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海浪

銀色的月光下,秋風秋韻,逝去的歲月,如秋葉飄飄灑灑撲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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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澳隨筆:憨憨的澳仔之二 -- 勞動模範朗尼的後花園 八年修了一個花園 無數次負傷 兩次住院 小車不倒隻管推

(2011-05-16 05:50:12) 下一個



朗尼(Ronny)和妻子戴安娜(Diana)在悉尼北邊的布若爾若區(
Berowra)買了一幢複式(townhouse)帶花園的房子。什麽時候買的我不知道,當然我也管不著。可是幾年前,朗尼就特得意地告訴我們,那房子已經pay off(貸款都付清了)是他自己的啦!這事兒確實值得高興,因為十有八九的澳洲人都在還債,每月還房屋貸款也不是件輕鬆事兒,利息總在不停地漲,反正工作是千萬千萬不能丟的。

朗尼選的布若爾若區是個清靜的地方。如果說整個悉尼像是睡在一個大盆地的盆底上,那麽,布若爾若就斜靠在盆沿上。站在布若爾若國家公園的瞭望台上,俯瞰千萬裏,兩峽夾一條河,遠山綠樹鬱鬱蔥蔥,甚是景色壯觀;近景草坪五顏六色的花,秀麗而恬靜。布若爾若區基本沒樓房,都是花園房(house),人口自然也不多。朗尼把家安在這麽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心情怎能不舒暢!

朗尼個不高,卻壯碩而敦實,六十出頭,話簍子,愛說話,能滔滔不絕說一兩個小時不嫌累,隻需隨身帶個特大號的礦泉水瓶子就行,自來熟,有時說出特帶哲理的話,令人肅然起敬;有時又說點兒髒話“流氓”話什麽的,讓人哭笑不得;整日樂嗬嗬,從不知何謂愁滋味兒。

他這個家,前麵有個小花園,後麵有個稍大點兒的花園,有片草坪有幾棵樹。連接著這個花園有一大片斜坡地,實際房子是蓋在坡地上的,加上這片坡地,朗尼的後院真是不小哇。這片斜坡地就是個樹林,地麵綠草,草地上有灌木,間雜著一棵棵大樹。

自從朗尼搬進這幢房子,就胸有藍圖,好好建個後花園。他和戴安娜坐在家中擬出一個初步的設計圖。在這個圖中,有順坡之下的階梯,有瀑布,有噴泉,有雕塑,有“咖啡角”,有涼棚,涼棚之下有魚池。這項工程絕對不簡單,就是專業人員用專業工具也得幹一陣子呢。然而,這項工程的實際實施者隻有朗尼一人。實在一個人幹不了的活,朗尼唯一能調遣的,隻有他兒子,還不是說來就來。朗尼的兒子在昆士蘭州做電腦工程師,有閑空時,又正逢父親調遣,才會回來。否則,不是朗尼未調遣,他有空;就是朗尼需要他時,他沒空。總之,湊在一起也不容易。

戴安娜是工程的指揮官,十指不沾土,兼管後勤,負責朗尼的一日三餐另加早茶與下午茶。

記不得是哪一年了,後來算了一下,大概是2000年,朗尼正式開工了。他首先把斜坡變成梯田式,有了層次,才能層層按照藍圖將內容充填上。修階梯時需要石頭,最普通的那種石頭,先將階梯兩邊鋪平固定住,泥土才不會坍塌。石頭從哪兒來呢?我的思維方式和經驗告訴我:到外邊去撿唄!朗尼問:哪個外邊?樹林裏啊,野地裏啊,國家公園啊,哪兒不能撿幾塊石頭哇,我這樣想。在國內搭個雞窩,不就是到拆舊房的地方撿幾塊破磚頭嗎?這有什麽難?然而,事情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在澳洲,所有的土塊石頭都必定有其主人:它不是屬於一個人就是一個團體(公司),要不然就屬於政府,地方政府,州政府或者聯邦政府。朗尼從小受的教育告訴他,不屬於他的東西他不能碰,像“撿”這樣的念頭在他頭腦中是一絲一毫都不曾有過。不在於錢多錢少,價值高低,在於物有所歸,物有所屬。唯一的辦法就是花錢去買,朗尼說他的石頭是兩塊錢一塊,一塊一塊買來,中間鋪大石板,兩邊鋪碎石,最後鑲砌而成階梯。

說起來這個朗尼真是沒心沒肺,倒不是對別人,而是對他自己。【愚公移山】他聽也沒聽過毋庸置疑,可他真正實踐了“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他苦幹實幹,真乃拚命三郎,夠格的國家級勞動模範,可惜澳洲沒有評的。自從他修花園,他的手就沒完整過,十指傷痕累累。每次見到他,總是眉飛色舞地邊侃花園的進展,邊“呲呲”地倒吸氣吹他的手指頭,傷得真不輕呢。他說是扒拉土塊摞石頭時摩擦蹭傷的。為什麽不戴手套?為什麽不用工具?回答是,一層層的鋪石頭墊石板,地方窄,舞吒不開工具,又說戴手套幹活不得勁,效率也低點兒,瞧瞧,他對不愛惜自己還很有理由呢。

有一天,朗尼來電話請病假,說他住院了。不知他得了什麽急症,我們都為他擔憂。原來是前一天搬大石板,不小心把腿劃了一個大口子,叫救護車,看急診,縫了一大溜兒,十好幾針呢。

幾年下來,一點一滴,點點滴滴的,朗尼的後花園在變樣。記不得有多長時間,也記不得從什麽時間起,每當我們差不多要忘了朗尼修花園這回事兒時,他就會時不時談起它的工程進展。每隔幾個星期,他會自豪地給我們展示一些照片,那上麵記錄著他辛勤工作後的成績:階梯修好了,中間青石板,兩邊整齊地鋪著圓石頭;瀑布修好了,像是挖了一個岩洞,從洞頂上雨簾似的掛下瀑布,蠻像花果山下的水簾洞的!

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年複一年,奇妙的變化宛如雨後春筍,不斷完善。每每朗尼拿著照片滔滔不絕地介紹他後花園的新氣象時,他臉上放著光彩,語氣裏帶著驕傲。光陰不似箭,卻也日新月異:一陣陣這兒添了個雕塑,一陣陣那兒幾尾小魚儼然已在池中逍遙嬉戲;坡下安上了一桌兩小凳喝咖啡小憩外加乘涼,坡上樹枝裝了一小木箱,帶一小門,那是負鼠(possum)的家居。負鼠有兩種:一種是掃帚尾巴(brush tail),一種是環形尾巴(ring tail)。這隻負鼠是朗尼的朋友,名字叫“環環”,顧名思義,是長著環形尾巴啦,早出晚歸,白天鑽進草叢,傍晚準時回家。先吃晚餐,一盤削好的蘋果,然後消化消化,安然入睡。負鼠的日子過得真不錯,儼然以戴安娜和朗尼為它的爸爸媽媽嘍。

日子一天天地過,我們都不在意。突然有那麽一天朗尼邀請我們去參觀他的後花園。

走近後花園,一片平坦的草坪,四周是花與樹,那時節,紫薇(jacaranda)正開得茂盛,淡淡的紫色滿樹搖曳,飄落的花瓣兒撒了一地紫晶雨,落在綠草上。草坪另一角,撐著一杆大陽傘,如大蘑菇罩著一台燒烤爐,一張桌子幾把椅子。澳仔喜歡吃燒烤,喜歡露天吃飯,那無疑就是他們的第二個餐廳了。

從草坪往下就是朗尼辛苦了幾年打造的後花園,非常漂亮。他把斜坡改造成層層梯田,每層都有自己的內容,嘿,真的不錯!自從花園修好後,不但朗尼的朋友同事來參觀,就連朗尼的動物朋友也不斷地光顧。那天,後花園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長長的,曲了拐彎兒蜿蜒爬行,這位朋友著實嚇了朗尼一跳。我們好奇,不知朗尼怎麽處置他的蛇朋友,想必是不敢留在家裏。沒錯,朗尼開車把蛇放生在國家公園的深深密林中了。

朗尼的後花園修了八年,他說尚未完全修好。這八年間,朗尼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小車不倒隻管推”,光榮負傷無數次,疼得他呲牙咧嘴也不吝;住院兩次,至今腿上的傷痕依然可見。這八年間,總是聽他在講他的花園,喜形於色,自豪得不得了;總是在我們對他的花園的記憶淡淡而去時,及時喚起我們對它的興趣。這個沒心沒肺樂嗬嗬的朗尼應該受到表彰,他該給自己發個大獎狀。您說,他為自己的後花園而吹吹牛,還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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