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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讓人感動的報道:《“突然襲擊”察訪貧窮村莊》

(2008-06-18 08:55:22) 下一個

  溫家寶是中央領導層深入到安徽農村搞調研次數較多的一位;同時,也是讓陪同他的地方幹部最頭疼的一位。為了了解到農村和農民的真實情況,他常常不給地方一些領導人留麵子,想方設法衝破對他的“封鎖”,使得刻意弄虛作假者不知所措。

  1996年5月麥收之前,當時還是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的溫家寶,到安徽檢查扶貧工作。一來就約法三章,不搞迎送,不搞陪吃,下去時更不許前呼後擁,一切輕車簡從。

  他的隨行人員也是屈指可數,除秘書田學斌,警衛參謀張振海,中央辦公廳秘書局和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各來一位局長,還有就是農業部的一位領導同誌。

  那次他們來了後,就同安徽省的有關領導分乘兩輛普普通通的中巴車,直奔大別山革命老區。

  在從金寨縣通往霍山縣的山道上,溫家寶來了一個“突然襲擊”。他招呼司機說:“我要方便一下。”司機當即把車停住。

  車上的人都以為溫家寶真是下去“方便”了,誰知,他跳下車後,快步前行,沿著一條小路就一直往前走去了。

  坐在另一輛中巴車上的安徽省的領導,這才發現,前麵有個不大的村莊,溫家寶正向那個村莊走過去,他們不免感到詫異。因為這是在事先安排要視察的計劃之外。而且,看上去,還是一處十分貧窮的地方。

  大家趕忙下車,快步跟了上去。

  溫家寶見幾個農民扛著樹皮走過來,就迎上去問:“你們這是幹什麽呀?”

  一個婦女見問話人麵相慈善,話聲和藹,雖是幹部打扮,卻沒有想到這會是中央下來的幹部,因此答得就很隨便:“現在青黃不接,山上沒東西可賣,供銷社正在收購樹皮,聽說造紙用,就削點樹皮去賣,好買點口糧回來。”

  溫家寶轉身又去問一位男青年,當得知對方是位民辦教師時,便仔細了解他的工資情況。民辦教師發愁地說:“鄉裏一個月隻補助50元,連吃糧的錢也不夠,說是補助,也隻是欠著,趕到要過年了才給,平時就連買糧的錢也沒有。”

  溫家寶一邊認真聽著,一邊點著頭。

  他在村子裏各處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這才上車。到了霍山縣城後,他隨便用了一下餐,就要求聽縣裏匯報。

  霍山縣委書記不知道溫家寶在來的路上已經沒按“規定”下過車,依然像往常一樣地作著匯報,他甚至激動地說道:“這幾年,我們霍山縣有了很大的發展,既脫帽,又加冕,脫掉了貧困縣的帽子,戴上了‘奔小康’的帽子。”接著就把全縣的國民生產總值、糧食產量、財政收入和農民增收的各種數字,熟練地報了一遍。他還準備把各種成績的統計數字一一報來,溫家寶卻截住了他的話頭,忽然問:“你這個縣這麽好,可以按時發工資嗎?”

  縣委書記回答得斬釘截鐵:“我們不欠全縣職工一分錢!”

  溫家寶點到了他下車看過的那個村莊的名字。

  縣委書記不禁一愣。但他馬上指出;“那是我們縣最窮的一個村。”

  溫家寶幽默地笑道:“你最窮的一個村,就被我看到了。”

  縣委書記這才知道遇上了麻煩,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省委領導,見省委領導都麵無表情地望著他,不由得急出了一頭汗。

  溫家寶嚴肅地說:“同誌們,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們的數字,我更看重農民家裏的生活水平是否真的提高。你們都很年輕,我希望你們多到農民群眾的家裏看看,真正做到脫貧很不容易,何況有些脫貧了還會返貧呢。”

  “我要看淹沒區,看最貧困的村子”

  也就是在那一次,溫家寶要看龍河口水庫淹沒區農民的生活狀況,舒城縣卻安排了一個各方麵都比較好的村子讓他看。他一眼就發現了問題,問:“這兒是淹沒區嗎?”

  縣委書記見瞞不過,隻得照實說:“不算淹沒區,隻是邊緣地帶。”

  “我要看淹沒區,看最貧困的村子。”

  舒城縣委書記沒有一點思想準備,因為以往下來檢查工作的領導,沒誰提出過這樣的要求。安排領導參觀“形象工程”,視察“閃光點”,早已成了一條程式化的不變的“規矩”。於是,這位縣委書記搪塞道:“那兒路不通。”

  “你說的不通,是不是車子開不進去。”溫家寶認真地問。

  “是。”

  “走路要走多遠呢?”

  縣委書記想了想說:“10公裏吧。”

  溫家寶一聽,朗聲笑道:“不算遠,那我們就走去。”說著,做了個挽褲腳趕路的動作。

  當時的省委書記盧榮景見溫家寶決心已定,馬上接過話:“快上車,開到哪兒不能開了,再下車走嘛!”

  於是大家陸續上車。

  舒城縣委書記說“路不通”,隻是不希望溫家寶看到窮得不像樣子的地方。不過,他又是一個實在人,見省委書記表了態同意去看,也就沒再留點兒心眼,把自己曾說過路不通還須走上10公裏的話忘得一幹二淨,指揮著司機順順當當地將車開進了一個村子裏。

  省農經委的吳昭仁在和我們講起這段插曲時,他的臉上露出了無地自容的神色。他說:“我當時一聽縣委書記說‘到了,下車吧!’腦袋嗡地響了一下。心想,你這個縣委書記真要命,說過這村子車開不進去,你至少也要停得遠一點,讓大家走幾步,哪能讓車一下子進了村?這讓陪同的省領導在中央領導跟前,臉往哪擱?這時就聽走在我邊上的王昭耀副省長說:‘地上有縫都想鑽進去……’搞得我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硬著頭皮走下車。”

  那確實是個很窮的村子,房子不像房子,陰暗潮濕,因為農舍裏太黑,大白天走進屋,半天看不見東西。其實,看見跟沒看見都不重要,許多農家家徒四壁,半個村子跑下來,沒看到誰家有一件值錢的東西。

  溫家寶一連看了幾戶人家,心情很是沉重。

  拒看“閃光點”,拒住大酒店

  又一次,溫家寶到安徽檢查農村經濟結構調整方麵的工作。在阜南縣,縣裏安排是看小陳莊,這是一個新建的村,兩排樓房十分漂亮地擁路而立,中間的馬路也修得很寬,看上去不僅富足,還透出幾分氣勢。但是,溫家寶下車後隻看了一眼,就拒絕進村去看。

  這弄得陪同的領導十分尷尬。

  吳昭仁是多次陪同溫家寶到安徽各地視察的,彼此已經很熟悉,他打破僵局走上去說道:“既然來了,進村看看吧!”

  “不看,”溫家寶不為所動,“要我看什麽呢?無非就是幾個有錢人,蓋了幾幢新樓房。”

  縣裏領導忙解釋:“還有個座談會……人已到齊了。”

  溫家寶堅持說:“這個座談會我不參加。”

  現場的氣氛變得十分窘迫。

  這時,走來了兩個農民模樣的人,溫家寶於是上前打問:“搬到這兒來,你們是自願的嗎?”

  對方高聲答道:“完全是自願的。”

  溫家寶若有所思地又問:“住這樣的房子,花了多少錢哪?”“兩萬多。”

  溫家寶朝村裏望了望,空無一人,就打量起走過來的這兩個“農民”。顯然他已從對方回話的口氣中悟出了什麽,指著其中的一人問:“你在村裏具體幹什麽呀?”

  對方說:“支部書記。”

  溫家寶幽默地笑了:“那我就問問你,為什麽要修這麽寬的馬路,占用這麽多的耕地呢?”

  支部書記啞口無言。

  重新回到阜陽市,市委將溫家寶一行安排在國際大酒店,溫家寶一聽是“國際大酒店”,堅決不住,要求住招待所。

  由於溫家寶的堅持,最後下榻的是作為市委招待所的“潁州賓館”。晚飯後,溫家寶也不願休息,要求安排兩個縣的領導匯報有關工作。匯報時,太和縣委書記取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稿子,剛念了個開頭,溫家寶就示意對方停下來:“你們不要念稿子好嗎?”

  離開了稿子,這位縣委書記竟不知該講什麽不該講什麽了,變得吞吞吐吐,十分狼狽。

  溫家寶失望地搖了搖頭,說道:“今天下午,我很生氣,在阜南縣的那個村子裏,見不到一個群眾,不知道你們想讓我看什麽?去年,我到河南省,一個縣委書記也叫我去看一個這樣的村子,見不到農民,村裏的馬路修得比你們這兒看到的還寬,房子也比這兒漂亮,我就問那個縣委書記,這樣好的村子在你縣占多少呀?他支支吾吾地說,百分之二十吧。我說,好,就是占到百分之二十,還有百分之八十農村的情況,你帶我去看看好嗎?他馬上說,路不通,不好去。我說,車子去不成,人總可以走進去吧,那麽多的農民可以走,我們為什麽不可以走呢?你帶路,我要進去看看。”……

  陪同的安徽同誌,當然聽得出此番話的意思。借故路不通,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管轄範圍的落後、貧困狀況的,不止是河南省的那位縣委書記,他在安徽舒城縣就有過同樣的遭遇。隻給上麵展示“政績”,看“鶯歌燕舞”,這種弄虛作假的現象,已經像瘟疫一樣在許多地方蔓延成災。

  “共產黨人一定要關心大多數人的利益”

  那天晚上,溫家寶談了很多,談得推心置腹:“阜陽地區我來過幾次,通過前後對比,我看有很大發展,農民生活也有很大改善,當然離小康的要求、離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要求還有不少差距,一個地區裏麵也還有很大的不平衡。可能有很好的村,但也有相當多的一般村,還有很多貧困村。就一個村子來講,也很不平衡,有富裕戶,有大量的一般戶,也有比較困難的戶。我覺得我們的農民非常知足,就吃幾碗白米飯,沒什麽菜,住的又是那個樣子,但是對黨,對政府,卻沒有什麽怨言,非常樸實。我感到我們的農民,是非常有覺悟的,越是這樣,我們的幹部就越應該覺得自己身上的責任重。怎麽幫助農民盡快地富起來,我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說:“事關農村的政策問題,我就想到安徽來聽聽大家的意見,因為這裏有許多熟悉情況、又敢於發表意見的同誌。我每次來都很有收獲。我的好多政策上的想法,都是我隨便下車了解到的。地方上準備的東西,和要看的地方,往往是一些比較典型、比較成熟的閃光點,不是說這些地方不真實,但常常不具備普遍性。所以,我非常喜歡隨便走走看看。我的調查研究很簡單,就是開車隨便進一個村,有時要談一個小時,也可以跟農民談一天。最長的一次是在鐵嶺,我坐在炕頭上和農民談心,從中知道了好多事情:土地關係、分配關係、幹群關係。不坐下來深入地談,就很難了解到。即使這樣,我仍覺得自己對農村的了解恐怕至多隻有十分之一,大量的情況還是不了解的。我知道農村的情況並不都是好的,需要我們去看問題,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所以我希望今天的座談,能暢所欲言,有什麽情況就講什麽情況。”

  他是從天津市舊城區一個普通的胡同裏走出來的,有著一家五口居住在不足21平方米房屋裏的經曆,因此,“平民情結”一直根植在他的心中。他非常喜歡深入基層,在全國的兩千多個縣中,他已跑了一千八百多個縣。

  那一天,他動了感情說道:“我們黨的政策是要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我還希望去看絕大多數群眾。如果農村都這麽好的話,還要我們這些人幹什麽呢?在北京郊區的房山,我看到過許多農民仍在看九英寸的黑白電視,難道你們這裏比北京郊區還好嗎?共產黨一定要關心大多數人的利益,不能隻關心少數人!”

  他特別強調:“我再說一遍,我是來搞調查研究的,不是來參觀的,請你們不要隻讓我看‘閃光點’!”

  坐在會場上的阜陽市委書記王懷忠是個絕頂的聰明人,他馬上離開會場,慌忙要人給潁上縣委打招呼,將原先安排第二天去潁上參觀“全球環境五百佳”的小張莊與八裏河的計劃取消;並交待,從阜陽賓館拉過去的那些高檔餐具和借去的廚師,統統連夜撤回,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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