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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小平與他的親家賀彪

(2008-07-29 15:27:11) 下一個

  新世紀的前夜,鄧小平與賀彪的親家淵源才浮現出來。

  那是在鄧小平的女兒鄧榕(即毛毛)撰寫《我的感情流水賬》(即後來結集出版的《我的父親鄧小平在“文革”歲月》)期間,筆者因參與策劃,曾與人一同到北京的一家餐廳與毛毛見麵。她主要想聽聽在刊物上連載第一部分之後的反應。

  見麵後,毛毛從筆者的口音中聽出本人的籍貫方位,她問:“你是湖北人?”筆者說出了自己湖北的出生地。她說了一句:“你同我老公老家很近!”談話結束後,毛毛又問:“你住哪?”當筆者告訴她自己住在北京西區的一處部隊大院時,毛毛又說了一句:“你與我公公、婆婆的家很近!”

  毛毛快人快語,使筆者弄清了鄧家與賀家的親戚關係。同時,也引起了筆者對鄧小平與親家賀彪兩位老革命友情的注意。

賀彪曾有“紅軍華佗”和“紅色神醫”之稱。他曾用土洋結合的辦法救治了一大批紅軍的高級幹部

  在鄧小平一家下放江西勞動期間,最讓鄧小平夫婦疼愛的女兒毛毛突然告訴一家老小:“賀平要到江西來!”

  毛毛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給那個在缺乏歡樂時代的沉悶家庭帶來一絲輕鬆。雖說當時政治鬥爭占據了人們的生活空間,但年輕人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青春的氣息總是能改善家庭的氛圍。

  毛毛的一句話使全家有點像在雲霧中。有人開門見山問道:賀平是誰?

  一人發問,全家都屏住呼吸等待下文。賀平是誰?一兩句話恐怕誰也說不清。毛毛的回答倒很幹脆:賀彪的老三!

  “嗯!”鄧小平嚴肅的麵孔掛著笑意,“賀彪我認得——有本事,骨頭也硬!”

  鄧小平的話似乎沒談女兒的親事,他的話,完全是在談對未來親家的印象,但這句話卻很有內容。換言之,他是從未來親家的家教來認識未來女婿的。

  賀彪是一位老紅軍,當年在紅二方麵軍工作。賀彪在紅軍時期結伴的夫人陳凱現仍健在,她的回憶讓我們對賀彪的印象更加清晰。

  賀彪出生在湖北江陵的一個農家。早在大革命時期,他受革命影響,在農運中擔任少年先鋒隊隊長,曾經是我黨早期著名領導人周逸群的交通員。他原名叫賀永年,是周逸群給他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賀彪。“彪”是小老虎的意思。做交通員兩年後,賀彪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並擔任地方工作,是當地革命的骨幹。

  1930年初,湘鄂西紅軍深入外線作戰,賀彪便到賀龍領導下的紅軍主力部隊的衛生部門工作。同紅一方麵軍的賀誠、傅連日章一樣,賀彪既是一名醫生,又是一名衛生部門的組織者。

  賀彪是如何由地下交通員成為醫生的呢?有資料表明,他曾拜武當山道長徐本善為師,後又精於自學,掌握了不少醫術和秘方。有一點可以證實,賀彪的醫術是中西醫結合,他曾用土洋結合的辦法救治了一大批紅軍的高級幹部。

  早在紅軍長征時期,賀龍因誤服有毒之物,幾乎奄奄一息,是賀彪用土辦法治好的;賀龍的夫人以及現已成為共和國將軍的賀龍的女兒賀捷生,也是賀彪搶救回來的;賀彪還給夏曦、關向應、任弼時治過病;在延安時期為陳雲的夫人接生過;解放後為王震治療的手術主過陣。

  賀彪在戰場上救治過的對象也很多。他為賀炳炎將軍截過肢,為郭鵬將軍在草地上進行過大手術,為楊秀山將軍療過傷,還為王尚榮、甘泗淇、廖漢生、頓星雲、傅傳作等將軍在險惡條件下治過病。

  就這樣,賀彪由一名醫官,成長為紅二方麵軍衛生部門的領導人,後來又成為一二○師衛生部門的負責人。解放戰爭時期,他在彭德懷部隊中負責衛生工作,有“紅軍華佗”和“紅色神醫”之稱。

  賀彪不但醫術高明,而且也為我軍初創時期和建國初期人民醫療衛生事業作出了貢獻。

  許多在紅軍醫療戰線工作過的老同誌都記得,在當時艱苦的條件下,紅二方麵軍的衛生工作已形成了一定的規模:有前方和後方醫院,有治療和防預體係,有完整的組織係統和人才梯隊。這一切都與賀彪密切相關。在抗戰時期,賀彪領導的一二○師衛生部門已開始了科研和人才教育。我軍最早、最正規的醫療衛生人才教育基地,也就是後來的第四軍醫大學的創建,就有賀彪的心血。賀彪是我國走“中西醫結合之路”的主張者,在解放初期就受到毛澤東的當麵肯定。解放後,賀彪擔任了國家衛生部副部長,並同其他衛生部領導一起,為發展人民醫療衛生事業,做了一係列開創性工作,多次受到周恩來和其他中央領導人的高度評價。

  賀彪的夫人陳凱也是一名紅軍時期的老幹部。

  1940年,身為一二○師衛生部長的賀彪,已經是31歲的老革命了。

  於是,解決賀彪的個人問題便成了賀龍、關向應和戰友們的一件大事。也正在這時,美麗、善良的陳凱走進了賀彪的視野。

  陳凱是一二○師戰鬥劇社新來的姑娘,那年剛20歲。這位祖籍安徽,原名竇守瑜的姑娘,1934年到天津求學,受姐姐陳晶的影響,參加了“一二·九”學生運動,後來又加入了婦女救國會。並經天津婦委書記和姐姐的介紹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39年3月,經天津地下黨介紹,她更名陳凱奔赴晉察冀軍區,5月到達一二○師戰鬥劇社。

  陳凱能寫、會唱,還會編節目、出快板,在幾次活動中,贏得了賀龍師長和關向應政委的好評……在一次活動中,賀龍看著眼前的陳凱,再看看身邊的賀彪,心裏突然一亮,忙與關向應和其他同誌來當“紅娘”。

  幾次“巧遇”後,賀彪和陳凱終於有了單獨接觸的機會。而那時的陳凱卻感到突然,她來到戰地是一心參加革命的,沒想到才來了一年,就涉及到婚姻,而且對方還是一位身經百戰的老紅軍。她心裏很矛盾,但她很快就被賀彪的人品所吸引,並與其結為連理,一直伴隨賀彪南征北戰,最後也在國家衛生部擔任部門領導。

  賀家與鄧家的深情厚意,從毛毛的筆下流露出來。她的“感情流水賬”連載到中間,筆者在編輯工作的案頭上先睹為快。

  “文革”之初,中國的兩顆政治巨星從政壇上墜落,一是“頭號走資派”劉少奇,二是鄧小平。這件事雖然與賀彪家沒什麽直接聯係,但從後來的曆史結果看,這場運動必然殃及無辜。不久,賀龍被打倒,“賀龍黑幹將”賀彪被審查。

  1970年7月,賀彪被專案組的人押解到江西永修縣“五七”幹校。衛生部許多人都在幹校,但因賀彪已被打入“另冊”,所以專案組的人將他放到鳳凰山的山溝中,並宣布賀彪為“無產階級專政對象,強迫勞動,繼續審查”。陳凱也被下放永修幹校勞動。

  在那個黑白顛倒的年月,賀家的命運進入了低穀。苦難的歲月,賀彪和陳凱一邊憂國憂民,一邊惦記著幾個分散在外的孩子。

  無疑,賀平從下放地湖南寄來的一張姑娘的照片,打破了父母沉寂的生活……

鄧小平幹什麽事都特別認真。定個兒女親事,竟也好像決定國家大事一樣的正式

  毛毛撰文回憶了她與賀平認識的過程:

  也就是1971年下半年,我還在陝北的黃土地上的時候。著名老將軍呂正操的女兒呂彤岩從中國醫科大學畢業,正好分配到離我們村子五裏地的公社衛生院當醫生。在陝北這個遙遠的窮鄉僻壤,竟然會遇到熟人,我真是高興極了。我常常抽空走到公社,找呂彤岩玩兒。有一天,我們聊著在北京熟悉的生活和熟悉的人,她突然說:“唉,我認識一個人,叫賀平,一定跟你合得來。我要介紹你們認識!”呂彤岩是個說幹就幹的幹脆人,在回北京的時候,還真的去找人,並且生拉硬扯地讓我們通上了信。

  毛毛一談起那個歲月的男女通信,笑意便掛到了臉上。那時的通信不談男女私情,多為革命理想。通過來往的信件,使毛毛了解到賀平是一個自立、刻苦、有為和有責任心的青年。

  賀平在信中給毛毛講了母親懷他時,父親工作十分繁忙。在一次戰鬥中,父親把部隊和傷員都護送走了,唯獨留下母親和他的哥哥。不料敵人已經上來了,父親隻好用自己的馬拉著一輛破車送妻兒往前跑。由於馬沒拉過車,聽見後麵車子軲轆直叫喚,便一個勁猛往前跑,好在有驚無險,他才在娘胎中得以安全……所以,賀平是撿回的一條命。

  賀平從小就在艱苦歲月裏長大,立誌長大“接革命的班”。不料,在浩劫歲月,他們一家都隨父母受到迫害。他的一個哥哥被打成“保皇派頭目”而受到“群眾專政”,另一個哥哥被打成“現行反革命”,一個小妹也被打成“黑幫子女”,都被下放農村勞動。看著賀平的來信,毛毛想起自家的經曆,一種同命相連之心便油然而生。

  毛毛也介紹了賀平的情況:

  賀平本人是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的學生,“文革”中被莫明其妙地誣陷為什麽“中國共產黨非常委員會”的人,被抓進監獄關了一年零四個月。審查了半天,一句“事出有因,查無實據”就放了出來,分配到湖南沅江一個軍墾農場勞動。

  “可能是因為遭遇相似吧,幾次通信之後,我們就感到共同語言很多。不久,賀平準備到江西永修探望在幹校勞改的父母,要路經南昌。我便將此情況如實地報告了父母親。”

  幾乎與此同時,在湖南永修的賀彪夫婦也從賀平的來信所夾的一張照片中知道了一個濃眉大眼的姑娘。陳凱在談起這件事時說:有一次,賀平給我們來信,信中夾著一張毛毛的照片,告訴我們這是鄧小平的女兒。我拿著照片端詳著想,是不是他們在談戀愛呀?賀彪倒不多想,學生一起串連,男孩女孩在一起不是挺正常嗎?有什麽奇怪的。後來,賀彪知道他們在談戀愛時,便對賀平說:她爸爸是個好人,你是一個男孩子,一定要照顧好她!

  多少年後來看,兩家的婚姻似乎很偶然,卻也是兩個家庭教育的必然。雖然賀平、毛毛都被劃成了“黑五類”,但他們在“文革”中都具有正直的秉性,而且又都富於愛心。因父母的“問題”派生的困境,使他們“遭遇相似”、誌同道合。

  聽說一個老紅軍的兒子來“考”女婿,鄧小平的夫人卓琳很高興。毛毛描述了賀平第一次到南昌鄧家時的情形:

  我的爹呀、媽呀、奶奶呀,三個老人好像進入了“緊急狀態”似的。奶奶把鍋敲得叮當響,做了好多的菜,把一個小方餐桌擺得滿滿的。

  麵對一桌豐盛的飯菜,賀平這位從湖南軍墾農場來的26歲的大小夥子,一點兒都沒客氣,像到了家一樣,那麽多的飯菜竟然一掃而光,最後把一桌子的碗和盤子全都摞在了他的麵前。也許這是賀平在那個壓抑的年代吃得最痛快的一頓飯。

  晚上,大家坐在樓上,賀平把各種聽來的、看到的消息,什麽林彪倒台的“內幕”消息啦,什麽老幹部解放的情況啦,全都告訴了三位老人。他們最愛聽的,是林彪倒台的經過;最關心的,則是解放老幹部的消息。

  在賀平到來的日子,鄧家的人除了忙碌外,多數是在觀察賀平。鄧小平經常是點著一根煙,看個子高高大大的賀平在鄧家忙前忙後,搶著幹力氣活。然後,鄧小平就聽賀平講自己的情況。鄧小平從賀平講話中了解了賀平的政治態度、立場和思想。沒過多久,鄧小平就同賀平擺開了“龍門陣”。

  住了兩天,賀平要去永修衛生部幹校看望他的父母。臨走前,他把帶給父親的一條雲煙(當時挺不容易買到的)一分為二地掰開,給鄧小平留了一半,另一半帶給父親。

  毛毛記得把賀平送走後的情形:我回到家,隻見三位老人,搬個小竹板凳,坐在廚房後麵小院裏的絲瓜架旁邊,正在說著什麽。看見我回來,媽媽叫我也過去,好像還挺正式的。爸爸一臉高興的樣子,一拍大腿,用他那濃重的四川口音說:

  “看樣子,這門親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鄧小平這個人,幹什麽都特別認真。定個兒女親事,竟也像決定國家大事一樣的正式……

  對今天的人而言,這無疑是一種苦澀而又浪漫的愛情。在這種姻緣中,有毛毛與賀平的真摯情感,也有兩個革命家庭的情緣。

  再後來,如同讀者所期望的那樣,賀平與毛毛結為夫妻。自然而然,賀彪、陳凱與鄧小平、卓琳結為親家。在這對年輕的夫妻和兩對年老的革命夫妻未來的歲月裏,又續寫了感人的情誼。

鄧小平、賀彪見麵,隻說一些往事和對孩子的教育, 很少說政治……但卻很談得來

  1972年初夏,賀平的到來,給兩家帶來的不僅是親情的團聚,更多的是對未來的希望。他帶來的許多信息,打破了兩家在流放歲月的沉寂。那些年月,總是孩子、戰友們的到來,總是許多“小道消息”能給兩家的老人帶來歡樂。

  賀平來了又走,給家人留下幽幽思緒。賀平離去那天,賀彪“夜半思子,偶成小令”——風狂雨暴,花消清香人凝笑。兄妹潔高,父子敦誠反坐牢。

  實際上,從當時的情況看,子女們能允許來探親,本身就反映了鄧、賀兩家在流放歲月的解禁。先是鄧家子女可以到南昌探望,接著賀家長子賀鬥到鳳凰山探望,這其中不無緣由。1971年9月中旬,林彪叛逃,未待中央傳達,就有當年在戰場上生死與共的戰友給賀彪送信,告知“林賊已亡”,賀彪喜不自禁。

  兒子又帶來許多老幹部被解放的消息,賀彪已意識到“風雲將變”!

  1972年4月29日,幹校方麵通知賀彪,經周恩來批準,賀彪即日可以返京,但通知未提及家屬事宜。賀彪堅持與陳凱同行,竟被批準。賀彪用詩記錄了自己當時的心情:

  雲山麓中彩雲灼,鳳凰山坳鴛鴦幄。

  幾乎同時,鄧小平夫婦也在毛澤東、周恩來的過問下回到了北京……

  賀彪夫婦回到北京後住在國務院衛生部的一處房子裏。此時,對他們的審查工作還沒有宣布結果。雖然大部分幹部已回到北京,但當時的政治氣候仍然是階級鬥爭,他們隻能在家中等待春天的來臨……

  在長久期盼與等待的歲月裏,賀家有了變化,鄧家則發生了更大的變化。

  回到北京的鄧小平經周恩來推薦,毛澤東、黨中央批準,任總參謀長、國務院副總理,並在周恩來病重期間主持國務院工作。這一消息,使鄧、賀兩家都感到長舒了一口氣。

  這期間,賀平與毛毛已經結婚,婚禮很簡樸,但畢竟已渡過了一次劫難,兩家都很高興。這樣,兩家人才有了見麵的機會。

  賀彪在鄧小平家附近看了一位老同誌後,順便同陳凱看看親家。在寬街的一座大紅門前,賀彪叩開了門,聽說是親家來訪,鄧家馬上傳來歡笑聲。

  “回來了!有工作幹就好啊!”鄧小平與賀彪握手後說,“當年賀龍同誌到西南,還推薦你這個衛生部長,可聽說彭總不放喲!”鄧小平的話是告訴賀彪:我們早就熟悉!一句話就使兩家其樂融融。

  接下來,鄧小平對卓琳說:“來貴客了!搞飯啊,他是湖北人,愛吃魚,要搞點魚!”

  “做魚,做魚!一定要有魚!”卓琳也是一個爽快人。全家都沉浸在這次兩家聚會的喜悅中。

  賀彪平時話不多,遇到老熟人才有說不完的話。這次他與鄧小平這位親家在一起也有不少話題……

  賀彪知道鄧小平並不是太早,因為紅二方麵軍與隨紅一方麵軍行動的中央領導同誌不在一塊根據地。到延安後,賀彪才知道有一位四川籍充滿活力的領導同誌。到了抗戰時期,鄧小平是八路軍總政治部副主任,後又擔任八路軍一二九師政委,到全國戰略大反攻時,鄧小平又在中原征戰……解放初,鄧又在西南工作,所以兩人見麵並不多。全國解放後,鄧小平從西南到中央擔任總書記時,賀彪才經常在國家機關見到這個思維敏捷、精力充沛的總書記,並經常聽到他的指示並與鄧一起參加會議。

  兩位老人落座後,便回憶起戰爭年代為數不多的見麵情形,他們對參加七大都記憶猶新,一下就回到往事中……

  據陳凱晚年回憶,鄧、賀兩人見麵,隻說一些往事和對孩子的教育,很少說政治……但卻很談得來。

  兩位親家見麵後,鄧小平對賀彪很尊重,而賀彪知道鄧小平早年留法參加革命,並長期在中央工作,更是尊重有加。餐桌上,鄧小平一直叫賀彪多吃魚,他說湖北人吃魚不會卡,飯桌上也熱熱鬧鬧的。

  這是一次難忘的會麵,也是兩位親家進一步友誼的開始!

鄧小平再次落難,賀彪囑咐兒子賀平:“生,和鄧家在一起;死,也和鄧家在一起”

  自從鄧小平出來主持工作後,各項工作又出現了新的局麵。但天有不測風雲,“四人幫”利用毛澤東病重不能視事,在鄧小平工作全麵展開之時,一場“反擊右傾翻案風”又將鄧小平打倒了……

  毛毛回憶說:我的公公賀彪和婆婆陳凱,1972年從江西衛生部幹校回北京後,一直住在和平裏一個國務院分配的宿舍樓裏。在經曆了這麽多風雨磨難後,性格依然剛直如舊。特別是發生“天安門”事件期間,我的公公、婆婆一直關注著時局的發展,十分擔心。他們不是為他們的兒子擔心,而是為他們的親家——鄧小平和鄧家一家人擔心。

  “兩個決議”發表後,賀彪不知道鄧家人的消息,心急如焚,連覺都睡不著。一天,他突然看見賀平回來了,便抓著兒子,詳細地問清了鄧家的情況。聽到鄧小平夫婦又被帶走,而且至今音訊全無,老兩口不禁潸然淚下。賀彪對賀平說:“你不要在我們這裏多停留,趕快回去把他家老二飛飛(鄧質方)帶來。”賀平遵囑回家,把毛毛和飛飛一起叫上,騎自行車來到和平裏。

  毛毛回憶說:自從嫁到賀家以後,我和公公、婆婆之間的感情一直特別好,這次劫後重見,看見二老焦急關切的神情,看見婆婆滿頭的蒼蒼白發,心中不禁一陣酸楚。我強忍住淚水,盡量做出一副笑容。我知道,二老已經十分憂心了,不能再給他們增添煩惱。

  看見飛飛,賀彪十分鄭重地說:“平平、毛毛、飛飛,你們聽我說。我有三個兒子,平平和毛毛結婚,就等於我把這個兒子交給鄧家了。現在鄧家有難,從今天開始,平平就算是鄧家的兒子了。平平,你不要擔心我們,就隨鄧家去。生,和鄧家在一起;死,也和鄧家在一起。”說著說著,賀彪的眼中流下了淚水。

  他繼續說:“你們家現在非常危險,‘四人幫’那些壞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甚至會害你們。鄧家隻有兩個兒子,一個已經被整得殘廢了,現在隻剩下飛飛這麽一個完整的兒子了。我要把飛飛送到我在湖北洪湖的老家藏起來。我們要把鄧家這個兒子保護下來。”

  聽到這裏,全家人都已泣不成聲。飛飛明白賀彪的好意,眼睛也哭得紅紅的。

  但是,在這艱難的時刻,飛飛怎麽能夠為了保全自己而離開全家人呢?飛飛對賀彪說:謝謝您了。我不走,我要和全家人在一起。賀彪說得懇切,飛飛也回答得堅決。他們都是為了親人……

  孩子們離開和平裏時,賀彪和陳凱兩位老人,站在樓前的台階上,無限眷戀地望著他們。

  如同許多革命者的友誼一樣,他們總是風雨同舟,在風雨中相伴。當鄧小平出來工作時,賀彪雖然處於半閑置狀態,但他在鄧小平麵前卻隻字未提,也沒有更多地你來我往。現在親家處於危急時刻,賀彪能肝膽相照,這份親家加同誌的友誼是何等的可貴啊!

  好在天公開眼,鄧小平最後一次磨難並不像過去那樣漫長。毛澤東去世不久,黨中央一舉粉碎了“四人幫”,鄧小平第三次登上曆史的舞台,成為第二代中央領導集體的核心!

  勝利了!也就在1978年,賀彪和陳凱又專門到鄧小平家中表示祝賀,兩位親家又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在後來會麵的日子裏,他們談孫女、說娛樂。鄧小平喜歡橋牌,賀彪在延安和晉西接待外國友人時,也學會了玩橋牌。兩人見麵後,都稱這是益腦的運動。在說起老年保健時,賀彪則盡他醫生之能,提醒鄧小平注意。在對鄧小平一些老年病的治療中,賀彪推薦醫生,考慮治療方案……

  鄧小平第三次出山,賀彪也是正獲徹底解放之時,經胡耀邦親自過問,他被安排回部隊,擔任了總後勤部副部長兼總後衛生部長。

鄧小平南巡講話之後,賀彪馬上對兒子說: “講得好!講到根本上了!”

  賀彪晚年留下一部回憶錄,在對往事的回憶中,他對第一代領導集體懷念有加,對以鄧小平為核心的第二代領導集體十分尊敬。

  剛打倒“四人幫”不久,當時有“兩個凡是”的思想作祟,許多工作和許多老幹部的問題都難以處理。恰在這時,鄧小平提出要全麵、完整地理解毛澤東思想,並在進行“真理標準”討論後,主張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同時維護毛澤東思想的正確性,提出了“四項基本原則”。

  賀彪在學習中不無感慨地說:“這樣符合馬克思主義。這樣是馬克思主義者的胸懷和氣度。這樣做才得人心、合情理。”他帶頭執行中央決議,並身體力行對部下和子女進行教育,要他們一輩子聽黨的話,跟黨走。

  賀彪剛出來工作不久,便趕上我軍對越自衛反擊戰。他十分理解鄧小平的戰略思想,不顧年邁,親自坐陣總後衛生部值班。

  在賀彪晚年,他是鄧小平新時期建軍思想的支持者。在軍隊精簡整編中,許多人有意見,他主動做工作。當精簡到總後衛生係統時,他二話沒說,馬上為部隊作出表率。在他負責的工作中,他大量啟用新人,作出長遠規劃,並在站最後一班崗時,還為我國軍事醫學研究事業作出了特殊的貢獻……

  鄧小平提倡老同誌交班,賀彪就主動帶頭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當時,我軍正開始第二次授銜,賀彪因在第一次授銜時在地方工作未能趕上,有人建議他趕上第二次授銜再退。他說這是小平同誌倡導的,我沒有不執行之理,並馬上辦理手續,響應了中央號召。

  賀彪退下來後仍然關心國家大事。鄧小平南巡講話之後,他馬上對兒子說:“講得好!講到根本上了!”

  據賀彪生前回憶,他最後一次見到親家鄧小平是在1996年。在此之前,他得知鄧小平有病,便告訴賀平,鄧家女兒多,男孩子身體不好,小平同誌住院你要負責照顧。按他所囑,賀平在鄧小平住院期間一直伴隨左右、忙前忙後。

  對於鄧小平這次住院,賀彪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要親自去醫院看一看!

  為了照顧鄧小平的治療和休息,中央已作了探病限製,但賀彪卻沒顧什麽限製,這也是他一生破例“違規”。他顧不上請示,通過自己在三○一醫院的老部下探望了鄧小平。

  病榻上,鄧小平見到他時,精神很好,兩人又談起孩子和孫子……鄧小平有信心戰勝病魔,賀彪也祝他取得最後的勝利。一對親家最後的見麵十分感人。

  賀彪怎麽也沒想到,這次見麵竟成了永別。在那個不平常的早晨,賀彪接到兒子的電話……

  賀彪寫下一首《遺恨長存,無緣送君登路》的長詞,以寄托他的哀思:

  慟聲震地,驚夢斷,九州瀟瀟苦雨。駕鶴南去何匆匆,留得長虹為路。合目影近,側耳聲遙,淚簾難鎖住。遺恨長存,無緣送君登路。卻憶少年風流,即錚錚鐵骨。滄海橫渡,心懷濟世奠奇功,隻手藍圖繪足。浩海滔滔,狂瀾力挽,英雄無覓處。殊勳銘刻,華夏昭昭史鑄。

  在賀彪眼中,鄧小平是親家,更是偉人,是同誌加師長。在多年的交往中,賀彪對鄧小平確實尊重有加。

  遺體告別那天,賀彪起得特別早,他坐著輪椅帶領一家老小來到告別室,長哭送別親家、戰友和同誌。由於悲痛,他的雙腿怎麽也使不上勁,他讓兒媳扶他站起來,在鄧小平遺體前,深深地鞠了九個躬。

  鞠九個躬,這是賀彪家鄉行大禮的規矩,他按家鄉的最高禮儀與鄧小平作了最後的告別!

  鄧小平去世後,賀彪也因老年的頑疾,身體不太好。但他作為一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對死亡毫不畏懼。他讓醫院停止給他用好藥,並說:“小平同誌這麽偉大的人都能去,我們為什麽不能去呢?作為我們這一輩人,任務完成了,死而無憾了!”

  盡管賀彪身體很弱,但他仍然支持以江澤民為核心的中央和中央軍委的第三代領導集體,他為江澤民領導全黨高舉鄧小平理論的旗幟而高興。在黨的十五大上,他因曾是七大代表,作為特邀代表參加了會議。當時,他已不能步行,坐輪椅到了人民大會堂。因有規定,工作人員不能進入,他在會議代表的幫助下,投下了莊嚴的一票!

  就在鄧小平謝世幾年後,賀彪也在家中猝然去世了。他曾留下遺言:不設靈堂,不搞遺體告別。他認為隻有鄧小平這麽大的偉人才配得上搞告別儀式,那是人民的需要。而我們則能簡單就簡單,不要影響別人的工作,也不能影響老戰友們的情緒,要讓老戰友們以為我還能同他們玩兒……

  如今,鄧小平和賀彪晚年的帶著笑容的照片還懸掛在兩個家庭中,兩位親家母繼續著兩家的友誼……

《黨史博覽》 (感謝賀彪同誌原身邊工作人員的協助和李曉娟女士的大力支持,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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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花坊 回複 悄悄話 69年我在內蒙勞動鍛煉,有一天聽收音機,互然聽到“中國共產黨非常委員會。。。”嚇了一跳。今天在你文章裏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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