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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春橋在獄中】第十章 有人說他癡呆了……

(2010-10-09 19:49:06) 下一個

作者:師東兵

第十章
 有人說他癡呆了……

隨著政治形勢的發展,張春橋越來越消沉寡言了。剛開始時,他對報紙很關心,偶然報紙來得晚了,他就朝著監管人員晃晃手中的報紙,表示該換報紙了。現在除了吃飯、睡覺外,他幾乎什麽也不感興趣,連警衛和監管人員叫他,他都不大答理了。

本來,對一個酷愛讀書和寫作的政治家來說,書本和報紙、紙張、筆墨,都是須臾離不了的東西,可現在張春橋恰恰缺少的就是這些了。他每天閉著眼睛,昏昏欲睡,仿佛把自己陷身於一個朦朦朧朧的世界裏了。

早就送來的關於他被開除黨籍的決定,放在桌子上許久了,他連看都沒看。奉命和他談話的監管人員征求他對生活的意見,他坐在那裏默不開言。他不像有些失去自由的政治家那樣大喊大叫,好像離了轟轟烈烈的運動和群眾就沒法活似的。自從他進了這裏,就沒有想把獲得自由的希望寄托在當權者身上,他的表情是一派看破紅塵的樣子。

張春橋,你最近有什麽想法嗎?中央辦公廳的負責同誌來看你來了,你有什麽意見和要求,可以和他們講一講。

不管監管人員怎樣對他說,張春橋就是不理睬他們。那些人也隻是例行公事地給他講上幾句當前的形勢,就扭頭離去。末了,甩下一句話:你有什麽要講的,可以寫報告!

張春橋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張春橋已經癡呆了,鄧小平站出來以後,對他的刺激很大。他兩天沒有吃飯,恐怕是這個原因,使他已經成為廢人了。有人向華國鋒和鄧小平等中央最高層的領導人反映。張春橋在監獄裏無所事事,完全是一副心灰意冷、絕望的表現。

但是,汪東興不這樣看。他比較了解張春橋,特別是對他的那雙骨碌碌的眼睛,他更有著最深切的感受。那天,他專門到監押地看了看張春橋,從無意的一刹那間裏,他看到了張春橋的眼睛。啊,還是那樣烏黑透亮,還是那般閃閃發光,還是那種滴溜溜的神采。人們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從張春橋的眼睛裏可以看到他的深埋在心裏的仇恨,和火燒般卷土重來的渴望。是的,隻有對現實不共戴天般怒憤的人,才有那樣的眼神。

汪東興想起了將他押走的那一刻時張春橋的眼睛,足以能使他感到脊背上冒冷氣。

張春橋在他們的心目中,幾乎就是陰謀和鬼計的化身。他那冷峻的麵孔和咬牙切齒的批判,往往使相當一批人想起來就感到發顫。甚至人人認為,江青的一些壞事的來源,都是出自張春橋的點子。這個搖羽毛扇的軍師,眼睛似乎一轉,就有一個什麽主意從他的嘴裏蹦了出來。

鄧小平和胡耀邦談話時就說:張春橋在江青反革命罪案中,是一個最壞、最毒辣的角色。他善於出奇不意地抓別人的小辮子。現在看清楚了,所謂彭、羅、陸、楊反黨集團,本來就是類似張春橋這樣的人主觀臆造出來的東西,根本沒有那回事。但是,毛澤東根據張春橋、姚文元的捏造,使毛澤東對中央和北京的現狀作出了更加違反實際的估計,認為資本主義複辟迫在眉睫,於是發動了這麽一場文化大革命。毛主席既然對我們失去了信任,那當然就得重用江青、張春橋、林彪、康生這些人。這就注定了文化大革命本身就是一場災難。對於張春橋這樣的人,如果不給予法律的製裁,就杜絕不了這樣的人人物的土壤。我主張在適當的時候用法律的武器來對付他們。現在我們還顧不上處理他們,得集中力量解決兩個凡是的錯誤,即先把華國鋒他們的問題處理好了,對再處理張春橋這些人較為有利。

張春橋這時當然不會想到上層的這些動向,他隻能憑著過去的經驗和實踐來對中央的上層進行種種猜測。就是這些猜測,也和接踵而來的實踐有著驚人的一致之處。

轉眼到了一九七八年春夏之交,張春橋看上去明顯地衰老了。額頭的額紋和眼角的魚紋已經像刀刻般地出現在腦門兩測,緊抿的嘴唇如同凝固似的總是一聲不響。從早晨起,他就好似一尊石雕般坐在床上或者站在十幾米的院子裏動也不動,他幾乎是靠回憶和思索來打發難熬的日子。

一九七八年五月十二日,《人民日報》上刊登的一篇文章猶如石破天驚,同樣震動了張春橋。

已經很少看報紙的他,把署名為光明日報評論員的文章《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連續看了好幾遍,他很敏銳地感覺到了中央最高層的動態。盤旋在頭腦裏的第一個印象就是耳旁回響起當年大批判文章裏的一句話:

宋江不是號稱及時雨嗎?他究竟是哪個階級的及時雨呢?《水滸》稱頌徽宗的年代國富民安,土農樂業,實啄七是天下大亂,民不聊生,農民起義的烈火燃燒,北宋王朝的大廈搖搖欲傾。趙佶在自己的睿思殿即書房的素白屏風上,書寫四大寇的姓名,可見他為此而日夜懸心。結果呢,四大寇之一的宋江,不但投降了這位趙官家,而且幫他鎮壓了另外三支農民起義軍,這對北宋王朝和趙佶不是一場地地道道的及時雨嗎?在曆史上,每當階級矛盾日益激化以至剝削階級的反動統治無法維持的時候,反動階級總是特別需要宋江這類及時雨來澆滅農民起義的烈火。《水滸》這部書和宋江這個形象為地主資產階級和修正主義所特別欣賞,原因在於此。

當年討論《水滸》的時候,包括毛澤東在內的他們這些中央領導人們都預料到今後中央和地方上都會出現宋江這樣的投降派。可是所有的政治局委員們在會議上都紛紛地批判宋江,發誓賭咒地表白自己絕不當投降派。特別是華國鋒,他甚至在政治局會議上搖晃著他的右手說:在戰爭年代,任何的動搖和投降到了戰場上都是要殺頭的,現在在和平的年代,誰要是向修正主義路線投降,充當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宋江,我們就要像打倒劉少奇、林彪那樣地來打倒他們。我通過學習毛主席關於《水滸》的評論,深深感覺到這個指示的重要意義。

現在他已經充當了一次典型的投降,把鄧小平解放出來,不再搞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鬥爭,反而把當年反擊右傾翻案風的英雄們打了下去。這同宋江的及時雨何其相似乃爾!!

現在,一篇文章說的分明: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已經不能成為檢驗是非的標準了,取而代之的是實踐。從表麵上,文章引用的都是毛澤東的話,就連這個命題也是毛澤東在一九六三年十一月十八日修改一篇文章時親筆加的話,論述的似乎是理論與實踐的統一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原則,任何理論都要不斷地接受實踐的檢驗這個道理。但是,從他們的政治需要來講,他們是為推翻毛澤東的一係列理論而造輿論的,這就是一種全麵複辟的陰謀了。

這天.監管員一早就聽見監房裏響起一陣低沉、嘶啞的唱樣板戲的聲音:

“……休看我戴鐵銬、裹鐵鐐,鎖不住我雄心壯誌衝雲天!

監管員覺得很新鮮。已經好久了,張春橋這裏死氣沉沉,有時連喘息的聲音都沒有,今天怎麽他想起唱歌來了?他走過來,問道:你又有什麽好事了,怎麽一大早就唱樣板戲呢?你現在應該知道你是一個什麽地位嗎?

這回,張春橋可是開了口了:我怎麽不知道?如不知道我為什麽唱這出《紅燈記》呢?一個共產黨員,隻有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才會感覺到渾身輕鬆,如釋重負。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你的身體好好的,怎麽能說是生命的最後時刻呢?監管員疑惑地說,專案組問你什麽,你都拒絕回答。現在好了,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人問你什麽了,你倒覺得空虛了,是不是?

張春橋看了這個監管員一眼,哼著說:商女不知亡國恨呀,你們過去都口口聲聲要保衛毛主席,保衛毛主席的革命路線,現在你們可否感覺到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已經快被人徹底否定掉了?到了現在還是蒙在鼓裏,而我們這些跟隨毛主席忠心耿耿的人眼看就要掉腦袋了。當然,掉腦袋並不可怕,現在我這顆腦袋和掉了沒有多大的區別。這隻是苦了中國的老百姓了,苦了文化大革命艱苦戰鬥的造反派嘍!

你總是說現在的政局不好,請問你們過去的政局究竟有什麽好?你們到底是要建立一個什麽樣的社會、什麽樣的國家才是所謂正確的呢?你說現在不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線,那麽到底什麽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毛主席革命路線是要幹什麽?

這樣一問,倒使張春橋打了個怔。這些年來,全國的政治鬥爭一個接一個,但是中國究竟是要走到什麽地方去?究竟中國建立的社會主義是個什麽樣子?看來就是連政治局裏的這些人心裏也沒有個具體而明確的藍圖,這就無怪乎普通老百姓對資本主義沒有什麽警惕了。他仔細地思考著毛澤東從一九六二年以來的一係列文章和指示,覺得最能說明中國前景的理論文章,就數毛澤東的五七指示,即一九六六年五月七日給林彪的那封信了。

在這封意義頗深的信裏,毛澤東給全國各行各業的單位和人們構劃出一副遠景圖:

隻要在世界沒有發生世界犬戰的條件下,軍隊應該是一個大學校,即便在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條件下,很可能也成為一個這樣的大學校,除打仗以外,還可做各種工作,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八年中,各個抗日根據地,我們不是這樣做了嗎?這個大學校,學政治、學軍事、學文化。又能從事農副業生產。又能辦一些中小工廠,生產自己需要的若幹產品和與國家等值交換的產品。又能從事群眾工作,參加工廠農村的社教四清運動;四清完了,隨時都有群眾工作可做,使軍民永遠打成一片;又要隨時參加批判資產階級的文化革命鬥爭。這樣,軍學、軍工、軍農、軍民這幾項都可以兼起來。但要調配適當,要有主有從,農、工、民三項,一個部隊隻能兼一項或兩項,不能同時都兼起來。這樣,幾百萬軍隊所起的作用就是很大的了。

同樣,工人也是這樣,以工為主,也要兼學軍事、政治、文化。也要搞四清,也要批判資產階級。在有條件的地方,也要從事農副業生產,例如大慶油田那樣。

農民以農為主(包括林、牧、副、漁),也要兼學軍事、政治、文化,在有條件的時候也要由集體辦些小工廠,也要批判資產階級。

學生也是這樣,以學為主,兼學別樣,即不但學文,也要學工、學農、學軍,也要批判資產階級。學製要縮短,教育要革命,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統治我們學校的現象,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

商業、服務行業、黨政機關工作人員,凡有條件的,也要這樣做……”

在張春橋看來,毛澤東的這個構想,是建立在中國麵臨帝國主義和社會帝國主義及各國反動派的包圍的敵情下,隨時處在臨戰狀態下的一種長遠戰備建設的思想。按照這種思想和部署,可以把全國人民很好地統一在中央的領導下,全民皆兵,各自為陣,也可以逐步地縮小城鄉差別、工農差別、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的差別,把七億中國人民形成一個能文能武的整體。於是,全國都是毛澤東思想的大學校,都是共產主義的大學校就成了流行的口號。這在當時的國際和國內的環境中,毛澤東這樣設計中國的前途無可非議。事實上,那時的中央領導集體,沒有任何人能提出相反的意見和不同意的理由。

一九六四年十月十六日,赫魯曉夫被他的同夥趕下台後.蘇共領導人曾經多次通過各種方式暗示中共中央的一些領導人效仿他們也把毛澤東搞掉,以實現中蘇友好。在這種形勢下,彭真、劉少奇、鄧小平等人提出要派代表出席蘇共的第二十三大,遭到了毛澤東的拒絕和痛斥。再加上文化戰線上一係列引起毛澤東嚴重不安的反黨現象,促使毛澤東下決心發動一場旨在清除隱患的大革命。

張春橋認為在敵我戰線不明,中央高層人物麵目不清的情況下,毛澤東心中的戰略考慮,隻能通過在給自己的妻子江青寫信的情況下表達,這才有了一九六六年一月八日致江青的信。

在那封信中,毛澤東提出: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過七八年又來一次。牛鬼蛇神自己跳出來。他們為自己的階級本性所決定,非跳出來不可。

我的朋友的講話,中央催著要發,我準備同意發下去,他是專講政變問題的。這個問題,像他這樣講法過去還沒有過。他的一些提法,我總感覺不安。我曆來不相信,我那幾本小書,有那樣大的神通。現在經他一吹,全黨全國都吹起來了,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是被他們逼上梁山的,看來不同意他們不行了。

我猜他們的本意,為了打鬼,借助鍾馗。我就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當了共產黨的鍾馗了。

張春橋當然清楚,所謂我的朋友就是指的林彪。中央催著要發就是劉少奇幾次給毛澤東打電話,說:根據群眾絕大多數幹部的要求,中央要把林彪同誌在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的講話發至全黨,希望主席很快批轉下去。毛澤東對他說:不發行不行?劉少奇說:不發不好,因為林彪同誌講話是代表了全黨絕大多數同誌們的意見,不發就等於違背了這些同誌,我們不好向革命小將們做工作呀!

現在就看得更清楚了。毛澤東的這兩個重要信件是統一著的兩個方麵,是緊密相連的具體部署。毛澤東說過: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一次認真的演習。既然是演習,那就必然還要有真的。什麽時候來真的呢?那必然是中國的赫魯曉夫開始作秘密報告,丟掉毛澤東思想這把刀子的時候。現在他們已經開始造輿論了,這一天快要到來了。那麽,中國的二次革命就不是演習,而是真的了。張春橋想到這裏,開始興奮起來了。

是的,張春橋的這種興奮是有根據的。還在一九六七年的七月問,張春橋從上海到北京向中央匯報工作的時候,江青和他談起了全國各地發生的武鬥,江青說:武鬥當然不好,我們必須反對。但是也要看到這實際上也是階級鬥爭不可避免的客觀規律,經過一場武鬥後,雙方的群眾都受到了鍛煉,將來資本主義複辟了,群眾就用這個來對付他們。從這個意義上講,武鬥也是一場演習。未來反複辟的戰爭的演習。說完哈哈大笑。

張春橋直到今天還記得江青當時大笑的麵容和神色。

不久。毛澤東在和他們談話的時候,也知道了許多省市的武鬥動用了機槍和大炮。周恩來說:廣西一些群眾組織把我們援越的物資都搶去用來搞武鬥了。現在的武鬥狀況是越來越升級,到處是混戰一場的局麵……”

怕什麽,打就打上一場嘛。毛澤東把這個問題看得從來不是那麽嚴重,他開玩笑地說,誰說中國愛和平,我就說是愛好戰爭。我們多年沒有打仗了,現在倒打得熱火朝天,我看這就是最好的鍛煉。如果把他們派到戰場上去,肯定能出不少的戰鬥英雄。對這些亂子,我們第一反對,第二引導,要做具體的分析。對真正的左派,我看是要武裝起來的。不這樣,造反派的成果和安全怎麽來保證呢?

張春橋想到這裏,對未來再次充滿信心。他斷定,中國將來肯定是要有一仗要打的,所謂反複辟的人民戰爭是一定會到來的。

他,做夢都不會忘記了將來的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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