份兒。他看就是看,蹲在一邊吧嗒著它的關東煙鬥,沒個言語。臨末了,他會衝著那幾個人喊上一嗓上子,“王八肚子,過來吧你們拉在這裏的麵袋子拿走。”,其實,那麵袋子裏,是老曲頭給這些壯勞力裝得,他從牲口嘴裏省下的苞米粒子。那年月,有幾個年輕人能吃得飽。

平時,老曲頭就住在隊部的土牆小院裏。半拉子小土炕上,一個破行李卷兒,就是他的全部家當。

那年打蠟月起,老曲頭就開始咳嗽。年根兒快到的時候,又下了一場鵝毛大雪,那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門都打不開了。每年一到這年關頭兒,老曲頭就開始鬧心。今年臘月起,老曲頭就開始鬧病,他心裏約麽著,今年可能是熬不過去這個年關了。看著炕桌上那飄浮不定的羊油燈,再看看村東頭老宋家的紅磚大院,兩行老淚,順著刻滿鄒紋的臉膛慢慢地淌了下來。

窗外,小北風還在嗖嗖地刮著,房簷下的那串幹葫蘆,被風吹得東搖西晃,敲的土牆叮當亂響。遠處,時不時地傳來陣陣惡狼的嚎叫聲。

屋裏,老曲頭的咳嗽聲,更加厲害了。(版權所有,轉載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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