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一月溫哥華的天,總像漏了一樣,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許多人抱怨這兒冬天陰雨綿綿,見不到太陽,每當此時,我想到的卻是如果這雲這雨能飛到我萬裏之外的故鄉該有多好!那裏十年九旱,缺的就是水。在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水對於我們農民的重要性。春耕秋種時,曾跟著媽媽一起挑水播種,憂心那種子能不能發芽,那苗能不能成活,長大。至今還記得每次久旱之後天降甘露後人們的喜悅,那因雨點擊打泥土而令空氣裏彌漫著的土腥味已然成了最芳香的氣味。
天下不下雨,雨下得大不大,城裏的孩子不會太在意,而我們農村的娃卻總能從父母的長籲短歎中領略到老天爺的威力。有一年又是大旱,我們一群小孩居然被大人趕去求雨。記得當時我們每人頭上頂著簸箕,右手拿著一煤勾,走到一戶戶人家的院牆外有小陽溝的地方(院牆跟留的小洞以便院子裏的雨水能都流出),排隊蹲下,一邊做著掏灶灰的動作,一邊口中念念有詞,‘掏陽溝,掏陽溝,掏開陽溝淌大流’。老天爺,我們都準備好了,請趕快下雨吧!那時的我已大約知道這其實是封建迷信,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真有所謂的老天爺,他就該睜開眼睛,看看農民的疾苦,施舍那救命的雨啊!
如今好多年過去了,我農村的家還有老母親和弟弟一家四口,除去一點自留地外,不多的責任田也已轉給他人耕種。老天爺的喜怒哀樂並不能直接影響到家人的生活。可是每次給母親打電話,她經常嘮叨的還是天太幹,麥子都種不上,或是玉米都幹蔫了。生活在農村,誰不希望風調雨順,莊稼年年豐收呢。
上大學的時候,老師說山東許多地區的地下水位下降嚴重,造成海水入侵農田,土壤因此鹽漬化,令作物難以生長,聽得讓人憂心忡忡。如今身在異國他鄉,在這陰雨綿綿的初冬季節,我養病在家多日,今天聽著外麵的雨聲,不禁有些想家了,那個遠在萬裏之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