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壇 ID 的故事 (1)

1)
據說詩歌和音樂是相通的，特別是古典詩詞和詠歎調更是一脈相承。東籬把酒香盈袖將信將疑，於是取出樂譜，放下架子，將樂譜放在架子上，決定親自驗證一次。為了烘托詩意，東籬把酒香盈袖又豪飲了一海碗威士忌，又在衣袖上噴了點法國香水。

東籬把酒香盈袖：“點點兒詩友，幫幫忙，請一邊播放背景音樂白居易的‘憶江南’；然後中途休息時遞給大哥一杯紅酒，同時留意我衣袖上的香水味道，如果發現香氣不很濃鬱，煩請幫大哥噴灑點法國香水。全世界應該以法國香水最為著名吧？”

點點兒是研究香水和詩詞的專家，笑道：“自然是法國香水最為著名。放心吧，我心靈手巧，誤不了你的事的。”說罷依言照辦。“憶江南”聲聲如飄飄艷艷的江南女子，和著法國香水濃鬱的芬芳，點點兒和東籬把酒香盈袖不由得癡了。

點點兒和東籬把酒香盈袖禁不住翩翩起舞，和著憶江南的旋律，拉響了琴弦。一曲未完，東籬把酒香盈袖已是詩緒紛飛，遂漫口吟道：“東籬把酒香盈袖......”

話音未落，窗外已經有人接口道：“紅袖添亂曲未平！”

東籬把酒香盈袖大吃一驚，撥開窗簾一看，原來是紅袖添亂和曲未平兩位詩人攜手來訪，一個笑麵如紅花，另一個笑麵如綠葉。

東籬把酒香盈袖見是作家班的老朋友來訪，趕忙笑道：“稀客！嗬嗬，那個稀客的說，稀客的說......到裏屋請茶......點點兒詩友，剛才我吟詩吟到哪裏了？”

點點兒是著名詩人，寫詩歌時一向追求一種整體感，所以惱怒紅袖添亂和曲未平兩位詩人冒昧打岔，破壞了東籬吟詩的連貫，於是故意在東籬的詩歌後麵加上了幾個字：“東籬把酒香盈袖，酒香點點。”

曲未平臉含笑，不慌不忙地道：“悠悠，請放下手上的活計，過來一下！”

一個美少女柳絮一般飛了過來：“曲大哥，你是叫我嗎？”

曲未平微微一笑：“是的。你說說我們三人都叫甚麽名字？”

悠悠心直口快：“紅袖添亂曲未平悠悠。”三個名字之間連頓號也不加，連珠炮般說了出來。

曲未平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東籬把酒香盈袖，酒香點點；紅袖添亂曲未平，亂曲悠悠。”

東籬把酒香盈袖佩服三位客人的水平，當即表示要留三人吃飯，吃克林燉萊溫斯雞。

紅 袖添亂笑道：“謝謝東籬兄。我雖然苗條纖細，但是我的醫生警告過我，要保持目前這個體型很不容易的，不光要注意飲食，而且要每天練健美。像我這樣的美女並 不是完全天生的，和後天的保養也有關係。所以吃飯就免了吧，好意心領了，我們告辭。”其實曲未平和悠悠都很餓了，很想在東籬家吃飯，不過紅袖添亂這麽說， 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麽了，於是三人起身告辭。


2)
曲 未平、悠悠和紅袖添亂三人是結伴春遊的。紅袖添亂雖然苗條纖細，但是醫生從來沒有說過要她控製飲食，因為紅袖添亂從來沒有看過醫生，因為她身體曆來很好， 體態如柳條一般苗條，完美無缺。她那樣說不過是找個借口不吃飯，怕體重增加而已。大家想一想，東籬把酒香盈袖和點點兒是很好客的人，席間肯定會給紅袖添亂 等人碗裏夾很多菜，出於禮貌客氣，紅袖添亂隻能將那些飯菜全部吃完，是不是？

克 林是木耳的別名，木耳清燉雞，其實很好吃的。紅袖添亂不在東籬把酒香盈袖家吃飯的另一個原因，是紅袖添亂性格耿直，討厭權貴，從菜名“克林燉萊溫斯雞”他 就想起了克林頓和萊溫斯基，心頭泛起陣陣厭惡感。紅袖添亂現在雖然在文學城詩壇當壇長，掌管一方，算是個高官，但是知情人都知道，她隻不過是在官場臥底而 已，實際上是個革命誌士和進步青年。

紅袖添亂苗條纖細，飯量很小，不吃一頓飯沒有甚麽，一旁卻是苦了曲未平和悠悠，他們肚子餓得直叫。曲未平性情沉穩還好說，那悠悠可是少年心性，心裏生紅袖添亂的氣，於是一路上隻和曲未平說笑，並不理睬紅袖添亂。紅袖添亂心裏滿不是滋味，但是自知理虧，所以也不便說什麽。

三 人又走了七、八裏路，悠悠和曲未平一路有說有笑，剩下紅袖添亂獨自一人在後麵步步亦趨，翹起嘴巴，說不上一句話。紅袖添亂打了個哈欠，終於忍無可忍，說 道： “本姑娘從小絕世而獨立，這個天下皆知的。你們兩位在一旁嘻嘻哈哈，將本姑娘晾在一旁不理不睬，本姑娘甚是不習慣。好在本姑娘善於自省，所以今日且且由著 你們，不批評你們。兩位慢慢聊，本姑娘先行一步。”說罷草草抱了一下拳，算是告別，然後嬌喝一聲，一個鷂子翻身，向前方奔去。

悠 悠和曲未平齊叫：“紅袖姑娘，袖子姐姐，等等我們！等等我們！我們不過在故意生你的悶氣，試試你的忍耐力而已，大家兄弟姐妹一場，何況還是作家班的同學， 為什麽不繼續結伴而行？我們實際上和你一樣，宜動也宜靜的，甚麽話不好說呢，偏要一個人先行一步！你難道要背棄當初大家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諾言了？”

紅袖添亂氣鼓鼓的，委屈莫名，隻是悶聲不響地飛奔，假裝沒有聽見悠悠和曲未平的聲聲呼喚。這樣約摸跑了半個小時，紅袖添亂忽然聞到陣陣烤雞香味，於是停下一看，原來前方是一座獨木橋，橋頭有一位穿花衣服的少年公子席地而坐，啃雞腿，狼吞虎咽狀。

紅袖添亂奔跑一陣後覺得餓了，於是咽了一下口水，主動上前打招呼：“兄弟好！”

穿花衣服啃雞腿的少年：“姑娘好！不過且慢，為了表示禮貌，容我用餐巾紙擦擦嘴和手再說話，怠慢處姑娘海涵！”

紅袖添亂性情直率，於是開門見山地說：“兄弟這烤雞烤出了水平！請問這烤雞是不是傳說中的萊溫斯雞？”

這當兒穿花衣服啃雞腿的少年已經用餐巾紙擦幹淨了嘴和手：“哪裏會是萊溫斯雞！是青竹黃悶雞，本人原創首發。烤得不好的地方，請砸磚斧正。”

紅 袖添亂見烤雞和政治無涉，心下大喜，於是笑道：“哪裏敢咂磚！烤雞砸磚了還能吃麽？”同時眼珠兒溜溜一轉，心裏開始琢磨怎麽樣才能讓這穿花衣服的少年主動 請自己吃烤雞。如果自己主動開口直接要吃烤雞，憑自己的美麗容顏和翩翩善舞的體態，想來不會遭到拒絕，但是那樣太著痕跡了，麵子上拉不下。再說，自己是詩 人，詩貴婉轉朦朧，詩歌來源於生活，所以生活中也應力求間接委婉才是。

紅 袖添亂眼珠子又一轉，笑道：“原來是閣下原創首發的青竹黃悶雞，難怪格外的香，色澤格外的黃，格外的青，格外的亮麗，這樣不同凡響！另外，閣下剛剛隻用了 三張餐巾紙、不到一分鍾時間，就從一副狼藉的吃相變成了一個衣裳整潔的少年，真的難得！我以前的最快記錄是兩分半鍾，還要十張大號餐巾紙才成。再說我的衣 服也沒有你的好看，是那種清一色的紅色連衣裙，不是你這樣的花衣服......”

穿花衣服的少年笑道：“姑娘過謙了！怎麽說呢，我這也不算花衣服，上麵繡的也不是甚麽花，而是青竹竿子和青竹葉子，不過我繡得婉轉朦朧一些，看起來像花而已......”

紅 袖添亂讚道：“嗬嗬其實竹子比花更好！普通鮮花不俱備竹子那種傲世的風骨？就算歲寒三友鬆竹梅，你知道，梅花開在冰天雪地裏，風骨是有，但是動輒零下幾 度，被凍得夠嗆，能有甚麽意思？鬆花就更不值一提，經常被人采去做鬆花皮蛋......鬆花和梅花尚且如此，別的花哪裏能和竹子相提並論！難怪蘇軾《於潛 僧綠筠軒》有雲：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
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
不 瞞兄弟說，本姑娘小時候家居雖然簡陋，家父卻在房前屋後種得有大片竹子，我從小就受青竹的熏陶，這是我今天和兄弟一見如故的本質原因。我小時候自號翠竹仙 子，現在還在當斑竹呢！那時啊，一千多首竹子詩背得滾瓜爛熟。那時候家裏很窮，沒有錢買肉吃，本姑娘那時年少不更事，有幾次吵著哭著要我爸爸砍竹子賣錢去 買肉吃。那時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不消說家父從小寵我疼我，基本上有求必應，我爸爸唯獨在砍竹子上不讓步。記得我有次差點將嗓門哭啞了。那時我比現在更加 苗條，那個瘦呀，簡直如同柳條一般。那時家父經常給我講解蘇軾《於潛僧綠筠軒》，不下千遍。蘇軾說得不錯啊，‘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誠不我欺也！兄 弟你看，我現在雖然還算是苗條纖細，但是總不是豆芽菜那種病態之美了。不消說，這是中央改革開放後我堅持吃肉的結果，人瘦尚可肥，沒錯啊！好在家父是一代 雅士，信奉不可居無竹，我才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否則今天恐怕是俗女一個，後果不堪設想。現在我的同事和上司都誇我溫柔的外表下其實很有骨氣的，少數同誌甚 至認為這種骨氣是天生的，源於我美麗的外表，其實他們哪裏知道，我的骨氣是源於我那種不流俗的內在氣質，這是從小品竹的結果......”

紅袖添亂見穿竹子衣服的少年聽得如醉如癡，當下決定趁好就收，於是話鋒一轉，道：“兄弟我看你也性如青竹，也挺高風亮節的啊！”

穿竹子衣服的少年：“姑娘過獎，說在下高風亮節的，倒也沒錯，隻是在下不敢和姑娘相比。在下有一個奢望，不敢說出來，生怕唐突了姑娘。”

紅袖添亂笑道：“但說無妨。本姑娘一向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的，這個整個文學城都知道的。”

穿竹子衣服的少年：“就是想冒昧和姑娘結為異姓兄妹......”

紅袖添亂哈哈大笑：“固所願耳，不敢請耳！敢問兄台高姓大名，貴庚幾何？”

穿竹子衣服的少年：“在下一筐，猴年馬月出生，江西九江人士，和陶淵明陶大俠是隔壁鄰居，隻是相差幾個年代而已，嗬嗬。”

紅袖添亂：“一筐？大哥這名字果然不俗！小妹比大哥小幾歲，今年十八，二九年華。一筐，一筐竹葉，我看到了秋天的一派瀟瀟沙沙......”

一筐：“謝賢妹謬讚。還得請教賢妹姓名呢，以好日後稱呼。”

紅 袖添亂：“小妹紅袖添亂，因為小妹從小清麗脫俗，同道於是贈與小妹一個仙子的外號。小妹如今在文學城詩壇衙門供職，擔任一把手那個壇長。那雖然是個肥缺， 不過小妹是衙門臥底的誌士，從不貪汙受賄，屬於出汙泥濁水而不染的那類出水芙蓉，大哥不可看扁了小妹喲。還有，小妹多才多藝，特別善於紅袖亂舞。”

一筐：“賢妹言重了。賢妹的名字更妙呢，紅袖添亂，紅袖添花，我聽到了春天的一片鬱鬱蔥蔥......還有，愚兄也多才多藝，我衣服上繡滿青竹，房前房後種滿竹子，就是為了以後編製幾個青竹籮筐。”

紅 袖添亂和一筐於是設香案，對天盟誓，結拜為兄妹，紅袖添亂沒有主動開口，終於吃到了那香噴噴的青竹黃悶雞，心裏愜意極了，更何況，據說古代有的人結拜時有 倒虧金銀珠寶的，自己不但沒有損失半文錢，反而吃到一頓免費烤雞。兩人相見恨晚，於是坐在橋頭徹夜聊天，從天南到海北，從秦漢到唐宋，縱橫捭闔，天馬行 空。

紅袖添亂笑道：“大哥也要過橋嗎？”

一筐笑道：“是啊，愚兄要到南方去。”

紅袖添亂：“小妹也要過橋呢，隻是小妹從北方來，和大哥方向剛好相反，恐怕和大哥不能同行。也罷，今晚咱們就在這橋頭聊天吧。”

五更天了，兩人聊興猶濃，而且天空作美，萬裏晴空。雖然眼下是冬天，小橋上還有積雪，但是兩人心裏暖融融的。紅袖添亂詩意盎然，於是提起連衣裙站了起來，笑著對一筐道：“大哥有香茶嗎？如果沒有，可口可樂也行。”

一筐遞上一杯濃茶：“有的，賢妹口渴了嗎？據我察言觀色，賢妹不像口渴的樣子啊。”

紅袖添亂笑道：“大哥厲害！小妹倒不是口渴，是想潤潤嗓子，吟詩作賦。”然後動作熟練地接過香茶，小呷一口，嘖地一聲讚道：“嬋娟如水，冷如霜，料峭如雪......”

一 筐讚道：“賢妹好詩！好文墨！嗬嗬今晚好個夜色襲人......”話未說完，就聽見一聲叱喝：“嬋娟如水，冷如霜，料峭如雪，好個夜色襲人？我還道夜露正 濃、晚風猶涼呢！”紅袖添亂和一筐嚇了一跳，抬頭一看，隻見不到一丈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俠客、一個俠女。那個青年俠客披著銀白色風衣，那個俠女一身墨衣勁 裝，美是美，但是麵如冰霜，令人不敢逼視。

一筐神色戒備：“閣下何人？有何貴幹？”邊說邊退一步，右手按在劍柄上。

披著銀白色風衣的青年冷笑一聲：“你不是說嬋娟如水，冷如霜，料峭如雪嗎？在下西門燒雪。”那個一身墨衣勁裝的俠女卻笑道：“你不是說文墨好嗎？小女子墨瑞。我們要過橋，可是兩位在橋頭一直坐著，旁若無人地聊天。”

紅袖添亂搖頭氣道：“原來如此。過橋就過橋，隻是現在是黎明時分，萬籟俱寂的，說話要那麽洪亮幹什麽，嚇了我一跳！真是的，你們是不是詩人呀？知道不知道什麽叫做詩情畫意、溫言細語？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