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在中國金融資產發展曆程中,目前仍未完全結束的這一輪中國資本市場牛市占有特殊的重要地位。從2005年7月28日到2007年8月9日,短短兩年,滬深兩市總市值便從3萬億元猛增到21.14萬億元,增長約6.6倍,股市市值對GDP比例從2005年的不足18%突破了100%(2006年中國GDP初步核實數為20.94萬億元)。在世界證交所市值增幅排行榜上,滬深兩市連續遙遙領先。至於另外一個主要資產市場——房地產市場,其牛市已經持續數年,以至於在全社會受到了相當廣泛、尖銳的抨擊。
如此“壯觀”的資產市場膨脹,無怪乎很多人將其與日本泡沫經濟時期相提並論了;與日本泡沫經濟時期相同的是,越來越多的居民個人和企業滿懷熱情地投身於資產市場。這股風潮席卷了大中小企業,媒體能夠普遍注意到的是一些大企業財務報表上股市和房地產投資收益超過了其主業收益,一些規模不小的製造業企業經營重心日益向房地產轉移,其實這種現象在中小企業中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在深圳市,不少中小企業今年主業利潤大幅度下跌,甚至虧損,老板炒股收益卻是主業利潤的幾倍,一些中小企業主幹脆關閉了公司去一心炒股、炒房。
無需否認,從宏觀經濟環境、企業個體和當期決策的角度來看,上述以虛擬經濟投資取代實質經濟部門投資的選擇確有道理:國際收支順差居高不下,導致外匯占款渠道的基礎貨幣發行源源不斷,過多的貨幣追逐貨物和資產,導致通貨膨脹率上升,資產市場收益率則扶搖直上,實質經濟部門則要麵臨經營成本上升、壓縮固定資產投資導致企業利潤空間減薄等種種壓力,而且企業所得稅率較高,資本利得稅則是零……在這種情況下,投身炒股、炒房確實似乎是一種理性選擇。
從國家經濟發展戰略的角度來看,推動資產市場一定程度的膨脹也是合理的,因為此舉能夠大幅度提高中國資產和居民收入的名義水平,避免外國廉價收購中國貨物、服務和優質資產。
然而,無論一個國家的經濟如何演變發展,其最終基礎也隻能是製造業等實質經濟部門。在全球化的時代,一個小國其GDP構成中第三產業、甚至金融服務之類虛擬經濟部門完全有可能占到80%-90%以上的比重,但一個大國、特別是中國這樣擁有全世界1/4人口的大國則完全不可能指望建立那樣的經濟結構。
我們尤其需要時刻牢記的是,中國還是一個自主知識產權先進製造業基礎還很薄弱的國家,我們高新技術產品出口海關統計賬簿上大部分實際上是外資企業所為,在中國大陸完成的也隻是其中技術含量和增加值都很低下的部分。我們去年出口筆記本電腦5198.78萬台,價值總額385.22億美元,是全世界筆記本電腦生產和出口的頭號大國,但加工貿易、外資企業在這裏麵占絕大多數,按數量計算,加工貿易出口占99.67%;按價值計算,加工貿易出口占99.73%;而外商獨資企業占筆記本電腦出口總量的99.7%,占筆記本電腦出口總額99.8%。這當中真正的內地增值部分微乎其微。我們的實質經濟部門基礎在許多關鍵方麵還不如當年泡沫經濟時期的日本,當資本市場牛市走向不可避免的終結之時,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麽下場呢?
要防止虛擬經濟投機損害實質經濟部門投資的現象進一步惡化,我們需要呼籲、告誡企業家們養成著眼長遠的經營觀念。康奈集團董事長鄭秀康對股市熱潮的觀點是企業應積極爭取上市,但不應積極參與股市投資,筆者對此頗為認同。但僅有這些是不夠的,我們還需要為此構築盡可能合意的環境。當此之時,政府需要利用自己充溢的財力積極組織航空、航天、芯片等重大技術創新工程,帶動眾多領域的自主創新先進製造業。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調整稅製,抓住目前財力充裕的時機,進一步降低企業所得稅稅率,成倍提高個人所得稅起征點,同時開征資本利得稅,至少是部分改變虛擬經濟投機和實質經濟部門投資之間的風險—收益對比關係。同時,考慮到內地部分地區可能因為這項稅製調整而遇到某些財政困難,我們還需要相應加大中央財政轉移支付力度,對之予以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