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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尋愛的故事 –--哈佛畢業的邊緣人

(2007-09-28 16:24:56) 下一個
我尋愛的故事 –--哈佛畢業的邊緣人

這時候我開始瀏覽Online Dating的網站。瀏覽一個個profile (簡介),仿佛在網絡空間中見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很多人的簡介寫的幽默頑皮,令人噴飯,顯示了有的美國人在網絡交友方麵比我放鬆達觀的心態。有一句我一直記得很清楚,這個人在描述自己外貌時說,“The movie start I resemble the most, in a good day, I am in dark, and you are drunk, is Richard Gere.” –-這嘎小子!

一般是看了對方的簡介,互相交換幾個email進一步了解情況。最後一個叫Dan的人給我留了電話。我們在電話裏聊了幾次。他是一個good on paper的人。哈佛本科畢業,工作了幾年,現在在一個還不錯的大學讀MBA. 聽起來很不錯吧。他的家世也很好。父親,叔伯都畢業於哈佛醫學院。父親去世前是長島有名的眼科醫生。三十幾歲就做過眼科學會的主席。Dan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都是哈佛畢業。大哥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統計係的教授,姐姐是著名記者(在左翼電台Liberty Now長期主持著一檔節目),二哥也是哈佛畢業,在佛芒特經營滑雪場。一切聽起來簡直條件太好了吧。 深入了解一個人之後,才知道,太多的問題,再優越的家世背景都是無法掩蓋的。

他哈佛畢業,本科學的科學曆史(Science History)。在我看來,美國有些頂尖大學的一些本科專業是為了上等人家資質平庸的子弟而設,使這些子弟既有了名校的出身,也不用勞累他們本不多的腦細胞。比如喬治.布什是耶魯曆史係本科畢業的。這個Dan,在哈佛期間讀書之餘組建了個樂隊,一度還有唱片公司給出了兩盤專輯,他們幾個人還去加拿大等地開演唱會。畢業後,一個位於華盛頓.DC的智囊團(Think Tank)機構錄用了他。 他說這個機構專門吸收哈佛畢業生,不管你是什麽專業。想想我們這些外國學生,博士畢業也找不到好工作,苦苦在職場掙紮,美國孩子隻要家世好,自有好學校,好工作等著他們。

可是,他一心還想向音樂業發展,還想組樂隊唱歌。這種掙紮給他很大困擾,於是他去看心理醫生。醫生把他留住在一個心理病房。那天晚上,病房裏住進來一個真正的神經病。這個大漢毫無原因地把Dan在黑夜中痛打一頓,打得他目眥盡裂,肋骨骨折。不僅給他身體上的創痛,這番毆打(assault),使他心理留下後遺症, 這回他真正的精神抑鬱了。 常年要看心理醫生。對醫院的訴訟(他當時按鈴,也沒有人來救),因為對方是educational hospital而一無所獲,反而欠下一大筆律師費用。

這一係列事件中其實就能看出生長在錦繡堆裏的孩子精神上的弱質。如果是我們這樣靠自己打拚的人,首先會很現實,不會在有一份難得的好工作之後,還去追求什麽音樂。就是有掙紮,也不會動不動去看什麽心理醫生---上層社會的毛病。最後在被毆打時,我一界女流也曉得死拚抵抗,不會坐以待斃,吃那麽大虧。

可惜,我當時經驗不足,聽了他的話,沒有躲他遠遠的,還想要溫暖他這個受傷的靈魂 (我這人對弱者有很強的保護欲望,從後麵的故事裏你都能看的出來)。

現在他上了這個MBA,費用依靠學生貸款。他沒有收入, “音樂事業” 要花錢--寫歌,找棚錄製,請歌星唱他的歌都靠學生貸款裏的錢支付, 他看心理醫生也要花錢一小時一百美元, 每周去一次。他說他慶幸他上了這個學,所以有學生貸款可以提到錢。其實這無異於飲鴆止渴啊。說一個人窮,一文不名其實還是較好的狀態,至少沒有象Dan有深不見底的債。一個貌不驚人的三十五歲的男人, 能寫一手暢銷曲(a hit), 一夜之間把這一切都扭轉, 使一切問題都消失? 他需要這個信念支持他繼續借錢, 繼續生活下去.

說到他的哥哥姐姐,他說他們甚至一年也不會給他打個電話。

他對女人還是有一手的,我們第一次見麵分手的時候,站在門邊,他攬過我的腰,輕輕的親吻著我的額頭和頭發。後來我們繼續交往著。有時候他會送我一點小禮物。一個小紙袋裏,放著一張卡片,一盤Sade(沙兒袋)的CD,還有一支小女孩會喜歡的鑲了彩色珠子的圓珠筆,小情小趣的。一般人會覺得他寒酸,我一想到他買這些東西都是給他的債務上又添加了一筆,心裏就一陣發緊。那整個冬天,我開車時候都聽這盤CD, Sade那沙甜的蠱惑的聲音,合著車窗外漫天的白雪,給我很深的印象。

他知道這個城市很多邊邊角角的妙處。帶我去一家位於地下室的中東人開的烤肉店,5美元左右的一份羊肉Kebab三明治,美味無比!吃完東西,信步走著, 路邊有一家教堂正免費派發咖啡, 和一些傳單. 他帶我過去, 和人家寒暄了幾句, 然後問我們可不可以要兩杯咖啡. 人家說可以. 然後我們就舉著兩杯咖啡在寒風裏喝. 我發現, 這一口口咖啡哽在我喉嚨裏, 就是下不去, 憋得我眼睛裏竟含了淚. 這杯咖啡是壓在駱駝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終於看見了這段關係的不可能. 上層社會的人一旦脫離了上層社會, 他們求生的本領比我們 “下層社會的人” 要差很多, 譬如, Paris Hilton打字肯定沒有我快. 因為他們生來不是奮鬥來的, 是來享受來的嘛. 享無可享的時候, 他們比我們混得還要慘. 我哭是因為我羞愧自己離開他是因為他窮, 但是他太窮了.

現在每當聽到Sade的音樂, 在咖啡廳, 或商店裏響起, 我不管做著什麽, 和誰在一起, 都會失深良久, 一下子回到那個白雪飄飛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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