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海浪

銀色的月光下,秋風秋韻,逝去的歲月,如秋葉飄飄灑灑撲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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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的邀請

(2007-10-05 17:21:00) 下一個

(200010月於悉尼)

那還是2000年悉尼奧運會後的一次假日之旅。

那時我們有八周的假期。想想有八周閑暇的日子有多麽愜意呀!八周的假期真是讓人放鬆又放鬆, 混身舒舒服服,懶懶洋洋得,不知不覺地就那末一周又一周地過去了。等到剩下的日子不多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不能浪費剩下的最後日子,遠離悉尼,上哪一遊。

又是一個周末,既然打算走出悉尼,理所當然的不能在家坐著不動彈,我和堅妮商量:不論去哪兒都行,就是別在家傻呆著。商量來商量去,最後我們決定去臥龍崗(離悉尼90多公裏的一個城市)附近的任何一個值得一遊的地方。

就這末簡單,我們上路了。到了火車站先買好票,進站以後,我們對著巨大的鐵路線路圖開始選擇具體的地點,即我們要抵達的那個車站。堅妮聽說:在臥龍崗前或後兩三站有個好去處。不過她也是隻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道聽途說,並不清楚究竟是哪一站,站名叫什麽。我們隻好邊等車邊試圖尋找一個合適的人選,好前去“谘詢”。

等了幾分鍾,堅妮終於俘獲到她認為信得過的人:一位紅臉龐,大高個兒,健碩的澳洲中年男子。堅妮上去“Excuse me”的時候,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信得過的男子。嘿,還真透著點兒質樸憨厚,樂於助人的勁兒。 我想堅妮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中年男子帶著堅妮重新站在線路圖前,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麽。我也趕快湊上去,以便也參與些意見和建議,行使我的發言權。“我建議你們在布萊下車。在這條線路上,最美的地方就屬布萊了。到那兒後實際就到了山上。從山上往下望去,想象吧,能望到海灘,叢林,。。。風景實在是真美。真的,挺值得去的。我建議你們就去那兒。我的意思是:你們可以一覽優美風光,領略悉尼城裏享受不到的幽靜。你們當然喜歡原汁原味的東西吧!那就是大自然的本色(Original color)。”

一列火車進站了,那是中年男子等的火車來了。他登上車,還直個勁兒地探出頭來祝我們“好運”,火車就那麽載著他的一串“好運”祝福駛出了站,隨著漸遠的隆隆聲而去。那我們就去布萊吧!我們不約而同都信任那位中年男子,我和堅妮就這樣決定了我們的目的地。

其實我們的故事是從中年男子離開後才開始的。說是故事,其實什麽情節也沒有,就那麽開始,就那麽結束了…….故事的主人翁出場時,我們根本就沒意識到這故事就這麽開始了。後來我說是堅妮先跟他說話的;堅妮一口咬定是我先跟他打招呼的。總之,我們也不明白他是怎麽出現在我們麵前,而我們又是怎麽和他聊起來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們大約在線路圖前又討論了一會兒布萊,這位就上來搭腔了。這也是位中年男子,也是高個,健碩,紅臉龐,唯一不同的是眼裏閃爍著些狡詰,臉上顯露些頑皮。他推著一輛自行車,車後座上捆著一隻鼓鼓囊囊的大旅行袋。後來我仔細地回憶,他好像是我們在線路圖前指指點點時,推車走過來的,微笑著,極想交流的樣子。我確信他是在對堅妮笑呢!因為我和堅妮在一起時,常有陌生男士對我們微笑,和我們打招呼,但我知道他們不是衝我的。在這裏我不得不插點兒無關本題的話。堅妮是我的好朋友,長得天生麗質,漂亮是沒得說的。我們倆在一起時,總有男士沒話找話說,中外人士皆有,留地址、記電話,在這種情況下,我往往很知趣,離開二十公分,恭候。

好啦,言歸正傳。天知道,他就那麽十分自然地向我們走過來,參加到我們的討論中來。
“可以問一下嗎,你們打算去那兒?”
“我們實際上剛剛確定了要去的地方。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今天有時間,又想去什麽地方玩兒玩兒,剛才有人建議我們去布萊, 我們接受了這個建議,就這樣。”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正好去臥龍崗附近的一個地方,那裏的風景也不錯,我想比布萊還美呢!你們不妨和我一起去吧。”
說著他伸出手,自我介紹:“我是約翰,認識認識吧。”
我們倆分別和他握了握手,報上自己的名字,說了“很高興認識您”的套話。接著,約翰進一步否定了剛才那位中年男子推薦的地方。他說,布萊好是好,就是離火車站遠,下了車還要走很長的路,車次少,現在已是下午了,回來時天那麽黑,你們人生地不熟的,去那裏是不太現實的,匆匆忙忙來去,返回時還不知道是否能趕上車。我們直點頭,嗯,說得有道理。

約翰是去臥龍崗附近的一個鄉鎮俱樂部參加唱歌比賽的,他說他準備唱兩首歌。他用頭示意自己自行車後座上的旅行袋裏是他的演唱服裝和晚餐。我們這才上下仔細打量約翰:他穿得很普通,絲毫不像去參加演唱的樣子。從頭到腳唯有那雙黑白相間的皮鞋是新的,還夠得上參加演唱的水平。約翰意識到我們注意他的服裝,他就把紮在襯衫外麵的西褲上的腰帶指給我們看。那腰帶還真是挺特別:中間的金屬徽章很大,上麵有一隻展翅翱翔的鷹,鷹的下麵有一排小字。約翰說那就是他今天去的這個俱樂部的標誌。標誌下麵有約翰的名字,刻得十分有藝術性。約翰為此特別自豪。不錯,我們也認為這樣東西是很有光彩的。

火車進站了,我和堅妮幫約翰把自行車搬上火車,找好座位,坐定不久火車就啟動了。我們三人坐在相對的二人座位上。堅妮和約翰坐一條長椅,與我相對。隨著火車行進的節奏,我和堅妮開始吃我們帶的漢堡包和水果。這是我們的午餐,我們要在到站之前把它們消滅光,然後輕裝上陣。我們倆大啃大嚼之時,約翰也開始處理他的食品。在這一通“吃”的戰鬥中,約翰至少消滅了西紅柿,黃瓜,梨,橘子各一,又開始攻克一隻大蘋果。我和堅妮也不示弱,一會兒就把食品袋幹癟了。

這頓大啃大嚼一結束,堅妮的悃意就上來了,她眯上眼睛隨著車廂的晃悠就睡了。

約翰的嘴一完成吃的任務,就開始了說的使命。反正不知道你熟悉不熟悉這一類澳洲男人,他們閑聊的話題總是不會離開那些事兒的。他說得挺熱鬧的,接著伸出帶著戒指的手,說:“這其實是一隻裝飾戒指(dressing ring), 可是好多人都把它當成結婚戒指。”您明白了嗎?他還是單身呢!他還特別說到他的中國女朋友就不懂這兩種戒指的區別。 堅妮聽到這睜開眼和我對視了一下,原來她沒睡著!我們都明白他想表白什麽,不過都不想捅破這層紙。因為畢竟不想和陌生人談論這個話題。堅妮是單身,如果想談也應該是她。所以,以後的話題基本都是約翰在改變。他談了他的幾位中國girl friends, 聽他的意思,這幾個人都有點兒缺心眼兒,或不太懂西方人的一些習俗。接著他又談起他的俱樂部,談起他們定期舉行演唱會,都演唱些什麽歌曲,大約什麽人參加。我和堅妮其實是聽眾,主要是我們的英語來得沒那麽快。我們就這麽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一路基本沒停。車上人不多,約翰的聲音挺大的,我想滿車的人都在聽他的故事。我們仨成了這趟車的主角。

火車到了臥龍崗車站,下去了一大批人,又上來一大批。從臥龍崗出發後又停了三,四站。車再停下,約翰告訴我們:我們要在這裏換車,下車吧。說著他推著自行車往下車方向走去,把他的旅行袋順手遞給我們,好像天經地義地我們該跟他走。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堅妮忽然說:“我們還是重新決定一下到底去哪兒,難道我們真的要跟著這個人走嗎?” 是呀,我們幹嗎要跟這麽個陌生人走呢?我們現在才想起來要認真地考慮一下這個問題。堅妮比我表現得堅決,我自己對他的演唱會還是有點兒興趣的。而且怎麽看這個約翰都不象壞人,來都來了,又這麽走了,我有點兒不忍。

我們逐漸和約翰拉開距離,趁他走進廁所,我們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又上了我們來時的那列火車。這趟車的終點站就是這裏,然後返回悉尼。我們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等待開車。這時我們看見約翰在車下,推著他的自行車逐節逐節的車廂在尋找我們。他的目光是焦急的,他太想帶我們倆去他的音樂會了,怎麽能把我們給丟了呢!他終於看到了我們,眼睛一亮,他揮著手衝我們喊:“哎,你們上錯了車,這趟車是返回悉尼的,我們要換乘對麵和這相反方向的車,才能到我們要去的地方,快點兒,跟我來!”堅妮根本不想理他,我卻有點兒過意不去,趕快走到車廂門口,對他說:“實在對不起,我們不想去你的演唱會了,太晚了,我們擔心乘車返回….”“不用擔心,有我呢,我和你們一起今晚返回悉尼。”他讓我們絕對放心,他會和我們在一起。約翰極力勸我們跟他一起去,看得出來,他如果把我們倆帶到他的演唱比賽會上,他會是多麽得意:我帶來兩位客人,不平凡的客人。這種小鎮基本見不到中國人,況且是中國女人。然而,我們不能妥協。堅妮不去,我是不能一個人跟他走的。

約翰眼中的最後一線希望暗淡下去。“好吧,那就願你們好運了。”我回到座位上不久,車就啟動了。當列車徐徐行進漸離漸遠時,約翰臉上那種失望的表情如此淋漓盡致,他是如此沮喪、無奈,以致好久好久以後,我仍然記著,難以忘懷。


(後來我偶爾和朋友講起這件事,他們都說你們的決定沒有錯,跟一個陌生人走是有一定危險的。然而,我仍舊覺得對不住約翰。好多年過去了,我每每想到這件事,就不由自主地嘀咕:他會是壞人嗎?我們的做法會傷害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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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nywindyrainy 回複 悄悄話 他是有點兒weird,如果跟著他走,肯定會有什麽的。
女人的直覺這樣告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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