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的故事（上部）6

阿柔25歲那年，阿勇的女兒已經兩歲了。那一年，“小四眼”已經研究生畢業，分到南方城市的一所三流院校教書。兩地的生活，讓雙方的父母開始催促他們完 婚，盡早團聚一處。而“小四眼”也有他的想法，他打算結婚後申請技術移民加拿大，那樣，他和阿柔就又可以在一起了。阿柔的父母聽到“小四眼”這個動議連聲 叫好。那時阿柔的姐姐已經在美國讀完博士學位，順利找到一份年薪接近10萬美元的工作，加上新婚燕兒，日子過得頗為滋潤。阿柔的父母對大女兒向來一百個放心，他們擔心的是小女兒。如今“小四眼”能把阿柔帶到國外去，過上和姐姐一樣的生活，那他們也就沒有什麽大的牽掛了。於是，阿柔和“小四眼”的婚事擺上了 日事議程。

   婚事定在這年的國慶。因為兩人不在一起，不需要布置新房，所以沒有多少事需要準備。阿柔對這樁婚事並沒有抱多大的熱情和向往，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而她也找不出什麽理由來抗拒這樁婚事。她本就是一個依賴慣性生活的人，生活的格局一旦養成，她習慣跟著固有的格局走。除了阿勇。如果阿勇說：阿柔，不要結婚。那她一定會這麽做。可惜阿勇根本沒有反對她結婚的意思。婚期一天天近了，“小四眼”也請了婚假回來籌備婚宴。阿柔依然懶懶淡淡的。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常夜不能寐，盯著天花板發呆，在心底深處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反複出現，那就是“不甘心”！她真不甘心啊。

   日子如流水。阿柔從“小四眼”工作的城市返回，加上蜜月旅行耗去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一個月沒有回單位上班了。上班的第一天，給辦公室的同事們帶了些旅遊地的土特產和小玩意之後，她就急急地跑到阿勇的辦公室去。為了給自己一個合理的借口，她沒有忘記帶上一些蜜月旅行買回來的小紀念品。那天阿勇的辦公室正好人多很熱鬧，阿柔的到來讓大家又有了新的興奮點，七嘴八舌，討論阿柔的“下一代”問題，這讓剛剛做了新娘個性內向害羞的阿柔鬧了個大紅臉，悄悄把眼梢飄向阿勇。阿勇也附和眾人，自然而矜持地微笑著，猜不透他迷人微笑背後的表情。那一刹那，阿柔的心怦然一動，一扇心門忽然敞開，光亮頓時照進她的心扉。

   一個月後，阿柔懷孕了。得到確切的檢驗報告時，她的心一下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狂喜占滿。她暫時還不想告訴任何人，一個人又來到那曾經讓她沉墜的心湖岸旁。初冬的風還來不及刺骨，拂在臉上，帶著絲絲涼意。空氣中帶著水草的清芬氣息，絲絲入懷。阿柔的心異常清醒。她多想對著眼前的心湖說出她心中的秘密，多想對著心湖大聲高喊：阿-勇，我-有-了-你-的-孩-子！

   歲末的時候，阿柔懷孕的消息終於被所有的人知道。“小四眼”是高興的，即將為人父，成家立業的美好前景讓他激動；阿勇是矛盾的，他掂量著這事兒是否會成為 他個人前途發展的隱患的同時，又對未來可能有的兒子，充滿好奇和向往。阿勇出生在一個頗有級別的官宦家庭，父輩們賜予子女很好的宅蔭，讓他們兄弟二人在事業的發展上都站在了很高的起點。加上他們都是自身用心肯努力的人，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兄弟二人一定會有很好的發展前景。美中不足的是，他們兄弟二人都生的是女兒，在中國一胎製的大環境下，這個為官之家基本再無出現孫子的可能。這在一個以男人政治為治家之本的官宦家庭，或多或少是個缺憾。所以，當阿勇掂量著阿柔肚子裏的孩子是去是留的問題時，不是沒有所考慮和猶豫。理智告訴他，這孩子絕對不能留，一定要想方設法讓阿柔做掉。可是感情上，他竟希望那是個男孩，一個有著他優秀遺傳基因的漂亮兒子。

   懷孕後的阿柔變得很好看。她靜謐的神態中時時泛出淡淡的一抹微笑，這微笑安寧而柔軟，似母性慈祥的光輝照耀在她的身上。她堅決拒絕了阿勇讓他做掉孩子的提議，固執得義無反顧。眼看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阿勇最終放棄了勸說阿柔墮胎的打算。

   生活在阿柔眼睛裏，充滿希望，重新美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