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雜談

叫他“隨意”,是因為不願受任何“八股文”風式的約束,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喜怒哀樂,麻辣甜酸,都由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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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舊事] 參謀長的黃泉路

(2008-02-20 17:02:55) 下一個

[文革舊事] 參謀長的黃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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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謀長終於走上了不歸路,參謀長的家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參謀長的後人更是慶幸勝於悲痛。畢竟,還活著的人,還活著的年青人,比行將入土、已經活過頭的耄耋老人更為重要。 

說來也是怪,“搖錢樹”倒了,一家子人居然到反而到覺得輕鬆、安寧了。 

民國時,參謀長曾是我家老爺子的世交。同在四川地方軍閥的“雙槍”部隊混飯吃(步槍 + 煙槍,名為雙槍軍),打打殺殺一輩子,也算是一個人物、見過世麵的人物。也讀過一些詩書,信奉“孔孟”之教,把住持在成都大宅院裏的一家人管教得服服貼貼,過得是風風光光。 

四九年,參謀長搖身一變,混了個政協委員的閑職,看報、開會、吃飯、睡覺,錢還不少拿,連六一、二年也沒有餓到過。鎮反、三反、五反、反右、四清等諸多的運動,也沒有拿參謀長動過刀,所以直到六六年文革前,參謀長還是過得是風風光光的。 

文革開始後不久,雖然政協說是不會把參謀長怎麽樣,但參謀長的家人發現參謀長還是變得有點神經兮兮的了。想來是看見周圍同事的悲慘遭遇,受了些刺激,家人便多寬心開導,盡量讓參謀長少出門。 

一天晚上,家人突然發現參謀長沒有睡覺,而是跪在主席的像下麵,雙眼緊閉,嘴裏念念有詞,咕嚕咕嚕的向老人家唸經請罪。老太婆把他拉也拉不起來,便坐在旁邊聽參謀長唸些什麽勞什子。這一聽不打緊,嚇得老太婆是靈魂出竅,如五雷轟頂。 

“民國某年某月,與XXX 一仗之後,全村如數燒光,下令砍殺 YYY 人,罪行累累,向主席請罪。” 

“民國某年某月,槍斃了多少人,罪孽深重,向紅衛兵小將認罪。” 

“民國某年某月,搶劫 XXX ,傷害無辜 YYY 人,罪該萬死,。” 

… … 

這還得了!這些發自內心的懺悔,要是被紅衛兵小將聽見,參謀長,和這一大家子人,還不被紅衛兵小將的亂棒打死? 

從這一天起,隻要是醒著,參謀長就不停的請求主席、紅衛兵小將的寬恕,不停的把那些陳古八十年的罪孽、舊事反反複複的嘮叨、懺悔,活脫一個“祥林爺”。 

參謀長嚇得是瘋瘋癲癲,一家人是嚇得屁滾尿流。 

參謀長被家人嚴加看管,寸步不離家門。門窗也閉得嚴嚴實實,生怕參謀長的隻言片語流到紅衛兵小將的耳朵裏,全家肯定是凶多吉少,弄不好就會慘遭沒頂之災。 

參謀長著涼了,不敢去看醫生;參謀長發展成肺炎,還是不敢去醫院。就這樣,精神上連驚帶嚇,身體上年老帶病。就那麽兩、三個月,參謀長,在家人的絕望而又無可奈何的景況下,神情恍惚,無休無止的悔罪中走上了不歸路。 

參謀長終於被嚇死了,盡管曾在死人堆裏爬進爬出也沒眨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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