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要活？

要死要活？

我的工作是幫助老弱病殘。記得20多歲的時候，我和朋友談論死，她說她怕死怕得要命。我說我不怕死。她覺得好奇怪。

也許因為不怕死，才沒有心理負擔。不怕死，並不見得會大義凜然，我還是怕酷刑的。人生了重病，如受酷刑一樣，要不怎麽說生不如死呢。

在照顧所有的客戶裏，我最喜歡的是兩位，一位退休前是護士長，一位退休前是醫院院長。我為什麽喜歡他們呢，因為他們一生行醫，了解醫療。所以，他們從來不去體檢，每天都當最後一天過，而且交代，遇到緊急情況，不許搶救，他們要順其自然。

其他客戶則乖乖地按期體檢。每次體檢的結果幾乎都是心髒又弱了血液更毒了，隨時會死去，因為年老體弱，經不住手術了，無能為力了。病人聽了這些話，嚇得夜不能寐。

這讓我非常惱火。既然知道無藥可救，為什麽還去體檢？等來的是讓自己嚇尿的結果。還不如高高興興在家玩。高興的情緒能啟動身體自我修複，會延長壽命呢。可以說，我的客戶，每次去醫院體檢，身體就有一個大的不可轉逆的下滑，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讓我也很難過。不是因為他們就要死去，而是遺憾人們的愚蠢，不會權衡利弊。

當你幹了一輩子的醫生或醫學研究，你就知道醫療的局限性，你就知道人體的奧秘。記得我做科研時，我們研究腦子不同部位的作用，比如，哪個部位是做決定的，是辨別方向的，是邏輯思維，是記憶。怎麽做實驗呢？就是把毒藥注射到老鼠腦子的某部位，然後觀察測量老鼠的行為，以及老鼠腦子的結構變化。我自己親自試驗的啊，我發現老鼠的腦子在剛注射毒藥時，有很大的損害，腦子結構扭曲了。但是六個月以後，那個被破壞的腦部位就完全複原了，與沒有注射毒藥的老鼠腦子一樣了。這個實驗對我的幫助很大，讓我從感性上認識到動物機體的自我修複能力。

人們太怕死了，太想活了，所以要去體檢。但是絕症的病人，老邁的病人，生命到盡頭了，部件慢慢開始失靈。人們步入死亡，是自然規律。何必要讓儀器去幹擾那已經衰弱不堪的身體呢？何必讓自己身心更加焦灼痛苦呢？你想活，結果死得更快更痛苦。不說檢查，那老弱身體，去一次醫院，也夠折騰，沒病都能折騰出病來。

我記得一個病人收到醫院的通知，讓他送大便樣品，他就打的送大便，路上摔了一個大跟頭。現在都是電腦作業，不管你年紀多大，都收到信，你是否要送大便，完全自己決定。可人老邁時，像個孩子，你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不會問為什麽。從這一點看，我覺得醫療體係幹了很多有害的事情。

準備死，才能生。先把不要的東西處理掉，在簡潔空曠的家裏，走來走去，玩玩電腦，說不定，死期能推後很多年呢。說道死期，醫生說我婆婆活不到7歲，她現在都90歲了，還健在。你說醫生的話多不可信？也是我婆婆把每天當最後一天過，這樣一過，就過了83年。當你準備死了，你就活了，活出精彩。我婆婆一生蠻精彩的。她也會難過哭泣，當我替她難過時，她早就又高興起來了。惹得我覺得自己瞎操心，我才不替她難過呢。於是我們都不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